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番外一(6)
番外一(6)
陶餘不是饕餮，是狗吧!!
白色的小鼠攤成一張餅，縮在厚厚的絨毛毯子裏，一動不動。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打在小鼠閉着的眼睛上，微微有點刺眼。
小鼠——變回原型的舒明暄試圖挪挪位置，爪子一用力，就渾身一僵，又軟綿綿趴了回去。
無奈之下，只好艱難地将頭轉了個方向，避開陽光直射。
明明昨晚後來，陶餘都已經清醒過來了，為什麽還抓着他不放!
白團子中隐隐傳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張餅，被翻來覆去裏裏外外煎到外酥裏嫩，跑都跑不了。腦子裏滿是漿糊，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想起來，自己還能變回原形躲避。
然而已經晚了，他變成鼠團子試圖縮成球，又被一只手按住攤平。
饕餮同樣變成了原形，帶着一點倒刺的舌頭将他從，上，舔，到，下。
什麽破崽子!他不要了!
外面異獸鳥雀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細碎的聲音在困倦的舒明暄聽來，格外刺耳。
他煩躁不已，又毫無辦法，正磨着牙想象之後怎麽收拾崽子，就聽到門一響，黑發的饕餮推門進來了。
黑發青年才走了兩步，就倏然變成了皮球大小的黑團子，快快樂樂撲過來，連小鼠帶毯子一起摟到了懷裏。
“唔…”小鼠跟着毯子滾了一下，被不舒服的感覺逼出一聲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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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極其低微沙啞，幾乎聽不到。
“哥哥，哥哥，我好喜歡你啊…”黑團子将臉埋在小鼠的毛毛裏，吸了一口毛茸茸。
要不是舒明暄此時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他一定要破天荒地罵人，說一個“滾”字。
不，要是他能動，就将這只饕餮暴打一頓!
陶餘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還在兀自美滋滋。
他現在完全可以确定了，哥哥是他的!哥哥也喜歡他!
沒看哥哥昨晚都一直很配合嗎!
雖然到最後有些掙紮，他又太興奮了，就…
陶餘這才有些心虛，低頭給閉眼裝死的小鼠舔了舔毛，然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飽滿圓潤的丹果，小心翼翼用牙尖在上面戳了一個小口，遞到小鼠旁邊。
“哥哥，喝點果汁潤潤嗓子吧”小饕餮讨好地說。
鼠團子別開頭，不理他。
“哥哥我錯啦，我以後不這樣子了，你喝一點好不好呀”
變成了小饕餮樣子，陶餘撒起嬌來毫無壓力，還低頭在鼠團子身上輕輕蹭蹭。
舒明暄睜開眼，瞪了一眼身邊的小饕餮，才吸了兩口果汁。
涼涼甜甜的果汁劃過咽喉，讓使用過度的嗓子好受了很多。丹果蘊含的充足靈力也融入身體，帶來暖洋洋的感覺。
吸完一個果子，舒明暄的體力恢複很多，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說實話，現在這樣子，也實在有他縱容的結果。
饕餮平時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示弱撒嬌随手拈來。
昨晚的陶餘，就像當時在隔離室中那次，露出了猛獸的獠牙，有一種別具魅力的危險感。
他沒忍住…多撩撥了一下，試圖多欣賞一會兒。然後就自食苦果了。
嗯…也不完全是苦果，不過度的話，還挺好的。
“以後聽我的，我說停就停。”他提出要求。
饕餮重新變得乖巧起來，低頭将臉頰貼着他的軟毛，只猶豫了兩秒，就答應了。
圓滾滾的饕餮遮住了光線，兩只團子湊成一堆，暖烘烘的，好像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窩。剛剛還覺得吵鬧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舒明暄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然而耳邊還有一只黏黏糊糊，喋喋不休的黑團子: “哥哥，我們結契吧結契吧結契吧…”
舒明暄眼都沒睜，擡起一只爪子按住沒完沒了制造噪音的嘴巴，含含糊糊道: “好好好，結，別吵…”
他張開自己的識海，毫無防備地就和旁邊饕餮的識海挨到一起。
饕餮的識海同樣對他毫不設防，舒明暄只覺得渾身一涼，下一秒，他的靈識就進入了陶餘的識海。
上一次進入識海，還是在殺掉堕狼妖之後。
那次陶餘難得将他推了出去，将混亂的識海封閉起來。
而這次，饕餮識海中漆黑的狂風驟雨已經都不見了，恢複了之前寧靜的樣子。
只是穿過林間，草地中央原本的小木屋，變成了黑色蛋形屋。
屋子周圍還有清脆的鳥鳴聲，舒明暄走過去一看，發現是好幾窩像斑鸠一樣的棕灰色鳥。
這些鳥看到他靠近，啾鳴幾聲，下了兩顆小巧的白蛋，撲扇着翅膀跑遠了。
舒明暄:…
這應該是陶餘理想中的灌灌鳥吧不吵鬧不罵人，還會下蛋。
他将蛋撿起放進口袋，走到黑色蛋形屋前，擡手推開了門。
與識海中整體顯得涼爽的溫度不同，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即使舒明暄此時是靈識化形，也能感覺到這種舒适的暖融融。
就像，是從外面返回家中的感覺。
他邁步進屋，發現屋子裏面分為了兩半:
一半和從前的小木屋中一樣，是他們在妖務辦的房間的布局;而另一半鋪着厚厚的絨毯，扔着軟軟的抱枕，是他們在殘境內的小屋的樣子。
大饕餮将兩處他和哥哥共同的，大概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完完整整地複制到自己的識海之中，放在最最核心的地方，小心妥帖地保存起來。
舒明暄心中有些軟，偷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能想象到，黑發的妖族笑得傻兮兮地，說: “這是對我來說，最美好的地方啦。我和哥哥都喜歡的。”
沒錯，是他們都喜歡的。
舒明暄在屋子中慢慢轉了一圈，在這裏認認真真染上自己的氣息。
結契的步驟之一，就是彼此識海互通相融。互通對于他們來說，在陶餘從不設防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除此之外，還有對對方識海的守護。
守護…
舒明暄推開蛋殼屋唯一的窗子，窗下是一片池塘。
但池塘的水并不清澈，或者說，池塘中并不是水，而是逡巡的黑色霧氣。
黑霧像被一層膜封在了池塘中，但仍不斷掙紮着左突右沖，在池面之上突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将膜撐得岌岌可危。
在舒明暄看過去的時候，那些黑霧驀然變成了一只黑色巨獸，赫然是饕餮的模樣。
黑霧饕餮張開巨口無聲咆哮，眼睛的部位是濃郁的血紅色。
舒明暄明白了。
這些就是陶餘識海中，還未清理幹淨的濁氣，被陶餘一舉驅逐封存到了這裏。
但它們并不甘心，虎視眈眈時刻準備着沖出來，再次充斥這片漂亮幹淨的識海。
它們還化成陶餘的樣子對着舒明暄挑釁，似乎是在強調:你看，在你面前乖乖的饕餮，其實內心也有這麽多黑暗。
舒明暄輕哼一聲，金紅色火焰湧現，頃刻填滿了整個池塘。裏面化為巨獸的霧氣被沖散成一縷一縷，夾雜在絢麗的火焰之間。
火焰在池塘中，如同形成了一塊巨大的琥珀，将黑色濁氣封存其間，并慢慢消磨。
誰的心中能沒有半點黑暗只是有人選擇理性壓制，而有人放縱自己被黑暗控制。
陶餘将所有濁氣封進這裏，就是最好的回答。
饕餮吸收天地濁氣，連不屬于自己的黑暗也要接觸收納。
從現在，從他的火焰流入池塘開始，他将成為陶餘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
*
與此同時，陶餘睜開眼，就到了舒明暄的識海之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哥哥的識海!
陶餘慢吞吞邁步，視線流連在目之所及的每一處，生怕漏看了半點景像。
舒明暄的識海中，沒有一顆高大的樹木。像春日暖陽融融的溫度之下，遍地不太高的草木郁郁蔥蔥。
只是這裏沒有半點聲音，安靜到有些死寂。
陶餘往前走了一段，在草木的最中間，看到一座小小的赤金色麒麟雕像。
龍頭獅眼，虎背鹿身，纖毫畢現，極其精致。麒麟踏火焚風，周身都是灼灼火焰。
他知道，這就是給了哥哥麒麟火的那只麒麟。
在境內一個多月，每晚無所事事的時候，他都纏着哥哥給他講故事。
畢竟哥哥看着他破殼長大，他出生以來的所有時間，幾乎都有哥哥的存在;而他在哥哥生命中存在的時間，僅占了短短一小段。
哪怕今後他們會一起擁有更長的時間，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哥哥從前的事情。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能讓一只麒麟将自己的血脈贈予他人，但是哥哥說了，有了這火焰，他才能從當年的混亂中順利活下來。
另外，也是受到麒麟的影響，哥哥才會收養妖族幼崽，也才能撫養了他。
即使哥哥在收養小妖的時候有遇到一些難過的事情，但那并不能怪麒麟。
陶餘站在這座小雕像的正前方，躬身行禮，像哥哥一樣叫了“老師”，在心中默默感謝了一下。
不過…麒麟在哥哥心中這麽重要啊，占據了最中心的位置。
那他呢
陶餘酸溜溜地想。
沒等陶餘多酸一會兒，他的餘光突然注意到，在熠熠的麒麟火之下，居然有一片陰影。
陰影像一個黑洞，在被他發現的瞬間，就釋放了極強的吸力，将他吸了過去。
天旋地轉中，陶餘覺得自己的身形似乎縮小數倍，陰影變成巨大的洞穴，裏面藏着的東西也清晰起來。
洞穴的地面上泥濘不堪，從外延伸向裏的方向上，散落着許多小小的玩偶，是不同的小小妖族的樣子。
陶餘抿抿唇，将小玩偶一個個撿起來，放進口袋。
至于擦擦泥巴什麽的…他都已經忍着嫉妒，把這些哥哥養過的幼崽玩偶撿起來了!還要他怎樣!
随着往洞穴深處走，地上的小玩偶逐漸變大，原本可可愛愛的表情也逐漸僵硬。
陶餘深深嘆了一口氣，走向洞穴的末端。
地面上，貼着洞壁的位置，坐着一只不再是玩偶的，黑色的狼。
黑狼聽到動靜擡頭，咧着嘴巴，口中滴下的血在地上彙成一小攤。
血泊中央，躺着一小截被血染紅的骨頭。
黑狼看着陶餘，紅色的眼中，卻映出了一個白發青年。
它開口說: “什麽救妖族幼崽不過是滿足你自己的虛榮心罷了。學麒麟麒麟是什麽樣的存在，你能學麒麟”
“你看看，你救過的小妖，有哪只還記得你，回來看過你嗎”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你不知道你被恩将仇報，就是你咎由自取!”
狼妖沙啞的聲音逐漸變形，成了一種刺耳的尖叫。
陶餘臉色一黑，擡手将這狼妖打了個粉碎。
“什麽狗屁不通的話。難道救你一次，就要為你的一生負責嗎你自己主動堕落了，還要怪到我哥哥頭上”
“連麒麟都說過，他在行他的道，別人怎麽看，又有什麽關系。”
“別的小妖，誰管他們回不回來。如果反咬一口，那是他們狼心狗肺。”
“更何況，他們也不用回來，哥哥還有我呢。”
地上的血跡和骨頭慢慢消失，狼妖碎成了黑色的粉末。粉末之中，逐漸升起一個新的黑色團子。
沒等陶餘看清，他的眼前一花，他再次回到了地面，面前是那座小小的麒麟雕像。
與之前不同的是，雕像位置發生了偏移，而草地的正中央，變成了一只黑色的饕餮玩偶。
毛茸茸黑乎乎的，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陶餘伸手摸了一下，臉色微妙:好像…真的是他的毛哎
地上的陰影已經不見了，他将口袋中的小玩偶拿出來，一一擺在麒麟雕像周圍。
玩偶臉上的表情都成了笑眯眯的，一落地，就突然活了過來，變成指甲蓋大小，一下竄進草叢裏不見了。
“…這是我哥哥的識海，你們不許亂跑!”陶餘氣急，他後悔把這些玩偶帶出來了!
他一邊叫，一邊趕緊去追。好不容易逮到兩個，發現這小玩偶居然也變成了一個黑不溜秋的迷你饕餮團子。
陶餘:!
這麽說來，遍布哥哥識海的，就都是他自己了。
快樂!
許許多多的小饕餮漫山遍野，沉寂的草木間，終于有了生氣。
為彼此留下深刻烙印，互為彼此的守衛，結契完成。
靈識回到殘境的蛋殼屋，回到各自體內，仍是一黑一白兩只團子擠擠挨挨團在一起。
不過在識海之中，他們能感覺到對方留下的烙印。
小饕餮興奮不已，嘿嘿傻笑。而舒明暄脫離了識海環境的刺激，身體的不适回歸，困意也再次襲來。
不行，他鬧不動了。
他合理懷疑，陶餘就是趁他這麽困的時候提出結契，想讓他迷迷糊糊就同意了。
不過…其實他早在昨天就答應了，也根本沒打算拒絕罷了。
“哥哥，那個饕餮玩偶是怎麽回事那是真的毛毛吧我的毛毛!”
仍然興奮的饕餮還在叨叨。
“唔…有的。你褪下的絨毛…”舒明暄快成漿糊的大腦艱難轉了一圈，含糊不清地說。
小饕餮掉毛的時候，他将所有的絨毛都收集了起來，一心想用這些毛毛戳一個玩偶，只不過沒來得及。
也許是他內心十分想要這樣的玩偶了，就直接在識海中造了一個出來。
“哥哥，哥哥…”饕餮興奮不已，又感覺到哥哥在他識海留下的火焰池塘，恨不得拉起舒明暄蹦跶個三天三夜。
“別鬧，我要睡覺…再吵你出去。”
陶餘聞言馬上安靜，一道法術甩出去關上門窗，隔絕了明亮的陽光。思考片刻，還用爪子輕輕地給鼠團子按摩起來。
舒明暄被饕餮團子和絨毯暖暖裹着，身還有輕柔和緩的揉按舒緩身體，馬上眼皮打架，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就睡了過去。
*
再次一覺醒來，舒明暄已經恢複了體力。
大饕餮不在身邊，不過他被嚴嚴實實裹在暖融融的毛毯子裏，旁邊還有一個巨大的抱枕。
小鼠伸爪子戳了兩下這個黑底銀斑點，整體呈球狀的抱枕，笑了起來。
小醋罐，連抱枕都要弄成自己蛋殼的樣子。
他變成人形，随便摸出一件袍子披上，遮住身上完沒有還全消去的痕跡，走了出去。
推開蛋殼屋的門，就像饕餮識海中的景象一樣，風和日麗，草木茂盛，異獸興旺。
而不遠處的黑發饕餮聽到動靜，正轉過身來，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破壞氣質的傻笑。
“哥哥!”
從識海結契的那端，舒明暄感覺到了極其濃烈的喜悅。
他忍不住同樣彎起眼睛，張口剛想答應，卻視線一凝——
黑發饕餮回來的那個方向，遙遠的背後，大陣陣壁上的陣紋正閃閃發光。
“陶餘最喜歡哥哥了”的感嘆號早已補充完整，甚至他都看得太久，習以為常了。
而這次會引起他注意的，是因為這行字周圍，突然多了一長串密密麻麻的小愛心!
小愛心整體組成了緊貼的兩個大愛心形狀，原本的那行字被圈在中間，兩端各露出一點，像一只橫貫兩顆心的長箭。
舒明暄:…
到底是誰影響了陶餘的審美啊他出去就好好找那只妖“談談話”!
“哥哥，好看嗎”大饕餮已經靠近過來，十分自然地牽上了他的手。
“好…”
不行，面對這麽一個土尬土尬的圖案，誇贊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舒明暄看着黑發饕餮巴巴等着誇獎的眼神，一咬牙，勾住對方的脖頸，就吻了過去。
陶餘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只愣了一下，就馬上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看來哥哥很滿意這個圖案嘛，也許他可以再想想，再多搞幾個出來
良久唇分，舒明暄被攬着腰，低低地喘了幾口氣後，小聲問:
“這個圖案，是可以藏起來的吧”
“可以啊，就和普通陣紋一樣，可以不亮的。”
陶餘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回答。
“不是…我是說，能只留下簡單的紋路，不要組成這些字和圖案嗎”
“也…行如果哥哥你想要那樣的效果，我再修改一下就好了。”
舒明暄放心了。
現在一直亮着不要緊，陶餘高興，那就留着吧。反正現在境內只有他們兩個，也只有他們能看到。
只要在喬霜他們進來換班之前，讓陣紋恢複正常就好了。
然而他高興地太早了。
在他和饕餮投入地親吻時，一團突然出現亮光恰好被蛋殼屋遮住了。
此時，通過光團進來的妖族已經繞過蛋殼屋，看到了他們。
“阿暄!沒想到吧，我提前來啦!你，你們…”
長琢鹿文琢雖然早就知道陶餘有小心思，可真正看到兩妖抱在一起，還是感覺受到了沖擊。
不過他的話完沒還，兩妖背後巨大的銀亮陣紋，十分有存在感地撞入眼簾。
“那是什麽鬼東西!”文琢眼睛瞪大，發出一聲怪叫。
舒明暄:…
他現在還來得及把文琢打暈失憶，讓陶餘連夜改了陣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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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越寫越多，還是沒寫完orz
下一章，下一章一定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