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岑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單人病房內空蕩蕩,四下裏一片寂靜。
很快便有醫生推門進來,一番檢查後确認他已經平穩進入發情期,後續只要補充足量的抑制劑就可以。
岑苔小聲地向深夜前來檢查的醫生道謝,“謝謝醫生,辛苦您啦。”
值班醫生秦薇已經連軸轉差不多二十小時了,疲憊到有些麻木,聞言不由地停下記錄病案的筆。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格外乖巧的岑苔,心生憐愛,忍不住又補充一句:“好好休息,沒事啊。”
“嗯嗯,醫生再見。”
岑苔目送着醫生們離開,房間內再度恢複安靜。
“呼——”他小聲地嘆了口氣,真是糟糕的一天。
岑苔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把相親對象落在了咖啡廳,心情愈發低落。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對方發起協議結婚的邀請,而且對方好像也同意了,但如今他不僅意外發情,還這副模樣進醫院,可以想象得到,今天這場相親一定是被他搞砸了。
病房門開合的聲音再度響起——是醫生嗎?
岑苔循着聲響看過去,走廊明亮的光線順着門的縫隙流進房內,像是黃澄澄的蜂蜜一般。
視線往上,一條穿着西褲、鋒利筆直的長腿邁了進來。
因為逆着光,岑苔看不清來人,直至對方在病床邊站定,然後蹲下身來,他才看清來人的模樣。
男人眉目深邃,氣質濃烈,像是裹着一身日光一樣,甫一走進,便把一室的冰冷潮氣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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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痛嗎?”或許是許久未開口,男人的聲音異常沙啞。
自打男人屈膝蹲下,岑苔的眼睛便一直瞪得很大,他震驚地眨了眨眼,”裴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許是覺察到自己現在看起來着實怪異,裴明晉不動聲色地起身,然後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他雙腿交疊,身姿挺拔,一臉坦然地看向岑苔,眸色漸深,”我們不是要結婚嗎?作為你的結婚對象,陪護是義務。”
岑苔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唇,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裴明晉,也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白日裏是有些沖動了,現在想來,向一個陌生人發出結婚請求,太冒昧也太大膽了。
他有些懊惱,連頭發都看起來蔫呆呆的。
突然,岑苔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濕潤柔軟的東西觸碰上了他的唇。
擡眼看去,是裴明晉在用沾了水的棉簽為他濕潤幹裂的嘴角。
男人神情專注,手中動作輕柔,像是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寶一樣。
岑苔覺得臉有些熱,呼吸間,熱烈幹燥的氣息順着鼻腔湧入,蒸得他整個人暈乎乎的,仿佛躺在雲端一樣。
他想,好像和裴先生結婚也不錯哎。
岑苔的唇形小巧精致,棉簽很快便将那唇濕潤,唇瓣被溫水浸潤後,顯露出飽滿的緋色。
裴明晉喉結微動,放下拿着棉簽的手,同時收回愈發深沉的視線。
岑苔還在想怎麽與裴先生聊天,約什麽時間結婚,耳邊便傳來一聲低笑。
“小苔,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男人的笑聲低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弦音。
岑苔白皙的臉上再度浮起紅暈,他小幅度地點點頭。
“說笑的。”裴明晉溫和的聲音繼續在岑苔的耳邊響起,“你還小,就這麽直接相親太沖動,當心被騙。”
岑苔當即反駁,“我不小了,我都25了,工作兩年啦!”
“那你知道結婚意味着什麽嗎?”
“結婚不就是住在一間房子裏,一起吃飯,一起擁抱,額...”岑苔有些羞澀,小聲補充道:“還有一起睡覺。”
其實,岑苔對婚姻幾乎沒有概念,一切的認知皆源于爸爸與岑女士,不過印象也很模糊了,但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在爸爸去世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做夢,夢裏爸爸還在,岑女士雖然強勢但也還好,一切都很溫暖。
所以,白天的時候,他既是沖動也是意動,他喜歡裴先生身上那種溫暖的感覺。
他想,如果是裴先生的話,他們倆應該可以一起吃飯、擁抱......還有睡覺吧?
“你不懂的”,裴明晉的神色逐漸嚴肅起來,他似乎很了解婚姻,“未知的婚姻就像是裹滿火柴的蠟燭,危險随時都有可能發生,随着火柴跳躍,一切都會化為灰燼。”
他擡頭看向岑苔,一雙眼眸深黑,其中情緒晦暗不明。
“所以,小苔,你真的願意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結婚嗎?”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岑苔感覺自己仿佛被濃烈的陽光狠狠灼燒了一下。
鬼使神差般,他嗅到了一絲陽光的味道,岑苔用力地點點頭,“要。”
後來的某一時刻,裴明晉問岑苔,如果當時遇見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很好的旁人,還會願意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結婚嗎?
而岑苔用一個柔軟而堅定的吻來回答。
所有的偶然都帶着命中注定的意味,緣分在它一出現時便帶着不可違拗的力量。
那是一只小苔藓對陽光的追逐的本能。
時間回溯至此時此刻,看着強撐着睡意,瞪着一雙圓眼等他答案的岑苔,裴明晉無奈點頭:
“那好,我答應和你結婚。”
而後起身為岑苔調暗了床頭燈,“好好休息,睡吧,我就在門外。”
他說完便推門離去,黃澄澄的光線再度灑進來,然後順着縫隙一點點溜走。
發情期本就容易疲憊,岑苔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情緒立刻松懈下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門外,裴明晉安靜地倚在病房的牆上,聽着病房內呼吸聲逐漸平穩,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是他在蓄謀,卻非得一步步地将小苔藓騙得心甘情願與他結婚,
不過,今天相處這兩次,岑苔表現得就像從未見過他一樣。
這些年一定發生了什麽,裴明晉眉頭緊蹙,轉身走向樓梯間,然後給助理方格打電話。
“明天上班後,幫我查下......”
*
第二日,岑苔醒來後,便有醫生為他做出院檢查,雖然不是昨天晚上那個溫柔的女醫生,但也很好,細致地叮囑他一些使用阻斷貼的細節。
“阻斷貼不能沾水,不論什麽原因,摘下來後就不要重複使用了,這樣對自己的腺體和別人都好,知道了嗎?”
岑苔乖乖點頭,他平日裏都有很好地按照說明書使用的!都怪下雨天!
“好了,可以簽字出院了,有人接你嗎?”
今天到現在也沒有看到裴先生,不知為何,岑苔有些失落,但這麽多年他都一個人過來了,其實也還好。
他搖了搖頭,“沒有,我自己可以的。”
醫生将出院單回執遞給岑苔,再度叮囑道:“那要小心哦。”
“會的。”
......
醫院樓下,岑苔叫了一輛專載Omega的出租車,剛坐上去便接到了學姐虞夏的電話。
虞夏是個女性Alpha,性格爽朗,為人風風火火。
岑苔與她在大學社團相識,後來得知兩個人都來自普安,一來二去(主要是虞夏主動)便熟悉上了。
“岑小苔你怎麽回事?電話也不接,短訊也不回,知不知道我都擔心死了,什麽什麽時候回乾州?”
岑苔不由得将電話拉遠,等她一通輸出完畢後,再将電話貼在耳旁,溫吞地一件事一件事回她:“發情期不小心來了。”
“對不起學姐,害你擔心了。”
“暫時回不去了,岑女士......情況有點糟糕......”
聽完岑苔的解釋,虞夏長長嘆了口氣,她知道岑苔與岑女士的關系,也知道這些年他為什麽從不回家。
“那你這段時間住在哪兒?”
“酒店。”
“酒店也不能長住呀,我想想......”虞夏一向很可靠,她很快便想到了辦法,“你短租一間公寓,我有高中同學留在普安做中介,我把他推給你!”
“好,麻煩學姐啦!”
短租一段時間會比住酒店的負擔小一些,是個好辦法,岑苔彎了彎眼。
一通電話既報了平安,還解決了住宿的問題,真不賴。
岑苔輕飄飄地回到酒店,但總感覺忘了些什麽。
糟糕!他根本沒有裴先生的聯系方式!
嗚!
岑苔癱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像是一團蔫掉的蕨草,要枯(ku)惹。
突然,酒店床頭的電話響起。
岑苔滾了一圈,有氣無力地将其抓起,“喂,您好,有......”
“小苔,”對方的聲音滿是無奈,“你跑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