第10章 飄舞
飄舞
雪花又在窗外飛舞,撲打着結冰的窗戶,聖誕節轉眼将至,海格已經獨自一人把禮堂裏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聖誕樹搬來了,樓梯欄杆上都纏上了冬青和金屬箔,而甲胄的頭盔裏閃爍着長明蠟燭,走廊裏每隔一段都挂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
每次伽藍從走廊上走過時,總會看到有一堆堆的女孩聚在槲寄生下面,當然——如果她的雷正和她在一起,立刻就會把她按住接吻。
今天他們四人來到圖書館寫作業,伽藍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後面的書架間巡視的圖書館管理員平斯夫人,再也忍不住,怒氣沖沖的看着自己的戀人。
“你這個學渣!到現在都不擔心考試!”她一把揪住拉巴斯坦的領帶,但是對方毫不在意的聳聳肩,任由她對自己胡作非為。
伽藍看着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根本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的松了手,暗自鄙視這個根本不關注O.W.Ls的家夥。
“萊斯特蘭奇家族不需要成績單,”拉巴斯坦散漫的坐了下來,“何況我們只學習黑魔法。”
伽藍沒有說話,實際上貝拉曾把一些筆記寄到瑞士,據說是父親給她的,等她再長大一些,父親會親自教導她。
她望望窗戶外面,太陽已經快落到地平線上,場地上已經有了不少積雪,遠處可以看到沒有結冰的黑湖,湖面上升騰起飄渺的白霧。
這些霧氣總是讓她想起父親模糊的面孔。
她渴望見到父親,但她并不知道父親到底在不在乎自己,畢竟父親從來沒有回過她的信。
她日複一日堅持給父親寫信,努力研究父親給她的筆記,希望滿足父親的期待,也許這樣,父親就會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或許父親只是太忙了,但他愛着自己,就像母親一樣,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拉巴斯坦看她發呆,有點失神。
不知道是她的靈魂長大了,還是黑魔王小時候就如此強大,他想是後者。
某些時刻她越來越成熟了,天賦也高的可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掌握一些對她來說十分高深的咒語和知識,羅道夫斯和貝拉都很滿意她的聰慧。
這是他的小主人,他應該高興的。
可她也是他的戀人,她還是個嬰兒時就在他懷裏,等她長大了,他狂熱的迷戀着她。
她将來還會很有多像他一樣忠心的手下,實力比他還強大,到時候,她還會喜歡自己嗎?
黑魔王又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雷,你怎麽了?”她回神拿出羊皮紙後,才發現拉巴斯坦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以後像我這樣的人很多,”他失落的說,“他們崇拜你,畏懼你,狂熱的對待你,渴望跪在你腳邊,親吻你的袍角和手。”
“那是父親的人,不是我的,”她冷靜的拿起羽毛筆開始寫十英寸的魔藥作業,“我只有你。”
她不知道她的父親籠絡那麽多手下到底是想幹什麽,但她隐隐約約聽到過掠奪者們私底下的讨論,他們談起食死徒和她的父親總是一副恐懼厭惡的神情。
她的雷已經是食死徒,畢業後就會接受烙印,而雷古勒斯和巴蒂哥哥也在向食死徒的隊伍靠攏。
她很喜歡他們,就算她偶爾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他們未來都會陪在自己身邊,有時候她不想去思考這些對于現在的她太過複雜的問題。
拉巴斯坦沒有說話,摸摸她左眼下面,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長了一顆黑色的痣,在雪白的皮膚上很搶眼。
“這叫淚痣,”雷古勒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小聲的說,“還挺好看的,沒準她要哭一輩子。”
“胡說八道!”有時候拉巴斯坦真恨不得給這個嘴欠的兄弟一個鑽心咒!
大概是他的聲音有點大,圖書館的平斯夫人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
“巴蒂哥哥今年居然有十二門考試嗎?”伽藍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看着頭幾乎埋進高高書山裏的小巴蒂,驚奇的問。
“我的父親要求我十二門拿到E以上的成績。”小巴蒂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語氣裏透露出淡淡的嘲諷。
“你父親還是不在意你嗎?”伽藍小聲問。
小巴蒂默默點了點頭,喃喃道,“但是他會給我期待,我已經習慣了。”
“怪不得你都沒時間談戀愛了,”雷古勒斯低聲說,“聽說那個女生偷偷躲在盥洗室裏哭,被帕金森撞見了。”
“我們分手了,”小巴蒂意味不明的挑挑眉,說道,“那些女生實在太無趣了。”
“巴蒂哥哥真是個大壞蛋,”伽藍郁悶的說,“我還以為你們會永遠在一起。”
這句話把小巴蒂逗得忍俊不禁,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單純,沒想到她居然把戀愛時随口說的話也當真了。
“永遠太遠了,我到不了。”
小巴蒂認真的看着她,不由得嘆了口氣,“那個終點,她也到不了。”
“不,我一定會到的。”伽藍突然抓過拉巴斯坦的手,看着那雙纖長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上。
“你也會的,對嗎?”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會的。”拉巴斯坦突然收緊了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但此刻的小巴蒂并不明白這種情緒是什麽,他看着兩人緊握的手沒有說話,再次拿起羽毛筆時,想給正在寫的字母i點上一點,結果把羊皮紙戳了個窟窿。
拉巴斯坦是幸運的,萊斯特蘭奇家族全員食死徒,他們的立場和理念沒有任何沖突。
但克勞奇不是,他很了解他父親的冷酷無情,親情的虛無始終貫穿在他們父子身上。
仿佛他做什麽,父親都不會滿意。
在克勞奇家族,父親是絕對的主人和支配者,他在父親的要求下誠惶誠恐,努力回應着父親的期待。
就算母親很愛他,但母親也和他一樣,被父親支配着,他無法從母親身上獲得安全感和自己一直追求的認同。
如果他真的踏上那條路,他一定是孤獨的,或許再也無法回頭了。
沒人能夠永遠陪着他。
他頓了頓,把頭埋得更低了些,繼續在《高級魔藥制作》中“長生不老藥”一節上做着筆記。
雷古勒斯:……煩死了!
還是讓這家夥得逞了!
但是想到這兩人現在的輩分——叔叔和侄女,他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有些不懷好意的期待着貝拉和黑魔王發現這兩人真正關系之後的表情,那畫面雖然難以想象,但一定有趣至極又恐怖至極,也許十分不堪入目,但他真的很想看。
1977年,12月25日,霞慕尼。
又一個聖誕假期,回到阿爾卑斯山脈時,風雪漸漸停了。
“噢我可憐的心,它去了哪裏?”伽藍趴在拉巴斯坦的背上,哼唱那首《你用魔法勾走了我的心》。
“它離開了我,被魔法勾去,”她的手不安分的拍在他胸口上,沉浸在歌曲中,“而今你已把它撕破,請把我的心還給我!”
拉巴斯坦沒有說話,他正背着心愛的少女在落滿積雪的上慢慢的走着,反着耀眼的光的白雪上留下了一道道腳印,他的襪子和鬥篷的邊緣都濕透了,還結了冰。
大概是走累了,他忽然停下來,四下望了望這座熟悉的山崗,太陽已經升的很高,小路上的積雪落得比萬聖節那天要厚的多。
遠處的雪松林看上去好像中了魔法似的,每一棵樹都蒙上了一層銀色,而山崗上他們的的木屋看上去像是一塊冰糕。
兩人進到客廳時,伽藍迫不及待的跑到壁爐旁邊烤火,她正仰頭看着他,等待他為自己脫掉代表萊斯特蘭奇家族的烏鴉鬥篷和裝飾着深藍色鑽石的黑色雞尾酒帽。
拉巴斯坦撫摸着鎖骨上的那塊刺痛,那天她的頭重重的撞向他的胸口。
那是最靠近他心房的地方。
她的确很像黑魔王,他因為一封沒有接受的情書而被她殘忍的折磨,或許她的心十分冷酷無情。
他看了她一眼,看了又看。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樣都可以,他不在乎。
盡管他們有過争吵,她無情的指責他,突然對他冷戰,他也知道他們的關系十分危險甚至無望。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汽笛聲響過後,站臺上的自己站在雨中,臉上挂着可笑的表情,因為他的內心被踢翻了。
他站在城堡門口,被她刺得心痛無比,那是她第一次對自己說,她讨厭他,然後冷漠的轉身走掉,整整兩個月,她都不肯回轉。
但只要他看她一眼,萬般柔情就會湧上心頭。
他的吻落下時,她的眼睛為他變紅。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撲進他懷裏,接受了他絕望的愛。
她在飄舞的雪花下每移動一步,都像在他身體內最隐秘最敏感的弦上撥響一聲。
拉巴斯坦走過去,替她脫掉了外套和帽子,仔細的端詳着那張美麗的、帶着一絲稚氣的臉,突然吻在她唇上。
在是與非的景色中,我最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