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生的身世
重生的身世
梁芙寧因上回邵夕平動手傷人的風波僥幸獲得了幾日安寧，沒想到這才安穩不過三天，韓添玉就上門來造成了轟動。
她一人百無聊賴的徜徉在院中的花樹下，嘆了口氣道，“早就聽堂哥信裏說仙門內的關系與凡世無異，一樣錯綜複雜，沒想到是真的。”
當年她的堂兄梁策為避宮闱之争，年幼便被送去了蜀山仙門，多年後将滿十八的她也因為不想政治聯姻出嫁別國而躲到了昆侖墟來。
但想想皇宮內朝堂上的波谲雲詭，她忽而又覺得其實昆侖墟還算不錯，只有個別人喜歡從中作梗，而非人人都心懷鬼胎。
譬如那日救她的那個紫陽峰師姐，就真的是人美心善，風華絕代。
她在皇城見過那麽多各色各樣的美人，獨獨沒有慕容師姐那樣的，若能與她同門，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每日就算不用吃喝，也能大飽眼福了。
只可惜氣宗的那位長老不肯收留她，否則未來的日子不僅免去了諸多事端，也能結交到慕容師姐那樣天仙般的朋友。
“在想什麽？”溫玉華的聲音闖入耳廓，梁芙寧回過頭來，“溫師兄，你怎麽來了？”
見她面色健康紅潤，溫玉華也放下心來，“看來你這幾日恢複得不錯，若是心緒已平複，要不明天正式回歸修煉吧？”
梁芙寧點頭答應，“也好，這旭文殿的人都走光了，徒留我一個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
溫玉華道，“你是不是尚未習慣在昆侖墟的生活？才來幾日就發生如此驚險之事，真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失職。”
梁芙寧連連搖頭，“我沒有想要怪師兄，只是人心難測，誰也沒料到缪師姐——”她本想用上個貶義詞，但想想她畢竟是自己的師姐，就改口道，“我就不太明白，缪師姐出生高貴，又長得漂亮，她一個得道升仙之人，為何對我一個凡人看不順眼？”
溫玉華糾正她的錯誤，“缪懿覃可沒有成仙，她跟你一樣，都是凡人而已。”
梁芙寧表示不理解，“可我聽說缪師姐不是缪長老跟覃長老之女嗎？兩個修仙者之女，卻不是仙人？”
溫玉華道，“首先這仙人與仙人的後代也是凡人，其次就是……你不知道的一些私事了。不過有關缪懿覃的身世告訴你也無妨，反正大師兄沒說不準說。”
梁芙寧跟着溫玉華散步在庭院中，此時四下無人，正是給她解惑的絕好時機，“意宗的缪、覃兩位長老，年紀輕輕便已因醫術聞名于八大仙門，他們二人成婚之後，生下的女兒便叫缪懿覃。那時他們雖聲名遠播卻并未選擇最終歸宿，八大仙門幾乎都向他夫婦二人發出過邀約。”
“後來不幸的是，他們的女兒某次在凡間涉險……遇難了。”
梁芙寧呆住，“那——”
“缪覃二人終于想清楚，做個散仙在凡間四處游蕩并不是非常安全，而且他們二人又癡迷于醫術，一旦進入鑽研，便很難中途停手，所以才忽略了他們的女兒，讓她不幸身亡。”
“痛定思痛之後，他們二人也得道升仙了，只是那時他們夫婦已經蒼老，想要再有一個孩子，便是難上加難。”
“後來他們聽說我昆侖墟有一件神器，乃是昆侖鏡，透過此鏡，能穿越時空，窺得萬事萬物的前塵後果。他們得知後便跑來投奔昆侖墟，希望掌門師尊能為他們夫婦二人驅動神鏡，找到他們女兒的轉世。”
“因動用神器，需消耗大量修為，我師尊便給出一個條件，要他們二人此後留在昆侖墟意宗，為昆侖墟效力。”
梁芙寧若有所思，“他們答應了？”
溫玉華點點頭，“自然是答應了。而後他們也順利找着了缪懿覃的轉世，将她帶來了昆侖墟撫養。只不過如今的缪懿覃并無仙骨，缪長老跟覃長老努力多年之後，只勉強教授了她一些救死扶傷之術，便對她放棄了。”
梁芙寧皺眉，“這樣便放棄了？那把她從凡間帶回來做什麽？還不如讓她在凡間好好生活呢！”
溫玉華笑道，“你說的不錯，缪覃二人後來也将真正的身世告知過缪懿覃，缪師妹那會兒确實是消沉了許久，還去了凡間一段時間。就在大家以為她會離開昆侖墟的時候，她卻脫胎換骨的回來了。”
梁芙寧歪頭。
溫玉華耐心解釋道，“從前的缪懿覃其實是個非常溫和的其貌不揚的女孩，她雖長得一般，但與意宗的師姐們都相處得很好，即便天分不高，也很受人待見。”
“自打她從凡塵回來之後，完全改頭換面，整個人變得明媚漂亮起來，差點連她爹都沒認出。”
“她是怎麽突然變漂亮的？大家不會覺得奇怪嗎？”梁芙寧發出一連串疑問。
溫玉華給她解惑，“你忘了嗎？她的父母可是醫術高超的意宗長老，她離開昆侖墟那會兒，她娘親覃長老也陪她去了凡塵一遭，應當是她母親給她做的容貌上的更改。”
“原來如此，後來缪師姐便性情大變了嗎？”
這下輪到溫玉華不解了，“她只是容貌上大變樣，但性格感覺還是跟從前一般，挺和善易處的，那時她人還在意宗，只要本宗弟子有人不舒服，她都能第一個趕到幫忙，可謂是非常殷勤且負責了。你說她性情大變我不是很理解，至少我的師兄弟們覺得缪師妹為人處事還是非常不錯的。”
梁芙寧挑眉。
溫玉華嘆一口氣道，“興許是她變美了，招人嫉妒了，漸漸的就會有聲音出來說她哪裏不好，哪裏壞了。”
難怪溫玉華初次給她介紹缪懿覃時會覺得她為人親善，原來是這麽回事，他們本宗男弟子們怕是從未看清楚過缪懿覃的真面目吧。
“那溫師兄是覺得上回的事也是她的無心之失？”
“這倒不是，”溫玉華道，“她就是偶爾膽小害怕了些，可那是邵夕平，也不能完全怪她把送藥的事推給旁人。”
“溫師兄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嗎？”梁芙寧就這樣說開，“還是說在溫師兄看來，她害怕被邵夕平傷着是無辜，旁的人就活該受邵夕平欺侮嗎？”
梁芙寧平靜的說出這句話，溫玉華也是一愣，“何以見得……自然是你們都不該被邵夕平欺負才對。”
也許在溫玉華看來，這只是缪懿覃小小的推卸了下責任，可梁芙寧不會中這樣的圈套，畢竟她不會看在缪懿覃如今變好看的份上就去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其實在師兄心裏，乃至整個本宗男弟子眼裏，缪懿覃都是一個活潑可愛，親切熱忱的女孩子對不對？”
溫玉華輕輕點了點頭，“倒不曾聽誰說她不好過，有些流言蜚語不過是她們私底下的矛盾罷了。”
梁芙寧卻深吸了口氣，“你不明白，如今就算我解釋你也不會明白，為什麽意宗的師姐們，跟本宗的女弟子們、甚至是陪伴她身側的朋友們，都對她側目而視。因為她在我們面前，并非是在你們面前那個樣子。”
溫玉華果真不明白，“我前些日子見你跟她不是還挺要好嗎？一起用膳，一起秉燭夜談什麽的……難道是我看錯了？”
梁芙寧搖搖頭，“……溫師兄就當看錯了吧。也許溫師兄你說的對，女孩子之間，确實會因為容貌的美醜産生嫉妒心理，但真正的美貌是不會給人帶來厭惡的，真正的美，應當是像紫陽峰的那位慕容師姐一樣，由內而外都是美的。”
溫玉華啞然失笑，“你拿慕容師妹跟人家做比較，就有點太傷人了。”
梁芙寧不再與他多浪費口舌，“總之，我明白日後該如何為人處事了，多謝師兄的一番點醒。”
“那你們一定要好好相處啊，缪師妹也因此受了責罰，相信她下次不會再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了。”
梁芙寧勉強一笑，送別溫玉華，“我看她們修煉的課業快結束了，溫師兄請回吧，一直待在旭文殿也不妥。”
“好，回頭見。”
梁芙寧算是徹底明白了，缪懿覃哪是因為容貌而扭曲了，她這是嘗到了美麗的甜頭，就不想再跟比她美的人友好相處，甚至處處針對她們。而對于長相上不如她的人，她就極力打壓，讓她們為自己效力。久而久之，才會遭到意宗師姐們的集體排擠，轉來了本宗。畢竟本宗男子居多，又多癡迷修煉不懂女子的一些小心思，所以缪懿覃很容易就将他們玩弄于鼓掌之上，每回犯了錯只要流個淚認個罰，本宗就對她不計前嫌了。這樣下來，就連新招來的弟子也會被前人好心關照，不要去招惹缪懿覃，否則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後果。
梁芙寧越想越深入，終于想到一個極端的事實，那便是——
那個比她美上不知多少，甚至被整個昆侖墟都奉為神女的慕容楓，也許就是缪懿覃最最痛恨的對象了。
想到這裏，梁芙寧不禁打了個寒戰。
而此刻，正在紫陽峰溪流邊蹲下身的慕容楓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溪水明明很溫暖，她卻一下縮回了手，蝴蝶從她領口冒出兩只眼睛，「怎麽了？不是凍着了吧？」
慕容楓起身，捏碎了手中撈到的花瓣，念念有詞道，“似乎有人記挂着我。”
「整個昆侖墟肖想你的人不說一千也有八百，你這噴嚏一天到晚都停不下來。」
慕容楓有些氣惱，「你怎麽能調戲我。」
「是你先自戀的。」
慕容楓蹙眉道，「不同你說話了，我去沐浴更衣，你自己出去找些吃的罷。」
「好嘞！」小蝴蝶說着就從她衣襟鑽了出來，飛離遠去。
這幾日溪水轉暖，那紫陽峰後山的那處溫泉應該也不會太涼了。慕容楓雖是神族，卻也知冷知熱，如常人一般受凍了便會生病，只是不會輕易死去罷了。
許久不來這溫泉，她差點兒因為這彌漫的山岚迷了路，良久才循着一點水聲找到目的地。
脫衣下水之後，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寒涼，連打了兩個噴嚏。但漸漸的，水溫好像随着霧氣的濃郁而變得溫暖起來，慕容楓摸索着找了一處岩石堆，坐下之後閉眼休憩，慢慢調轉自己的氣海。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迦若師兄的聲音，“有人嗎？”
慕容楓緩緩站起身來，回道，“我在，師兄。”
隔着一片水霧，彼此也看不清對方，迦若道，“哦哦！既然你在我就待會兒再來，你泡好了來叫我，我也好幾日未好好沐浴淨身了。”
“好，稍後我便上去了。”
待迦若的身影消失之後，慕容楓這才想起因為許久不來溫泉，都忘了來之前要看一下或問一下有沒有人在，畢竟這紫陽峰也不是她一人在住，“……”
可是現下水霧彌漫，亂人視線，以她的修為這樣随便瞧瞧，根本看不清楚。這四周從她進來之後便靜悄悄的，應當是沒什麽人在。
可是今日這愈發濃郁的霧氣确實很奇怪，慕容楓思索片刻，還是不再逗留，游至岸邊，拾起衣服草草穿上便離開了。
夜深了，小蝴蝶終于覓食歸來，慕容楓這才打算入睡，轉頭有人在敲她的門，“楓師妹，睡了嗎？”
慕容楓尚未寬衣，便打開門道，“怎麽了師兄。”
迦若手裏端着一碗姜湯，還冒着熱氣，應該是剛剛才煮好的，“今日我覺着那溫泉水還是涼了些，怕你感冒就給你煮了碗姜湯，記得喝下，別生病了。”
慕容楓雖有疑惑，但也接過碗，“謝謝。”
“不客氣，早點睡吧！”
停在她梳妝鏡前的蝴蝶見她回房才鑽進她身體，羨慕道，「有這樣的師兄可真好，親兄長也不過如此罷！」
慕容楓卻在神游天外，直到蝴蝶提醒她道，「快喝呀，不然這姜湯得涼了。」
可她明明覺得今日的溫泉水并不冷，難道是自己的修為變好了，沒那麽畏冷了？
次日再去那裏，原本如仙蹤般的迷霧，卻早已消散不見了。
梁芙寧大抵知道自己該如何避免與缪懿覃正面交鋒了，那就是少跟大師兄有正面交流。
晨練完的旭陽廣場上，依舊停留着很多弟子，大抵都是在瞻仰大師兄的風采。
而昊辰這邊分明瞥見了複課歸來的梁芙寧，正要問候她一下，誰知對方早就拉着王芷儀奔向不遠處的溫玉華了。
梁芙寧還記得跟韓添玉的約定，今天要給她更換寝居之事，所以壓根兒沒看到大師兄關注的眼神。
但這一切都被昊辰身側的缪懿覃看在眼裏，她眨着眼睛好奇道，“師兄是要喚梁師妹嗎？我幫你去叫。”
昊辰僅僅想要問一下她好不好，其餘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所以拒絕了缪懿覃的提議，“不必，既然她已完全恢複，我也放心了。”
缪懿覃跟着他走進旭陽正殿，撩過臉頰上的一絲落發，“對了師兄，聽聞你這段時間總在酉時去紫陽峰，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我剛巧閑來無事，可以幫你分擔一些。”
昊辰停下腳步看向她道，“何時輪到你來過問我的行程了？你既無事，倒不如找個地方靜心修煉去，總比跟在我身後什麽也不做強。”
缪懿覃也不是第一回在他這兒吃癟，被批評教育了之後馬上弱氣下來，咬着嘴唇道，“可是師兄……我只是想幫你而已，你看你整天忙裏忙外的，都快累瘦了。”
缪懿覃一旦示弱，昊辰師兄也不及方才那般嚴厲了，“你別添亂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而後，大步流星離去。
缪懿覃再想跟上卻被緊随着的楊雲淞攔住，“缪師妹，別再忤逆大師兄了，他對你夠仁慈了。”
缪懿覃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