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他
其他
回去後叫老仵作給寧新詞仔仔細細看了一遭,列下一長串擔子,無一不是名貴藥材,放在平常人家,任何一味都足夠他們傾家蕩産十輩子。
好在稱意坊財大氣粗,甚至用不上請教老板思齊田,曲崇華曲公子大手一揮,直接批了公賬,動用稱意坊的庫房給寧新詞補身體。
左右寧新詞是老板思齊田的養女,而做下決定的是老板思齊田的養子,銀兩的花費也是用在自家人身上,思齊田斷斷不會追究。等她聽說此事,還得誇贊曲崇華一句“重情義”呢。
也是幸好思齊田不在,寧新詞可受不了她的唠叨。她寧新詞一貫安分守己,大半原因在老板身上。
不過後面一些時日,寧新詞就算想要再與曲崇華出門做事,也不得行了。
此次皇宮之行,寧新詞長時間服用對身體有害的紅豆,最後一日更是直接吞下一大把——老仵作說,寧新詞還能保持清醒到現在,算是她運氣好。
寧新詞運氣是很好,幼時的疫病沒能帶走她;人食人時她被乞丐護住。保留性命;高燒讓她得到了老板的憐憫。
這次同樣,寧新詞的情況雖然棘手,但老仵作能治。
服用珍貴的藥物,再嚴格遵守老仵作的十允十禁,寧新詞活到而立之年不成問題。
除了珍貴的藥材之外,寧新詞需得嚴格控制飲食;需得每日勞作一小段時日;需得找個環境清幽、又不遠離人世的地方住着;需得平心靜氣,沒有過多的情緒激蕩;需得注重本身的藥物服用,像曲崇華的紅豆綠豆——這種東西萬萬不可再碰;
需得……
“當然,如果你活膩了,倒是可以犯戒。”老仵作是這麽說的。
他從前是名治病救人的大夫,與生命打交道,會勸說每一位來找他治病的人好好活下去;但老仵作現在是老仵作,他與死亡為友,他尊重所有人的死亡。
即使是他的徒兒,也不例外。
寧新詞淡淡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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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崇華把自己謄抄好的方子遞給寧新詞。就在方才老仵作與寧新詞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将一日十二個時辰進行了嚴格的劃分,細致到寧新詞每時每刻該幹什麽都有所敘述。
保管寧新詞什麽都不需要,只要根據曲崇華的安排來就可以壓制毒性,延長壽命。
老仵作看了眼,發現無可指摘。
“不錯。還有別的事?”老仵作問道。
這兩人拿到了壓制毒性的方子還不走,想來是有事相求。
畢竟都是自己的徒弟,老仵作哪裏能不管。
寧新詞沒有吃藥,這會兒又變回平常那個反應遲鈍的她。曲崇華嘿嘿笑着,狐貍眼狡黠靈動。
“師父~我們想要去風停寺呢。”
自八皇子死時開始,風停寺就進入戒嚴狀态,嚴格排查一切出入的人——因為八皇子的遺體停放在風停寺。要說為什麽,得問問那個偏偏在這事兒上一門心思遵循古制的皇帝了。
之前七皇子高塵在風停寺附近遭遇埋伏,也不見狗皇帝如此緊張,足見昭盛帝究竟更喜愛哪一位了。
也是因為風停寺的戒嚴,在皇宮中見到難悲時,曲崇華才會那般驚訝。
從宮中分別後,難悲便直接去往了風停寺。因為寧新詞狀态不好,所以他們才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
風停寺主持本就不應肆意離開,更何況這會兒還是一個草木皆兵的情況。偏生難悲就是在這風口上出來了,還混進了皇宮,甚至還是狗皇帝已逝寵妃的宮殿,要是被查到,難悲的下場可好不到哪裏去。
要是難悲因為偷偷溜出風停寺被處罰,查出寧新詞和曲崇華,保不齊還會連累到稱意坊——畢竟稱意坊三絕與稱意坊本身,早已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之所以請求老仵作辦這件事,則是因為老仵作的另一重身份——金吾衛教頭。
當今金吾衛的領頭羊,那位不茍言笑的将軍,則是老仵作隐瞞身份時收下的徒弟。
有老仵作出面,曲崇華寧新詞很時便利地見着了這位領頭羊。
領頭羊姓盛,單名一個月,字看雪。別看這名字聽起來溫婉,實際上領頭羊說一不二,曾經差點兩次追蹤到春花大俠的藏身之地。要不是曲崇華心眼子多,可能換個其他人,就會敗在他手上。
寧新詞不是很喜歡這位盛看雪,原因無他,他管得太多了,對他們稱意坊衆的行事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盛看雪并非太後一派,而是解雲歌庇護下的中立黨,只等兩方權力傾軋結束,他仍美美地做他的領頭羊。
想得到是好,可天底下的好事哪裏能都被他一個人占了。
中立派最大的庇護——解雲歌,這家夥都已經被明面皇黨背地太後一黨的曲崇華給俘獲,他盛看雪又怎麽能獨善其身。
由是,今兒見着請求前往風停寺的曲公子、寧姑娘二人時,盛看雪僅僅只是沉默一會兒,便領着兩位上山了。
師父發話加上對背後之人的考量,盛看雪是不從也得從。
盛看雪親自送他倆進入風停寺。
“二位。”臨近走入寺中,盛看雪突然出聲。
“何事?”曲崇華道。
盛看雪卻是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沒說出口的話語,在曲崇華這兒不重要,而寧新詞有病,壓根注意不到這點兒細枝末節。
兩人徑直走入風停寺。
上一次曲崇華來到風停寺時,風停寺綠林如瀑,輕而易舉叫人放松身心。但這會兒估計是受到戒嚴的影響,整個風停寺的氛圍死氣沉沉,好像一口充滿淤泥的黑井。
曲崇華問小沙彌,寺中衆人何至于如此愁眉不展?頂多等八皇子下葬後,風停寺就能恢複正常。
但小沙彌卻說,哎呀你有所不知,我們可不僅僅是不能出去這麽簡單呢。
“怎麽說?”
小沙彌就是小沙彌,生長在風停寺,沒有見過太多人世間的黑暗面,不用曲崇華用上套話的本領,小沙彌自覺對這個美人施主訴起苦。
“這兩天好多來風停寺,到處翻我們風停寺的東西,連上次施主您點的長明燈都被他們搞熄了。這還不止,他們不僅要攪亂我們的香火,還想要窺探主持的隐私呢!”
說到這裏,小沙彌情緒激動,聲量不由自主地變大。一陣風吹來,吹動樹葉沙沙作響,小沙彌好像意識到什麽,左右看了看,才湊到曲崇華耳邊,低聲道:
“他們白日裏來的,原先想征得住持同意,便進入房中搜查。被住持拒絕後,他們一不做二不休,将住持打了一頓,強行闖進去,把住持的那兒鬧了個天翻地覆,最後什麽也沒發現。”
小沙彌郁悶得很,“他們偏說我們風停寺勾結亂臣賊子,對我們非打即罵,可到頭來什麽也沒找着,還是認定我們有問題,定與八皇子的死脫不了幹系。”
聽見這最後一句話,曲崇華有點子心虛。
誰讓呼勒斯确實最開始是從風停寺中出現的呢。曲崇華倒是知道,八皇子的死與林越山、太後有關,可別人不知道啊,只聽信大理寺卿的斷案,以為這八皇子真是倒黴地中了毒……
難悲,冤。
“那你們住持呢,現在在哪裏?”
稱意坊曲崇華寧新詞到訪,難悲于公于私都得過來迎接,再不濟,也得托人帶個信過來。
可來接人的是小沙彌,短胳膊短腿,還沒曲崇華半個身子高的小沙彌。
偌大一個風停寺,難道還找不出能夠正常傳話的僧人麽?
只可能是——小沙彌口中的“他們”,對風停寺做了什麽。
小沙彌自言自語:
“唉,也是住持不小心,本來偷偷溜出去一小會兒沒關系的,大家都是這樣,互相掩護着,肯定不會被發現的。可住持竟然出去了整整五個時辰!”
“我們盡力隐瞞了一個半時辰,住持不聽命令私自外出的事情便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好吓人,在那邊磨刀啊幹什麽的,像是要宰豬。”
“他們一直在等住持回來,哪裏想月上柳梢時,住持才溜回來。雖然出風停寺的道路沒有被發現、住持也堅稱自己沒有出去,可他們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住持在說謊。”
“等住持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準備了好多東西……”
聽起來,形勢嚴峻。
難悲陪同他們倆一起進宮時,可沒有提過風停寺還有一群麻煩在。那時天色尚早,要是難悲将事風停寺情況說出來,倒是不會耽誤時間。
早知道難悲處境如此艱難的話,曲崇華說什麽也不會讓他與他們一起冒險。
又或者是知道曲崇華的性子,難悲才選擇隐而不發。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難悲因為參與了曲崇華寧新詞夜探皇宮的計劃,耽擱了時間,才導致他溜出風停寺的事情被發現。由于戒嚴,“他們”大發雷霆,提早開始準備,要給難悲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所以說,難悲啊,這個風口浪尖,你溜出來幹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