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記憶

記憶

晚會一直進行到了很晚的時候,結束時,那些小精靈們迅速清理一地狼籍的晚會場地,收拾那些銀盤和東倒西歪的酒杯,摘下了帳幔。

斯拉格霍恩教授依依不舍的送走了那些有名氣的巫師和他的學生們,尤其是達摩克利斯·貝爾比,被他在門口拉着又說了很多話。

貝爾比同學遺憾的看了一眼房間,沒發現自己舞伴的身影,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只好心不在焉的應付着自己的教授。

今晚沒找到機會和伽藍跳舞,她一進入晚會場地就消失了,這讓他失落極了。

等到三三兩兩的人群離開了這間施了魔法的辦公室後,斯拉格霍恩教授揮動魔杖,房間縮小了許多,金色的華燈不見了,家具一件件跳回了原來的位置,裝飾品在半空中恢複了原形,圖書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書架上,魔藥櫃旁邊甚至還有個大餐櫃,裏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酒和幾樣甜品。

油燈飛到牆邊的小桌上重新點亮,爐火也燃燒了起來。

一大堆銀色像框閃閃爍爍的飛到了房間那頭,落在一張辦公桌上,房間又變回了他辦公室的樣子,各處污跡也被小精靈們擦幹淨了。

家養小精靈們退出房間後,斯拉格霍恩教授大概是不喜歡熱鬧之後的散場,坐在辦公桌後面失落的嘆了口氣。

“今晚真是個愉快的夜晚,為什麽不高興呢?教授。”

一個聲音突然從不易察覺的角落傳來,伽藍解除了幻身咒,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顯形。

“嗬!”他吓了一跳,圓圓的大眼睛立刻望向伽藍,看到那張臉時,又發出了“嗬”的一聲。

“我想,教授,我至少可以陪你再喝一杯吧?”她雙手背在身後,悠閑的踱步到辦公桌前。

斯拉格霍恩教授遲疑了半晌,大概是很想立刻把她趕走,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忍住了這種沖動。

伽藍笑了笑,坐到遠一點的椅子上,旁邊是剛剛燃起的爐火和一盞昏暗的油燈。

片刻後,斯拉格霍恩教授站起身,但似乎拿不定主意要做什麽,他偷偷瞥了一眼伽藍,然後大步走到壁爐前,背對着爐火,把她整張臉都看清楚了。

過了半晌,他對着爐火不停轉動身體,仿佛在溫暖因為受驚不停冒冷汗的自己。

他聲音有些發顫,“你長得很像你的父親。”

“是的,所有人都這麽說。”她優雅的坐着,姿态和她的父親一模一樣。

“但是眼睛…”

“像我的母親。”伽藍打斷了他,說話間眨了眨濃密的長睫毛,她的眼睑就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眼線。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有了正視她的勇氣。

“你是一個格蘭芬多,說實話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會像你的父親一樣是個斯萊特林,”他喃喃的說,“是啊,一般都是世代相傳的。”

他嘆了口氣說,“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西裏斯·布萊克,你認識他。”

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的住了伽藍的五髒六腑,她已經預感到接下來他要說什麽了。

“布萊克家的人都在我們學院,沒想到西裏斯卻到了格蘭芬多,真可惜,他是個很有天分的男孩,不過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在我們學院。”

他說話的口氣,就像一位熱心的收藏家在拍賣中輸給了對手,他顯然陷入了回憶,眼睛望着對面的牆壁。

“教授,”她不得不打斷他,“我今天來,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我父親的事。”

斯拉格霍恩教授立刻打了個激靈,語氣裏充滿了恐懼,“噢,那真是——非常可怕…”

他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似乎不知道再說什麽好,去房間的餐櫃中拿出來一瓶雪莉酒,倒了一杯給她。

“謝謝你,教授,”她接過酒杯輕抿了一口,“我的父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猛地哆嗦一下,恐懼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聲音微弱的說。

“我的父親曾經也是鼻涕蟲俱樂部的一員,是不是?”她問道。

“夠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叫道,舉起顫抖的手,“真的,親愛的孩子,夠了…我是個老人…我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

“你曾經很喜歡他,是不是?”她繼續問道。

“喜歡他?”斯拉格霍恩教授回憶時,不停的打哆嗦。

伽藍若有所思。

其他教授對她都是警惕,雖然也有恐懼,但是沒有一個像斯拉格霍恩教授這樣恐懼的如此強烈。

而且這個老頭非常喜歡結交人脈,培養有天賦的學生,他絕對不會放過她年輕時的父親,并且父親是斯萊特林的級長,身為院長的他對父親肯定是寵愛有加,恨不得四處炫耀。

當年他跟父親關系一定很好,或許父親跟他讨論了很多東西,她猜是黑魔法和一些禁咒,也許他曾對善于僞裝的父親傾囊相授,恐怕也是因為如此,他知道父親的某些秘密,這麽多年一直都在擔心會被滅口,所以才會如此恐懼。

此刻他已經喝多了,估計明天醒酒也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她必須趁熱打鐵。

思考了一會,伽藍溫和的說,“其實我還想問您一點事。”

“說吧孩子,”他不情不願的嘟囔着,“然後就快點回去吧,我想你也不想被費爾奇抓到吧,你是級長。”

“教授,我想問您知不知道,魂器是什麽?”她試探着問。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表情僵住了,如遭雷擊,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好一會,他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聲怒吼,“我對魂器一無所知,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馬上出去,不要讓我再聽到你提這個!”

伽藍看他這麽激烈的反應,瞬間明白了他一定知道魂器的事,沒有離開房間,而是起身走到他的辦公桌前。

那裏有一排相框,她拿起了其中一個。

實際上自從這個房間恢複原樣之後,她就一直在看着這些相框,除了一張單人照片,大部分都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和他得意門生的合影。

其他幾張她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但她的眼神無法從這張照片上移開。

照片裏是一支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隊,他們笑着,揮舞着手,胸前的徽章上刻着一條蛇,穿着斯萊特林的暗綠色隊服。

她很輕易的就認出了第一排正中間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坐在一起的男生,他黑發黑眼,英俊的臉上帶着些許傲慢的表情,手裏握着一個金色飛賊。

她不停的摩挲這張照片上少年的臉,轉身對又氣又怕,胡須不停抖動的胖老頭說,“教授,這張照片可以送我嗎?”

斯拉格霍恩教授一把從她手裏搶過相框,看到照片時,不由得愣住了。

“我跟他關系很好,”她輕聲說,“您也知道,我們兩個都是找球手。”

“聽說你的父親殺死了他,”斯拉格霍恩教授看着照片哽咽着說,“他那麽年輕就走了…可怕…可怕…”

“如果他還活着呢?”她牢牢的盯着斯拉格霍恩教授淚汪汪的眼睛。

他驚訝的看着她,似乎無法轉移視線,連哭泣都忘了。

“你害怕父親會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嗎?”她仿佛明白了他的擔憂,追問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沒說話,但神色恐懼又悲痛。

“父親不會知道的,教授,”她平靜的說,“雷爾也沒有死,我把他藏起來了,對外宣稱他失蹤了。”

“其他人都認為他死了,因為叛逃被我的父親親手殺死了,”伽藍耐心的解釋,“他沒有一天不在後悔,犯下這種錯事,但是在第二次機會來臨時,他選擇了贖罪。”

“雷爾是你很喜歡的學生,對不對?他那麽聰明,是你的驕傲,可是你都不願意幫助他的朋友解惑。”

“可你也是湯…神秘人的女兒…”他猶豫着說,表情半信半疑。

“我的确是他的女兒,但是你還沒有發現嗎教授,我們是不一樣的。”她繼續勸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舉起胖手,把顫抖的手指按到嘴上,他一時看上去像個龐大的嬰兒。

“你的父親的确是我曾經最喜歡的學生,”他顫抖着說,“他安靜懂禮貌,天賦又出色,沒有哪個教授會不喜歡他的。”

“但我覺得不光彩,”他小聲喃喃道,“我為這件事感到羞恥,我怕那天的談話可能造成了很大的危害…”

“告訴我吧,教授,”她認真的說,“這是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就像雷爾勇敢的反抗一樣。”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你也應該把當年的事告訴我,這樣我們都不會出賣彼此不是嗎?我必須保證雷爾的安全。”

斯拉格霍恩教授和她在爐火幽暗的柔光中對視着,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慢慢的把手伸進兜裏,抽出了魔杖,另一只手從吸煙衫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空瓶子。

他把魔杖尖抵在太陽穴上,杖尖帶出一縷長長的銀絲般的東西,越拉越長,銀光閃閃地在杖尖上飄蕩。

斯拉格霍恩教授把它放進小瓶中,銀絲卷了起來,繼而展開了,像氣體一樣盤旋着,他用顫抖的手塞緊瓶蓋,遞給了她。

“這是記憶吧,非常感謝您,教授。”她立刻把瓶子緊緊的握在手裏。

“你是個好孩子,”斯拉格霍恩教授說,淚水順着他肥胖的面頰流進了他的海象胡須中,“你和他不一樣,但有時候你們又很相似,好像總能輕易的說服別人。”

伽藍拿着照片和記憶離開辦公室時,斯拉格霍恩教授還在悲傷的唱着歌。

英雄奧多被擡回故鄉,

擡到他兒時熟悉的地方,

帽子翻過來,入士安葬,

魔杖折兩段,多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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