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 4 章
舒明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裏，他還是一只剛剛能化形的小火光鼠妖，還沒有名字，抖抖索索藏在深深的地洞裏，祈禱大妖們的打鬥不要波及到他。
最初明明只是兩只妖為了争奪一塊難得的靈氣福地的紛争，卻不知怎麽越來越多的妖族牽扯其中。
戰火最終燃到了每一寸土地。
強大的血脈妖族各有天賦，打起來就是天崩地裂，剩下的小妖只能夾縫求生，茍延殘喘。
小鼠靠着自己成妖之後，就化為存儲空間的頰囊，藏了許許多多曾經看似沒用，現在卻能救命的東西，才活了下來。
可是空間裏的東西存不了太久，剩餘量也不多了。
沒等他糾結是出去送死還是原地等死，一只麒麟倒在了他的洞口。
那是一只重傷的火麒麟，傷口流出的血都仿佛燃燒的火焰，雖然傷重到難以前行，也不減神獸的威勢。
要救嗎？
麒麟是強大的仁獸，應該不會傷害小妖…吧？他這麽一小只，還不夠填牙縫的。
小鼠害怕地觀察到半夜，才下定決心，将麒麟藏到了自己的洞裏。
丁點兒大的小白鼠為了将洞擴到足夠麒麟容身，挖土挖得爪子都禿嚕皮了。
小小一團累得攤平在地上，毛變得灰撲撲的，呼哧呼哧直喘氣。
麒麟在天色将明時醒來，睜開的眼睛就有小鼠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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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自己爪尖上的一小團，肯定道：“火光鼠幼崽。”
小鼠想說自己已經長大了，不是幼崽。可看看趴伏着的山一樣的麒麟…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麒麟注意到被自己擠滿的洞穴，一動還有土撲簌簌掉下來，便主動縮小了身體，順便加固并掩蓋了洞穴口。
小毛團子一樣的小鼠窩在他的爪上。
小鼠和麒麟一起，在洞裏過了七天。
麒麟不愧是天生的神獸、天道曾經的寵兒，無論是修煉天賦和見解，還是處世态度，都是頂尖的。
一直獨自摸爬滾打的小火光鼠妖受了七天的悉心教導和指點。他覺得，這是他記事以來，最愉快和充實的時候了。
除了麒麟一直在流血。
到了第八天，麒麟的血液已經不再如同火焰，眼睛也漸漸失去明亮，連鱗片都開始脫落。
麒麟就要死了。
麒麟的聲音依舊沉沉穩穩，它說：“小家夥，你是火光鼠，天生近火。我把我的火焰傳承給你吧。”
小鼠覺得心裏酸酸漲漲，眼睛也有些酸澀。
他想拒絕。
他不想看麒麟死，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想從麒麟身上求什麽回報，才把麒麟拖進洞的。
他不明白，為什麽麒麟這樣強大，卻一直要去照顧其他小妖？
連這次致命的傷都是為了攔住一群進行無差別攻擊的九嬰。
現在面對萍水相逢的他，也願意教導他，甚至要給他如同血脈象征的麒麟火。
但是麒麟溫柔地阻止了他：“我知道你救我并不求回報，而我幫你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你是一只很好的小妖，混戰短時間內難以結束，你要努力活下去。”
最後一滴熾熱如火，燦若流金的血液被融入小鼠身體，小鼠身上驀地騰起火焰。
金紅色的麒麟火焰中，小鼠白色的毛發變得鮮紅欲滴。
他成了第一只也是最後一只有麒麟火焰的火光鼠妖。
舒明暄睜開眼睛。
天已經亮了，朦朦胧胧的光從窗簾後透進來。
他正躺在他的大床上，懷裏還有心愛的抱枕。
可是他的思緒還沉浸在剛剛的夢裏。
後來怎麽樣了呢？
後來，火麒麟的身體将要化為靈氣融入世間。
洞口由麒麟維持的遮掩法術失效，有妖像蒼蠅一樣嗅着靈氣尋了過來。
舒明暄第一次和別的妖打了架，還打贏了。
他守着麒麟的屍體直到它全部消散，才離開這裏。
再後來，他開始四處游蕩，試着學習死去的麒麟，救許許多多掙紮求生的小妖一把…
叮咚——
“阿暄！”鈴花在喬霜的妖力下自動接通，清脆的女聲傳來，打斷了舒明暄繼續回憶的想法。
“貪吃鹿說你之前送給他兩條橫公魚，他給圈了個地方，現在養肥了，請我們去吃燒烤。”
舒明暄的空間在見到麒麟時，還只有兩米見方，只能存死物。
後來随着他逐漸變強，空間也越來越好用，逐漸變成了一種類似時間靜止的夾縫。
舒明暄在山海境中流浪和打架的時候，收集了不少好吃的物種放在其中。
現在許多物種被挪回殘境培養，還有一些富餘的被他送給了十分挑嘴的長琢青鹿。
青鹿文琢總是忍不住想提前吃掉，然後再來他和喬霜那裏蹭吃蹭喝，數次被喬霜化為原形追打，啄出一頭包。
“好，還是老地方嗎？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舒明暄挂掉傳音，從床上爬起來。他捏了個火決，讓自己整個兒被火包裹，從頭到腳清理幹淨。
他的白色長發在火中變為耀眼亮麗的紅色，在火焰褪去時，又只剩了發稍一點金紅。
直接火浴清潔後，舒明暄随手拿過一件長袖T恤套上了。
想起喬霜說要吃橫公魚，他特地翻了翻自己的零食，拿了一包烏梅出發。
“老地方”其實就是青鹿的房間。
與舒明暄擠擠挨挨的小窩不同，青鹿文琢的房間一進門，就像進了一片森林，目之所及都是蒼翠的樹木。
舒明暄擡手敲了敲門口的一棵迎客松，沒過幾秒，前方的一棵樹後就探出一棵碧玉小樹…不，一個頂着繁茂鹿角的鹿頭。
青鹿口吐人言：“阿暄，這邊。”
舒明暄便走了過去，順便把那包烏梅和帶來的調料，挂到鹿角上。
“你又換陽臺的方向了。”
青鹿歪了歪頭，看看角上挂的是一會兒要用的東西，便帶着走了。
“總是一個位置多沒意思。”
房間布局永遠不變的舒明暄理解不了這種樂趣。
穿過一簾藤蔓，陽光突然無遮無擋地燦爛起來。
他們走上了一個大平臺，平臺中央放着兩個燒烤架。
喬霜已經坐在了一邊的搖椅上，旁邊是已經被打暈的兩條橫公魚。
橫公魚長得有點像鯉魚，不過是赤紅色的。兩條魚都有半個人那麽長，魚皮緊實，連刀子都紮不進去。
青鹿用法術直接将魚開膛清理幹淨，整條放到了烤架上，然後沖着舒明暄比劃：“請吧～”
喬霜拎起裙擺，幫忙将烏梅填進魚腹。
“我就該想到，什麽你請我們吃燒烤呀，是你想吃燒烤了吧？”
青鹿無辜道：“沒有呀，這魚我找了個雪山頂上的岩湖養了大半年呢，現在正是肥美的時候。”
“煮魚哪裏有烤魚好吃，要烤的話…自然是阿暄的火最好啦！”
青鹿晃晃頭上的角，振振有詞。
舒明暄一邊控制着火焰均勻包裹魚身，一邊笑：“就你會吃。”
原本記載中橫公魚配烏梅清煮是最好的吃法，但這是因為其它方法都不能将其做熟。
有舒明暄的麒麟火在，自然是不怕不熟的。
很快，赤紅魚皮發出呲呲的聲音，皮下的油脂冒出來，散發出陣陣香氣。
青鹿文琢迫不及待地跺跺蹄子，化為人形，提着由自己幼角煉制的本源劍就去分割魚塊。
橫公魚的魚肉也帶着紅紅的顏色，肉質緊實，吃起來不像魚肉，反而像有嚼勁的小牛腱。
喬霜面前的魚肉切成了指頭大的塊，吃相優雅，而舒明暄和文琢，都是拿着整塊的魚啃。
兩條魚足夠大，全部吃下去也要不少時間。三只妖都沒什麽事要忙，便不緊不慢地吃魚。
“阿暄，”喬霜吃掉一盤魚肉，停下喝點果汁，順便想起來一件事，
“你這次怎麽醒來這麽早？”
小狐貍之後的之後才輪到舒明暄進入殘境鎮守。按照舒明暄以往的習慣，他應該至少再睡上五年。
“我也不太清楚。”舒明暄将一長串魚脊骨用火燒化，手一揮就送去了室內的樹根處做花肥。
“就是感覺靈識突然被什麽東西牽動了一下，就驚醒了。反正不差這五年，幹脆不睡了。”
幾只大妖進入殘境後，常呆的位置不同。他們四只妖四種屬性，恰好鎮守四方。
雖然山海殘境中靈氣比外界豐沛不少，他們幾個反而是在境外才有機會回複消耗的靈氣并休息。
大妖的直覺往往都事出有因，舒明暄還是留了一份心思在牽動他靈識的原因上，不過至今還沒有找到源頭。
總不能是那顆特別會纏人的黑蛋吧？
舒明暄搖了搖頭，将這個想法甩出腦海。
三只妖邊吃邊聊，喬霜說妖務辦的發展，文琢講在外游蕩遇到的趣聞。
兩大條魚不知不覺全部進了三只大妖的肚子，而三只大妖依舊小腹平坦，完全看不出剛剛吃了那麽多東西。
太陽已經越過最高點，漸漸向西沉去，短短一天時間對于活了上千年的妖族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唯一能讓他們多記得一點的，頂多是吃了幾口難得一見的燒烤橫公魚。
不過很快，舒明暄就要對這一天印象深刻了——
“舒前輩！喬霜姐！”
姑獲鳥再次滿頭大汗找了過來。
不喜歡小孩的青鹿頓時忽略這還是自己的房間，撒開四蹄順着陽臺就奪路狂奔而去。
“我記得冉遺魚也到了肥美的時候，我去撈魚了！”
“你你你！”喬霜氣道，“下次聚餐，你就等着舔魚骨頭吧！”
舒明暄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了跳：“那顆饕餮蛋又怎麽了？”
“饕餮蛋活性越來越弱，看起來…像是要活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