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荒村深處的墓碑（2）
荒村深處的墓碑（2）
已經被她甩開的模拟異種再度黏至眼前。
【接近故土讓他們更加活躍】
【與梁小妹、梁小哥接觸理智值下降将翻倍】
看着又要上前挽她胳膊的梁小妹，杜漸微甩開手。
梁小哥冷哼一聲，“拽什麽拽，都是一個村出來的，還不是得一起回鄉！”
前路被雜草高樹遮擋蒙蔽，在灰蒙天光下幾乎看不清有路的痕跡。
看來考核官就是的用意就是要讓選手和人型異種近距離接觸。
杜漸微見招拆招，跟在梁小妹和梁小哥身後。
兩側的雜草茂密，幾乎把人遮全。
杜漸微腳下一滑，重心不穩朝身後跌去，梁小妹撈出手臂拉住她，“小心點。”
【理智值下降5%】
杜漸微站穩身子，梁小妹的胳膊卻像沾滿膠水一樣黏住她。
梁小哥：“哼，扶她幹什麽。那年梁老太就是身邊沒她扶，才摔死的。”
【你出鄉打工那一年，家中老太因年事過高不慎跌亡。】
【祭祖按輩分排序，第一個就是梁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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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漸微沒忍住好奇問系統，“梁老太年紀多大？”
系統：【50】
四十來歲的杜漸微：……
末日時代人均五十歲的刻板印象在這次模拟副本考試裏也展現得淋漓盡致。
有異種帶路的确能省不少事，随身側野草蔓延的架勢越來越蕭瑟，杜漸微看見了真實荒村的影子——在前方石道的盡頭，第三次出現了蒙灰的木牌：梁家村。
而木牌旁站着高挑的梁小妹和矮小的梁小哥。
“走啊，一起祭祖去啊！”
與之不同的是，笑容滿面的變成了梁小哥；臭着臉的則是梁小妹。
個性颠倒。
但杜漸微看向了梁小哥的胳膊，他挽着一個人。
更确切的說，他胳膊像黏住了一個軟趴趴的人。
那人身子瘦長，長發像亂草一樣蓋住臉，随梁小哥伸長手臂朝她擺手時，杜漸微看見那人的臉。
一兩縷灰色碎發掠開，黏在梁小哥胳膊上的人有一張和杜漸微一模一樣的臉。
面色發青，雙眼上翻，密密麻麻的血絲充斥着死魚眼白部位。
身側的梁小妹聲音幽幽地傳過來，“好像有人喊你呢，你要跟哪一邊。”
她的胳膊正在被梁小妹死死纏住。
【請做出選擇】
杜漸微沉默片刻，任由黏住她的梁小妹歡歡喜喜地将她重新拐回草林深處。
“她是蠢嗎！”
“荒村都露出來了，她還跑回山裏，想被異種搞死？？”
“別這麽說，你看好多選手都被重複出現的兄妹異種吓瘋了，這種人型态的生物對普通異能者來說的确不好對付，太詭異了。”
“反正第一道考題就是這個選擇，把監控給我調到荒村那邊去，我倒要看看有幾個能選對。”
在考核室的監控裏，選手有沒接受兄妹邀請在荒山外始終原地打轉的、進荒山後迷路的、選擇正确荒村入口兄妹的，也有一兩個和杜漸微一樣重新被兄妹異種拉回林子的。
好比一道判斷題，一旦沒有走進真正的荒村，那就是和正确答案南轅北轍。
黏膩濕滑的□□順着手臂流到手肘，杜漸微随意甩了甩，把腳邊一具屍體踢遠了些。
梁小妹僵直的長條肢體踹滾在笆矛上，壓塌一片野草，反而能看到荒村的路口，正有另一對梁氏兄妹模糊的影子。
梁小哥哆嗦着嘴唇，人設上的尖酸刻薄被杜漸微粗野殘暴的出手給敲得粉碎。
“梁小哥，你知道為什麽我留下你嗎？”
杜漸微扭動着手腕，借人高的雜草擦了擦血。
這段時間她為了完成系統的組隊任務東奔西走，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入隊了，又要接受改革加強版的入隊考核。
她的青春光環已經不足48h，要是不能盡快完成支線任務的剩下50%，杜漸微不敢想象在整個基地監視下變回老年的自己。
梁小哥搖頭。
杜漸微笑了下，嘴角一縷細紋隐現。
“因為你看着兇，卻好欺負，和我年輕時收拾過的混混一模一樣。”
她一只手抓起梁小哥的頭發，将他幾乎拎離地面，“那你知道為什麽我看見荒村近在眼前，又讓你們把我帶回深山裏？”
杜漸微松開手。
下一刻，梁小哥的身軀劇烈抖動，随後像被燙壞了的面包蟲一樣蜷縮在地。
——因為在目标地點外，不被監控室注意到，才有杜漸微發揮真實異能的場合。
【異能：大家長】
【年齡代溝是權威，吹眉瞪眼是長輩。】
【使用該異能，可以向年齡或理智值低于宿主本人以外的生物進行命令操控。每人每天限用一次。使用強度和效果依宿主的氣勢與對方的心智決定。】
杜漸微：“梁小哥，我年紀比你大吧，懂得的道理自然比你多。告訴我，荒村的墓碑在哪？”
不用像其他選手一樣迷茫地找副本核心，杜漸微擁有對整個副本的信息錄入。
快準狠切入要害！
梁小哥張開嘴欲說什麽，像是受到某種規則的限定，剛吐出兩個字“墳……骨……”，整個人就如折斷的野草似的驟然被折成兩節，徹底沒了意識。
看來模拟副本有設定不能直接透底。
杜漸微啧了一聲，彎下腰扣住梁小哥的腦殼。
【異能：大胃王】
【食欲是最頂級的配菜。】
【使用該異能，可有限剝離生者剩餘生命體并充盈自身，目前僅限異種生物。】
【備注：食欲無窮，腸胃有限。使用該異能将加速衰理智值下降。】
【當前理智值80，請宿主保持警醒。】
【當前身體年齡27，距離衰退還有38h，請宿主及時完成支線任務。】
梁小哥和梁小妹的軀體變得灰白幹燥，杜漸微起身欲走，看見梁小妹的屍體滾動一下，屍體的眼珠死死盯住一個方向。
杜漸微順着方向看過去，在茂密的枯黃草林間，驀然塌陷下一塊區域。
她擡腳走過去，視線落在眼前凹下去的土坑。
土坑中擠搡着數具屍體，瘦長的，矮小的。
杜漸微翻開來看，果不其然是梁小妹和梁小哥的臉。
屍體和燒盡的紙錢餘燼填在一起，留出一道單人單腳踩過去的空地。
杜漸微走過去，在石堆間兩指拎出一張薄薄相紙。
黑白相片上是一張老人的遺像，耷眉垂眼，褶子一層一層堆疊到頸部，活像鼈精修成了人。
但若細看幾分，這老人遺像幾乎有七分像快要入土的杜漸微。
梁老太。
如果沒有選擇進入村子而是被梁氏兄妹拉回山林并被他們偷襲的話，這土坑周圍埋下的屍體或許就是杜漸微的臉。
但杜漸微下手快又狠，于是她自己的臉被安置在了梁老太的遺像上。
枯濁的眼神活了一樣盯着杜漸微，好像在責怪她：
就是你害得我摔死在村中，梁氏兄妹接你來為我燒紙贖罪，你卻在我的墳前殘害他們！
陰毒的惡意如有實質地傳遞，杜漸微丢開遺像相紙，冷風長了眼似的又将那相紙往她臉上吹。
讓衰老得不成樣子的老年杜漸微的臉重合在她的面部。
【理智值下降5%】
杜漸微給氣笑了，将相紙塞進土坑的屍體底下。
她環顧一圈，沒有找到任何疑似“墓碑”的副本核心物。
看着梁老太石塊堆起的墳，她心下了然。
還是得回到荒村裏才能找到真正的梁氏祖宗墳堆。
考核室裏的考官已經将目光集體轉移到荒村地點，看選手們和梁氏兄妹鬥智鬥勇。
他們一共設置了三十個墓碑位，也就是通過的選手名額。
可惜現在連一個人都沒沾到邊。
“啧啧、進了村子的選手都知道梁氏兄妹不是什麽好東西，想甩掉他們找墓碑核心物。”
“可他們怎麽也不想想，異種本身就是最大的提示線索了！”
“看人型異種拎着自己的屍體的确挺駭人的。加上我們故意多次強調單人作戰素質，怕是都陷入思維誤區了。”
考核官點評時，唯一一個位于荒村入口的監控在長時間沒變的景物記錄中出現變動。
那個一直為杜漸微說話的考核官注意到，手中的水杯都險些沒端穩灑個幹淨。
“你幹嘛呢！監控室裏不允許喝水——你保溫杯裏怎麽裝的是奶茶啊，珍珠和啵啵都灑我領口了！”
“不是，你們看，杜漸微又走回來了！”
“怎麽可能？！被異種拉回林子的後果不是只設定了固定算法嗎？”
被兄妹合夥殺死，帶去梁老太的墳前埋屍。
“可是——她帶着梁氏兄妹的屍體回來了。”
梁家村口。
梁小妹下垂的嘴角抽搐。
梁小哥的笑容僵直，手臂上黏住的屍體四肢綿軟。
他們的目光落在杜漸微身上。
杜漸微兩只手拖了兩具身體，甩在梁小妹和梁小哥的身前。
一個人和兩具異種屍體。
兩個異種和一具人類屍體。
場面形成一種詭異的融洽——屍體和活體都有同樣一張臉。
杜漸微微笑，“走啊，我們一起祭祖去。我還給你們帶來了一對夥伴來。”
活着的梁氏兄妹看向被杜漸微殺死的梁氏兄妹，兩對一模一樣的臉竟透露出某種诙諧。
它們的算法裏只有“形成不斷重複的自己來污染侵蝕理智的異能者”，沒有被異能者拿出“舊的自己”反向污染的情況。
杜漸微：“你們要是不願意呢，我還可以下山去把假村子裏的兄妹一對一對的給你們擡過來。人多力量大，想必祖宗也樂見其成咱梁家家丁興旺啊。”
家丁興旺等于無數對被杜漸微搞死的梁氏兄妹和一個活着的杜漸微。
梁小哥和梁小妹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黏住的“杜漸微屍體”，又看了一眼腳邊死去的梁氏兄妹遺體。
它們算是被反向威脅了。
考核室有人輕笑，“還能有這種解法？新奇。”
“把這對異種的意識鏈接過來，我親自和杜漸微連線。”
杜漸微看着梁小哥和梁小妹撕開手臂上黏住的自己臉的屍體，沉默着背起被她帶來的屍體。
看着還蠻辛酸。
梁小哥背起瘦高的妹妹，她的腳軟綿綿地拖在地面，蜿蜒出一道血痕。
活着的梁小妹卻沒有管哥哥的屍體，冰冷的臉上毫無表情，“走吧，祖宗的墳在我們家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