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58

第58章 chapter.58

/

雪崩來的突然, 幸而新塬村的村民要有經驗,發現後開始互相告知,疏散人群往山下撤離。

學校在山坡, 面積雖不大, 但至少可以容納大部分村民, 程頌恩和謝容述跟着張老師一起往山上走, 通知夜裏還在熟睡的村民。

程頌恩攔下謝容述:“你腿上有傷,就留在這吧。”

謝容述說:“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山上, 我這點傷不算什麽。”

說着, 他徑直往外走。

程頌恩攔不住他, 只能讓他多加小心。

謝容述回過頭, 不着調地朝她揚了揚下巴,說道:“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他們各自分開去通知村民,确保在雪崩到來之前所有人都安全撤離到了山下。

到了一點多, 程頌恩回到學校, 幫着趙育明一起對了人數,大家互相看了, 确定都安全下山了。

她回過頭,看了一圈周圍,才發現謝容述還沒下來。

黃佳也是剛坐下, 發現程頌恩正四處看着找人,明白她在找誰,便跑出來說:“大哥哥去山上那個怪爺爺那裏去了。”

程頌恩緊張地問:“去多久了?”

黃佳搖了搖頭,她只是聽謝容述說要再上去看看, 便跟着其他人下來,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

程頌恩安頓好黃佳, 要黃佳幫她看着點,她找到手機給謝容述打了電話,起初還能撥通,到後來都是關機。

程頌恩拿着跑出學校,她知道那位老人的大致方向,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沒有停止撥打謝容述的電話。

山頂開始震動,程頌恩站都站不穩,仍舊一家一家地尋找謝容述的蹤跡,不知過了多久,在她以為這通電話将再次挂斷時,竟意外接通了。

程頌恩情緒激動,卻還是克制着音量問他:“你在哪?”

“……”長久的沉默,點頭那頭傳來謝容述虛弱的聲音,“不知道。”

程頌恩擔心地問:“你怎麽了?”

“房子塌了。”謝容述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且無力,“應該是要死了。”

“你別亂說話。你在哪?我去找你。”

謝容述沉默下來,沒有回應。

他聽着程頌恩這邊急促的呼吸聲,還帶着沉重的哭腔。

“別哭……”謝容述無奈笑着,“最怕你哭了。”

“你別說話了,我很快就能找到你的,你最好到的地方是哪裏,你不說我就滿山去找,大不了就是碰上雪崩,和你一樣死在這。”

謝容述笑了聲:“還纏上我了。”

“對,纏上你了。”

謝容述無奈道:“山上那個老人的屋子你知道嗎?在他上面不遠有個破房子,剛沒注意被壓了,挺疼的。”

“你沒事去那幹嘛?”

“原本要走的,看見只白貓,像極了我們家毛球,不得連它一塊救下去。”

“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貓。”程頌恩毫不留情罵道,“你真當自己是聖父啊?”

謝容述笑說:“可不是,為了配你這個小聖母,人人都關心,都愛,就是不愛我。”

“你又胡說……”

“頌恩,抱歉啊。”謝容述說,“我好像又要讓你經歷一次痛苦了。”

程頌恩突然道:“謝容述我愛你。”

“什麽?”

謝容述猛的心一怔。

“所以你必須等我找到你。”

時間過了很久,好似一個世紀那麽長。

“好。”

程頌恩走了很久,終于找到了那間破舊的屋子,有一半已經坍塌,被積雪覆蓋。

她忙跑過去,徒手撥開積雪,謝容述果然被壓在了房梁下面,她輕聲叫他的名字,始終得不到回應。

程頌恩拼命推開壓在謝容述身上的木頭和積雪,卻看到他的小腿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她再也忍不住,哭的泣不成聲。

程頌恩拼盡全力,終于将木頭移開,拖着謝容述的胳膊将他背起,一路艱難地往山下走。

謝容述太重,壓的她直不起腰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謝容述的輕咳聲,他笑的沒什麽力氣:“好好做夢,被你吵醒了,瞎折騰什麽?”

“你少說兩句。”程頌恩忍着哭腔,“就快到了。”

“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程頌恩:“又不是生死離別,別說這種喪氣話了。”

“程頌恩。”

謝容述突然叫她的全名。

“幹什麽?”

“如果我真死了。”謝容述十分平靜的語氣說,“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程頌恩沒好氣道:“你都不要我了,還管我這些做什麽?”

“我太自私了,我怕以後有像我這樣的人騙你,對你好,你會慢慢忘記我的。”

“那你就別死,給我活到一百歲。”

謝容述笑了笑:“我又不像你,輕易給出承諾,最後自己打破。”

程頌恩垂眸,随後又将目光轉向謝容述,認認真真地說:“那我再給你一個承諾吧,如果這次你活下來,我就嫁給你。”

只是她耳側輕緩的呼吸逐漸停止,回應她的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商應蘭和謝箋淞得到消息後,立刻趕往醫院,等他們到手術室門口時,除了些不認識的人,還有程頌恩。

程頌恩幾乎遍體鱗傷,她的頭發亂糟糟的,一縷一縷貼在她的臉上,掉在地上的手滿是鮮血,狼狽地不像從前的她。

來的路上,他們聽說了事情經過。

程頌恩找到謝容述時他已經不省人事,是她背着昏迷了的謝容述一路往山下走,最終體力不支,兩人一塊滾了下去。

是趙育明帶着幾個健壯的村民沿着她上山的路才在路邊看到他們,将兩人送去了醫院。

那些埋怨的話,直到看到程頌恩的那一刻再也說不出口。

“頌恩……”

商應蘭輕聲喚她。

程頌恩擡眼,她的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商應蘭,在這一刻,她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商應蘭走過去,顫抖着雙手,去觸碰程頌恩的臉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手背被雪凍出了凍瘡,紅腫得沒一處好的。

程頌恩絕望的眼神,說道:“是我害了他。”

“不、不是這樣的。”商應蘭看着程頌恩這樣心疼不已,“是我不該讓你離開。”

程頌恩哭着搖頭,聲音聽起來平靜極了:“伯母,如果他出了事,可不可以……”

商應蘭看向她,聽着她一字一句說。

“可不可以我也去死?”

聞言,商應蘭再也忍耐不了,抱着程頌恩崩潰般地大哭:“都怪我,都怪我。孩子,你受苦了。”

程頌恩哭暈了過去,醒來已經在醫院的病房裏,商應蘭在她床邊坐着,眼睛哭的通紅。

“伯母……”

商應蘭回過神:“你醒了?”

程頌恩問:“阿述他……”

“他剛出手術室。”商應蘭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

程頌恩被商應蘭按着吃了東西後,才被允許去看望謝容述。

謝容述躺在病床上,他的手臂和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房梁上斷裂的木頭刺進了他的小腿,即便是醒了,一時半刻也不能下床。

一連四天,程頌恩都守在謝容述的床前一步也不肯離開,商應蘭自是難受,更多的是愧疚,倘若當初她沒有固執己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謝箋淞寬慰道:“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也別太內疚了。”

商應蘭搖着頭:“當初你勸我不要去插手他們的事,我以為,我原以為,只要分開了就好,沒想到……”

謝箋淞說:“不怪你。”

……

這些天,醫生每天都來觀察,只是謝容述的身體一直在恢複,卻始終不見醒來,他們也束手無策。

程頌恩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陪着,陪他說說話,卓斐然和宋思明也常來陪她一起,跟她一起聊聊從前的事情。

卓斐然話多,又是和謝容述從小一塊長大的,許多程頌恩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你還不知道呢吧,他喜歡你的那幾年真是折磨,沒事就打電話問我感情問題,我說你喜歡就去追,他又擔心這又擔心那的。”卓斐然兩手一拍,“得,一耽擱就是這麽多年。”

宋思明在一旁搭腔:“誰讓卓少你是情場高手呢,左右兩邊一手一個,說不準哪天我行動逮的就是你。”

卓斐然辯解道:“我哪有你說的那樣,拜托阿sir,人家已經從良了好嗎。”

程頌恩聽着,沒什麽意味地笑了一聲,算是捧卓斐然的場。

卓斐然見狀,又繼續說道:“我還記着有次,那會兒可能十三四歲吧,我們去籃球場打球,翁弘信那小子看不慣大哥,但又不能跟他動手,大哥是君子啊,他要是動手他就是沒品了。好嘛,跑來初中部找我們麻煩,我三個人打他們高中部三個,阿述早看他不順眼了,還偏偏等翁弘信給了我一拳才出手,這樣才名正言順。我當時就在想,這小子心眼子真多,居然拿我當擋箭牌。”

程頌恩還是沒什麽笑容,內容是聽了,不過笑不出來罷了。

卓斐然看她這表情,輕嘆了一聲:“要我說啊,你就該放松下心情,不然你這樣阿述一醒,看見你愁眉苦臉,說不準又難過的暈過去了。”

宋思明聽完,打了下卓斐然的胸口:“你要不會說話就閉嘴。”

轉頭又對程頌恩說,“他嘴賤,別理他。”

程頌恩搖了搖頭:“沒事。”

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去管誰說的話好不好聽,她只想謝容述能夠醒來,這一次的教訓足夠深刻了。

宋思明雖希望謝容述醒來,可也不遠看着程頌恩這樣耗着,等同于是在耗費她的生命。

每天不吃不喝就算了,郁郁寡歡地笑不出來,別最後謝容述醒了,她又累倒了。

宋思明過去接了杯水給程頌恩,勸說道:“今晚我們兩守着,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謝謝。”程頌恩接過水杯,随手放在了桌上,“我沒事,你們還要工作,我在這就好了。”

宋思明說:“我知道你們感情深,不過你這樣守着他也不是辦法,你也得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程頌恩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她不願再離開謝容述半步,生怕她一轉眼,他就消失在她眼前。

仿佛只要這樣看着他,一切就還有希望,她低頭,牽住他的手,語氣堅定:“他一年不醒,我就等一年。一輩子不醒,我便等他一輩子。”

語落,程頌恩聽見一聲輕笑,她驚喜地擡頭,謝容述不知何時醒來,正望着她,他的聲音沙啞。

“程頌恩,我聽到了。”

“你別想耍賴。”

——正文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