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紅櫻桃
紅櫻桃
白天真覺得這種事不該發生,電梯出故障什麽,這明明是恐怖片才有的橋段。
難道是因為他進來的時候說了适合拍恐怖片
別,別了吧。
白天真閉上眼,下意識抱緊了江衍青,大聲說道: “等等,如果這是在拍戲的話,我喊個NG,我還有遺言沒有交代!”
然而這裏不是片場,電梯絲毫沒有搭理他的話,繼續往下墜去。
電梯的暫停鍵按下也沒有用,加上酒店裏無人營業,要是他們在這裏發生了意外,恐怕個把月都沒人發現,連個收屍的人沒有。
白天真抓着唯一的依靠,眼中似乎要哭出來般亮晶晶的。
“你不會死。”江衍青冷靜地扶着他,同時握住了電梯內的扶手,語氣平靜地說着。
白天真擡起頭,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這東西可是在掉落!聽好了,我的遺書早就寫好了,就墊在沙發下面,要是我死在了這裏,我的錢一半留給我媽,一半捐出去,告訴媽媽,我愛——”!”
“你的話真多。”
沒等他說完,江衍青低下頭,白天真的話就停留在舌尖,但最後的字卻再也不會說出來,江衍青的吻落下,如薄霧攏住暮色,封緘了他的雙唇。
金屬空間頓時安靜到不知所措,白天真緊閉着眼,淹沒在冷檀香氣的吻中,卷入靜谧的深海,抵達森林。
追逐着,沒有盡頭的戰場。
酥麻的感覺流淌而過,瓦解了身體的意志,他逐漸臣服于這種感覺,像是剛被春天釀熟的櫻桃,遵循着重力的訊號落下,墜入另一個人的掌心。
江衍青淺嘗辄止,但忍不住咬了一口才放手,白天真吃痛地睜開眼,白瓷的雙頰有些暈開的紅,江衍青的眉眼仍是冷靜的,近乎無動于衷。
這個人又吻了他,卻還是這樣冷冷的表情。
像是有心結橫亘在他的雙眼中,不斷打結,卻無人解開。
白天真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後退了一步,背抵上了電梯壁面。
“停了。”
江衍青忽然說,他的聲音也和平時一樣,沒有什麽波瀾。
白天真這才發現,在他們接吻的時候,原本下行的電梯偷偷摸摸停了。
江衍青伸手去按鍵,但按的不是開門鍵,而是樓層數字——這個人竟然還想搭電梯去頂樓
白天真整個人都震驚了, “你還想搭這個殺人電梯”
江衍青回答: “我們還活着。”
白天真氣笑了, “是啊,只差一點就活不成了。”
江衍青瞥他, “你在生氣”
白天真露出笑容, “我是不是生氣你看不出來”
江衍青仔細看着他, “你是在生氣。”
白天真裂開,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白天真瞪着他, “少說廢話,我要出去。”
他正要按電梯的開門鍵,然而江衍青伸手摁住了關閉鍵, “不會有事,你大可放心。”
白天真踹了一腳電梯,那扇金屬門開了,他飛快沖出去,對江衍青比劃了一個中指,電梯門緩緩關上,正要隔絕兩人,電梯中又伸出江衍青的雙手,金屬門撥向兩邊,打開了。
江衍青走出來,面對着走廊上的白天真。
“怎麽不去坐殺人電梯了怕了嗎”白天真挑釁道。
江衍青看着他, “你能找到樓梯在哪”
一般樓梯都在電梯旁,這是常識了。
不過,白天真看到樓梯口,上面的兩扇門上挂了一把鎖。
“這邊。”江衍青帶着他往另一側繞。
“這是在做什麽連樓道都封閉”白天真嘀咕着。
“追捕殺人犯。”江衍青頭也不回。
行叭,中二病沒法治。
白天真跟在後面,他咬了一口唇角,江衍青的氣息似乎還停留在上面,他又想起那個生死攸關的吻,江衍青身上傳來冷淡又不容拒絕的味道,讓他想到小時候的森林,他曾經幻想過裏面也許住着野獸,會在夜晚跳出來吃人。
他并沒有在森林中看到那樣的野獸,但在進入娛樂圈之後,他的确看到了一些人變成動物,只為了滿足私欲而吃掉其他人的夢想。
江衍青身上沒有那種動物的自私和貪欲,然而的确有森林的氣息,那種夕陽落在森林上的沉郁頹敗,枯木在地上腐朽,蒼苔冰冷,空曠又無所不在的氣質。
白天真本能的感覺到,這個男人,他是森林中的野獸,不會去吃不能吃的食物。
潛伏在生命之間和死亡之前,沒有任何猶豫。
無所畏懼,無所遺憾。
這樣的人不會因為美色而動搖,即便是白天真也不例外,所以白天真醉酒後和他共度一夜,卻什麽也沒發生,不是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這頭野獸沒有生出這個念想。
但在剛才在電梯裏,他吻了他。
嗯,還咬了他一口。
白天真按着被咬過的唇峰,沒有留意腳下,一下踩空了,身體和樹梢掉落的葉子一樣,又往後墜去。
他整個人還是懵的,來不及喊出聲音,手下意識伸出去,想要抓住樓梯扶手。
但在那之前,一只手先抓住了他。
指尖溫熱,掌心強健有力。
江衍青轉過身,正好拉住他伸出的手,輕輕一拽,将他從危險邊緣拉了回來。
白天真撲到他面前,魂都吓回來了。
“謝,謝謝。”
白天真磕磕絆絆地退開。
江衍青看他安全了才松手, “與其從這裏摔下去,不如坐電梯。”
“那個我絕對不要。”白天真搖頭, “走樓梯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但坐電梯可不是。”
說完,白天真又盯着他, “你是真的不怕死嗎還是覺得死了也無所謂”
江衍青沒出聲。
白天真接着說: “那我呢我也在電梯裏,你覺得,我死了也無所謂”
白天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問了出來,這種刁鑽的話,一般沒有人會主動問,即使問出來,被問的對方無論怎麽答也不會讓人滿意,簡直是自找苦吃。
江衍青腳步一頓。
白天真馬上就說: “好了,忘了剛才的話吧,我什麽也沒說。”
江衍青: “我聽到了。”
白天真: “所以才讓你忘掉啊。”
江衍青說: “我的記憶能力不允許。”
白天真: “……”
艹,忘了這個人右腦發達,記憶能過目不忘。
白天真嘴硬道: “你可以選擇删除,按下Del鍵,直接丢進回收站。”
江衍青: “沒這個功能。”
白天真有些遺憾, “那豈不是很糟糕一直記着的話,那些不好的事也會在啊,不好的東西我都是選擇忘掉,不去想它。”
江衍青回過頭,正眼看向了他。
白天真敏感地擡起腦袋, “怎麽,不相信我也會說出這種話”
江衍青又沒說話。
話都從白天真口中流出來了, “我明白了,你也和別人一樣覺得我肯定是那種腦袋裏塞了稻草,要演技沒演技,要才華沒才華空有一張臉的花瓶,根本不可能說出什麽有營養的對人或者對這個世界有用的話。”
他一口氣說完,心情格外暴躁。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以前都不在意這些言論,但遇到江衍青,他偏偏無法從容地面對,他被這個冷淡的男人激出了內心深藏的一面,或者說,只有在這個男人面前,他才能展示那一面。
因為不知為何,這個人并沒有放棄他。
在他第一次醉酒,糾纏還是陌生人的江衍青時,雖然江衍青似乎是要把他丢進他垃圾桶,但最終還是帶走了他,他偷了他的鞋子和手機,江衍青最終都不要了,第二次,江衍青又救了他,一次又一次,這個人似乎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以一種全然不在乎的姿态——他并不在意他的狼狽。
白天真把話丢到他身上,江衍青也不見一絲波動,只是回過頭來,腿邁出一步,走向他。
這動作稍微有些壓迫感,白天真又想起森林裏那個野獸的故事,下意識便後退,人又碰到了牆壁,他警惕道: “你,你要做什麽”
江衍青邁步過來,盯着他的眼, “你想知道我對你的評價”
白天真點頭,但又猛地搖頭。
不了不了,這就不要知道吧。
但晚了。
江衍青打量着他,從頭頂到指甲縫,一絲也沒放過,直盯得白天真頭皮發麻,他才接着開口: “你說的沒錯,有時候我懷疑你的腦子種滿了稻草,比起名利場上長袖善舞的僞君子,你也确實沒有演技,如果天真也算是才華的話,你倒是真的有。至于花瓶,我見過的花瓶不少,但沒有一個和你一樣。”
白天真結巴道: “你,你這麽說我可不覺得高興。”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高興。”
江衍青開口,手指挑起白天真的下巴,指腹壓在下唇處,盯着那潤澤的花瓣唇。
白天真被他盯得後背也發毛了,手腳都要僵了。
這時,江衍青的聲音才低低地響起了起來, “你的味道,和剛熟的櫻桃一樣。”
他說着。
每一次看到白天真,他都會想到這句話。
它的原話是:
——初吻的味道和剛熟的櫻桃一樣。
這是續冰語的話。
很久之前,續冰語和他提過這個話題,似笑非笑地問他要不要試試接吻,那時候便說到了這句話,續冰語的初吻對象大概是顧行鋒,然而江衍青從他們身上都看不出和櫻桃的聯系。
但第一次看到白天真時,他想到了英國莊園的櫻桃樹,花後的五月份,樹上結滿了玫瑰紅色的果實,不會過于殷紅而顯得暗沉,那種恰到好處的玫瑰色在晨光中絢爛肆意,雨後又含羞帶怯,紅了臉頰,挂着淚珠,躲在綠櫻桃葉裏。
在電梯裏,白天真說着遺言,快哭出的樣子,完全忘記了江衍青也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們發生意外的話,兩人都會死,其實根本沒有人會留下來,傳達他的遺言。
然而沒有想到這一點的白天真,讓人想要親吻。
在昨天,白天真被不存在的酒精誘得失控,眼角紅紅,又故作鎮定地薄怒着。
想要親吻。
并且都沒有忍住。
如果續冰語知道這些事,大概會在瞬間斂去笑容,告誡他不能對任何人動心。
甚至任何事也是如此。
他不需要情緒,不需要喜怒,不需要愛好,只需一顆清醒的,永遠不會入睡的頭腦。
白天真有的,卻是一顆直接誘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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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你喜歡我什麽
江衍青:喜歡你腦袋種滿了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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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青:你喜歡我我什麽
天真:我喜歡你泡面不加調料包,電梯壞了還要死命搭
執意搭電梯的百變江:……
hhh這個是有原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