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岑女士終于出院。

岑苔約了醫護車,陪她從第一醫院搬到療養院。

性格裏的執拗似乎沿着血緣遺傳。

岑苔拒絕裴明晉的幫助,岑女士自身更加要強,她靠着二十年一線教學的資歷,自己申請到了療養院名額。

普安市醫療水平發達,連帶着療養配套都做得極好,這一處療養院依山傍水,且距離第一醫院也不遠,是個康養的好去處。

只不過,就在岑女士搬去療養院的這一天,梅雨季正式開始了。

岑苔同護工将岑女士所有的東西小心仔細地搬進療養院,包括數十本厚厚的原文書。

等岑苔忙完之後,身上已然濕了一半。

“你要不要洗個澡再回去。”

岑女士坐在輪椅上,遞了只毛巾給岑苔。

“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岑苔剛剛接到裴明晉的電話,說已經到路口了。

岑女士手中撐着小傘,送岑苔去到療養院的大門。

不遠處停下一輛低調的黑色XJ,車中人撐着傘,闊步向療養院的方向走來。

岑女士的視線聚焦,深深地看了一眼從遠處向岑苔走過來的裴明晉,神情先是訝異,而後露出了一個釋懷般的笑容,“你們一定會一起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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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苔沒聽清岑女士的話,只皺着眉頭看裴明晉褲腳上暈染開水漬。

裴明晉由遠及近,走到岑苔身旁,先牽上岑苔的手,而後向岑女士颔首示意。

雖岑苔沒有說太多與母親過往的事情,但他大概看出來了兩人之間微妙的狀态。

于是只禮貌地喚了一聲“岑女士。”随後說明來意,“我同小苔這就走了,您好好修養,有事聯系我們。”

“好,去吧。”

岑女士目送兩人打一川煙雨中走過,許久之後,才對身旁的護工說道:“我們回去。”

*

難怪岑苔十分厭惡雨季,雨季對岑苔亦十分不友好。

回到家後,岑苔便開始發起高燒,不久發情期也随之而至。

這次舅舅明拓正在休假中,立刻被裴明晉一個電話Call了過來。

明拓緊急為岑苔注射了退燒針。

“燒退了,上次只是做了表面檢查,現在看來小朋友的發情期應當一直紊亂,又遲遲沒有被标記,也讓他的身體承受了很大負擔,越臨近發情期越痛苦。”

裴明晉為岑苔擦拭掉鬓角邊的汗,聞言眼睫顫動,語氣艱澀道:“我竟從來都沒察覺到。”

“這最新的lichens抑制劑,一周一支,用法不用我給你說明吧,自家專利。”

明拓取出醫療箱中的針劑遞給裴明晉,“但,最好的方案還是完全标記,你們.....”

明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未竟之意任誰都看得出。

兩個已經結婚、同居的人至今還未互相标記。

要麽不愛,要麽不行。

裴明晉垂眸接過,将明拓送出門 。

*

老房子窗邊,雨聲淅瀝,天色濃黑。

裴明晉背靠在窗戶上,腦海中回想着明拓的話。

“一個人依靠痛苦而不是愛人來獲得安全感,作為愛人,阿晉,我覺得你失職了。”

裴明晉想,他的确是失職的愛人。

與岑苔重逢後,立刻便想抓住對方,覺得只要他們在一起了,一切便都好。

但他沒有去了解岑苔這些年的過往,甚至于對年少時的岑苔也只不過一知半解。

“啪嗒。”

床頭的臺燈突然亮起,裴明晉立刻大跨步過去,“小苔,你醒了?”

岑苔聲音中帶着濃重的睡意,含糊道:“我想喝水。”

“等我。”

裴明晉喂岑苔喝完營養劑後,取出那支擱在床頭的針劑,“這是lichens。”

抑制劑?

裴明晉不願意标記他?甚至臨時标記都不肯嗎?

本就飽受情.欲折磨,低落非常的岑苔愈發敏感起來。

他瞬間紅了眼眶,垂下頭不願意讓裴明晉看見他的表情,咬着嘴唇低聲說道:“好,你幫我注射吧。”

說着,岑苔轉過身去,撩起衣角露出後腰。

“但是,”裴明晉的手附上他裸露的那塊皮膚,“我不想你用它,小苔,我們結婚了,你可以試着依賴我,好嗎?”

搭在腰側的手連帶着那塊肌膚瞬間灼熱起來。

岑苔覺得眼中的裴明晉忽遠忽近,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暈染,只留下朦胧的影子。

是泳池裏粼粼一動的光。

“小苔,可以嗎?”

岑苔的意識已經不甚清晰了,他聽到自己輕輕的回了兩個字,“抱我。”

吻随之而至,如同是掉落在傘上的葉片,輕盈卻密不可分。

濕熱的氣息在梅雨的夜裏蔓延,唇與唇直接呼出的氣息同樣滾燙而潮熱。

喘氣聲回蕩在老房子內,被打在鋼窗上的雨聲遮掉大半,仍有一縷為不可察的尾音從喉間溢出。

橡木苔上的露水被燥熱的陽光蒸發,香氣愈發馥郁。

岑苔的前半生,是一場漫長的梅雨季。

但梅雨季總會過去。

在那之後,陽光會降臨。

*

岑苔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代。

岑苔極少會回憶起十幾歲的自己,或許是因為那年梅雨季岑苔生了一場重病,忘記了很多事情,積累的情緒也被一掃而空,用醫生的話來形容,就像是用除濕機抽掉了所有的潮氣,但是梅雨季是周而複始的,總有一天,水缸裏的水還會再次蓄滿。

所以他總是不願意回想,他不想再回到梅雨季。

但這個夢,好似很不一樣。

夢中的他似乎與一個人一同在泳池邊曬太陽,然後又一塊兒撲通撲通跳進水裏。

陽光不曬,水溫卻滾燙。

燙的岑苔猛然驚醒。

“怎麽了。”身旁的人輕輕揉過他的發絲。

岑苔看了一眼窗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将整個人埋進幹燥的氣息中。

“沒事,做夢了。”

夢醒了。

陽光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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