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別
分別
精準定位的設備功能在副本活躍度降低後重新啓動，丁澄野拖着昏蒙的杜漸微搭乘直升機回到基地。
那碗成分難描述的湯藥副作用比杜漸微想的嚴重得多，杜漸微先是吐了個昏天暗地，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從軟得跟棉花堆的睡眠艙爬起來，第一時間就被隊友一把拽走。
一睜眼就給薅起來，杜漸微仍是三分不清醒。
朱眉給她噴用護膚水——基地科研自制，改善皮膚潔淨程度，殺滅毛孔深處污染因子提高免疫力。
她問：“今天到底有什麽事要我一個新人去忙？”
朱眉拎她手臂、擡她頭顱四處轉，就像檢查一個重新啓動的機器完好程度。
“一，鳶尾隊要見你，達西班央和她弟弟都在同一間病療室，離你最近，最先去。”
“二，基地人員名單公布會，你是這批基地選拔出來的最佳新人，要表彰加動員激勵全體基地人員，去之前先帶你做個造型。”
“三，基地高層單獨對我們小隊的表彰，為了省事，二和三結合在一起。”
“現在，”朱眉拍了拍杜漸微的臉蛋，試圖讓她徹底回魂，“換基地生活服，吃營養膏，先做第一項。"
杜漸微點頭。
這小姑娘還挺照顧安排人的。
朱眉指尖摩挲了下，杜漸微的臉頰光滑皙白。“還有，怎麽感覺你的臉比之前更嫩？”
杜漸微打哈哈，“可能是睡飽了。”
笑話，二十七到二十四，末日前女人的黃金皮膚期呢。
Advertisement
杜漸微穿戴完全，迎面和丁澄野對上眼。
丁澄野在門外：“先吃每日定藥，再檢查，然後去醫療部。”
朱眉：“達西、班央、朱長老都要見你。”
紮瓊克闖進來：“姐，你好能睡，抵抗力免疫力好強，那碗湯味道咋樣，喝着有聞着香嗎？”
杜漸微：……
杜漸微：“一個一個來，還有，紮瓊克，”
紮瓊克擡頭，腦袋上旺盛的毛發亂糟糟的，像是沒黑化的賽亞人，“怎麽了微姐？”
杜漸微對他假笑，“滾出去。”
紮瓊克圓潤地離開——丁澄野啧了聲，把他拎出一人式病房。
杜漸微穿戴完全，開門迎面和丁澄野對上眼。
少年人眉眼英挺，眼神看過來，像被星星閃了下。
杜漸微：“紮瓊克呢，真滾遠了？”
紮瓊克不是從何處竄出來，往杜漸微懷裏一口氣塞了三四樣玩意，“本人已滾來！”
他說：“微姐你可真牛，副本沒銷毀都能把智械異種的信息給摸出來。”
現在的科技水平只能做到待副本和異種完全消亡後才能完全提取副本信息，後續再進行核心源提煉等工程。
“小事兒。”
杜漸微抖開折疊衣服面料把紮瓊克塞來的小禮物丢進去。
紮瓊克精挑細選自然生長樹枝一截，修修剪剪成一段适合掐在虎口的長條，枝梢是深綠近黑，“可以寫字，紙質的！朱眉說你用紙張筆記本寫字，老稀罕了！”
杜漸微：也不必這麽原始。
兩盒壓縮藥丸，一盒彩的一盒透明的，“彩的是糖丸，末日前流行的色素，五顏六色的可好看啦！透明的是營養丸，自然材料，我專門從澄哥那兒拿來的好活。沖水還能變成熱湯呢，聽說咱S市末日前市民最喜歡紫菜蛋花湯呢！”
杜漸微：她近期是不敢喝什麽暖心暖胃湯了。
“掩真囊，長得跟口香糖一樣，可以覆蓋小型傷口或者黏連在體腔，內部有一個密封小空間，可以存放污染程度較低的氣體啊固體啊什麽的。要是再遇見智度比較高的異種，還是能坑蒙拐騙的！”
也就這玩意兒是個好東西，能用上。
就是紮瓊克得學學成語。
杜漸微收好東西，留意到丁澄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想起她暈倒前他問的那句話。
她還沒找好說辭，幹脆別開話題：
“這次副本不算是全無收獲吧？”
丁澄野：“雖然倉促，但這個副本難度遠高于四人臨時組隊。如果不是你的異能，也不能在副本沒銷毀前記錄信息。基地很看重你，報酬自然也有。”
杜漸微：“這次能錄入信息，也算大部分是我的功勞？”
隊友點頭。
杜漸微：“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把錢拿給班央她弟弟用吧。”
朱眉驚愕擡眼，“……還以為你這種末日能單打獨鬥的，會很看重金錢。”
“人生着病呢，”杜漸微沒所謂道，“這不是官方異能者隊伍成員包吃包住，績效算得很高嗎。”
紮瓊克備受感動：“姐，你真是人美心善！又年輕又強又帥氣，一點也不像二十七歲的！”
杜漸微：……你這麽說我可要生悶氣了啊。
沒走兩步，杜漸微收到一條消息。
丁澄野：【猜到你會這麽做，你昏迷療傷的時候，我已經彙款打給鳶尾隊了。】
杜漸微：【要是我沒你想的那麽大方，和你開鬧了怎麽辦：）】
丁澄野：【首先，是我申報款項。其次呢，】
丁澄野：【你不知道報酬到底有多少，我不僅能悄悄分配，還能私吞。】
杜漸微：【好啊你！】
下一秒，杜漸微賬務傳來打款：【獅鹫隊隊員杜漸微賬戶到款1000000元】
杜漸微：【……？你發錯人了還是多打了幾個零，還是我沒醒？】
跟在身後的丁澄野一聲清越的笑聲引得紮瓊克汗毛一豎。
隊長這段時間心情好得太詭異了。
丁澄野：【收着吧小金主，沒有你這次副本不會這麽容易。】
-
幾人還沒走到病房前，門從內感應打開。
腦袋包得像個粽子的達西沖他們點了下頭，側身讓開門。
裏面坐着鳶尾隊隊員，弟弟在最裏間的病房上躺着休息，班央将助眠屏障打開，解釋：“多謝你們的彙款，已經給弟弟換了最高的醫療産品。”
杜漸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她覺得自己手背上的血痣燙得吓人。
弟弟是和污染結合而存貨下來的普通人。
但她現在也成了帶着定時定點還定位的污染版異能者。
一看到救命恩人，鳶尾隊全員激動興奮地集體起立。
他們都是年輕人，眼睛亮閃閃的，讓當過老師的杜漸微一愣，以為見着一排即将戴上紅領巾的少先隊員了。
“謝謝！謝謝！燃眉之急啊！”
“謝謝你們救下達西，我們沒申請下來副本審批，要是再晚幾步，我們的隊長可真沒了！”
“謝謝你們伸出援手幫助班楚！”
……
熾烈的感激的情感唯有純粹，有的人眼含淚意，有的人笑容滿面。
杜漸微歷經世事，也仍會被觸動。
更不好意思的是紮瓊克和朱眉，鳶尾隊隊員都要趕上來摟抱着他們來表達感激了。
丁澄野作代表接過鳶尾隊一表心意的禮物，颔首致意，“同為異能者，救援互助是應該的。沒生死安危最好不過，我們都應該開心才是。”
醫療室氣氛輕松了些。
唯有一直沉默的達西眼神凝在杜漸微身上，沉沉好幾秒，杜漸微都懷疑達西是打算使用啥違反誓言的後招時，達西說：“謝謝！”
“還有，保重。”
他聲帶是嘶喊後的沙啞，語氣真摯。
分明不過二十來歲，一番生死劫難，像經歷了滄海桑田一般，人都沉澱不少。
年輕人就是得多磨練啊！杜漸微如是想到，絕不是因為她這些年吃了太多苦頭，甜都在後頭。
杜漸微知道他遵守了兩人的承諾，點點頭。
她問：“你們接下來怎麽打算？”
鳶尾隊全員齊聚，周身裝備齊整，看上去不只是為了表感謝。
班央又看了自己弟弟幾眼，走到隊員間，道：“我們被派遣到M市了，那裏副本量多、級別不如S市危險，當地基地人手缺乏，最适合我們這種民間隊。”
達西：“明面上也叫做降級。”
隊友笑着補充：“說是這麽說，也沒有降薪，補助也在。比起這裏，還是去更需要我們這種靈活人才的地方好！”
杜漸微不知道異能隊具體的規章制度，兩隊聊基地副本相關時，杜漸微問班央：“你們走了的話，你弟弟單獨留在這嗎？”
班央看出杜漸微不了解末日醫療的新态勢，表明說：“像班楚這樣的特殊病人，本身就需要極長的治療時間；加上他沒有異能，療愈效果減半。哪怕只是想要減緩污染的擴散程度，都至少需要半年、四五百天待在醫療室的情況。他大多數都在睡眠狀态，偶爾清醒時，我們會通過鳶尾隊的腕帶交流。”
班央對杜漸微露出一個純樸的笑，鼻梁到兩頰的斑痕像是小鹿的皮毛花紋，“阿楚能和你交流，你要是願意，偶爾可以來看看她。”
杜漸微手指撫在半透明的休眠屏障上，裏面的孩子正安靜地閉着眼，微笑着。
“我會的。”
年輕的血液是人類延續生命的希望。
-
到了分別的時刻，達西再度站了出來。
他的寸頭和臉上紋身都被紗布包了個完全，看上去像個落魄還鄉的老實人。
達西向獅鹫隊每一個人鞠躬握手行禮，言明謝意和承諾，“我起誓，只要有需要，我一定會帶領鳶尾隊幫助你們，不計生死，不論威脅！”
大家都知道達西的異能是誓言，因此更為重視這份危難中伸出的援手。
輪到杜漸微時，達西彎腰的弧度更深。
然而一團凝着絲縷血滴的綿軟羊毛隐蔽地塞進杜漸微的袖口裏。
達西看着她，警示的話卻直接由智能腕帶的隐私渠道發出：
“你要小心，基地裏有人盯上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