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踯躅

踯躅

雷古勒斯踏出魔法部時,天已經快黑了,冬天的夜風很冷,把他的袍子吹得飒飒作響。

他被傲羅們盤問了一整天,弄得他心力憔悴,最後他和老巴蒂·克勞奇達成了交易,告訴了他一些食死徒的名字,終于結束了的這場漫長的審訊,威森加摩的巫師們判他無罪釋放。

但是此刻他并沒有那麽輕松,畢竟家裏還有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哭包,他不由想到了今天得知的那個消息,心情突然沉重起來。

雷古勒斯冷靜了一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立刻幻影顯形到布萊克老宅。

奧萊恩正開心的把伽藍頂在肩上,對着祖先的畫像喋喋不休的炫耀,他已經這樣整整兩個小時了,菲尼亞斯的畫框裏面一片漆黑,估計早就跑了,其他跑不了的祖先紛紛翻着白眼,時不時有氣無力的抗議一下,試圖讓他閉嘴,但是奧萊恩假裝沒有聽到,說的祖先們一臉死無可戀。

“父親,”雷古勒斯一開始還饒有興致的聽了一會,後來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伸出手說,“把伽藍給我,我要跟她說會話。”

“噢,好吧,”奧萊恩不情不願的說,依依不舍的把女孩從肩頭抱下來,“一會記得把她還給我,時間別太長了。”

雷古勒斯一臉無語的看着奧萊恩,他知道父親一直都想要個女兒,但是母親只生了他和小天狼星兩個兒子,所以父親一直對此深表遺憾。

他示意伽藍跟上自己,二人上樓往他的房間中走去。

“有母親和雷的消息了嗎?”伽藍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的發問,“這幾天他都沒有來看我,我心裏總是覺得非常不安。”

雷古勒斯思索了一會,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但是他估計根本瞞不了她多久,因為魔法部已經決定公開審判,《預言家日報》一定會披露整場審判的過程,如果那時候才讓她知道,恐怕哭包立刻就會變成小魔王,沒準還會對老巴蒂·克勞奇大打出手,到時候她一定會被魔法部通緝的。

他嘆了口氣,盡量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話了。

“他來不了,”雷古勒斯雙手按住女孩的肩膀,不容置疑的控制住她,“貝拉也是。”

“發生了什麽?”伽藍疑惑的望着他,“如果找不到父親就算了,反正我只是變回了五歲,又不是永遠都是五歲。”

她心中愈發不安起來,“你現在就聯系雷,讓他立刻回到我身邊,我想他了。”

“我做不到,”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氣,手下越發用力,“我今天在審判室聽到威森加摩的巫師說,他們目前都在阿茲卡班。”

伽藍感覺仿佛有一個驚雷落在自己頭上,好半天都沒有回神,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張大了嘴巴,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吃驚的樣子看起來還有點可笑。

她嘴唇抖了抖,卻沒能吐出一個字。

“明天魔法部會有幾場公開的審判,”雷古勒斯看她沒有發瘋,小心翼翼的繼續說,“有一場是他們的…”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過了片刻,伽藍終于找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

“他們,”雷古勒斯點點頭,實在不忍心看她祈求的眼神,閉上眼睛狠狠心說,“貝拉,羅道夫斯,拉布,還有巴蒂。”

雷古勒斯立刻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彈開了,仿佛無形的氣流隔絕了他們,他暗道不好,連忙睜開眼睛,抽出魔杖,“Colloportus! ”

魔杖中飛出的繩子落了空,她的魔力不受控制的暴動起來,整個房間都像刮起了猛烈的暴風雪一樣,疾風剛猛的吹過雷古勒斯的臉頰,他立刻用了盔甲護身,但是臉上已經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房間中所有的家具瞬間被繳成碎片。

碎石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牆紙也一片片從牆上剝落化成灰塵,即使布萊克老宅的防護陣非常強大,但是對于恐怖的黑魔王的血脈,仍然顯得有些渺小。

奧萊恩和沃爾布加被二樓巨大的的動靜吓了一跳,來到一片狼藉的房間後,顧不上質問,立刻跟兒子聯手壓制她的暴動。

“噢!噢!”沃爾布加快瘋了,“雷爾!你小時候可沒這麽厲害!她怎麽一點也不像你!”

“這一定是像她的母親!”奧萊恩躲在盾後艱難的說,“萊斯特蘭奇家族來自法國,她應該繼承了科沃斯一世的天賦!”

雷古勒斯很清楚哭包跟科沃斯一世半個加隆的關系也沒有,她是斯萊特林的血脈,黑魔王和貝拉的女兒,再加上她并非真的只有五歲,魔力其實非常強大,只能盡力安撫她,“沒事的伽藍,我還在呢!我還在!”

“你要把我殺了嗎?”他聲嘶力竭的喊道,“你還有我!”

大概是這句話喚回了她的神智,暴風雪逐漸停息下來,動用太多魔力的痛苦讓她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布萊克夫婦感覺疾風散了才撤掉護盾,一臉驚魂未定,雷古勒斯立刻把她抱起來,舉高高檢查了一下她有沒有受傷。

很好,這個小魔王只會傷害別人,她自己屁事也沒有,只是靈魂不穩有些頭痛,休息一會應該就好了。

他松了口氣,把哭包放在手臂上,回頭看着面面相觑的父母。

“把這裏修複一下吧,”雷古勒斯召喚了門外瑟瑟發抖的克利切,頭痛的說,“我今晚可不想睡在廢墟上。”

奧萊恩點點頭,念咒開始修複房間,而克利切不停的把地上的垃圾收到門外去。

“她差點把老宅拆了,”沃爾布加心痛極了,“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家宅!”

“但是讨人喜歡,”奧萊恩毫無怨言,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說,“美麗又強大的小家夥,等她長大了,布萊克的大門會被敲爛的。”

“你就寵她吧!”沃爾布加狠狠瞪了一眼丈夫,“你兒子十四歲就有了私生女!”

“難道他不是你兒子嗎?”奧萊恩疑惑的說,但在看到沃爾布加舉起魔杖之後立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有種別跑!”沃爾布加舉着魔杖就像舉着一根擀面杖一樣,罵罵咧咧的施放了幾個咒語,追着奧萊恩跑出去了。

咒語應該是沒擊中,奧萊恩在一樓放肆大笑,惱羞成怒的沃爾布加立刻又施放了一個咒語,這次擊中了,奧萊恩樂極生悲。

清醒後的伽藍:……懷疑人生。

這真的是小天狼星口中不屑的家嗎?

“雷爾,我要去,”她回神,吸了吸鼻子,眼裏含着一泡淚,看向抱着自己走下樓梯的雷古勒斯,“我要去看看貝拉和羅道夫斯,他們是我的母親和養父,貝拉愛我,我知道,她只是更愛父親罷了。”

“還有巴蒂哥哥,即使他與我們漸行漸遠,但我依然記得我們曾擁有的快樂時光。”

“最重要的是,我要去看雷,他是我的愛人,我要問問他,他後悔嗎?”

“或許他不後悔,我知道我不該把他關在莊園裏的,那壓抑了他的本性,”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我知道他是個大壞蛋,那天我看到他對詹姆用鑽心咒,我知道他瘋狂,殘忍,好勇鬥狠,但是我愛他啊!”

她摟住雷古勒斯的脖子,哇哇大哭起來,“我不在乎他對別人是怎樣的,哪怕他有時候也會欺負我,但是我愛他啊!我甚至舍不得反抗他…嗚嗚嗚…”

“拉布也會欺負你嗎?”雷古勒斯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連忙哄哄懷中的哭包,“他不是對你言聽計從嗎?”

伽藍的哭聲停頓了一下,突然臉紅了,害羞的把頭埋到他脖子上不再說話了,只是小聲抽泣着。

雷古勒斯的下巴都要掉了,好半天都沒能合上嘴。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拉巴斯坦很勇,從這個好兄弟15歲時就敢強行按住黑魔王的女兒跟他談戀愛之後,他就覺得拉布才應該是格蘭芬多,而哭包是斯萊特林。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還敢睡黑魔王的女兒,他簡直是膽大包天,一定是分院帽出錯了!

雷古勒斯:天下勇氣共一石,拉巴斯坦獨占八鬥,格蘭芬多的巫師占一鬥,魔法界其他巫師共分一鬥。

他突然理解哭包的感受了。

拉巴斯坦跟她的全世界有什麽區別?

她的心,她的身體,乃至靈魂,都是他的。

現在自己都有點同情小巴蒂了,如無意外,他這輩子都沒有接觸哭包的機會了。

雷古勒斯搖搖懷中還在流淚的女孩,突然覺得很慶幸。

他對哭包的感情并不是愛情,但現在,他居然成了在她身邊最久的那個人。

天意弄人啊。

“別難過了,”雷古勒斯定了定神說,“我會陪着你的,只要你的父親沒有殺死我,我就會一直陪着你。”

“我現在不想銷毀父親的魂器了,”她哭夠了,開始思考對策,“父親必須複活,這樣他就能召集那些幸存的食死徒,把他們從阿茲卡班救出來。”

迎着雷古勒斯憂心忡忡的眼神,她安慰的說,“我會保護你的,絕對不會讓父親殺死你,我能保護你一次,就能保護你第二次。”

“就算你不想讓黑魔王複活,我也沒有辦法,那個挂墜盒目前銷毀不了,它太詭異了,無論用什麽咒語都不行,”雷古勒斯皺眉說,“我猜他在上面施加了保護魔法,或者說他的靈魂太過強大,哪怕是靈魂碎片也很難銷毀。”

“你現在獲得清白了嗎?”伽藍心疼的摸了摸他臉上的血痕。

“是的,我給了魔法部一些食死徒的名單,威森加摩的審判團豁免了我,”雷古勒斯知道她的意思,“過幾天我就去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看看有沒有冥想盆。”

“如果不是你,斯拉格霍恩教授不會把記憶給我的,”她小聲說,“他人還怪好的嘞。”

“恐怕也有你的花言巧語發揮作用吧,”雷古勒斯毫不意外的說,“你和黑魔王太像了,我小時候被他騙得好慘。”

伽藍氣呼呼的看着他,“無論怎樣,父親沒有傷害我!”

“對你用生長咒語不算傷害嗎?”雷古勒斯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他為什麽要你趕緊長大?那是因為身為他的女兒,你會成為他最忠心最強大的手下,他有魂器,你并非他的繼承人,你只是他的工具人。”

伽藍沒有再說話。

她知道父親冷酷無情,十分殘忍,他殺死的人不計其數,發現父親有魂器時,她也曾思考過父親其實不愛她,所以她想過銷毀魂器,不僅僅是和父親理念不合,更是氣憤他不愛自己。

她一直不願意這麽想自己的父親,她的內心是期盼着得到父親的愛的,哪怕是像母親一樣,只有一點愛,心裏有一小塊屬于她的位置,但這樣她就已經滿足了。

有時候她尋找的,或許并不僅僅是父親的愛,也是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她是誰?她的父親又是誰?她到底姓什麽?

她并不計較父親對自己使用生長咒語,因為咒語讓她踏上了一趟旅程,而這趟旅程的目的不僅是尋父,更多的是成長。

她在雪與霧之中踟蹰,想讓自己變成父親期望中的樣子,她不停的追尋父親,努力的回應着父親的期待,在虛無缥缈的大霧之中前行。

但是父親死了,他的魔法消散了,她失去了旅行的目标,又接二連三的失去了母親,愛人,朋友,唯一留給她的僅僅只有那些霧中不再成形的風景。

可這段漫漫旅途之中,她和雷的愛情是真的,她和雷爾還有巴蒂哥哥的友情也是真的,這是一段悲喜交錯的旅程。

現在的她迷茫,失落,變得無家可歸,甚至失去了自己僅有的名字。

但她仍然在顫抖着前行,作為一個失去自己名字的人,她徘徊着,不斷踟蹰與颠沛流離,在大霧彌漫的世界上,繼續沒有目的地的旅程。

她還想尋找父親。

她在重複她靈魂漂泊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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