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第5章
第 5 章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舒明暄覺得剛剛吃下的最後一塊橫公魚梗在了他的喉間，噎得他難受。
姑獲鳥在傳音中，說得又委屈又焦急。
她也很無奈，偏偏就這顆十分重要的蛋，送來她這裏不到兩天，狀況百出還找不到原因。
簡直是砸她“最喜愛小孩也是最愛養小孩的妖族”的招牌！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請大妖們來看看，這顆饕餮蛋又怎麽了。
文琢生怕被抓壯丁，早已跑了；喬霜需要簡單收拾一下陽臺上的烤架工具，舒明暄便自己先下了樓，到了緊鄰那層的育幼室。
姑獲鳥帶着他向裏走，路過那窩啾啾喳喳的小孔雀。
小孔雀們還未褪去胎毛，一只只毛絨絨的，像小雞崽一樣。
遠遠看到帶着舒明暄的姑獲鳥走過來，一個個揮舞着小翅膀，嘀嘀啾啾搶着想讓抱抱。
舒明暄看着一窩活潑的幼崽，心裏軟了一下，面上仍不動聲色，跟着嘴上哄了小孔雀們幾句的姑獲鳥，進了最裏面的房間。
還是那塊玉臺，還是那個精致小窩，只是窩裏躺着的小家夥一動不動，身上的銀點都暗得看不見了，徹底成了顆黑蛋。
“就是這樣，突然就不吸收靈力也不動彈了，身上的銀點越來越暗，就我出去帶您進來的功夫，亮點都沒了！”
姑獲鳥心疼地摸了摸黑蛋，卻毫無辦法，急得原地打轉。
舒明暄走到小窩前，伸手觸上了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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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殼原本溫潤細膩的觸感不見了，變得有些粗糙。
蛋殼裏還未長成的小崽也有些虛弱，恹恹地不想動。只在舒明暄的靈識探進來時，伸出小爪子勾了一下。
舒明暄細看之下，臉色沉了下來。
他将靈識從勾勾搭搭的小爪子裏抽走，又探了探小窩內部。
小窩內的靈力已經不止是外界的三十多倍了，而是已經接近了五十倍。
而黑蛋蛋殼裏，幾乎沒有半點靈力了！
這明顯是黑蛋裏的饕餮崽不僅不吸收靈力，連自己已經吸收的靈力都排了出來！
“你怎麽回事？”舒明暄面色嚴肅，認真問小窩裏蔫兒巴巴的黑蛋。
“哪裏不舒服？靈力有問題？”
黑蛋微微挪了挪，弱弱地蹭蹭舒明暄仍伸在小窩裏的手。
舒明暄的手躲了一下，看黑蛋虛弱地晃了一下，還是放回了原處，任由可憐巴巴的蛋貼住。
他從自己的體內抽出一絲純淨靈力，順着手指輸給黑蛋。
靈力在黑蛋內游走了一圈，只留下了極少的一部分，就又被吐回了舒明暄的手上。
舒明暄能感覺到，是饕餮蛋主動把靈力擠了出去，拒絕吸收。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想罵這傻蛋一頓，又張不開口。
“你不想長大，不想破殼，想就這麽死在蛋殼裏？”
黑蛋蹭蹭貼着的手指，從接觸的位置，傳來了一股微弱的抗議情緒。
舒明暄接受到黑蛋對這種說法的抗拒，哼了一聲，在指尖凝聚一小簇金紅色火苗，湊近饕餮蛋。
“那就好好吸收靈力，趕快長大。”
黑蛋蛋在火苗的照耀下，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它抖了抖蛋殼，也吐出一小小小簇，之前從舒明暄那裏偷偷藏起來的火苗，像幹杯一樣，和舒明暄的大火苗碰碰。
然後又極其珍惜地收了回去。
仍然沒有吸收一點靈力。
舒明暄徹底沒脾氣了。
已經趕到一會兒的喬霜嘆了口氣，走上前不抱希望地試了試，饕餮蛋毫不留情，将她的靈力一絲不剩地排了出來。
她試着用了個法術，強行将靈力封入饕餮蛋中，手下的黑蛋內突然翻江倒海，發出“咔咔”的聲音，吓得喬霜馬上又解除了法術。
排出所有靈氣的饕餮蛋看起來更蔫兒了。
喬霜不敢再試，一時也沒有好的方法，只能走到姑獲鳥的身邊，準備詳細問問這一天以來的情況。
剛剛那樣子，明顯饕餮蛋還是只黏阿暄的，而且願意吸收一點阿暄的靈力。
可是她不可能開口勸阿暄收養這顆蛋。
她甚至有些擔心這顆蛋這樣類似強迫的舉動，會讓阿暄更加厭煩。
不然，活不了就活不了吧。一顆還沒破殼的蛋，即使是饕餮蛋，比得上與他們共事千年的好友嗎？
外面的妖都說阿暄不好接近，可是他們幾個都知道，阿暄的心太軟了。
可一旦阿暄心軟，阻止饕餮蛋自傷，那受到傷害就會變成了阿暄自己。
舒明暄走到了旁邊，眼神有些虛，思緒已經跑遠了。
他的目光掃過喬霜和姑獲鳥，落在了裝着饕餮蛋的小窩上方。
饕餮蛋似有所感，貼着小窩的邊搖搖晃晃立了起來，朝着舒明暄的方向，大概是用上了僅存的妖力，微弱地亮了亮，中間是那朵火苗。
舒明暄的眼神聚攏回來。
黑蛋上的銀點全部暗淡地看不清楚，徹底成了黑色。
因此剛剛整顆蛋亮起來了那一下，讓他想起來，那只火麒麟的眼睛。
火麒麟将火焰給他之前，已經十分虛弱了，原本如同黑曜石一樣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
而在他接受了傳承，渾身燃燒起來時，他隔着熊熊火焰，看到了麒麟回光返照般，重新明亮起來的眼睛。
那雙黑色眼睛映着一朵裏面有只小鼠的金紅色火苗，好像看到了成長中的希望。
舒明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上了黑色的饕餮蛋。
他記得自己在知道麒麟的傷無法治愈後，難過地哭了一場。
麒麟安慰他，說自己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不解地問，那為什麽呢？
既然已經知道，在這種混亂的時候仍不斷幫助其它小妖，很容易遇到危險；也并不是所有小妖都知恩圖報。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
麒麟的笑聲沉沉，說：“力所能及幫助其它妖，是我的道。我的決定，和別人可能的反應又有什麽關系呢？”
小鼠覺得不能理解。
可能這才是“不履生蟲，不折生草”的仁獸吧。
他想延續麒麟的做法，但他到底不是麒麟，他會被所救小妖的舉動傷心。
可是現在看着如同麒麟黑色眼睛一樣的饕餮蛋，看饕餮蛋用光了僅存的妖力，又暗淡下去…
他只是一只火光鼠妖，覺得活下去最重要。
舒明暄把黑色的蛋從小窩裏捧了出來。
“我來養它吧。”
“阿暄！？”
喬霜一驚，一邊觀察舒明暄的神色，一邊試圖伸手把蛋拿回來。
黑蛋剛剛賴上親近大妖的掌心，自然左躲右閃，要避開喬霜的手，一時竟也看不出虛弱的樣子了。
舒明暄收回手臂，也躲過了喬霜的手。
“我也有幾百年沒有養過幼崽了呢。”
他笑得彎起了眼睛，眼睛裏有細碎的光。
“而且還不算幼崽，只是一顆蛋而已。我把它養到破殼，就不管了，還丢回來。”
黑蛋才不管什麽破殼後就會被丢會育幼處，他只知道自己終于要被這只親切的大妖帶走啦！
黑蛋蛋貼貼身下的骨節分明的手，又吐出了自己那簇小火苗，像揮舞熒光棒一樣，左右晃晃。
濃烈的興奮情緒，甚至傳遞給了沒有和它接觸的喬霜。
喬霜确認過舒明暄的神色并不勉強，也沒有異常，才略微放下心來。
“如果有什麽問題，不用等破殼。你就馬上把它丢來我這裏。反正只要不死就行。讓它不死掉的辦法多得是。”
她一低頭就對上了黑蛋揮舞火苗的舉動，狐疑道：
“這還沒再吸收靈力呢，怎麽又精神了？之前不會也是裝的吧？”
黑蛋簡直要被喬霜“強制不死”的說法吓到炸毛，馬上收回火苗，原地躺倒，一副“我現在還是很虛弱”的樣子。
舒明暄輕點點手上的蛋殼，讓黑蛋老實一點。
“還是盡量養大吧，畢竟白澤神君特地傳信說明它很重要。”
“它靈力的情況不可能騙過我們。不愧是饕餮，在我們看來靈力耗盡的虛弱狀态，對于這個肉。體強悍的種族來說，也還可以保持活動。”
黑蛋聽出了誇獎，又挪動圓滾滾的身子蹭蹭。
不過它也是真的沒有力氣了，興奮的勁頭過去，便偃旗息鼓，安安靜靜。
姑獲鳥将小窩、連帶備用的兩張聚靈陣一起交給舒明暄，啰啰嗦嗦交代了一堆養蛋的注意事項，才有些不舍地将蛋送走了。
已經躺回小窩的饕餮蛋被舒明暄帶窩端在手上，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舒明暄曾經确實收養過不少戰亂中無家可歸的小妖，倒還真沒有養過妖族蛋。
他環視了自己的房間一圈，猶猶豫豫将窩放在了木臺上，那堆泡泡的旁邊。
開始吸收靈氣，也恢複了一些力氣的黑蛋立起來，似乎是在打量房間，然後看到了與平臺隔着一個走道的床。
黑蛋躍躍欲試，在窩裏滾了滾，發現并不能帶動小窩移動。
它重新有了顏色的銀點閃了閃，引起舒明暄的注意後，亮出一個巨大的箭頭，直指床的位置。
舒明暄：…
舒明暄：“你看，你是圓圓的，泡泡也是圓圓的；你需要靈力滋養長大，它們也需要靈力滋養長大。你和它們是一樣的，不能睡床，應該一起呆在這裏。”
黑蛋：？？？
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十分有道理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