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約瑟芬

約瑟芬

白天真毫不懷疑他面前就站着這麽一個瘋子。

宴會如常舉行，程淮似笑非笑地舉起雙手，白天真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放手，僵持間，一個侍者朝他們走來，白天真松開手，轉向另一邊。

侍者停在他面前，“白先生，打擾了，葉影帝剛才邀請你過去。”

白天真走出陰影處，看到了人群中的葉飛天，他剛和一個名導演談完，又和白天真的助理在談着什麽，白天真立即走過去，想要拉開他的傻白甜助理。

不料程淮也跟了上來，“對了，我想起一件事，蕭薇讓我告訴你，她很抱歉把你卷入了她的事裏。”

程淮臉上帶着笑容，望向之前和他聊天的影後蕭薇，她剛才還和葉飛天一同和導演說話，此時卻陪着一位富商，甜笑着挽着他的手臂，時而嬌嗔，時而妩媚，浮光掠影，所有人的臉上都和戴了面具一樣。

白天真沒說話，只往助理的方向走去。

“不好奇是什麽事？”程淮在後面追着不放。

白天真抿着唇，他和蕭薇連點頭之交都沒有，但最近的媒體忽然間大肆報道起他和蕭薇的緋聞，還寫了“姐弟戀”這樣的加粗大标題，內容卻對蕭薇沒有什麽壞處，反而博取了觀衆眼球。

因為這緋聞就是陸薇團隊散播的。

白天真瞥了一眼她挽着的中年男人，那個老男人有過兩任妻子，還有三個兒女，不過，他也是香港富商，手裏有個國外資源，正好就是她需要的。

然而這可不是大衆眼中的好男友，不巧的是，又有狗仔意外拍到了蕭薇和這男人的同框照，傳出了流言，蕭薇的團隊立即動手搞出了一個新緋聞，找白天真來擋槍，掩蓋了這個真相。

估計她的團隊覺得反正他CP滿地，再多一個緋聞女友也不算什麽，大衆也不會當真，就娛樂兩下。

歸根到底，娛樂圈只是人造出來的幻夢，只要被選中，誰都可以。

能成名只是運氣好而已。

這種感覺越來越不爽了，白天真拉着臉回頭，瞪着程淮，“你要跟我到哪裏？”

他的目光奶兇奶兇，像是要咬人一口，無奈嘴唇粉嘟嘟的，看不出殺傷力，就算被咬了，也不會掉一塊肉。

程淮停下來，“別這麽看着我，我會忍不住——”

這個變态！

白天真連忙走了，正好助理看到他，也走了過來，助理非常高興，臉上的笑容全場最燦爛，他掩飾不住激動地說：“哥，望導給你角色了！剛才葉影帝向他推薦了你，望導直接同意了！”

白天真有些疑惑，“葉飛天，他推薦了我？他真的會給我推薦角色？”

他冷不丁想起CP超話裏的那些話，說白天真是靠着和葉飛天的關系才拿到角色，以前白天真都是嗤之以鼻，現在卻有些懷疑了。

“以前我是不知道，但這次肯定是。”助理連忙帶着白天真向葉飛天打招呼，感謝他的幫忙。

葉飛天穿着貼合的三件套黑色西裝，面目沉靜。這位影帝性格內斂，幾乎沒有什麽情緒，外表甚至有些平平無奇，乍一看就是關機狀态，只有在熒幕和鏡頭前才會忽然打開開關，釋放他潛藏的演技，當場震撼住所有人。

不過，他看着自己珍愛的杯子，倒是會流露出戀人一般的眼神。

此時他站在一張擺滿佳肴的餐桌前，身邊放着一套美輪美奂的水晶杯，每一個晶瑩剔透，閃耀着無可挑剔的光澤，杯子上或描繪着精致的金色花紋，或鑲嵌着華麗的七彩琺琅，從維多利亞風格到現代風格應有具有。

白天真盯着那些杯子，聽說就連出席任何場合，無論是住酒店還是外出用餐，葉飛天都會自帶一套杯子，絕不會用其他人準備的杯子喝水用餐，沒想到這傳聞是真的。

影帝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水晶杯，嗜杯如命。

怪人一個。

白天真一邊想，一邊和葉飛天握手，開口說：“好久不見，謝謝你的提攜。”

葉飛天望着他的目光一閃，剛要開口，旁邊走來一個人影。

“飛天，久等了。”

程淮停在他們面前，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若無其事地攀談起來，似乎對葉飛天十分熟悉，也似乎和白天真的尴尬事沒有發生。

“我好說歹說，終于讓飛天答應分享他的杯子。”程淮端起了一只鍍金琺琅高腳杯，欣賞着它的花紋，“這是約瑟芬皇後使用過的水晶杯，上個月剛從瑞士的拍賣會上買下，還是我經手的。”

“別碰它，它不是為你準備的。”

葉飛天皺起眉，謹慎地看着皇後杯。

“你的是這只。”

葉飛天拿起另外一只比較平淡的水晶杯，遞給了程淮。

這差別待遇不要太明顯，程淮無奈接受：“行行行，這就這個，那酒呢？開哪瓶？”

葉飛天言簡意赅：“波爾多酒莊的。”

程淮開玩笑似的說：“哦，不會是82年吧？”

葉飛天皺眉道：“02年。”

“怎麽，82年的不配我？”

“醒酒時間太長了。”葉飛天瞅着他，“總是追求酒的年份，對酒并不尊重。”

程淮哈哈一笑，“這話可言重了，誰叫那一年氣候不錯，結出的葡萄釀成酒也非常好，這也怪得不得別人。”

“02年也很好。”

葉飛天接過侍者遞來的紅酒，親自拔出了酒瓶塞，紅寶石般的波爾多葡萄酒芬芳馥郁，緩緩倒入美麗的水晶杯中。

“讓影帝親自倒酒，能得到這殊榮的人全世界也沒幾個了。”程淮玩笑般說着，視線落在旁邊的白天真身上。

白天真聽了他們一番閑談，思緒都飛走了，正打算離開，此時卻愣住了。

剛才葉飛天讓侍者帶他來這裏，就是為了品酒？

葉飛天倒完了紅酒，端起那個約瑟芬皇後用過的水晶杯，遞向白天真，雙眼中閃爍着沉靜的光芒。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一聽就是好男人的味道，低聲說着兩個字：“請用。”

白天真：“……”

他的心中一片草泥馬路過。

他握拳鎮定，看這情況，葉飛天應該還不知道他不能喝酒，這時候要是拒絕，反而顯得非常奇怪。

“怎麽了？不喜歡葉影帝給你斟的酒？”程淮看好戲般，在旁圍觀，“我可是說服了很久，才讓葉影帝同意讓我們使用他的珍藏，天真，這麽不聽話的性格，是柳甄教你的？”

葉飛天的手頓在空中，杯中的酒如同夕陽和血。

白天真定了定神，微笑說出場面話：“沒有的是，我只是很驚訝葉影帝竟然會拿出自己的杯子，既然是珍藏的話，應該收在家中自己觀賞最好吧？”

他的聲音輕快從容，葉飛天雙目一暗，望着他的眼神微微改變，和果汁就快要釀成酒一樣，平靜無華中藏着酒精釋放的危險。

那杯寶石般的酒溫馴地等着他去接，白天真沒有動，葉飛天也抿着唇，不說話。只有看戲不嫌事大的程淮端起自己的那杯，整暇以待地看着他們，随時圍觀大戲。

“不過，既然是葉影帝的珍藏，我當然十分榮幸。”白天真眼珠一轉，微笑着上前，纖纖五指接過了酒。

葉飛天深深望了他一眼，那眼中竟然也流露出他看到真愛水晶杯時才有的依戀，白天真一愣，怎麽滴，難道他長得像個杯子？

這眼神轉瞬即逝，白天真只當自己看錯了，笑着道謝：“有勞費心了。”

說話間，他的手指一松，正好葉飛天也松了手，裝滿葡萄酒的水晶杯就這麽從兩人手中滑落，直愣愣掉到地上。

砰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

“……”

空氣一瞬間凝滞。

程淮露出沒想到的表情，啞然失笑。而葉飛天低着頭，靜靜地看着摔得慘不忍睹的水晶杯，鮮紅的酒就像是杯中流出的血，淌了滿地。

白天真故作詫異，驚了一下又揚起笑，對葉飛天說：“不好意思，沒拿穩，你剛才說這杯子是哪裏買的來着？我再去買一對賠給你？”

沒人回答。

旁邊聽了全程的助理弱弱道：“那是瑞士拍賣會上買的。”

白天真：“哦，那運費可要不少。”

助理擦着汗：“那是拿破侖的妻子，約瑟芬皇後用過的酒杯，是兩百多年前的古董。”

白天真：“……很貴嗎？”

助理頓時都心梗了，古董皇後杯，這哪能用貴來形容，應該說是無價之寶。

後知後覺闖了大禍的白天真：“……”

他十分無辜地看向葉飛天，雙眼和迷路的小鹿一般。

葉飛天盯着一地碎片，總算回過神，緩緩擡起了頭。

白天真馬上道歉：“對不起，這杯子……”

他心虛地看了一下破碎的杯子，目光閃躲，雙唇和花蕾般微微鼓在一起，雖然在道歉，神色卻和埋怨一樣，責怪杯子的主人随意将心愛之物拿出來，才會遭到這種災難。

“雖然買不到一樣的，但我會盡量補償。”白天真說。

“不用了。”

葉飛天開口，神态倒是和沒拍戲時一樣，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有看向白天真時，雙眼中才透露出一點玄機，還是方才那種看到杯子時的醉心，似乎他心愛的杯子并沒有摔碎在他腳下，而是站在他面前。

“杯子不如人重要。”

葉飛天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而這麽一鬧，看戲的程淮也沒了興致，他興意闌珊地放下了酒杯，叫人過來收拾狼藉。

葉飛天搖頭拒絕了，他拿出一方絲綢手帕，蹲下去，一片片地撿起杯子的碎片，放入絲綢手帕中包裹起來。

他雖然說着沒事，也沒對白天真興師問罪，但神色就和失戀了一般落寞。

白天真站在一邊，想上前幫忙，但想到書中的劇情裏，葉飛天也可能黑化，他又後退了一步，往宴會廳的另一邊走去。

“真是可憐，他連上臺剪彩的名額都給你了，你卻這麽對他。”

程淮這個陰魂不散的變态又跟到了他身後，白天真情緒本就不快，此時更加煩躁。

“你又想怎麽樣？”白天真話裏帶刺。

“別擔心，我是來道歉的。”程淮微笑着，走近了一步，“同時做個交易，現在我手上擁有的權力超過柳甄，也超過葉飛天，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跟了我，什麽都可以。”

他走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