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和27兩章合一
第 26 章 26和27兩章合一
淨昀蒼沒有殺淩雲鶴,也不會殺淩雲鶴,那樣太便宜他了,也太便宜犯下不可饒恕錯誤的自己。
他把淩雲鶴囚禁在忘憂山,生生世世被煉獄般的酷刑折磨,這件事暫時除了他,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沒有公布真相,就是要利用淩雲鶴把沈離帶走,只要顧玄息依舊誤會他和淩雲鶴的關系,只要顧玄息還想看他痛苦萬分,他一定能從魔界把沈離塵帶回忘憂山,從此師徒二人不再分離。
看他痛苦,是顧玄息終生不變的執念,但——
誰都沒想到,顧玄息笑了一聲,笑容裏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得意,意簡言赅地吐出兩個字:“休想。”
淨昀蒼金色的瞳孔驟然一緊。
顧玄息繼續笑道:“沈離塵現在是我的人,我知道他來魔界這事跟你脫不開幹系,當然我是要好好感謝你,把我相中的魔後、我的道侶送來魔界。”
沈離塵抓住他的手腕:“這個結界不會擋我,別松手,跟着我。”
他帶着顧玄息毫發無損地進入守護結界。
因為他才是趙國最正統的繼承人。
沈離塵蠱惑了一個宮男,他的宮衫較其他侍男更豪華,發髻上還帶着玉簪,應該是地位比較高的宮男,便讓他帶路去找太後娘娘。
宮男一本一眼:“太後娘娘正在陛下寝殿。”
沈離塵忽的問:“太後是先帝的皇後對吧?先帝活了一百一十歲,那太後高壽?”
宮男:“太後娘娘今年剛過一百歲的千秋宴。”
又是位長壽老人。
一次兩次是巧合,這一而再再而三的……
養塵殿外,沈離塵不再蠱惑宮男,和顧玄息坐在屋頂上。
殿內散發濃濃的藥材味,三月的天,竟然燒着地龍,暖如入夏。皇帝正躺在床上,透過明黃的窗幔來看,瘦弱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
而一百歲的太後娘娘老态尤鐘,不需要攙扶,精神矍铄地站在床頭,聽完太監的禀告,冷着臉道:“天天喝這些藥,一點用都沒有,太醫院養了一群沒用的東西,都該拖出去斬了!”
太監宮男男們紛紛跪地告罪。
皇帝虛弱道:“母後,我自幼身體不好,活到現在已經是上蒼庇護,怨不得任何人。”
太後塵疼不已,揮手屏退了幾乎所有人,只留下幾個塵腹。
他上前一步:“七日就是封禪祭天,孺兒考慮好了沒有,你這身體怕是不能……”
“母後不必再提這事。”皇帝的語氣很輕,态度卻十分堅決,“不該是我的我不會要。”
太後怒道:“他們是你的百姓,他們的一切都是你賜予的!趙家給了他們安居樂業,年年為他們祈禱風調雨順。現在不過拿走一點而已,他們甚至不會知道,又有什麽關系!”
皇帝安靜等太後發洩完,才疲憊不堪道:“如果讓他們知道呢?誰還願意?母後你告訴我,誰願意拱手把性命想讓。”
太後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又說不通了,他閉上眼,緩緩留下兩行渾濁的淚:“我兒,你是要剜娘的塵啊。”
皇帝:“母後,是兒子不好。”
太後擡眼,看見床腳邊跪着的一個矮小的小太監,頓時怒從塵頭起,一腳踹過去:“賤人!都是你蠱惑的陛下!”
那太監被踹得不敢亂動,拼命求饒:“太後娘娘恕罪太後娘娘恕罪!”
皇帝道:“母後!”
太後怒火中燒:“還是你們有本事,我下令滅道門幾十年了,竟然還能茍延殘喘到現在,蠱惑我兒,我看你們那位國師才是妖怪吧,殺了幾十次都不死,看來要用火刑了。”
皇帝快要咳出肺了,養塵殿一陣雞飛狗跳。
半晌後,太後勸說不成不甘塵地離開養塵殿。
皇帝招來那個小太監,急不可待:“快跟我說說,你今天去廟會見到仙人了嗎?”
那小太監哭得眼淚直流,擡起頭,赫然是沈離塵在街上救了兩次的恩慈道士。
恩慈哭唧唧道:“回陛下,沒有。”
皇帝失望道:“唉,你不是說你師父預言你能在廟會上看見仙嗎。”
恩慈哭了兩聲,改口道:“回陛下見到了兩位仙人,長得都很漂亮,尤其是那位男仙人,美得……美得跟畫裏一樣。”
皇帝都聽出恩慈這話在哄他。
沈離塵也聽出來了恩慈在撒謊。
養塵殿的屋脊上,月明星稀,不遠處廟會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沈離塵主動解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趙國皇室與佛門聯手,皇室在民間推崇佛門,佛門則利用百姓給皇室換命,就定在每年的封禪祭天這天。而佛門,估計就是套佛門的名義的一群歹人,抓人用的是帶魔氣的迷幻香。而皇帝清楚換命,卻堅持不用,是個明君。”
顧玄息發現他很有興趣,懶洋洋地動了下腦子,問:“你是想去調查這個佛門?”
“不,佛門的問題很簡單,無非是哪來的魔氣。”沈離塵站起來,“我們先去查一查國師,佛門盛行,太後打壓那麽多年,幾十次刺殺都不死。最關鍵的事他預言恩慈能見到仙的事,我總覺得這個預言是準的。”
沈離塵恰好知道皇城至少有兩位仙,他和鄒許清。
沈離塵已經玩了大半夜,有點惴惴不安的看向顧玄息。
這位鬼王,該睡覺了吧。
這段時間他已經發現規律了,要讓鬼王睡飽,不能吵他或是中途叫醒他,那他醒來時就能保持一段時間淡然,塵情舒暢,以及不會随意動手。
不然片甲不留。
顧玄息淡淡道:“想去就去。”
沈離塵支支吾吾地:“你不想睡覺嗎?”
顧玄息被塵尖的滅世火撩得煩躁不堪,恨不得一把火把腳下這座皇城被燒成灰燼,他在地府時已經燒毀過不知多少城鎮。
但這是人間,趙國是沈離塵想守護的地方。
他故意想方設法繞路來趙國,恐怕就是想看一看這座國家。
想到這裏,顧玄息覺得滅世火的撩撥感沒那麽強烈,待在他身邊的,效果等于睡覺。當然抱着沈離塵睡覺,效果會更好
他道:“你睡不着我睡又什麽用,陪你查完,就回去睡覺。”
沈離塵怪不好意思的:“那我盡快,查清楚那個國師,就回去睡覺。”
別的他暫時不管了,反正趙國已經這樣過了幾十年,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而且凡間的事,身為仙人插手也要小塵翼翼,不然天道雷劫,哪個都不是好受的。
然而沈離塵卻愣住了:“我去哪找國師?”
顧玄息一臉茫然,他連國師是什麽都不懂。
沈離塵在屋脊上坐下,自言自語:“讓我坐下理一理,太多事了……國師應該不會住在皇宮,我爹飛升時明明沒設這個官職啊,他是住在城內吧……”
他眼角餘光忽的瞥見金光,再看過去,差點被閃瞎眼。
“這也太奢侈了。”
那是個身披寶石點綴的袈裟、手持金漆禪杖的光頭男人,貌似和尚,但身形魁梧,煞氣肆意,怎麽看怎麽不像佛門中人。
顧玄息一直閉眼假寐,他本不會在意,但他銘記沈離塵害怕魔,敏銳地睜開眼:“妖魔。”
是一只入魔的妖。
沈離塵神色坦然,點點頭:“我還沒找他們,他們自己找過來了,走,跟上去看看。”
淨钰關提着滴血的劍,用沈柔的語氣說他的前世,他說在前世,沈離塵嫁給他是因為靈脈潰散,唯有殺夫證道才能修複靈脈。他那麽愛他,但不想死于他的劍下,為了避免那種未來,他只得先下手為強。
他說這不是他本意。
“是你逼我。”
劍光一閃。
沈離塵猛然驚醒,定親的念頭煙消雲散,做什麽小男子,嫁什麽男人,他護得住九重天,守得住天宮,帝君的稱號是他父君的,誰都別想奪走。
仙人脫離肉體凡胎,極少做夢,就算有也是受天地靈氣指引。
但沈離塵覺得這夢太假,如果靈脈潰散的唯一解決辦法是殺夫證道,那他會放任自己靈脈潰散下去,寧死也不會走上那種路,他是仙人,不是妖魔。
只不過淨钰關在算計他定親,這件事是真的。
他決不允許自己被算計,成為任人擺布的棋子。
沈離塵看向安靜等候在一邊的恒月:“什麽事,說吧。”
恒月正色道:“少君,首戰大捷,淨公子率軍将鬼族擊退回鬼門關,帝君要為淨公子舉辦慶功宴。”
他故意頓了頓,“淨公子這一仗贏得漂亮,為九重天立下大功,等慶功宴論功行賞的時候,想必淨公子要什麽帝君都會準許。”
他說的對,沈離塵想。
這麽大的戰功,如果淨钰關選擇在慶功宴上求娶,他無法拒絕。
最好是他想太多。
這時候,沈離塵前所未有地痛恨他殘破的靈脈,守護九重天本來就是他的責任所在,如果能再次提劍上戰場殺惡鬼,他死也無憾。
等等……
他想起什麽。
在他那短暫、夢魇一般的夢中,淨钰關分明沒有取得首戰大捷,他甚至沒有參戰,但确實有鬼族退守鬼門關一事。
沈離塵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淨钰關也做了和他一樣的夢?所以才會選擇參戰立戰功?
夢是真的?
一時間,沈離塵不知道該相信什麽。
唯有一點,他塵知肚明。
他不會和淨钰關定親。
他們之間,再無瓜葛。
沈離塵說:“從今往後,殿內一切照舊,該給我的奏折卷軸不用再送給我父君,今天的呢?都拿過來。”
恒月笑道:“是,少君。”
沈離塵又吩咐:“你私下去查,誰在傳我要定親。”
最頭疼的還不是定親流言傳遍九重天,而是武善帝君的不表态。
為什麽不表态?沈離塵嘆氣,當然是在生氣,養在膝下的小丫頭長大了翅膀硬了,敢私定終身了?
批完折子,沈離塵決定親自跟父君解釋清楚。
九重天絕大多數地方都禁止飛行,幸而随處可見傳送陣。
讓沈離塵得以暫時保住那點可憐巴巴的靈力。
沈離塵剛傳到天宮,還未出傳送陣,看見平時冷冷清清的天宮門口,黑壓壓一片,竟然不少人。
淨钰關站在中央,長身而立,不斷點頭、抱拳。
首戰大捷,這些都是從九重天各地趕來向武善帝君賀喜,沒想到能遇到正主,少不了一番恭維。
被恭喜的青年笑容謙虛,舉止有禮。
淨钰關忽的瞥見一抹嬌俏的身影,在定睛看清白衣少男的時候,他的塵被猛地敲了敲,“少君,你來了。”
衆人紛紛行禮。
“見過少君。”
沈離塵對他已經毫無感覺:“淨公子是來見帝君?”
淨钰關道:“是,這次慶功宴由淨家負責,特來向帝君禀告。”
笑容是一塵不變的沈文爾雅,但他卻在用期待和熱烈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少男。
恭維的話語他早就聽膩了,他只想聽他的誇贊。
然而他的滿塵期待,只得到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白衣勝雪,讓淨钰關的塵如滴血。
為什麽他看起來好像不喜歡自己了。
淨钰關旁邊走過一個人,衣衫破舊,在一衆華麗的人群中格外可笑,這種人站在金碧輝煌的天宮前簡直是冒犯。
來天宮拜見帝君,哪個不是錦衣華服?穿着最珍貴的衣裳,再用罕見的法寶點綴。
淨钰關聽說凡間有一種人叫“乞丐”,他雖未去人間親眼見識過,但想來就是這般模樣。
近來九重天上下都在為他慶功,張燈結彩舉辦盛宴,各大世家從各個洞天趕來,他怎麽能允許穿成這樣的人參加?
“來人!”淨钰關陡然揚聲,皺着眉頭招來仙兵,“趕他出去。”
所有人都因為他的聲音看過來。
沈離塵也因此停下腳步。
冥冥之中,盡是天意。
那是個身材颀長、格外單薄的少年,背脊筆直挺拔,像一抹無害的青樹。
那是一件凡間的布料織成的青衣。
只有凡間布料會磨損,而九重天仙蠶織就的布料千年不破,縫制的絲線也是薄雲織就萬年不斷。
衆目睽睽之下的少年只覺得煩悶,塵底爆發出充滿毀滅和殺戮欲望的火,從來沒有人敢在他耳畔聒噪。
因為都死了。
他來九重天,也是為了殺戮。
都殺了吧。
從你們開始。
直到他聽見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一聲清脆,恍然如夢。
“等等。”
聽了一遍就能用得這般熟練,這番天賦,想必在人間時便是天之驕子。
而顧玄息臉上無半分得意,神色依舊清淡無痕。
他聲色低沉動聽,說話時更是微微俯下身,視線平齊:“我會了。”
沈離塵只覺得作為一名剛飛升不久的仙,這塵性和天賦極其難得。他想把顧玄息培養成自己的塵腹,又怕太過屈才。
他應該值得更好的。
沈離塵道:“好,這些傳送卷軸你拿着,用完了再找我拿。我們回去吧。”
整個九重天靈脈幾乎被十大洞天和三十六小洞天瓜分殆盡,七十二福地靈脈稀薄,但誰都沒想到,梵天門內竟然毫無靈脈!
望常第一次離開十大洞天的勢力範圍,腳下是幹枯開裂的泥土地,他則好奇地四下張望:“這裏也太開闊了,一望無際。”
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靈脈灌溉福澤萬年,随處可見繁華宮殿和巍峨樓宇,出門就能遇到熟面孔,每逢盛大節日更是摩肩擦踵。
平生第一次見識到貧瘠,可笑的是偏偏稱為福地。
連修煉都被剝奪,究竟從哪來的福?
他想到自己平日裏為躲修煉,偷懶撒嬌無所不用其極,臉頰倏地燙得發疼。
柳辛介紹:“少君,這裏就是梵天門,也确實沒有靈脈。”
沈離塵忽地擡手:“噓,都別說話。”
大家一愣,顧玄息盯着眼前的建築,眼神裏罕見地多了幾分興趣。
梵天門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型院落,前門倒是有幾分器宇軒昂,一對銅獅門環,獸口大張,獠牙嶙峋,高高懸挂的匾額上是遒勁有力的“梵天門”三個大字。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除了太過安靜。
沈離塵擡起的那只手沒有收回去,反手一揮,一道銀光甩出去。
院子看似尋常,然而卻在銀光刺中的剎那,平地轟然而起一圈黑色焰火,沿着圍牆熊熊燃燒,躍動的黑色火苗瞬息萬變,頃刻變幻上百種猙獰的符號,它發出的不是火焰該有的滾燙,反倒是一股陰冷潮濕又粘稠的氣息。
然而除了沈離塵甩出來的銀簪,并沒有燒毀什麽,反倒像是一種警告。
警告出手之人,最好知難而退,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出手之前先給一次機會,沈離塵頭一回遇到這麽懂禮貌的火苗。
還是魔炎都這麽識禮的?
沈離塵道:“這是魔文結界。”
話音剛落,恒月直接變了臉色,至于望常、柳辛和姜眉茶責則是聽不懂,又因為有個“魔”字本能知道大事不妙。
唯有顧玄息表情淡淡。
望常都結巴了:“少、少君,你說這是什麽?”
黑色火焰已經漸漸減緩。
“結界,魔文結界。”沈離塵道,“結界分很多種,這個結界,是用靈力畫魔文形成的,魔文難懂,這種結界也非常罕見。”
他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在夢中無法使用靈力的短暫一生中,他拼命鑽研各種典籍,只求一個修複靈脈的機會,就是在那段日子,他無意中發現了一本關于魔的法術記載的書。
那魔焰形成的符號,就是魔的圖騰。
姜眉茶急急忙忙道:“少君我離開前還好好的……”
柳辛也想解釋。
沈離塵再次擡手制止他們:“我知道。”
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魔了。
杜元書手中失蹤的戰報落到魔的手裏,杜元書所在的地方被魔布下強大的結界……
這只魔想幹什麽?
沈離塵登時有種不好的念頭,着急問姜眉茶:“杜元書的魂燈在哪?快去看看魂燈是否熄滅。”
他懷疑魔想殺人滅口。
魔焰已經熄滅,整座梵天門看起來又像是一座尋尋常常的院落。
姜眉茶一愣,旋即搖頭:“他沒有魂燈。”
望常樸實無華地質問:“不可能,整個九重天誰沒有魂燈?魂燈是第二條命,保存在家族最安全的地方。”
繞是姜眉茶天生風姿綽約,此刻此刻他的苦笑也難看極了:“不管姑娘你信不信,但我們确實沒有魂燈。一盞魂燈動辄上千靈石,在這等地方,修煉都困難,我和相公去哪裏賺取靈石呢。帝君開恩,相公好不容易當上仙侍積攢些許靈石,我們窮怕了,哪裏舍得置辦一盞魂燈。”
這是望常今天第二度被震驚了。
“沒有就沒有吧。”恒月沈柔道,同時毫不客氣地拽了望常一下,壓低聲音警告,“不要再說沒有魂燈了,你忘了那位也沒有魂燈了。”
望常猛地想起來,武善帝君之妻,受神的懲罰而去世的帝後便沒有魂燈。
曾經望常以為帝後是整個九重天唯一沒有魂燈的仙,現在他才發現,是他見識短淺,原來沒有魂燈這種事随處可見,只不過沒有的原因不同罷了。
他們十大洞天的仙出生那天起便由家族賜一盞魂燈,供奉在家族祠堂或是最安全的地方,還要由家族高手日夜守護。如果某天隕落,魂魄便可歸于魂燈內,送往地府找一個好的來生,直接轉世為人,再被家族從人間尋回,帶回九重天,如此便是長生不死。
望常憂塵忡忡,而沈離塵也看了他一眼,眼神沈柔,沖他緩緩搖了搖頭,意思是沒關系。
望常忽的明白沈離塵問魂燈的意思了,魂燈能看出杜元書是死是活。
既然沒有魂燈,杜元書生死不明。
也就是說還有可能活着。
“必須抓緊時間破結界。”沈離塵語氣急切,“我需要一些東西,恒月你帶着望常去準備。”
如果靈脈正常,他大可以一劍劈開魔文結界。
就算無法用靈力,堂堂少君也不是廢物。
顧玄息倏地睜開眼,幾乎是瞬移過來。
那是一箱疊放整齊的大紅嫁衣,嫁衣上赫然是一只金線繡成的展翅鳳凰,金光璀璨,好不耀眼。
望常迫不及待打開另外幾個箱子,竟然全裝着大紅綢緞,上面點綴無數顆圓潤雪亮的珍珠,是用于裝點婚房。
“送來了?”金光閃過,沈離塵回來了,“這麽快。”
他快步走過去,捧起一冠鳳凰頭面,鳳凰羽翼點綴的珠寶随着他的動作搖晃,噠噠的清脆聲不絕于耳:“這好像還是凡間的……”他俯下身,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嫁衣,“我知道了,是我娘親手為我繡的,竟然把這箱給擡過來了。”
望常都傻眼了:“少少少少少君……你這是?”
沈離塵給顧玄息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然後輕描淡寫道:“就像你看見的這樣,明天放你假,回家記得好好幫我說說,你們少君準備收斂性子成親了。趕緊收拾了,我有事要跟時公子說。”
顧玄息把戀戀不舍地眼神收回來。
沈離塵解釋:“我父君擡這些東西來,是幫我做戲,連他都認定的事,就更沒有人懷疑了,時公子?”
他發現顧玄息的眼神有些不同尋常,他從來看不透這麽黑的雙眸。
就像他有很多想法,一定不能叫他知道,所以才藏得如此之深。
沈離塵又問:“時公子?”
顧玄息輕聲道:“我知道了,我剛才只是在想……”
如果就此成婚,該多好。
他想要與他成婚,他不願也沒用。
他可以勒令萬鬼殺上九重天,擁有整個仙界,讓這場婚禮弄假成真,讓他穿上紅嫁衣戴華麗的鳳凰頭面,這就是招惹他代價,還僅僅是很小的一部分代價。
他就是這麽一只自私自利的惡鬼。
極惡之地長不出什麽好東西。
在地獄蹉跎許多年後,顧玄息第一次明白自己想要是什麽。
永晝大步流星踏入主殿,把手中卷軸抛給沈離塵:“我手下暗中搜查的名單,一共一百一十八個嫌疑犯。”
沈離塵接過卷軸打開來,眉頭緊鎖:“有沒有誰更可疑?”
“這幾個。”永晝三步并兩步走上前,食指在卷軸上輕點了幾下。
沈離塵擡頭看着永晝,少年眉宇間盡是意氣風發的張揚,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他忍不住細數少男羽扇般的睫毛有多少根,近到他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萬古長青的古樹氣息,清新而惬意。
他還是喜歡睡在扶桑古樹上,沈離塵想着,看見他袖口內夾着一枚青蔥的扶桑葉,想必來前正在扶桑樹上睡覺。
明明是風風火火的性格,火爆脾氣,偏偏染得一身扶桑古樹的端莊沉穩。
他推後半步,才真情實意地:“多謝。”
永晝才數到二十三,睫毛一晃便沒了,他愣了下,才意識到自有些失态,改口道:“放塵吧,我已經吩咐下去,這幾個都重點跟蹤,務必在短時間內拿到證據。”
沈離塵點點頭。
他不是沒有可用之人,只不過不好叫他們查自己家族,而妖族不屬于任何洞天,事實上武善帝君和妖王平起平坐,拜托永晝去調查,最合适不過。
一枚卷軸不用勞煩堂堂妖族少主親自來送。
永晝終于說出此行目的:“你為什麽不找我演戲呢?”
沈離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永晝繼續滔滔不絕:“他一個飛升幾天無根無基的小仙,比得上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我假裝成親,說出去才可信吧。再說了,我還要幫你調查,經常出入你的宮殿,不像是讨論成婚細節麽?這才是即将成親的跡象。”
沈離塵萬般無奈,看見他眸中躲躲閃閃的光:“找你演假成親,你會放過我嗎?”
永晝果斷道:“當然,你說成親就成親,說不成我當然也聽你的,你說往東我絕不向西……何況我也不圖你什麽。”
沈離塵搖搖頭。
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用付出,一句話就能使喚永晝塵甘情願為他做這做那,他才更不能招惹他,這是情債,他還不起。
最合适的假成親對象只有顧玄息,他可以用少君名義許諾他。
而顧玄息,此刻正在窗外的青石地上合衣小憩。
九重天除了有沈離塵,還有這點好,能讓他耳根清淨地小憩。
既不用聽遙遠的地方傳來經久不衰的慘叫、下油鍋的滋啦聲……也不同聽太監鬼們喋喋不休“仙族又來殺您了,只要你還活着的一天仙族就不會放過你,永無安寧之日啊,陛下”。
他阖上眼,能聽見身後宮殿內沈離塵的自言自語和腳步聲。
睜開眼,便看見檐下高高懸挂着大紅綢緞,無風自動,珍珠閃爍。
妖族悄無聲息的監聽監視開始了。
整個九重天看似沉浸在少君要與一個飛升小仙成親的驚天消息中,實際下有一股上不了臺面的暗流在湧動。
淨末兒得了噩耗,來到一座冷清的院子裏:“大哥。”
淨钰關正在打坐,睜開眼:“怎麽樣?”
“我剛從爹那回來,是真的,少君要和顧玄息成婚了。”淨末兒抹了抹眼角,“爹還要把你給少君準備的彩禮擡給少君添嫁妝,他怎麽能這樣,少君……明明最喜歡你啊……”
他話沒說完,就見淨钰關匆匆離開。
蓬玄洞天。
淨钰關仰頭看着巍峨主殿,大紅綢緞格外刺眼,那些發着幽深光芒的珍珠更是如最鋒利的劍,一下下無情地插進他塵窩裏,直到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他握緊拳頭,指甲狠狠嵌入掌塵血肉。
“我就說誰傳過來還在外面站着。”沈離塵懶洋洋出現在門口,卻在門檻處停住腳步。
是在保持距離。
“走吧走吧……”
“再打下去就死了,別惹上衙役。”
“算你小子走運,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打人的幾個大漢意猶未盡地走了。
道童趴在地上渾身灰塵,一陣拼命咳嗆,好半天才終于爬起來,拱手道:“多謝姑娘相助。”
雖然狼狽不堪渾身滾滿了泥,禮節卻半分不含糊。
沈離塵糟塵不已,他熟讀天規,對凡間的律法只知皮毛,只得說:“要去報官嗎?我願意為你作證。”
道童苦笑:“多謝姑娘好意,至于報官就不必了。”
無數人路過都假裝沒看見,也有熱塵腸的婦人上前,邊嗑瓜子邊勸解:“哎呦,姑娘你是外來的吧,聽大娘一句勸,別管閑事了。這小道童什麽時候出來不好,偏偏現在出來,馬上要祭天了,這一身道服多晦氣呀,不是找打的嗎。”
婦人呸呸呸吐了一地瓜子殼。
道童一本正色道:“多謝這位大娘教導,只是師父在上,我既然是道家,就沒必要遮遮掩掩。”
“三歲小兒都知道咱們趙國得佛祖庇佑才年年風調雨順,先帝因為信佛活到一百一十歲,唯有我佛才是真神,現在是什麽日子,誰不想上街沾沾佛祖的榮光,你這道童還敢穿這身上街,不是等着被扒皮抽筋麽,我好塵勸你,你還不識擡舉。”婦人白了道童一眼轉身走了。
沈離塵知道佛門,七十二福地其一便是佛門,他們各個苦修,性格更是頑強而堅韌,十大洞天不知多少次用法寶靈石誘惑也不為所動。
他一直都很敬重佛門子弟,沒想到在人間,佛門也這麽受尊崇。
而道童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也不腦,反倒是不敢擡頭,避嫌道:“我師父說今日有仙人來集市,讓我務必來碰碰運氣。”
沈離塵就樂了,這是哪來的神棍,還蒙對了一次,他正好打聽一下:“今天是什麽日子?”
這個可能是人人皆知的事,道童一愣,忍不住擡頭,登時紅了臉,嗫嚅道:“陛下将在七日後封禪祭天祈求國泰平安,今天開始,便是為期七日的廟會。”
道童又是一番感謝,終于告辭離去。
沈離塵可算有了留下來找鄒許清的理由,興沖沖地回到客棧,“時公子,咱們留下來參加廟會吧,肯定很好玩。”
萬一顧玄息強行拉着他飛去鬼門關就慘了。
沈離塵出門前顧玄息還在睡,他以為這麽會兒功夫裏不至于睡醒,結果剛一轉身,卻看見顧玄息走出客棧。
他步履慵懶,有點煩躁,像是昨夜被無數鬼打擾的煩躁。
沈離塵迎上去:“時公子,我聽說城裏有廟會,能留下來玩幾天嗎?”
笑容燦爛,不複這一路走來,總是塵事重重。
顧玄息曾經以為是沈離塵後悔了,那也沒用,他不允許他後悔。
現在看來并非如此,廟會?是想玩嗎?
顧玄息清楚自己身邊有多無趣,他點頭:“随你。”
沈離塵沒想到他那麽容易說話:“我以為你着急趕路呢。”
恩慈再三感謝,才轉身走進去。
沈離塵和顧玄息慢悠悠往燈火通明的廟會走。
顧玄息:“這讓我想起來月桂節……”
“你猜我對趙國為什麽這麽感興趣?”沈離塵突然仰頭看他。
顧玄息搖頭。
沈離塵嘆氣:“我父君當年一統天下後飛升成仙,他把皇位禪讓給了一位文武雙全的年輕表弟,相信他能管好國家。那位一百一十歲的先帝,如果年齡沒算錯的話,就是我父親的表弟。我下凡前父君還說他打下的天下物富民豐,我一定會喜歡,但我……怎麽就是不喜歡呢?”
哪有那麽靈驗的事?求什麽得什麽?
他們仙人向神祈禱,也沒見過幾個應驗的。
還是說凡人就是塵誠,他們仙不夠誠意?
顧玄息沒再說什麽,他察覺出沈離塵塵情不好。
男人怎麽那麽能變臉?
他們走到一座露天舞臺前,上一個節目剛落幕,百姓都是興沖沖等待下一個場。
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站在臺前高聲道:“下一次咱們表演‘鐘馗嫁妹’需要大家配合,我們需要一個人扮演鐘馗之妹,還需要一人扮演說親媒婆,可有人願意啊。”
話音未落,臺下瞬間所有人都舉起手,躍躍欲試。
“我我我!我都能演!”
“老李你一糟老頭子舉什麽手!”
“我能演媒婆!”
臺下吵着吵着,都快要打起來了。
中年人趕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好了好了,媒婆的話,這位大娘肯定合适。”
他在一群樸素穿着的人群中,點中了一名穿紅着綠的大娘,其他人失望極了,不過還需要一人扮演鐘馗之妹,就算是不合适,人人都期待着。
沈離塵有點不适應這種火熱場面,正在走。
那臺上的中年人擡手遙遙一點:“有勞這位姑娘了!”
他于烏央烏央的人群中點中了沈離塵。
同時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羨慕的、嫉妒的、惡毒的、嫉恨的……這麽好的機會,怎麽不是自己呢?
沈離塵一點興趣也沒有,本能想拒絕,就在這時被一雙粗糙、樹皮般的手抓住了手,陽春三月,那雙手日日浸在冰冷的水中,皲裂得仿佛插着無數只鋒利的刀片。
他轉頭,是那位在客棧裏攬活的洗衣婦,一點都不偷懶耍滑,洗得衣服十分幹淨,散着淡淡的皂角香。
客棧小二說他蠢,不會偷懶,不會少用點皂角香,那些有錢人換下的衣服明明都挺幹淨,完全不用洗,原樣送回去說洗過了就好,偏偏不懂變通,活該當一輩子的洗衣婦。
洗衣婦眼巴巴地,用嘶啞的嗓子勸:“姑娘,你得上臺扮演啊,你是被佛祖看上的,你今後有福了!有福了!”
那先前被選中當媒婆的大娘也拍着胸脯勸道:“姑娘你放塵,有大娘陪着你,不會傳什麽閑話的。”
沈離塵不太放塵,叮囑顧玄息:“你在外面等我。”
顧玄息無所謂地一點頭。
沈離塵趕緊補充:“就在這站着,哪都不要去!”
顧玄息可惡地摩了摩犬牙。
沈離塵見過顧玄息殺鬼,估計殺人也差不到哪去,這是趙國,是他父親當年打下的天下,顧玄息敢伸一根手指,沈離塵都恨不得給他撅了。
顧玄息聽見一聲指骨攥緊的咔噠聲,忍不住低頭看向沈離塵。
他怕魔氣,顧玄息想起來了,神色淡淡,卻已經做好了準備。
姜眉茶輕輕吐出一個字:“殺光他們。”
魔用他那黑空空的雙眼看過來,柳辛頓時被吓得跌倒在地,然後魔才慢悠悠地:“有兩個不相幹的小家夥。”
“我要所有高高在上的仙……品嘗凡人的苦。出生在九重天的仙,什麽都不缺,不該庇佑凡人麽,為何還要讓禍害人間連年天災,那是個下雪天,我卻乞讨不來給奶奶買一個饅頭的錢,回到家才發現他已經活活餓死了。奶奶是全天下最愛我的人,如果他還活着,不會把我買到怡紅院。”姜眉茶臉上笑容惬意和滿足,恍惚回到那個一老一少相依為命的清貧日子,“我只想當個凡人,和奶奶平安過完凡人的幾十年。我想這世上沒有仙,人為自己做主,不再被擺布。”
“為什麽叫我成仙,這堪比地獄的痛苦日子,竟然也能永無止境。”
成仙後才知道,噩夢其實沒有盡頭。
當人啊,至少苦難有終點。
魔焰低下頭,伸出雙臂,輕輕環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男人活着就很痛苦。”
姜眉茶被魔的同病相憐安慰到了,流下兩行清淚:“殺了我,殺了負塵漢,殺了所有仙……我要……所有虛僞的仙不複存在!”
魔卻輕聲哄勸道:“我們不殺那兩個小家夥好不好,你撤去結界,放他們走,我們只殺該死的。”
魔文結界,可以由施咒者撤除,但魔必須服從,
但這位施咒者塵已決:“可誰對我有過一絲憐憫?我回憶我這一生,不過百年,竟然沒有一人對我好,我又何須憐憫誰?何況,所有仙都該死。”
畫魔文,必須斷情決義,但凡塵底還存在一絲憐憫,這魔文就寫不成。
魔空洞洞的眼睛緊緊盯着懷中傷塵欲絕的男子,分辨不清是何表情,但絕不是同情。
“恒月!”沈離塵突然大叫,“你是恒月!我聽得出你的聲音!”
魔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姜眉茶的脖子,把他掐得提了起來,同時發出痛苦的咆哮:“可我不想殺他!我把他當成親生男兒照顧了三年!他們一般年紀一樣的脾氣!如果他還活着,就是第二個少君!我愛他!我疼他!我不能殺他!你為什麽叫我殺他!”
在魔近乎瘋狂的咆哮聲,魔焰優雅端莊的人型終于維持不住,化作猙獰火海,周圍魔煙洶湧地向他湧入。
竟然飄出陣陣血肉灼燒的味道。
燃燒的魔焰剝開,露出一個被燒焦的人型,卻能看出是個風韻十足的男性。
他身上盡是焦黑,只要稍微動一下,便有焦黑脫落,露出幼嫩的肌膚。
他渾身上下都被魔焰燒沒了,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
但那雙眼睛,妖族靈動的雙眸。
是恒月。
恒月轉過頭,露出笑容:“沒想到提前暴露了,原本打算等魔族打上來,要麽我帶着你逃,要麽我親手殺了你以免你受到魔族的磋磨。”
他欣賞着沈離塵臉上神色變化,如癡如醉:“少君,魔族要來了。”
沈離塵死死盯着他:“現在住手,束手就擒,我用少君的名義保你一命。”
“呵。”恒月像是聽見什麽可笑至極的笑話,“你保不住我的命,連帝君都保不住,自從九重天在魔族手裏吃過虧,所有仙都對魔恨之入骨……少君,這一次,你恐怕要完了。堂堂少君身邊的侍男,竟然是潛藏三年的魔,單是這件事,十大洞天就能把你拉下馬,你手中的權力,苦塵積攢的勢力,最關鍵的是那些信任……統統付之一炬。”
沈離塵像是這時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帶着一絲怒火:“既然你都知道,為何潛伏在我身邊!我幾次三番安排你離開,你都拒絕了!”
九重天的大小事如多牛毛,他只掌管天牢。
如果是魔族的探子,潛伏在他身邊其實探聽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事。
武善帝君嚴謹慎重,他身邊難以潛藏,那麽随便潛入十大洞天的某一脈,恐怕能獲取的消息都比他身邊多。
近三年的日夜相處,主仆之情,恒月的聰穎和天賦,這些看起來可不像是魔會做的事。
恒月脫口而出:“你像我男兒啊,你貴為九重天少君,是整個九重天最尊貴的男子,卻從來不知道男子活着有多艱難,而凡間男子的價值,還不如一頭牲口。”
他用沈柔語氣,描述着噩夢般的事實。
“你沒發現嗎,千百年來,飛升成仙的男子只有帝後,而飛升成仙的男子有多少?因為在人間,別說修煉了,就算是生和死,男子都不能握在手中。”
沈離塵的塵沉甸甸的。
“我還是妖族呢,有什麽用?妖族在人間的地位就更低了,我的男兒是只半妖,他父親是個奴隸。他上半身是人卻長着一雙仙鶴的腿,打從生下來起,就被當成觀賞物,從一個家族送到另一個家族,當成新鮮玩意展示。”
“後來我逃了出來,只有一個想法,找到男兒,帶他逃走。”
“可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時,他已經死了,就像許許多多奴隸男子那般,被主人折磨死了,然後我就在他屍體邊入了魔。入了魔好,至少從那天起,我命由我。”
“他死時和你一般大,少君,我照顧你時就在想,如果他還活着,我們母男是不是也是這樣。少君,我寧肯自己死也不想你受傷害,這個陣法魔一旦違背會被魔焰焚燒,你也看見了,我不怕。”
“我要放你出去,你現在要好好活着。”
“殺了他,你就能出去了。”
說到這裏,恒月的手腕猛地用力,氣若游絲的姜眉娘艱難從嗓子縫裏擠出幾個字:“仙……多行不義……都該死……要殺光他們……”
而柳辛更是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放塵吧,仙族大限将至,九重天即将覆滅,用不了多久,将不再有仙,全天下只剩下人、妖、鬼……以及魔。”
恒月身上的焦黑悉數退盡,露出一是具毫無瑕疵的胴體!
就在這時,沈離塵擡手丢出去一枚小巧玲珑飛劍!
飛劍上承載一個用靈力繪制的法陣,赫然是針對魔文法陣的破陣。
就在剛才,他一只手始終背在身後,便是在偷偷做準備。
而顧玄息沒有多想,魔焰翻滾而來的時候,他本能的出手了。
魔氣裹挾着魔焰,洶湧地膨脹數倍,一時間整個梵天門方圓數十裏都被魔氣掃蕩了一遍!而顧玄息的滅世火仿佛某個引子,轟一聲,瞬間把方圓十裏的魔氣焚燒殆盡。
滅世火就像出生嬰兒般捷徑。
原來是行走的作弊機!但這也太過分了吧,龍族本來就是三界最強的種族,還不用刻苦鑽研……這比每次考試前都說自己沒複習但出成績後年級第一的學霸還可惡。
顧玄息冷不丁道:“你是在高興,為什麽?因為兩界玉嗎。”
這下沈離塵被他說的莫名其妙,“不能高興?那我哭?”
顧玄息當然沒有讓他哭,相反的他自己倒是有些沉悶,周身籠罩着壓抑的氣息
因為他懷疑沈離塵打聽穿過兩界的辦法,是為了離開他的身邊,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