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救救
第27章 救救
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
論文撞開題同理。
帶着自己的PPT上臺時,安景把打印出來的初稿給四位老師一人發了一份,他都不敢看其他三位老師是什麽反應。
安景上臺前摘了口罩,戴着黑框近視眼鏡。
沒了口罩帶來的安全感,他的拘謹局促從內到外散發。
幾十號人的注視下,安景插U盤的手都在不自覺顫抖。
“別緊張。”
臺下的老師大概翻了下他的初稿,看他抓着衣角的手,出聲安撫了一句。
一連聽了幾十位同學的演講,老師們桌上的礦泉水都快喝完了。
大家的精神和注意力并沒有最開始那麽好。
安景的略快的心跳并沒有因為這一句話就平複下來,開口聲線不穩: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好……”
臺下的任明亮見此,愈發懷疑李升話裏的真實性。
明明還是以前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安景,哪有什麽改變?
安景記憶力很好,初高中的古詩詞文言文,讀一遍理解意思後,第二遍就能背個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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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不上過目不忘,但他出衆的記憶力也給他帶來不少便利。
比如現在:
他全程側對臺下,不敢看一眼臺下的人。
可心裏緊張歸緊張,不妨礙他一口氣完成自述。
和前面的學霸相比,安景的表現差強人意,老師們的提問也磕巴的回答上來了。
兩人的開題雖然撞個滿懷,內容卻不重合,讨論的方向也不一致。
安景初稿完成認真,不像其他人東拼西湊,想方設法換着詞避免查重。
四位老師都沒為難他。
沒有一問三不知,從幾位老師的表情看,安景就算得不到高分,過是沒問題的。
渡過一劫的安景長舒一口氣,下臺時一顆心比當年得到人生中第一筆七位數的版權費還飄。
好耶,又活一天。
太棒了年年!
“啊—!”
短促的驚呼拉回安景飄在半空的心,他腳底硌了下,扶住旁邊的課桌穩住身形。
心不在焉的安景陡然回神,就見任明亮一臉扭曲地捂着腳。
安景:“?”
任明亮這一嗓子在安靜的教室中尤為突出,前排的幾位老師紛紛轉身看過來,皺眉看向他。
任明亮本來伸腿想絆安景,讓他在大庭廣衆出醜。
如他所料,安景果然沒注意到他暗戳戳伸在過道的腳。
然而不但安景沒摔,反而一腳結結實實踩在他腳背上。
要不是安景反應太意外不像是裝的,任明亮都要懷疑他是看見了,故意踩上來的。
頂着所有人的目光,任明亮沖着幾位老師尴尬一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說完後,任明亮還不忘瞪安景一眼。
安景小聲跟任明亮說了聲對不起,飛快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為什麽走路不看路!
懊惱的安景頭都快垂在課桌下了。
任明亮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
要不要找機會再解釋一下?
但他把腿伸到過道,坐沒坐相,他自己也有錯。
待會兒答辯結束,任明亮不會來找他讨說法吧?
一個在其他人看來,十分不起眼的小插曲,占據了安景全部心神。
他內耗在道歉還是不道歉之中。
并為此惴惴不安。
上臺的同學換了一個又一個,窗外照進的陽光跟着時針慢慢往前走。
最後一位同學鞠躬下臺,中期答辯結束。
所有同學跟在導師身後離開,安景綴在最後。
即将離開大學校園,許多同學會趁此機會再逛逛校園,多和同學朋友拍幾張照做紀念。
安景沒有朋友,也不懷念群居的校園生活,悶頭健步如飛往校門口沖。
“安景。”
校門近在眼前,身後卻傳來任明亮的聲音。
安景腳步一頓,鴕鳥心态想裝沒聽見,任明亮又喊了第二聲:“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安景:“……”QAQ。
完了,這是要跟我算賬了。
腿沒有晏啓離長,沒躲掉。
安景竭力維持平靜的表象轉身,就見任明亮和李升一起走過來,前者腳痛,走路很不自然。
安景再瘦也是一個體重一百來斤的成年男人,不設防的一腳下去,任明亮确實不好受。
但也沒到走路要一瘸一拐的地步。
安景見任明亮這樣子,心裏愧疚:“不好意思啊,我不、不是故意踩你的。”
任明亮和李升是商量好,來試探安景是不是認識什麽大人物的。
這關系到他們以後對安景的态度。
脫離象牙塔出去實習後,任明亮才意識到,在社會中生存,自身能力固然重要,可人脈勝過一切。
這個世界就這麽現實。
好的工作就像艾滋病毒,只通過性、母嬰和血緣這三種途徑傳播。①
這些他都沒有,只能拼盡全力抓住一切可利用人脈。
安景被同學排擠了四年,應該很向往友情。
只要他們多和他說兩句話,安景肯定受寵若驚。
說不定他們也能借他的關系,搭上大佬。
任明亮望着背着雙肩包的安景,心中不屑,面上掩飾得很好:
“小事小事,我沒放在心上,你不用道歉。”
李升也笑:“上次的事,是我朋友不對,當時事發突然,都沒來得及跟你聊兩句。”
兩人一反常态的态度讓安景很不習慣,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李升佯裝關心:“當時我有時提前走了,也沒和那個人品有問題的朋友聯系了,你們後面怎麽處理的啊?警察沒有為難你們吧?”
任明亮接話:“我聽升哥說了,單家洋真的太過分了,還好你們有人幫忙。”
李升和任明亮對視一眼。
被人冷落多年,我們關心你兩句,你還不感動?
社恐沒被感動,只覺得這兩人今天怎麽這麽多話。
早知現在,他下臺的時候絕不走神。
也就不會踩到任明亮的腳。
“沒有。”
在面對人際交往時,安景腦袋轉得都比平時慢,他沒察覺到李升和任明亮是在套自己的話,老實巴交說沒被為難。
安景以為這便是這場寒暄的結束語,李升和任明亮卻沒話找話,和他尬聊。
李升還說班上同學都在操場拍照,讓安景也一起去。
不不不!
一想到要跟大家勾肩搭背、擺各種姿勢拍照,安景腦袋都快搖成撥浪鼓了。
我不行。
我不可!
安景張張嘴,剛想拒絕,後腦勺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安景捂着腦袋扭頭,看見來人後,煙茶色眼瞳睜大兩分,脫口而出:“晏啓離?”
你怎麽在這裏?
晏啓離沒回答安景眼中的疑問,掃了李升一眼,還是那萬年不變的冷淡臉:
“傻站在這裏做什麽。”
晏啓離記性不錯,一眼就認出李升。
李升被活閻羅這麽冷冷一掃,瞬間回憶起他一人赤手空拳,輕松幹翻五個的壯舉。
李升:後背直發毛!
晏啓離問:“忙完了嗎?”
還在詫異他出現的安景,愣愣點頭。
下一秒,安景就被晏啓離連人帶包,一起撈走了。
從頭到尾,晏啓離連看都沒看任明亮一眼。
任明亮:“???”
完全被晏啓離忽略的李升和任明亮:“……”
愣在原地好半天,任明亮才緩緩轉頭問李升:“升哥,剛才那是不是就安景認識的大佬?”
好冷酷的眼神,好強的氣場!
好帥一男的。
這目中無人的上位者氣勢,一看就是在商界揮斥方遒的大佬級人物!
李升:“……他就是我跟你說,一人幹翻五個的男人。”
任明亮:“大佬身手真好!”
李升:“……”
***
活閻羅已經學會用手機打車了,一路直剎小區。
路上安景問晏啓離怎麽會出現在他學校,晏啓離高冷表示,只是好奇如今的學堂是什麽樣的。
這說辭很合理。
畢竟不管在哪朝哪代,教育都是國本。
安景沒多想,下車後直奔小區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份簡餐填肚子。
早已過了飯點,晏啓離已經在家吃過了,自己一個人去超市買菜了。
兩人暫時分道揚镳。
經過小區大門時,安景正看見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員跟門衛溝通,說有業主的大件要送,很重很沉,想直接把車開進小區。
也不知道是哪位業主又剁手了。
安景一眼掃過,等到家後,加熱的午餐才開吃兩口,他手機就響了。
是快遞員打來的,說有他的快遞,把貨卸在樓下了,需要他自己搬上去。
安景:“???”
安景愣了一下:“我沒有快遞啊。”
快遞員:“安先生,确實是你的,好像又是你買的書。”
安景挂了電話,把所有網購平臺都翻了個遍,然後才想起來,前兩天出版方聯系他,需要他簽名的書已經寄出了,讓他注意查看物流信息。
依據合同,這次需要安景簽名的書有兩千本。
除此之外,還有五百枚書簽,需要他寫上不同的出圈臺詞。
答辯才過,新的工作又開始了。
已經很有經驗的安景從雜物間拿出小推車,認命的下樓搬書。
精裝書分量不輕,兩千本書被好幾個厚紙箱裝着,一個小推車根本裝不下。
安景上上下下跑了幾趟,累得大喘氣,才把它們全部搬回家。
安景作為一個整日不出門也不鍛煉的廢宅,最後一趟拉上樓,整個人都癱在了紙箱上。
“好累……”
安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胳膊發軟去抱推車上的紙箱。
彎腰,發力——嘎嘣一聲。
安景陡然僵住,不動了。
晏啓離買完菜回來,開門第一眼就是客廳堆着的紙箱,和姿勢怪異的安景。
晏啓離:“……你在幹什麽?”
這也是什麽他不理解的現代知識嗎?
“晏啓離……”看到救星的安景快哭了:“我腰閃了。”
雙眼淚汪汪的安景,艱難維持腰不動,腦袋動的姿勢望向晏啓離:
救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