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顏不心
顏不心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小算盤,例如病弱的七皇子高塵。
算盤珠子打得太響,就容易招惹到仇家,例如莫名其妙中毒身亡的八皇子高舒體。
萬壽節,萬邦來朝,魚龍混雜,人員衆多,是搞事情的不二之選,哪怕是身體不好的高塵,生起分一杯羹的想法也不奇怪。
曲崇華來到七皇子府,詢問了一番他的計劃,而後給高塵提出了一些建議——他全盤接受。
沒辦法,高塵醒悟太晚了,十幾年的安逸生活讓他誤以為皇帝有情,皇家子孫可以安然生活,從未想過原來即使血脈相連,他們也需要互相争奪。
高塵身邊沒幾個可用之人,曲崇華提出的修改建議中肯,并且由于曲崇華知道太後與皇帝的打算,給高塵制訂的搞事情計劃完美避開了太後與狗皇帝的路線,還能繞開這兩人的眼線,不驚動兩方任意一方。
堪稱完美的計劃。
這大概就是雙面間諜的好處,能夠拿到多方消息。
“聽明白了嗎?”
高塵看似若有所思,實則魂游天外。
反倒是跟在高塵身後的小太監不時點頭,道:“曉得了,曉得了!”
雙眼發光,瞧着,恨不得曲崇華再多說一些。
眼見沒問題了,曲崇華就告別這兩。外頭天色已暗,高塵留曲崇華宿下,然而曲崇華拒絕,只道自己不和解雲歌之外的人過夜。
高塵不敢強求,只好放任曲崇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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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沒完,曲崇華還有一個要找的人。
大理寺卿顏有意的胞弟,當年的探花郎顏不心。
不是大理寺那個“顏不心”。
而是真正的探花郎,曾經打馬游街,一回眸叫京城衆人傾心的探花郎顏不心。
大理寺那個“顏不心”是假的。懷疑他的契機,還要數第一次見面時,那鬼畫符一般的筆跡。大理寺卿顏有意與自家保底感情甚篤,又怎麽可能認不出這麽一個冒牌貨。
更何況顏有意還将假貨的筆記給了他與解雲歌看,明擺着讓他們自己調查呢。
後來帶着“顏不心”去探案,幾番試探,最終确定顏不心被悄悄掉包,換成了現在這個草包。
經過幾番探查,曲崇華才确定真正顏不心所在的位置——
太後的人将顏不心藏匿起來。
目的或許是威脅大理寺卿顏有意。
大理寺卿過于優秀,是太後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刀,解決報到大理寺中的案件又快又穩,手中從來沒有冤假錯案——為太後辦事不算其中。
一把鋒利的刀在對準狗皇帝的同時,太後不免擔憂自己會否遭到反噬。
該如何制裁一把刀呢?當然是握住刀的把柄。
還有什麽比與顏有意相互扶持、互相鼓勵着走過艱難歲月的胞弟,更能威脅到顏有意呢?
太後的人将顏不心抓走,以此挾制大理寺卿。
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後也不會關心工具的死活與情感,只要好用就行。等一切塵埃落定,她難道還會害怕一對姐弟的反抗麽?
為了掩人耳目,太後派遣一人僞裝成顏不心的樣子,跟在大理寺卿左右,表面上,是草包靠裙帶關系商人,獲得大理寺中的清閑職位;實際上,“顏不心”是太後派去監視顏有意的家夥。
顏有意難以脫身,無法去找尋自家胞弟。
所以委托曲崇華。
大理寺卿有錢嘛,而曲崇華喜歡錢,給銀子給金子,什麽都能幹。
顏不心的居住地點并不難找,只要打聽周圍有哪戶人家足不出戶,還日日有他人拜訪就好。
畢竟顏不心不能出來見人,而太後又必須保證顏不心的存活,否則她便沒有制衡顏有意的東西,故而每日必定有人為顏不心送餐。
稱意坊人多眼雜,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無法逃脫他們的掌控。
防着太後和思齊田的情況下,曲崇華打探一番,又多次實地踩點,最終才确定了顏不心所在地,并計劃好營救顏不心的計劃。
就在大理寺邊上,一家小民戶。不過兩裏不到的路程,大理寺卿若是哪天心血來潮,突發奇想造訪此地,便能見到她心心念念的胞弟。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燈下黑。
曲崇華自然不會敲門,太後的人時刻把守,他敲門屬于自尋死路。
正好趁着夜色行動。
來不及整理裝束,春花大俠攀上圍牆,觀察一番院落中的布局,直往自己記憶中的方向而去。
踩點的好處就體現在這裏,一般的毛頭小賊只知道橫沖直撞,容易沖撞到主人家,導致行跡的敗露;而技藝高超一點的人則會打探一番,提前規劃好路線。
春花輕巧入戶,在屋檐上走動毫不費力,即使是最輕便的貓兒來了,也不敢與之比拼靈巧。
真正顏不心的居所在最裏面,同樣也是戒備最為森嚴的地方。
太後與昭盛帝不愧為母子兩,兩人的行事風格如出一轍——可惜狗皇帝沒能學到太後一丁點兒的憂國憂民,不然大家何至于要反他。
扯遠了,監禁顏不心的守衛不多不少,正正好四十名,分別把守院落四邊。
但凡曲崇華敢出現在這群人面漆那,他們就能将曲崇華捉到太後面前。
所以曲崇華選擇不出現。
輕輕巧巧一點地,曲崇華騰空飛起,直接鑽進了屋內。
偶然一守衛擡頭,似乎發覺了什麽不對勁,然而月色未變樹影依舊,一切還是同樣的顏色。
守衛嘟囔一句“想多了”,便沒有再追究。
別說四十人的把守了,饒是上百人的包圍,曲崇華也能逃脫。
賊嘛,逃跑本領總是一流的,只要春花想,就沒有人能捉住他。
曲崇華攀在房間左上角落,其下是另外兩名把守的侍衛。
暈倒暈倒暈倒暈倒。
曲崇華出手迅捷,兩枚紅豆擊中頸椎,叫他們昏死過去。
跳下來,曲崇華重新拾起紅豆。這東西可貴重着,絕對不能就這麽便宜丢棄。
後面遇上的人也如法炮制地解決……
“啪——”
又一次射出紅豆時,曲崇華遭受了阻礙。紅豆被長棍一打,朝着曲崇華所在的位置彈去。
曲崇華伸手一抓,雖然紅豆是留住了,但那長棍施加的氣力盡數被曲崇華察覺。
磅礴的內力。
頭回沒有偷襲成功,曲崇華便知道,這彈開了紅豆的家夥,是監禁顏不心的人中最出色的那位。
亦是太後手下武功第二高強的殺手。
最厲害的當然是跟在太後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啦。
“何方宵小?”那殺手五大三粗,緊盯着曲崇華的方向。
房內并未點燈,先前月色皎潔,倒是能幫襯一二;可現在雲遮月隐,要辨識他人的身影尚有些難度,殺手瞧着那一片漆黑,只能勉強描繪來者的輪廓。
曲崇華松一口氣。
沒來得及收拾行頭,他也不好出去見人,這雲來得正是時候。
“兄臺。”曲崇華出聲。
稱意坊曲公子的聲音極好辨別,可惜太後身邊的殺手從來不能去稱意坊消遣,這位殺手從不知道稱意坊絕樂的聲線如何。
只聽聲音判斷,這人過分年輕了,聽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竟然已經能夠突破衆人的包圍,闖入這裏來了。
“兄臺,不若裝作不知今日之事,讓我将裏頭那位公子帶走呗?”
殺手之後,是層層疊疊的床幔,床幔之下,則是顏不心。
殺手不免起了愛才之心。
“這個年紀就能擁有與我相匹的內力,可見你也是天縱英才,何必為那狗皇帝出生入死。”
殺手将曲崇華當作給皇帝賣命的狗了。
有點惡心,說真的。
“請不要這樣想我……”
殺手思索一會兒:“你不是為皇帝賣命的,可我是為太後賣命的。”
言外之意,既然已經接下了太後的命令,他就不會讓任何人帶走身後這位小公子,除非死亡。
然後殺手就真的死了。
不是曲崇華動的手,那在地上滾了幾圈的紅豆還沒來得出發,殺手先被人從身後襲擊了——
是顏不心。
由于殺手的注意力全全被曲崇華吸引,一時竟然忘記防備身後,于是顏不心抓住機會,一匕首将之捅了個對穿。
盡管常年被他們喂藥,但近年來顏不心已經适應了藥效,也适應了使不上力的身體。
進而,學會了如何用最少的力氣,捅進他人的身體裏。
探花郎嘛,學東西很快的。
少了與他對峙的人,曲崇華撩開床幔。
是曲崇華熟悉的臉,但卻是“顏不心”從未能模仿出來的堅毅。
多年的囚禁不僅僅是讓顏不心學會沉澱,還讓他多了一分堅決。
要是心态不夠穩的話,方才顏不心就不會一擊斃掉殺手命了。
“多謝你了。”探花郎顏不心靠着邊,止不住大口喘氣。
殺人對于一個文弱書生來講還是太刺激,更何況顏不心現在的身體情況極差。
曲崇華摟着他,長話短說:“我是你姐派來的救兵,跟我走,別出聲。”
順道給顏不心把脈。
幸好顏不心還年輕,身體雖有損傷,但并不難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