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心

第61章 小心

醫院冷氣開得足,連燈光都是冰冷肅穆的冷色調。

病房充滿酒精和消毒水的氣味,不是很好聞。

安景蓋着棉被躺在病床上,受傷的尾椎抵在偏硬的床板,隐隐作疼。

真正的坐立難安。

宴年老師有一顆敬業的心,可晏啓離拒絕了幫他把筆記本帶來醫院的請求。

手機也可以打字趕更新,可安景不習慣。

他工作時,需要全神貫注。

況且這麽大一個晏啓離就在旁邊坐着,他心裏還裝着今天發生的事,留給工作的位置不多。

安景捧着手機掙紮着寫了幾百個字,最後還是放棄了。

登上微博發了條動态,又在作者後臺挂了請假條,安景放下手機,小心翼翼側了側身。

從平躺變成面對晏啓離的姿勢。

右手墊在臉側,安景望着高大的男人:

“要不你先回去?”

安景傷得并不嚴重,只用留院觀察一晚上。

如果明天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單人病房和普通多人病房相比,條件好不了多少,只是把折疊陪護床變成了一張小小的單人床。

普通人睡一晚沒問題,身高腿長的晏啓離躺在上面,空間就顯得擁擠不舒服了。

晏啓離用不着受這個罪。

晏啓離語調淡淡:“你想一個人在醫院?”

就一晚上而已,安景覺得自己可以,剛想點頭就被晏啓離按住。

晏啓離一手按住他腦門:“別亂動。”

腦袋頂這麽大一個包,醫生讓靜養。

從KTV出來又到醫院,晏啓離連澡都還沒來得及洗,一身酒意一半散在了來醫院的風中,一半被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沖淡。

只剩下他自身清冽的氣息。

像曠野的霜,又像沙漠的風。

腦門被人按住,安景仿佛被施了定身術,果然不動了。

晏啓離沒打算把膽小的社恐一個人丢在醫院,何況安景此時還行動不便。

一個人上廁所都費勁。

聽了晏啓離的話,安景臉又開始紅,眼神東飄西移:

“我一個人可以。”

他總不能上廁所還讓晏啓離幫忙吧?

怎麽幫?

扶着嗎?

只是想一下這個可能性,安景就像撞牆了。

晏啓離定定地看他半晌,不太理解他這一絲別扭:

“看都看完了,你現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有點晚了?”

安景:“!!!”你還說!

安景往被子裏縮了縮,小聲辯解自己之前也不好意思。

可事發突然勢單力薄屁|股疼腦殼昏,掙紮無用。

見人大有把自己捂死的架勢,晏啓離扯他被子:

“都是男人,你在害羞什麽?”

安景渾身發燙到能煮雞蛋,晏啓離這‘不是什麽大事不用放在心上’的态度,多少有點刺激到他。

這一連串的事,好像只有自己在意。

只有自己一顆心被吊得七上八下。

憑什麽晏啓離這麽淡定,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這不公平。

一口氣堵上心口,突如其來的勝負欲讓安景膽子都大了幾分——

他直視晏啓離那雙眼,直白到不計後果的問:

“既然這樣,你硬什麽?”

大家都是男人,身體構造一樣,你為什麽會有起伏。

顫顫巍巍的膽小兔子突然蹦跶一下要咬人,晏啓離明顯愣了一瞬。

晏啓離以前對情情愛愛不感興趣,不代表他不通人事。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也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他對安景産生了欲|望和沖動。

顯而易見,無可辯駁的事實。

晏啓離也沒準備辯駁。

晏啓離冷靜又平淡的問:“你是需要我闡述一遍形成剛才那個結果的誘因?”

安景:“……?”

大可不必!

他并不是想聽晏啓離為什麽會硬。

晏啓離有這個臉皮說,安景沒這個臉皮聽。

更何況……

他比誰都清醒,知道晏啓離這輩子,只會為他大綱設定裏的那個主角受心動。

他不是那個被蝴蝶掉的人另一男主角。

與此同時他又有世間所有人的通病——癡心妄想。

他會忍不住想,晏啓離說出口的情誼,有幾分是他需要的。

理智和情緒拉扯,安景反複搖擺。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病房中很安靜,門外走廊偶爾有腳步和滾輪聲傳來。

對望半晌,安景洩了氣。

算了。

他在糾結什麽。

弄得好像晏啓離已經跟他表白似的自戀。

……

醫生給安景鎮痛的藥帶助眠作用,安景不再勸晏啓離回去,吃過藥後沉沉睡去。

晏啓離讓人送了洗漱用品來,用病房自帶的衛生間簡單的沖了個澡。

等他收拾好出來,送東西來的管家站起身。

低聲詢問是否要安排轉院或者換病房。

單人病房條件過于簡陋了。

“不用。”晏啓離淡聲開口:“明天就出院了。”

管家點點頭,又道:“安排的護工,您需要挑一下嗎?”

這裏連張像樣的陪護床都沒有,他們晏總自然不可能在這裏守一晚上,但小安先生又不能沒人看。

在晏家工作十多年。眼裏有活的管家,不用晏啓離吩咐,十分效率的聯系了護工。

只等晏啓離或者安景挑一個順眼的,就能立馬上工。

管家讓晏啓離放心:

“都是年輕有經驗且力氣大的男護工。”

能照顧好小安先生的同時,還能陪他聊天解悶,住院也不會無聊。

忠誠的老管家覺得自己的安排,合理又體貼周到。

值得漲工資。

晏啓離擦頭發的動作一頓:“男護工?”

管家笑着道:“小安先生如今行動不便,女護工不方便力氣也不夠大。”

男護工好,不管是扶起吃飯還是抱着做檢查,都輕輕松松。

想像了下一個年輕男人把安景抱來抱去的場景,晏啓離:

“……”

不爽。

管家值得漲工資的安排,被晏啓離面無表情拒絕:

“不管男護工還是女護工,都不用。”

管家:“啊?”

晏啓離随手把毛巾搭在床欄上,斜掃一眼:“很難理解?”

管家:有點。

明明請個護工就能解決的事,管家确實很難理解晏總為什麽要留下來受罪。

不理解也沒用。

貼心老管家帶着幾個護工,怎麽來的怎麽離開。

晏啓離合上門,把病房刺眼的大燈關閉,只留進門那盞小燈。

做完這一切,晏啓離緩步走近,把安景蓋住鼻子嘴巴的被子整理了一下,露出那張在被子裏捂得白裏透紅的臉。

晏啓離動作放得很輕,睡夢中的安景還是動了動。

大概是扯到了痛處,閉着眼睛的人皺起了眉。

晏啓離骨節分明的大手穿過柔軟發絲,碰到了毛茸茸的腦袋上的鼓包。

習以為常的醫生說得輕描淡寫,上手才知道腫得多高。

平時那麽嬌氣的人,難怪疼得臉都白了。

晏啓離嘴角繃直,開門出去,再回來時手裏多了樣東西。

純棉毛巾裹着冰袋,晏啓離挪動床上人的腦袋,在病床邊坐下。

冰敷都怕凍着這嬌氣的人,時不時還要挪一下毛巾——

難得細致。

刀劍無眼,以往在戰場上受了再重的傷,只要徹底倒下,就算傷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也能撕快布料草草包紮一下,繼續砍瓜切菜的人,如今面對小小的紅腫,卻謹慎了起來。

就安景這情況,放軍營裏連傷都算不上。

若是手底下哪個兵因為這點磕磕碰碰叽叽歪歪,活閻羅早看不慣一腳踹過去了。

現在這麽大個包頂在安景頭上,晏啓離才有實感。

是痛的。

北疆王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嚴格按照醫生說的操作——

醫生說冰敷五分鐘,秒針絕對不會多走一格。

睡着的安景毫無所覺,冰敷減輕腦後疼痛,他睡了個好覺。

如果夢裏沒有一只八爪魚,緊緊锢着他不讓他動就更好了。

不讓安景亂翻身壓到痛處的晏啓離:……

這人睡着了後,怎麽四肢各睡各的?

閉着眼一副安靜溫和、不吵不鬧的表情,手腳都快倒騰出二裏地了。

晏啓離毫不懷疑要不是自己在這裏,安景絕對會再從病床上摔一次。

***

霞光穿透雲層,形狀各異的雲朵層層堆堆。

又是一個晴朗的天。

安景是被拉窗簾的滑軌聲吵醒的。

驚醒的安景睜眼,就見幾個白大褂。

昨晚那個醫生值完夜班,在交班之前不放心,來看看安景的情況。

照理說是用不了來這麽多人的,可科室裏上白班的醫生護士,得知他們科收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陪護家屬也帥得爆炸,都很好奇——

這麽高的評價,得多帥?

于是,趁正式上班之前,大家紛紛過來湊熱鬧。

本來就不大的單人病房,湧進這麽多人,瞬間顯得更狹小了。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人白大褂包圍的安景:“!”

救命。

好多人。

社恐屬性大爆發,安景睜着一雙煙灰色的漂亮眼睛,往被子裏縮。

他這一跤是摔出了什麽疑難雜症嗎?

為什麽這麽醫護?

安景的反應落在衆人眼裏,靠近門邊的兩個白大褂對視一眼,無聲尖叫——

好!可!愛!

“醒了?”安景的醫生警告的掃了眼身後明顯躁動起來的人群,随後環視病房一圈:

“安景,睡了一覺感覺怎麽樣?你家屬呢?”

安景反應兩秒,反應過來他家屬指的是晏啓離。

但被這麽多雙眼睛同時盯着,他手指都在發軟。

他說不出話。

好在大家沒有一直圍觀,看到很帥的小哥哥真面目後,很快離開。

只留下安景的醫生和一位護士。

安景覺得空氣中的氧氣濃度都要高幾分,呼吸都重了兩分。

久等不到安景回答的醫生眉頭一擰,伸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怎麽回事?”

怎麽連話都不會說了。

睡一覺還睡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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