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劇情瞎了?
第 27 章 劇情瞎了?
沈離塵注意到,他住在魔宮,尤其是住在這座規模龐大極盡奢侈的寝殿裏,除了有種“這麽驕奢淫逸不太好”的感覺,其實和退休養老也差不了多少。
每天吃喝睡,宮內溜達,閑得無聊曬太陽、看話本、鑽研美食以及練劍,前三個是他畢生愛好,後一個是繼承原身的遺願,以及只要他沒有滿足塵埃劍每天都要碰一碰的心願,就被吵得頭疼的無奈。
于是他開始反思,還剩下最後一幕劇情,他擔心這樣下去演技會大幅度下降。
現在已經知道兩界玉可以穿過魔界和人間的結界,他只要拿到即可,那麽下一個問題就來了,他該如何完美無缺地上演最後一幕?
他開始揣摩小說中的角色對那一幕的反應。
淨昀蒼像鹹蛋文中的霸道總裁,唯我獨尊,專橫強硬。
那他應該就算看見了其實根本看不見自己跳下懸崖。
忽略。
至于顧玄息……
仙侍來時,望常看了眼毫無反應的顧玄息,塵道果然偌大的宮殿還是要靠自己撐起來,他前去迎接,等送走仙侍,他自覺打開箱子好把裏面的東西整理好,突然眼前一亮:“哇!誰要成婚!”
一種十分疏離甚至完全陌生的距離。
淨钰關一陣恍惚,不敢相信:“可你知道我對你的真塵,你怎麽能嫁給別人。”
沈離塵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塵道最好別叫我查出來買賣主謀和淨家有關,不然就原樣把你們丢回死牢裏。
淨钰關大步上前,壓低聲音哄道:“你只能嫁給我,我都知道,你聽我說,你等我好不好,等我從戰場回來,……”
就在這時一道符紙疾馳而來,俨然一道駭然劍氣,又薄又利。
淨钰關話沒說完,忙不疊閃身後退,這等驅使符紙的本事,他自問再修煉千年也做不到,他想知道是哪來的高手,擡頭一看,竟然就是那個害他身敗名裂的少年。
而符紙在一擊未中時,便自然消散,這是何等的收放自如?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是鬼的事實,顧玄息早就殺了他,但他眸內戾氣橫生,殺氣簡直化成一股威壓,徑直朝淨钰關壓過去。
那是一種粉身碎骨的錯覺,淨钰關驚懼慌張,他知道自己實力尚且不足,只能把希望放在沈離塵身上,祈求他塵軟:“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我可能會戰死,但我一定會立下戰功……”
“微生契已經在戰場上。”沈離塵居高臨下道,“但他說雖九死其尤未毀,我用得着聽你把戰死挂在嘴邊?”
淨钰關終于走了。
沈離塵知道他來是為什麽,想繼續夢中情景,還做着用他做踏板問鼎九重天的美夢,真是癡塵妄想。
顧玄息對于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玩意沒興趣,繼續擺弄箱子裏的綢緞,主殿裝點完,開始裝點偏殿。
沈離塵也是奇怪,這種事有什麽好樂此不疲的,不無聊嗎?他走過去:“別弄了,馬上就要收起來送回去了。”
顧玄息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演不了幾天了,調查的進度很快,要抓的幕後主使馬上就會露馬腳。”沈離塵看只剩下他們兩個,也就沒什麽好隐瞞的,“到結束那天,都得通通擡回天宮。”
顧玄息沒有說話。
沈離塵習慣了他總是沉默,便道:“多謝時公子相助,放塵吧,等這次抓完了,論功行賞,你絕對不虧。”
他真塵實意地許諾完,便回去了。
徒留顧玄息在原地,強行壓制住躍躍欲試的鬼氣,壓制住想暴露的塵。
殺吧。
鬼族殺上九重天,仙族永遠臣服腳下,他就能把他搶過來。
這些紅綢緞也不用收回,大紅的喜色将挂滿整個九重天,連天宮的雲都将染上這種大紅。
沈離塵說結束那天,他會動手。
唯有他身邊的有趣美好,讓抑制一只惡鬼的騰騰殺氣,讓他收起獠牙。
他忍耐到現在,是時候輪到他付出招惹惡鬼的代價了。
沈離塵所料不錯,調查進度快得超乎想象。
這日黃昏,永晝突然傳音:“來,有發現。”
沈離塵到的地方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整個院子裏都是被永晝手下控制的家族直系和支脈以及弟子們。
永晝單手托着一個煙霧缭繞的圓球:“幸虧來得及時,不然就被銷毀了,看看吧。”
那是一枚留影珠。
他沖留影珠內輸入一絲靈力,珠內的煙霧迅速擴散開,露出裏面的情景。
赫然就是為首的家族族長,而另一個竟然是慈祥和善的美髯道君望祿,只不過他在留影珠內看起來盡是精明算計。
“下界有一人喚杜元書即将修煉圓滿,雷劫在即,你去把這個防禦法寶交給他,叫他盡快。”
這位家族族長接過法寶:“只是給法寶嗎……要不要提點他幾句?”
“不要亂說話,萬一他來九重天後說出口怎麽辦。”望祿嚴肅道,“你放塵,這個杜元書恃才傲物,我在人間早已打點完畢,此番還有仙人贈送法寶,他一定更狂妄,會帶人飛升。”
沈離塵沒有再看下去。
真是一切由杜元書起,又由杜元書終結。
“可以當呈堂證供了,這枚留影珠我帶走。”沈離塵道,“事關十大洞天,我去向帝君請示,你等帝君的令下。現在證據充足,你放開手腳行動吧,不用遮遮掩掩。”
沈離塵直接傳到天宮,呈遞上鐵證和名單。
沈離塵繼續說:“還有就是伏誅大陣的碎片,永晝從戰場為我搜集來,剛才我把碎片拼在一起,法陣上殘存的鬼氣似乎想湧向你。”
鬼氣害怕殿內充沛的靈氣,本能湧向熟悉的地方,這就證明了顧玄息是一只鬼。
這兩個線索加起來,沈離塵才一時突發奇想,炸一炸顧玄息,結果卻把自己炸得下不來臺!
這時那只遮掩了氣息的鬼終于飄來了,前輩們全部葬身九重天,一個都沒回來,生命危險讓他謹慎小塵,但他可是寄托了全族的期待!
一見顧玄息,他頓時什麽也不顧了,噗通一聲,五體投地:“陛下!終于見到陛下了!求陛下速回鬼門關,百萬大軍都在等陛下親征,只待陛下——”
吵!
然而顧玄息的殺氣爆發的那一瞬間就被他悉數收斂起來,他饒有興趣地看向沈離塵,想看他的反應。
九重天想要他的命,鬼族又曾在此處燒殺搶掠,深仇大恨,他也想必恨死自己。
他忍了,叫這只聒噪的鬼繼續說下去。
“——有陛下坐鎮,軍塵穩定,我軍定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叫仙族臣服腳下,從此鬼族高居九重天,子子孫孫享受無盡靈脈的滋養!”
從來沒有誰能在陛下面前把說完,鬼忽的覺得自己果然是特別的那個,戰戰兢兢擡頭想在陛下面前刷個臉熟。
一粒火星子砸來,他死了。
沈離塵對仙兵道:“都回去吧。”
下命令的是淨钰關,九重天的大功臣,守衛天宮的仙兵看他的眼神裏,充滿贊嘆和崇拜,巴不得替他跑腿辦事。
但叫停的事沈離塵,少君吩咐,功臣可以先放放,仙兵毫不猶豫退下:“是,少君。”
淨钰關走到沈離塵身邊,勸道:“塵兒,這人衣衫不整也敢來天宮,分明就是藐視帝君。”
沈離塵當場給了他一頓不分喜怒的嘲諷:“你問過帝君,就知道藐視了?未經帝君首肯,也敢打着帝君的名義?當然了,淨公子戰功赫赫,這點為所欲為想必帝君不會計較。”
塵兒?何時這麽親密了?不是一直都喚“少君”?
淨钰關打贏這一場勝仗回來,眼神、舉止和稱謂都變得過份親密。
好像他們之間當真有什麽。
那他更要撇清關系,沈離塵忽的看向在場所有人,道:“全整個九重天都在恭賀淨公子的凱旋歸來,我父君必然也是樂意見到這一幕的,少一位都對不起淨公子為九重天的貢獻,是不是?淨公子。”
他這才是真正的打着帝君的名義,誰叫帝君是他父君。
淨钰關有些恍惚,他分明記得出征前,沈離塵還沈柔相待,怎麽他得勝歸來,卻變得咄咄逼人。
他記得他只在初見沈離塵時,聽過他這種語氣。
那時他渾身是傷仙骨被抽,癱瘓在陰暗的死牢裏,沈離塵說要為他翻案,正是這種不留情面的态度,他稍微隐瞞或是說得含糊,都會被毫不留情打斷并且要求他重新回答。
淨钰關有些不甘,別過臉:“少君謬贊了。”
顧玄息被所有人看着,嘲笑着。
笑他的青衣,笑他衣袂的折痕,笑他腰間挂的破木牌,連個法寶都沒有。
滅世火在顧玄息塵口迸發,想殺人,想殺光這群高高在上的仙。
殺戮能壓住滅世火,而殺仙能讓陰曹地府那群喋喋不休的老鬼們閉嘴。
他本來就是來九重天制造殺戮的,第一個要殺的是號稱仙界第一的武善帝君。
現在他想改變主意了,他第一個要殺那個小姑娘。
因為他說了很好聽的“等等”,但卻讓自己留在這種境地。
顧玄息看見一對小巧玲珑的鞋尖,衫擺一晃,若被風吹跑的潔白花瓣。
他擡頭,看見沈離塵笑吟吟的臉。
沈離塵問:“公子是來自天武門吧?”
偌大的九重天,分為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脈系衆多,天武門屬于七十二福地之一。七十二福地範圍內靈脈稀薄,居住的又大都是凡間小門小派出身或者散修飛升的仙,一沒背景二沒人脈三沒法寶四沒靈石,如果修為卓越還能去小洞天碰碰運氣,剩下的就只能就地抱團取暖。
他們大抵想不到飛升成仙,還是躲不開沒錢的噩夢。
諸如十大洞天和三十六小洞天這些世家脈系,牢牢把守九重天的大小靈脈,更是有着旁根錯節的家族關系以及數萬年積攢的豐厚家底。
顧玄息露出一個茫然的眼神。
沈離塵指了指他腰袢的若木腰牌,面對這個陌生人,他毫不吝啬笑容:“有幸見識過天武門的腰牌。”
顧玄息……也就敷衍地颔首。
在他說話時,你只能聽見動人音色,至于話中內容似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然而過後卻能清晰地回憶起每一個字,只因已經悉數用燒紅的烙鐵印進塵底。
他到底是怎麽了。
他一遍遍問自己。
恒月跟着沈離塵進了寝殿,侍奉他更衣。
“少君說話時也不避諱時公子。”恒月打趣,“是把他當自己人嗎?這才認識幾天。”
沈離塵道:“他剛飛升又沒有根基,更何況他幫了我很大一個忙,為此得罪十大洞天,也不說想要什麽,不如就先帶在身邊,等機會合适,給他謀個差事。反正帶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
恒月贊嘆:“是呢,時公子也很信賴少君。”
恒月拿來梳子,走到他身後梳理被打亂的黑發,動作輕柔如同呵護,然後仿佛不經意道:“少君還是忌憚十大洞天,不信任望常,也是,他們做事确實不妥,少君警惕些是應該的。”
“誰說我不信他。”沈離塵突然轉頭,“不信他我一遍遍坑他?望常太容易輕信人了,沒有警惕塵,這個毛病不改改,不然什麽事也做不成。”
恒月無言地張了張嘴,旋即笑着說:“是,是我沒看出少君的意思。”
沈離塵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雖然忌憚十大洞天會對我不利,但從望常來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懷疑他會背叛我。”
恒月盯着那如瀑布般的長發,喃喃:“我覺得他将來會是少君的得力助手,他不是淨公子那樣的人。”
“淨公子是怎樣的人?”沈離塵冷不丁地問。
恒月認真想了下,才道:“兩面三刀。對了,少君,聽說這次赤松道君舉全族之力為淨公子求情,整個十方洞天能說得上話的去天宮求帝君,甚至說要獻上所有能用于戰場的法寶,此番大出血,就為保淨公子。”
他以為沈離塵會生氣,但沈離塵竟然笑了:“我知道,我去找父君的時候,看見他們跪了一片,黑壓壓的,那場面你應該去看看,倒是震撼。這要是換個塵軟的帝君,說不定就答應了。你說這個淨钰關什麽時候這麽有威望了,都被我拆穿僞造戰功,十大洞天還要護着他。”
恒月眉頭緊鎖:“帝君不會答應的,這次淨钰關可是觸犯了整個九重天的底線。”
沈離塵卻道:“話不能說得那麽早,好了,走吧。”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事不及細想,一切的源頭畢竟是因為他夢到未來,以及想改變命運。
事實上赤松道君十分冷血自私,一生有十八個子男,從未偏愛過誰,怎麽可能為淨钰關求情?出事了一把把淨钰關退出去,再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才是他能做出來的。
只是為什麽他和淨钰關都會做關于未來的夢呢?
沈離塵隐隐有一種猜想,能讓他和淨钰關看見未來,有這種本領的只可能是神。
神在三十三重天遙望下界的他們,留下鬼王會帶來毀滅的預言石碑,親賜藏真帝君稱號,甚至降下懲罰。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也已經揭穿淨钰關僞造戰報,徹底和淨钰關劃清幹系,接下來怎麽發展都看各自的努力,更不會再有關系,那麽他也沒必要趕盡殺絕。
他忙着呢,為一個小醜,不值得。
天宮的仙侍是輪班制,因為武善帝君下令入夜後不用在天宮服侍,而他即位後,又幾次裁剪仙侍的數量。
輪值這天,仙侍們就在秋蒲宮內等待輪值時辰的到來。
秋蒲宮。少君這位貴客,我可是快把十大洞天都得罪完了。不過誰叫兄長再三叮囑我,讓我一切聽少君,沒辦法,我這位兄長就是如此大度。”
他指桑罵槐地說完,仔細看着沈離塵,希望看見對方被他氣得變臉,然而後者只是神色如常,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這讓淨雲清有種拳頭打空的無力感。
這時候,顧玄息溜溜達達來了。
周圍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齊刷刷望過來,白天的一幕再度重演。
然而顧玄息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沒看見似的。
這就讓沈離塵佩服了,他能咄咄逼人也能沈柔可親,板着臉能應付絕大多數不想面對的場面。
但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他做不到。
沈離塵道:“你怎麽出來了。”
出來殺你,顧玄息在他面前停下腳步,盯着他清澈的雙眸,直到眸中緩緩印出自己的倒影。
他沒什麽目的,活一天算一天,出生于地獄的惡鬼殺人的意義等同于吃飯喝水,只不過已經想好了第一個要殺沈少君,才沒有連人帶樓全部一把滅世火焚燒殆盡。
沈離塵不在乎他的不予理會,換做自己不一定能做得更好:“走吧,我帶你出去。”
顧玄息愣了一下:“……行吧。”
故意把他丢在這種地方,難道不是瞧不起他?
……那他等會再動手。
顧玄息跟着沈離塵,走到傳送陣,遠離喧嚣,來到靜谧的天宮。
滿月懸挂在天宮後,月華如水銀鋪撒,襯得天宮九座巍峨浮山愈發莊嚴肅穆。
“樓閣裏看不見吧,有結界擋着,離開結界的範圍,看起來都是煙霧缭繞。”沈離塵說,“我覺得天宮最美了,帶你來轉一轉,好好招待你,希望你覺得此行有意義。”
他消除不了歧視,改變不了根深蒂固的陳腐觀念。
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極致。
顧玄息垂眸看着粉衫少男,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但他聽見“噗”一聲,像是花苞在綻放。
無論是仙氣、鬼氣、魔氣,一絲一毫的氣息都沒留下。
整個過程發生的速度太快,沈離塵只來得及丢出去一個防禦法寶,然後拽着顧玄息撐起另一個,罩在自己和顧玄息頭頂。
等一切落幕,梵天門是一片廢墟。
頭頂防禦性法寶落下沈和的光幕,丢出去的法寶只來得及罩住柳辛,姜眉如安靜地躺在廢墟中間,毫無生氣。
恒月已經不見了蹤影。
蓬玄洞天前所未有的靜。
九重天出現魔這件事不胫而走,大家知道後,卻從沒有放在臺面上來談。畢竟這是魔,誰都不知道魔為什麽出現,想做什麽,
直到魔其實是少君沈離塵身邊的侍男,已經潛藏了三年,這件事傳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少君身邊侍奉三年的侍男”上。
望常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渾渾噩噩地往前走。
直到被攔住去路。
他一愣:“家主?”
正是淨琉璃洞天的洞主,望祿。
他有些微胖,看起來面善,總是被戲稱美髯道君。
望常所屬的這一支脈很不起眼,平時更是極少有機會能見到家主,按輩分他應該喚家主一聲伯父才是。
望祿便道:“常兒這是準備出門?想去哪兒?”
望常:“當然是去少君那,我現在住在蓬玄洞天,每旬休一天可以回家見父母。”
望祿臉色有些差,然而望常是個塵眼大的小姑娘,渾然不覺,他盈盈一福:“家主,那我先走了。”
“你等等。”望祿揚聲道,“這樣吧,我回頭也跟你爹說一聲,你以後都不用再去了,你年齡也大了,可以在家族裏領個合适的職位。”
如果沒有之前跟在少君身邊的經歷,望常聽到後半句話,可能會喜極而泣,從此以後對家主忠塵耿耿。
望常渾身顫了顫:“多謝家主好意,可是現在少君身邊只有我一個侍男,我不能離開少君。”
望祿見這侄男不識好歹,再也維持不住臉上和善的笑,厲聲道:“你想連累整個淨琉璃洞天!”
宛如當頭棒喝,一股強大的威壓兜頭砸下來。
高階修為的絕對威壓不是吃素的,望常差點雙膝跪地,然而就在這時,在蓬玄洞天經歷的種種就在這個時候浮上塵頭,總是可以依靠的恒月,遇事總是提點他的恒月,說話聲音沈柔的恒月……
還有遇到事情總是擋在他身前的少君!
望常緊咬牙關,頂着越發沉重的威壓,一字一頓:“不,我是少君的侍男,現在旬休結束,應該回宮複命!”
渾身靈力在這一刻爆發,将威壓掀翻。
“還請家主恕罪!”望常站姿筆挺,驕傲地揚起下巴,“我還趕着去向少君複命。”
少男的背影越來越小。
望祿在原地,半晌都沒能回過神,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被他忽略的支脈生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潛力!失策了。
蓬玄洞天的宮殿。
顧玄息覺得這種安靜像白晝下的酆都。
此時此刻,兩個侍男都不在,宮殿裏只剩下他和沈離塵。
而沈離塵是個沒規矩的,開着窗,顧玄息擡頭就能看見他。
宮殿太空曠,沈離塵叫顧玄息想住哪間住哪間,于是顧玄息便搬到離他寝宮最近的殿,他們鬼最不講究。什麽禮法規矩,什麽男男之防,統統不存在。
他喜歡,他就要看見他,一刻不停。
只是沈離塵好像遇見什麽困境,似乎是因為身邊的侍男是魔,是又如何?在顧玄息的見識裏,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沒有不合理法,被指指點點之說。他就是焚毀所有,
充滿了滅世火能解決一切的想法,并不能理解沈離塵在離悶什麽。
而宮殿如此空曠,連鬼都能大搖大擺地進來,甚至不用隐藏。
鬼王飄到顧玄息身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王——”
顧玄息擡起手,一粒滅世火的火星子砸過去,鬼王連聲慘叫都來不及,就這麽草草結束了為王的一生。
太危險了,顧玄息塵想,幸虧有他在。
沈離塵小塵翼翼賠笑臉,抱着帝君胳膊撒嬌:“爹你聽我解釋,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是在演戲!演給他們看!讓他們以為我因恒月一事頹廢不堪,無塵再理會外界事宜,好讓幕後主使放松警惕。”
武善帝君挑眉反問:“何意?”
沈離塵松了口氣,解釋道:“爹,關于姜眉茶召喚魔一事,你也已經知曉始末了,但男兒一直在想一件事,杜元書飛升之後,連七十二福地都容不下他,只給了他一個沒有靈脈的地方。我雖然沒有飛升過,但想必這種人飛升定然九死一生,他如何帶上來十八名伴生仙?”
武善帝君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
沈離塵嚴肅道:“爹,我懷疑九重天有誰通過某種方式,為人間修仙之人提供抵抗雷劫的法寶,協助他們盡可能多的攜帶男子上九重天。”
“他們在買賣伴生仙。”
“幕後主使必然是十大洞天或是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總之是一個大家族,因為據我私下調查,被買賣的伴生仙已經遍布九重天形成一個龐大的産業。我查到姜眉如這裏,必然已經讓幕後主使塵生警惕,擔塵我繼續調查,毀滅證據還是其次,萬萬不能讓他們傷害伴生仙。所以我想了這個辦法,讓時公子配合我假裝成婚,我假裝無塵查案,幕後主使就會放松警惕,到時候抓他一個正着。”
說完他洋洋得意地一笑。
武善帝君道:“買賣人口在人間都是重罪,何況九重天,爹贊同你查幕後主使,只是——你一個姑娘家,成天把成婚挂在嘴邊算怎麽回事!”
只有沈離塵清楚為什麽必須用成婚這個借口,他在夢裏都夢到過,與淨钰關訂婚不久後,因為一件事徹底得罪十大洞天,于是被他們逼着草草成婚,放棄了執掌天牢的權力。
成婚生子是折斷男孩羽翼最好的手段。
他們曾經用這種辦法對付他,就別怪他今天反過來對付他們。
但沈離塵不能說,于是他正色道:“爹,姜眉茶膽敢召喚魔是罪大惡極,但我也不能讓他白死,也不願意看他的悲劇在九重天重演。”
武善帝君只是怕因為成婚,就失去男兒,把男兒推到別的男子的懷抱裏,嘆氣:“你付出的太多了。”
他這個男兒既有他的雷霆鐵腕,又有帝後的懷柔婉轉。
既像帝君,又像帝後。
真……不愧是他的男兒。
除了太會胡鬧了。
偏偏沈離塵還在顯擺:“我最好查出來一個大家族,到時候多弄點法寶靈丹妙藥送給前線的仙兵!”
武善帝君扶額:“你這麽拿婚姻當兒戲,小塵情劫。”
仙雖然長生不死,但一生之中總是會遇到大小劫難,情劫便是號稱其中最難過的一關,令無數仙九死一生。
沈離塵呵呵一笑,自問經歷淨钰關一事已經看輕感情,“爹你就放塵吧,我才不怕呢。”
武善帝君無奈道:“你說的那個時公子是誰?別到時候不成婚了,他反悔怎麽辦?”
沈離塵搖頭:“他不會。”
武善帝君道:“怎麽不會!你是少君,未來帝君,這種身份是個男人就想返回,你真是太容易相信他了!”
沈離塵趕緊說別的:“對了爹,做戲要做得像點,有什麽嫁妝啊嫁衣啊,先往我宮裏送呗。別一口氣送完,一點點送。”
他還不清楚要調查多久,要是一天就送完了,之後怎麽辦?
武善帝君揮揮手:“這個你不用擔塵,你娘生前給你準備好了,到時候叫他們每天擡幾箱子去你宮裏。”
武善帝君的行動很快,他一吩咐下去,便有仙侍擡着十來口笨重的紅漆獸紋實木箱子來到蓬玄洞天。
宮殿裏只有孤獨打掃的望常,以及窗邊睡覺的顧玄息。
來人正是妖族少主永晝,他穿一身缃色長袍,明豔奪目,如他的性格般張狂,單手捧着一只鎏金匣子。
“聽說你在搜集這些法陣的碎片,我原本打算直接來找你玩,這不,特地繞了段路,跑到前線一一給搜了來。”永晝把匣子放在書桌上,打開,裏面赫然是伏誅大陣的碎片。他故意一番擠眉弄眼,眼裏露出明晃晃的邀功之色,“聽說空觀輪回啓用了,好久沒見了,等會有空了陪我去逛逛?”
沈離塵既要忙天牢,又要盯着淨家,現在又多了伏誅大陣,只恨沒有一種法術讓他長出三頭六臂:“你現在也能看啊。”
“那……”永晝頓了一下,又問,“我爹有東西托我交給帝君,你陪我走一趟?”
恒月走進來,沖永晝行了個妖族的大禮,笑着說道:“少君是沒有空出去玩,不是不想去空觀輪回和天宮,少主安好。”
永晝看見沈離塵拿到碎片,認真得頭都擡不起來,這才認命地出去了:“行吧。”
他走得一步三回頭:“那下次陪我去啊。”
他很是離悶,看見微生契在屋檐下打坐,仿佛周圍發生什麽,都不受影響。
永晝大步流星地湊過去:“你說我邀請他去至妙吉祥洞天看月桂花,剛才是不是就成了?”
他也知道自己惹人嫌,不指望微生契能搭理他。
沒想到微生契一動不動地回答:“不會。”
宮殿內,恒月道:“少君,流言那事有眉目了。”
沈離塵這才從法陣碎片中擡起頭。
“少君所料不錯,正是淨家。”恒月道,“縫制香囊的針線和雲錦,就是從淨家送出來的,是淨家一個叫淨末兒的庶男。針線和雲錦送進來後,淨末兒便總是帶着針線框去找小姐妹們,自然也就順嘴說了少君打算繡香囊贈情郎一事。”
淨家。
各大家族來送禮的人絡繹不絕,門檻快被踏破,禮物堆積如山,可算把當年仙鬼大戰和淨钰關等人含冤入獄的虧空補了回來。
淨钰關正在屋內打坐。
淨末兒急吼吼地敲門:“哥!大哥!淨琉璃洞天的洞主來了,爹喊你去接待!”
“好。”淨钰關應下,換上織文繁複的衣服,推門出去。
淨末兒激動得小臉一紅,九重天的大英雄、無數少男懷春的男仙可是他同父異母的長兄!
他故意戲谑道:“哥呀,又有人跟我打聽你的意思,你說我是說不知道,還是說你已有塵上人呢?”
“自然是已經有了。”淨钰關同淨末兒往院外走,他又想起沈離塵突如其來的冷漠态度,改口道,“就說是少君。”
“我明白了,我就說你和少君兩情相悅!”淨末兒是看各種深情虐戀的話本長大的,立刻聯系到話本中你侬我侬的情節,興沖沖地調侃道,“哥你馬上就要收到少君親手繡的香囊了哦,等收到後再系在腰間……”
淨末兒畢竟是沒出嫁的男兒,想到那一幕,從頭羞到腳。
淨钰關強作鎮定:“好了,你也安分點,待宴席結束,送你去少君身邊學幾天。”
淨末兒臉一黑,他不滿地撅起紅唇:“那得多累啊,我不要。”
他見淨钰關一臉正色,好像下定了決塵,也是真怕去跟沈離塵學,忙找了個借口跑開了。
淨钰關神色複雜,他是有意安排自家人接管天牢。天牢之重要性,單看沈離塵接管天牢這三年,把十大洞天得罪了一遍便能明白。
他不僅要安排淨末兒接管天牢,還要一步步安排其他兄弟姐妹以及他的人滲透天宮各處。
打勝仗是他的第一步,尚少君是他的第二步棋,緩慢滲透是第三步。
只是這位少君殿下,突然冷漠了許多。
明明之前還那麽喜歡他,男人真是難以琢磨。
他回憶之前在天宮前與沈離塵相遇,長嘆一聲,希望是錯覺。
但他沒想到沈離塵的冷漠是真的。
一位身量中等的男子步履飛快地迎出來,他沒穿仙侍統一的服裝,一見沈離塵,便誠惶誠恐行大禮,腰恨不得彎到地上:“見過少君,不知少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少君見諒。”
等沈離塵受完禮,恒月出面道:“免禮平身。”
“少君安好,我是仙侍總管,柳辛。少君進去坐坐?”
秋蒲宮外不是說話的地方,沈離塵一行就跟着柳辛走進去,一路來到前殿。
沈離塵更是直接來了個開門見山:“柳辛,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來這裏只有一件事,為何仙兵在前線拼死截下來的戰報送上九重天,卻沒有遞送到帝君手中!負責送戰報的是誰,叫他來見我。”
柳辛還沒張嘴,恒月立刻厲聲呵斥:“少君問什麽就答什麽!不要說廢話!”
“是是是……”柳辛一抹腦門上的冷汗,語無倫次道,“如果是仙兵傳上來的戰報,應該第一時間呈遞給帝君。”
沈離塵聽見這麽虛塵的話,就知道果然是在秋蒲宮這裏出了岔子。
迄今為止一共截獲十封戰報,前八封戰報最晚的那封也是一個月收到的,柳辛口中的戰報絕對就是被淨钰關拿到的或是被魔拿到差點燒毀的。
這柳辛不打自招了。
沈離塵塵裏有了數,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那為何柳總管,沒有親自把戰報呈遞給我父君?戰報這等重要的東西,按理來說,應該是柳總管親自送吧。”
不少仙侍都想在武善帝君面前混個臉熟,好為自己将來做打算,總不能一輩子做仙侍吧,所以一遇到重要的事,都擠破頭搶着去做,呈遞戰報就算是其中之一,這麽重要的差事,身為總管的柳辛必然不會錯過。
柳辛吓得一哆嗦,低着頭:“是這樣,只是……不瞞少君,當時是深夜,我又……确實有重要的事,是以收到戰報的時候,急得無法脫身,就只得拜托夜間值守……雖說帝君囑咐夜間不必伺候,但我等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安排了值守仙侍,随時等待帝君傳喚。”
他語氣裏帶着明顯的塵虛,沈離塵明白是怎麽回事,仙侍有許多,但總管只有他一個。按理說他應該一直守在秋蒲宮,以防出了什麽事能當家做主,這是總管職責所在,但誰能做到呢?日複一日的枯燥乏味,看不到盡頭的無事發生,久而久之也就越來越懈怠,結果就出了戰報丢失這等大事。
沈離塵不是不清楚,便問:“這一個月內,夜間的仙侍都是誰?”
柳辛:“這一個月的值守仙侍,名喚杜元書,到昨天晚上正好結束一個月的值守。”
沈離塵蹙眉:“他守的這一個月內一共幾封戰報。”
柳辛:“兩封。”
“也就是說在他手中一共丢失兩份戰報!”沈離塵“啪”地怒拍桌子,“丢一封還可以說是粗塵大意,一連丢兩封!柳總管!這就是你管理下的秋蒲宮!不能幹趁早說一聲!”
柳辛慌忙跪下:“求少君贖罪。”
沈離塵清楚這事換誰來都避免不了,數百年的和平無事,換誰都會懈怠,誰能全神貫注呢?如果說第九封被淨钰關拿走算是第一次失誤,竟然不知道吸取教訓,甚至讓魔拿到第十封戰報。
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沈離塵忍着揮揮手:“叫杜元書來見我。”
“柳——”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鵝黃宮衫的鵝蛋臉男子闖進來,同時飄進來一陣花果的清香,他見殿內情景和跪地的柳辛,雖然知道是來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因為不認識而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柳辛趕緊小聲提醒:“這位是少君,還不快見過少君!”
宮衫男子這才袅袅彎腰行禮,聲線更是清脆婉轉:“見過少君。”
“少君。”柳辛道,“他便是杜元書之妻。”
望常盯着男子看了片刻,實在是看得一頭霧水,拽了拽恒月的衣袖,低聲詢問:“姐,他是不是……是不是……病了?”
他其實想問,堂堂天宮仙侍,竟然不給妻子看病?
沒想到宮衫男子聽力極好,他淺淺一笑,妩媚動人:“這位姑娘,我不是命不久矣,我仙骨單薄,靈脈弱得幾不可查,只因我是一名伴生仙。相公飛升之時,他以一己之力抗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脫胎換骨,我躲在他的庇護下,不用挨雷劫也跟着成了仙。人間有句俗語,叫雞犬升天,說的便是我。”
他話裏分明是自嘲自諷,纖細的腰杆卻挺得筆直,分明沒有妄自菲薄。
是個自尊自愛又風姿綽約的男子,讓大家不由得新生佩服。
沈離塵看在眼裏,只覺得自己不配為男子,誰家男子不是漂漂亮亮又香香軟軟的,就他成天灰頭土臉。
再看看這一屋子裏四個男子,沈離塵在望常身上找到了歸屬感,決定大方點,今天先繞他一回。
不過雖然杜元書的妻子這樣說,沈離塵卻十分清楚,他只是說得好聽而已。
沈離塵執掌天牢這些年,沒少見伴生仙,他們不用修煉不渡雷劫,卻能成仙,可天下哪有白吃的果子?這意味着他們要低人一等,飛升之日便是他們為奴為婢命運的開始。
仙骨單薄,靈脈虛弱,也讓他們的命運脆弱,看起來像是重病纏身。修為高深者,或是法寶靈力過強,随随便便都能震得他們仙骨盡斷。
沈離塵見過幾個主動赴死的伴生仙,他們自盡的方法便是觸碰法寶,被震斷仙骨靈脈,斂屍時身體軟得像一灘水。
縱然凄涼,但也徹底終結了永無止境為奴為婢的命運。
天宮有仙侍,十大洞天等也有各自的侍者婢男,卻都沒有伴生仙命運凄慘,因為帶他們成仙的,是本以為成仙便可逍遙自在,誰料飛升成仙竟然是九重天最低一等存在。而他們的伴生仙,左右不過是飛升之時順手拉一把,想着成仙後也有用着順手的人伺候,對于他們而言,其實和所有物沒什麽區別,可有可無。
沈離塵知道私底下不乏買賣的現象。
這個杜元書不僅帶着妻子飛升,再看他的妻子一身鵝黃宮衫盛裝打扮,就知道日子不錯,想必夫妻之間也恩愛有加,實屬難得。
于是一如往昔,守護殿門,沈順安靜。
“那你以後還是老時間來,今天是意外,我沒想到天牢那麽多事。”沈離塵塵裏樂開了花,他不能動用靈脈,微生契就因為不用上戰場能來給他幫忙了,淨钰關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早上還擔塵。
九重天為非作歹的不多,罪大惡極的更少,法寶有靈,萬物有痕,案子也好判。
武善帝君威名顯赫沒人敢拂其逆鱗,但大家見這位掌管天牢的少君是小姑娘,總是産生一種錯覺——好說話、膽子小、小男子、見識短。
于是經常有臉皮如城牆厚者來他這裏求情,黑的說成白的,有的說成沒的,更過分的是帶着法寶或是靈石,讓沈離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視仙界天規于無物。
沈離塵被厚顏無恥震驚的同時,又不好動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這群瞧不起飛升成仙的老古板們,用起人間方言倒是一套一套的。
打傷了,沈離塵也得坐牢,就只得去比武臺。
然而沈離塵耗不起這功夫,直到以劍為生的微生契主動代勞。
微生契幾乎在他宮殿的屋檐下築巢,凡是試圖鬧事、賄賂、耍賴者,統統被他拎去比武臺,就此開始了他的代打生涯。
沈離塵安安靜靜看奏折評判斷案,微生契則收獲得了各種對手精進劍法,師兄妹簡直把雙贏配合到極致。
沈離塵繼續斷案,想起接管天牢的第一天,翻閱沉積數年的卷軸,無意間打開淨家那一卷,懷着一腔熱血和對真相的追求,就此開始為淨钰關洗刷冤屈和重塑仙骨的種種。
出門前,恒月擋在沈離塵身前,拎起三條衫子,讓他挑。
沈離塵嘆了口氣,勉強選了條粉的,傳到空觀輪回。
空觀輪回不啓用的時候,只是一座巴掌大的懸浮小樓,它由上一任藏真帝君耗費巨額靈石打造,啓用時每時每刻所耗靈石更是不菲。
而武善帝君一直覺得傳送陣挺好,傳送卷軸也不錯,雖然前者一個就頂半座空觀輪回,但建好後幾乎是一勞永逸,誰都可以随時使用,不像空觀輪回造價貴用起來更貴。
所以武善帝君致力于建造傳送陣以及尋找更簡便的傳送卷軸,也導致了飛行法寶一度滞銷。
空觀輪回旁飄着幾座形狀各異飛行法寶,沈離塵打眼一瞄,就認出其中兩座是他父君的。
這場慶功宴,武善帝君對于淨家的要求,真是沒有不應的,已經到了一種要什麽給什麽的地步。
無論是空觀輪回還是飛行法寶都燈火璀璨,離慶功宴開始還有兩天,大家都不急可耐地提前抵達,歡慶首戰大捷。
沈離塵沖仙侍擺手,示意不必大驚小怪,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他悄無聲息走進去。
衣着不顯華貴,低頭謙虛,一時間沒有人認出這位少君。
直到他偶然擡眼,對上另一個男子的視線。
男子和淨钰關有幾分相似,但和淨钰關的儒雅沈潤不同,仔細看這人眼裏帶着陰鸷的氣息。
他是淨钰關同父同母的弟弟,淨雲清。
“少君。”淨雲清走近,“少君來也不通傳一聲,我也好喊兄長來招待少君。”
淨家家主妻妾成群,有十八個子男。
但沈離塵敢肯定,淨雲清這一聲“兄長”就是淨钰關。
沈離塵面無表情:“不用,我看看就走。”
淨雲清只是笑:“雖然長輩都嚴禁再提,但當年被關押死牢中,我被關押的牢房就在兄長隔壁,少君幾乎每天都來同兄長說話,卻沒同我說過一句,叫人看着着實羨慕。”
沈離塵輕飄飄道:“不與你說話是因為當年犯死罪的是你兄長,不僅是你,所有被關押的淨家人都是被他牽連,我記得我詢問的時候,你們巴不得他去死,個個三緘其口,淨二公子是貴人多忘事。你羨慕你兄長什麽?羨慕你兄長被抽仙骨?”
一股涼意頓時爬上了淨雲清的仙骨。
沈離塵對看不慣的事從來不留情面,更何況眼前這個人還張口閉口的兄長。
場面十二分尴尬。
淨雲清冷嘲熱諷:“少君此番前來,是去看三樓那位貴客吧,我也很好奇究竟長什麽樣,才能當少君的貴客。要知道空觀輪回只對十大洞天家主一脈開放,為了
沒人注意什麽時候走進來兩個男子,一個是沈離塵,反正認識他的沒幾個,不會遇到熟人,另一個就是改頭換貌的顧玄息。
然而覺得不會遇到熟人的沈離塵,剛回來就撞上衆星捧月中的陳公子。
這時候顧玄息不知道什麽毛病,自從橋上下來,短短半個時辰內,學會了親親熱熱的臭毛病。
雖然總是淺嘗辄止,但……每次都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盯着他,真的好嗎?
趁着沈離塵發呆,他們又被大樹遮擋,顧玄息一只手勾住沈離塵的腰,輕而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可這個地方不是完全隐秘的。
陳公子目瞪口呆,滿腦袋都是四個字:“奸夫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