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保護
保護
“別難過了,”雷古勒斯走進房間,坐到床上搖晃那坨隆起的被子,“你還有我。”
“你們是不一樣的,”伽藍整個人蒙在被子裏,嗚咽出聲,“殺了我吧!我想死!”
“你不能死,”雷古勒斯立刻掀開被子,把她放在腿上,心疼的看着她哭得紅紅的眼睛,“你死了,拉布出獄的時候怎麽辦呢?”
“終身監禁啊…”她泣不成聲,“父親還不知道在哪裏,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雷古勒斯盯着那顆淚痣,他曾經随口嘲笑過哭包要流一輩子眼淚,沒想到一語成谶。
“讓我死吧!我想死!我想死!”她掙紮起來,“攝魂怪已經把我的靈魂帶走了!”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讓我想想,”雷古勒斯緊緊的按住她,“阿茲卡班沒有傲羅,只有一百多只攝魂怪,但是我們都是黑巫師,沒辦法使用守護神咒。”
她愣了一會,連哭都忘了,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死死地盯着雷古勒斯,“那裏有動物嗎?”
“有,”他點點頭,“你也知道,攝魂怪對除了人類之外的生物不感興趣,所以那個島上是有動物的,應該還不少。”
“我記得地圖上沒有阿茲卡班的位置,但是它就在北海,對嗎?”伽藍平靜的說。
“沒錯,”雷古勒斯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狀态轉變的很快,立刻提高了警惕,“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見他,放開我吧,”她認真的看着雷古勒斯,“我有辦法去找他了。”
“你先告訴我是什麽辦法,”他毫不退讓,“幾個世紀以來都沒人能做到,除非得到魔法部準許才能去阿茲卡班探監。”
“我會飛到阿茲卡班,然後附身在動物身上,”她冷靜的說,“放開我吧,雷爾,我現在就去找他。”
雷古勒斯反而把她按的更緊了,“不行!你的靈魂不穩!那裏都是攝魂怪,一旦遭遇嚴重的傷害,你會變成沒有靈魂的行屍!更何況你還想附身!”
“我只是想見他,”伽藍祈求道,“雷爾,讓我去吧,你看看我的眼睛,這幾天它們已經快瞎了,我阻止不了…它們一直在流淚…”
雷古勒斯沉默不語,但是沒有松手。
反正瞎掉總比死掉好。
“求你了,雷爾,”她又開始流淚,抽泣着說,“我要見他,我快要瘋掉了,我一定要見他,不然就讓我去死!”
“就算你現在攔着我,我總能找到機會的,”她哭個不停,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滑落,“我想死!讓我死!”
“讓你去也可以,但你必須對我發誓,”雷古勒斯嚴肅的說,“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種嚴重的靈魂上的傷害,我不能讓你死去,你必須接受我的安排。”
“你說吧…”她小聲啜泣着,時不時抽噎出聲。
“我會消除你的記憶,”雷古勒斯說,“等你靈魂穩定時,再把記憶還給你。”
“不!”她尖叫起來,“我不能失去雷的記憶!你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我會還給你的,一忘皆空是有反咒的,”雷古勒斯耐心的勸道,“你也為我考慮一下好嗎?伽藍,別這麽殘忍,我已經失去了兩個朋友,不能失去你了。”
“相信拉布,他看起來還不錯,”他回憶了一下那天兄弟們的狀态,“反而是巴蒂,我覺得他虛弱了很多。”
重色輕友的伽藍立刻愧疚起來,那天她根本沒怎麽看巴蒂哥哥,一直在盯着她的雷。
不過他好像的确瘦弱了許多,或許他對于攝魂怪的精神抗性太差。
“或許我也該去看看巴蒂哥哥,”她又想到了他們的回憶,有些難過的說,“無論現在怎樣,至少我和他還擁有過去。”
雷古勒斯躊躇了一會,輕聲喚她,“伽藍…”
“嗯?”她回神,疑惑的看着他。
“你有沒有發現,”他一臉糾結的說,“巴蒂喜歡你?”
“這不可能,”她吃驚的說,眼睛睜的大大的,“巴蒂哥哥每兩個月就會換一個新女友,他對每個女生都是真愛。”
“真愛個屁!”雷古勒斯無情吐槽,“難道審訊那天你還沒見識到他的演技嗎?他哭的我都快信了!”
伽藍張張嘴,想說什麽,但是她突然也覺得,一向冷靜的巴蒂哥哥不應該哭得那麽慘才對。
“他裝的!”雷古勒斯沒好氣的說,“以前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沒有對你說什麽,但是那次他加入食死徒之後,立刻就來指責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他你的身份,我能感覺到他生氣了,如果他早就知道,他才不會在旁邊看着你和拉巴在一起。”
“七年級那次是他找到了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之後他的心思就變了,”雷古勒斯繼續說,“但他隐藏的很好,我猜是他以為你真的會做傲羅,不得不跟你劃清界限罷了。”
“但是我愛雷,”她定了定神說,“我沒辦法回應他的感情,他也很清楚,所以我們不會發生什麽的。”
“但願吧。”雷古勒斯不置可否。
如果小巴蒂一直在阿茲卡班還好,一旦他有機會逃脫,恐怕立刻就會擄走哭包。
如果他能逃脫,估計拉巴斯坦也能,到時候就是修羅場了,哭包的眼淚估計能把布萊克老宅淹了。
但是看目前的情況,除非黑魔王複活,否則這兩人一個也逃不出來。
雷古勒斯深深地嘆了口氣。
難道他就不能和這兩個人共存嗎?
一旦黑魔王複活,恐怕他就必須藏起來了。
他真的很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四個能站在同一片天空下,誰也不用躲躲藏藏,就像他們年少時,一起在霍格沃茨的草坪上,或躺或坐。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那樹下,風在樹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怎麽睡着了,夢裏花落知多少。
他的目光又落在懷中的女孩身上。
她和拉布在尚不成熟的年紀相愛了,那種激烈和狂熱最後把他們彼此的生活都毀掉了。
但他們還是愛着對方的,那天在審判室,所有人都憤怒于拉布的殘忍和瘋狂,但是哭包一點也不介意。
哪怕他的所作所為讓他們不得不忍受分離,并且不知悔改,哭包也沒有怪他。
雷古勒斯不能理解,但他不會否認這是愛。
或許,愛情有一千個動人的心弦而又各不相同的音符。
1981年11月底,布萊克老宅。
尋找了很久,這天雷古勒斯終于從翻倒巷買到了一個冥想盆,回到老宅後,他立刻把它放置在房間牆角的架子上。
伽藍湊上來看了看,這是一個寬扁而中空的石盆,盆子外側鑲嵌着一些精美的寶石,盆口有奇形怪狀的古代如尼文雕刻,看上去蘊含着強大而複雜的魔法。
他拿出瓶子,用魔杖把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記憶投了進去。
銀光不斷的從盆子裏的東西發出,不知道它是液體還是氣體,它像一塊明亮的白銀,但在不停地流動,像水面在微風中泛起漣漪,又像雲朵那樣飄逸的散開,柔和的旋轉。
它像是化為液體的光,又像是凝成固體的風。
雷古勒斯用魔杖點了點銀色物體的表面,它旋轉的快了起來。
二人俯下身仔細觀察,銀色物體變得透明了,看上去像玻璃一樣。
他們使勁往裏面看,以為會看見石盆的底部,但是那神秘物質的表面下卻是一間裝飾老舊的辦公室。
他們把臉湊近了一些,鼻子離玻璃狀物質只有一英寸了。
石盆是圓形的,而辦公室是方形的,他們看不到角落裏的情況,只能湊得更近一點兒,歪着腦袋,努力想看清楚。
鼻尖碰到了那種奇異物質的表面時,房間突然傾側過來,他們的身體朝前一沖,頭朝下栽進了盆裏。
但是他們沒有撞到盆底,而是在一片冰冷漆黑的物質中墜落,仿佛被吸進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中。
突然,他們發現自己落進了辦公室裏。
年輕得多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有着一頭濃密光澤的草黃色頭發,姜黃色的小胡子,坐在一張舒适的帶翼扶手椅中,腳擱在天鵝絨大坐墊上,一手端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蘿蜜餞裏挑揀着。
伽藍看到六七個十多歲的少年圍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旁邊,其中有個少年和自己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她猜這就是她的父親,一枚黑寶石金戒指正在他手上閃着光。
雷古勒斯站在伽藍旁邊,二人一起打量他的時候,年輕的伏地魔問,“先生,梅樂思教授要退休了嗎?”
“湯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斯拉格霍恩教授責備的對他搖着一根沾滿糖霜的手指,但又眨眨眼睛,“我不得不說,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孩子,你比一半的教授知道得都多。”
原來她的父親叫湯姆,一個普通的名字,伽藍想。
伏地魔微微一笑,其他少年也笑了起來,向他投去欽佩的目光。
“你這個鬼靈精,能知道不該知道的事,又會小心讨好重要的人,順便謝謝你的菠蘿,你猜中了,這是我最喜歡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幾個少年竊笑起來。
“我相信你二十年內就會升為魔法部長,也許只要十五年,如果你能經常給我送菠蘿蜜餞的話,我在部裏有很硬的關系。”斯拉格霍恩教授得意的說。
其他男孩又笑起來,但伏地魔只是微微一笑。
伽藍注意到,在這些少年中,父親絕對不是年齡最大的,但他們似乎都把他看作領袖。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先生,”笑聲漸止後伏地魔說,“首先我沒有背景。”
旁邊兩個男孩相視而笑。
伽藍覺得這兩人肯定是知道或者已經猜測到,父親是斯萊特林的血脈,而且不得不說,其中一個少年看着很面熟。
她貪婪的看着這個少年,他非常像她的雷。
“什麽話,”斯拉格霍恩教授爽朗的說,“你那樣的才能,一定出自體面的巫師世家,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你前途無量,湯姆,我還從來沒看錯過一個學生。”
這時候,書桌上的金色小鐘突然響了,原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老天,已經到時間了?該走啦,孩子們,不然我們就麻煩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看向剛才那兩個偷笑的少年,“萊斯特蘭奇,你又不做作業,明天必須交論文,不然就關禁閉,你也一樣,埃弗裏。”
伽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少年果然是雷的父親,父子倆的學渣秉性簡直一脈相傳。
少年們魚貫而出,斯拉格霍恩教授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把空杯子拿到桌前,突然,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他回過頭,伏地魔還站在那兒。
“快點兒,湯姆,你不想被人抓到熄燈時間還在外面吧,你是級長。”他納悶的說。
“先生,我想問你點事。”黑魔王謙虛的說。
“那就快問,孩子,快問。”斯拉格霍恩教授催促道。
“先生,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魂器。”伏地魔的表情淡定中帶着好奇,但伽藍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原來父親問了和她一樣的問題!
斯拉格霍恩教授瞪着他,胖手指心不在焉的撫摸着杯腳,“黑魔法防禦術的課題,是嗎?”
“不是,先生,我在書上看到的,不大理解。”
“嗯……是啊..…在霍格沃茨很難找到一本詳細介紹魂器的書,湯姆,那是非常邪惡的東西,非常邪惡。”斯拉格霍恩教授說。
“但你顯然很了解,先生?我是說,像你這樣的巫師——對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告訴我——顯然,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能告訴我,那就是你,所以我就想問一問。”
伽藍深深地佩服自己的父親,那種猶豫、不經意的語氣和巧妙的恭維,一點兒都沒有過火,簡直恰到好處,看來父親非常想要這個信息。
“嗯,”斯拉格霍恩教授說,他沒看伏地魔,而是在玩菠蘿蜜餞盒子上的緞帶,“當然,給你簡單介紹一下不會有什麽壞處,只是讓你理解一下這個名詞,魂器是指藏有一個人的部分靈魂的物體。”
“可我不大明白那是怎麽回事,先生。”伏地魔說,他的聲音是小心控制的,但伽藍能感到他的激動和喜悅。
“就是說,你把你的靈魂分裂,”斯拉格霍恩教授說,“将一部分藏在身體外的某個物體中,這樣,即使你的身體遭到襲擊或摧毀,你也死不了,因為還有一部分靈魂留在世問,未受損害,但是,當然,以這種形式存在…”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臉皺了起來,“很少有人想那樣,湯姆,少而又少,死去還痛快些。”
“怎麽分裂靈魂呢?”伏地魔假裝鎮定的問。
“哦,”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安的說,“你必須明白,靈魂應該保持完整無缺,分裂它是一種違逆,是反自然的。”
“可是怎麽分裂呢?”
“通過邪惡的行為一一最邪惡的行為,通過謀殺,殺人會使靈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師則利用這種破壞把分裂出的靈魂碎片封存。”
“封存?可是怎麽封存?”
“有一個咒語,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像被蚊子叮煩的老象一樣搖着腦袋,“我看上去像是試過的嗎?我像殺人犯嗎?”
“不,先生,當然不是,”伏地魔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哪裏,哪裏,沒有冒犯,”斯拉格霍恩教授粗聲粗氣的說,“對這些事情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師總會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
“是的,先生,”伏地魔說,“可是我不明白,僅僅出于好奇,我想問的是,一個魂器用處大嗎?靈魂是不是只能分裂一次?多分幾片是不是更好,能讓人更強大?比如說,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數字嗎?比如七個?”
“我的老天爺啊,湯姆!”斯拉格霍恩教授驚訝的叫道,“七個!想殺一個人還不夠邪惡嗎?無論如何,分裂靈魂已經夠邪惡了!而分成七片...”
斯拉格霍恩教授現在顯得非常不安了,他瞪着伏地魔,好像以前沒看清他,伽藍看得出來他在後悔參與了這場談話。
“當然,湯姆,”他小聲說,“我們談的這些都是假設,是不是?只是學術性的?”
“是的,先生,當然。”伏地魔馬上說。
“不過,湯姆,今天我所講的,我們所讨論的這些,還是別說出去,其他人知道我們聊過魂器是不會高興的,這在霍格沃茨是被禁止的,你知道,鄧布利多尤其激烈。”斯拉格霍恩教授神色不自然的說。
“我不會說出去的,先生。”伏地魔說完就離開了房間,但伽藍看到了父親的臉,上面充滿了狂喜,那種喜悅沒有令他的面龐更顯英俊,反而顯得有些猙獰。
看完記憶之後,二人落回房間裏,久久沒有回神。
“梅林…”雷古勒斯好半天才喃喃的說,“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樣,”伽藍非常淡定,“父親有七個魂器。”
“這下怎麽辦?”他焦慮的在房間裏踱步,“連一個挂墜盒我們都銷毀不了,更何況另外六個我們都不知道在哪裏。”
“我不想銷毀魂器,”伽藍聳聳肩,“我現在很需要父親幫我把雷救出來。”
“你想多了,”雷古勒斯嘆了口氣,“只要還有一個魂器,他就不會真的死去,黑魔王一定會複活的,我這個叛徒…”
“你不會有事的,雷爾,”伽藍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我會跟父親求情的,畢竟他死後只有你照顧他五歲的女兒,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有可以把布萊克老宅藏起來,等我足夠強大時,父親一定會同意的。”
“另外六個魂器我毫無頭緒,”雷古勒斯苦澀的笑笑,“也只能這樣了,伽藍,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很奇妙,我們的身份經常互換——保護者與被保護者。”
“別擔心,”伽藍飛起來親親他的額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答應你,雷爾。”
“我發誓,如果我真的遇到了嚴重的靈魂上的傷害,我同意你拿走我的記憶,”她把頭靠在雷古勒斯胸口上,輕聲的說,“我知道我必須活着,不僅僅是為了雷,也是為了你。”
雷古勒斯鄭重的點點頭,抱緊了懷中的小小的身體,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