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子
求子
這第三戶人家果真如缪懿覃所言，是一家極為普通的尋常百姓家。他家住在望京城外的鄉下，比城郊的禦史中丞家還要遠上一些。
昊辰師兄道，“這第三戶人家……我怕他們見到太多人會有所顧忌，有所畏懼，便只帶你過來瞧瞧情況。”
慕容楓與他同行趕往，問道，“這一家，又是所求為何？”
“求子、求我們……救救他的兒子。”
慕容楓不免好奇，“他們的兒子生病了嗎？”
昊辰師兄點頭，“大致是的，他們本是求了望京城外的崆峒仙門，但崆峒仙門無能為力，便将此事傳遞到了昆侖墟，希望我們仙門能幫到此人。”
“居然是連崆峒仙門都救不了的病症？”
“到了你便明白了。”
這一路頗為坎坷，尤其是要路過田埂小路時，昊辰更是伸出了手，“扶着我，以免摔着。”
慕容楓本想拒絕，可看那路途遙遠，越發難走，最終還是搭上了他的手，“謝謝。”
慕容楓跟在他身後，好奇道，“難道師兄們以前下山歷練，都是遇到些凡人的委托，也像凡人一般選擇步行的嗎？”
“自然不是，”昊辰抓緊了她的手道，“這些凡人的委托，沒有太大的風險，所以才帶着新弟子一同處理，好讓他們學習一下。而正是因為處理的是凡人的委托，所以我們盡量不去動用仙術，以免在這凡塵顯得格格不入。”
“原來是怕吓着這些凡人。”
“若是提及我們自身的下山歷練，可能就是去真正的斬妖除魔，殊死搏鬥了。”
慕容楓道，“像是之前在兇水遇到的九嬰一般嗎？”
昊辰點點頭，“那次的确驚險，想想也是我欠缺考慮了。”他說罷又補上一句，“還連累了你被那青龍擄走。”
慕容楓道，“這不是師兄的錯，不過是我運氣差了點。”
其實幸虧那次停頓，否則她也不會這麽快跟自己的親人相逢相認。
終于走到了坦途，昊辰師兄亦是放開了她的手，指着前面不遠處泛着袅袅炊煙的一戶人家道，“就是那兒。”
到達的時候，門口的地裏有兩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女孩在耕地，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坐在廊檐下，牽着一個更加年幼的小男孩的手。
令慕容楓感到震驚的是，這幾個孩子，除了小男孩以外，無一例外都是白頭發。
她們不僅頭發異于常人發白，連眼睛也是紅色的。衣服穿得破破爛爛，臉上也不幹不淨。這純白的頭發沾染了諸多污垢，看着花白淩亂，很不雅觀。
就在這時，委托人終于出來，是一位黑發男子，他看似四十出頭，很平常的農戶打扮。一見到昆侖墟的來人驚喜地呼喊道，“老婆子！老婆子！又來了兩個神仙給咱們兒子看病了！”
屋內傳來一聲弱弱的回應，“好好……那就好……我們幺兒總算有救了……”
慕容楓很不理解，看向昊辰師兄，“要救男孩子？卻不是這幾個白發女孩兒嗎？”
男子拍拍手上的灰塵，像是剛打掃完家務一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那個招娣盼娣，不幹活了，過來招待一下客人！”
兩個十歲的女孩子馬上聽話從田裏出來，一個準備椅子，一個端上茶水，怯生生的對着昊辰跟慕容楓道，“……請。”
昊辰道，“不必了，要不……您先跟我們講一下情況？”
男子又對帶娃的小女孩招手道，“來娣，你把弟弟拉過來。”
這一走動，他倆才發覺不對，小男孩顯然不像平常四五歲的孩子該有的模樣，他癡癡呆呆的，走路也很遲緩，要姐姐牽着才肯上前。
不僅如此，他的口津好似無法控制，不斷的流着，也讓來娣不停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拭。
男子沉默了下，“兩位也看到了，這個是我兒子，今年五歲了。”
“他一兩歲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會哭會笑，可不知為何，過了兩歲，他還是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直到今年五歲了，他才剛剛學會走路沒多久。”
男子埋怨道，“這、這別人家的孩子五歲都會下地幫忙了，他愣是什麽也不會，連基本的屎尿也要來娣幫忙照看，你說這——”
昊辰蹲下身來，伸手觸摸了下男孩的脈象，眯起視線。
男子道，“先前崆峒仙門的人也幫忙瞧過，說這孩子身體沒啥毛病，可就不知怎地像是弱智一般，什麽也不懂。”
慕容楓道，“身體沒問題嗎？”
昊辰點點頭，“與常人無異。”
男子說着便有些難受，“可憐我們夫妻倆也算老來得子，沒想到會等來這麽個結果……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生下這個累贅！”
這“累贅”二字似乎吓着了小男孩，小男孩瑟瑟抖了下，本能躲到了姐姐身後。
慕容楓亦是神情複雜的看着這一家，直到屋內的女主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出來，這才真正驚吓到她。
這些孩子的一頭白發竟是遺傳了她，不僅如此，她分明不過三四十的年紀，可卻滿臉皺紋，滿身憔悴，看着比她丈夫還要老上三分。
慕容楓道，“……夫人、這是怎麽了？生什麽病了嗎？”
男人滿不在乎道，“她就那樣！不過沒關系，這白頭發不影響啥，我這三個女兒照樣能吃能幹，就是長得醜了點。”
慕容楓微閉了下眼睛，看向別處。
昊辰道，“我們想知道你夫人為何……看起來如此蒼老？”
男人理所當然道，“這女人生了孩子當然會老，我老婆子給我都生了四個了，這第四個幺兒還是我們花了好多錢吃藥治療才得來的，來之不易啊！”
“現在我那三個丫頭再努力下地幹活，都掙不回那點錢哪！”男人說着“啧”了聲，“誰知道花了那麽多錢，我冒着失去老婆的風險生下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劣種！”
他說着就要踹上男孩一腳，可姐姐替他擋着，倒下的反而是姐姐，昊辰阻止道，“不過是個孩子，你踹他作甚？”
慕容楓已扶起了來娣，給她捋了下頭發，問道，“你沒事吧？”
小女孩很是怕生，往後退了兩步，搖搖頭，并牢牢的将弟弟護在身後。
男子道，“唉……你們這些神仙，自然是不知道我們普通老百姓的苦處，這才跟個菩薩一樣到處施舍愛心！”
此時女子跪下來道，“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他若再這樣癡傻下去，我們家可就後繼無人了！”
慕容楓直言不諱道，“後繼無人……那這三個姐姐算什麽？若論繼承，你們又有什麽要給他繼承的呢？僅僅只是香火嗎？”
男子顯然動怒，“我叫你們過來可不是跟他們一樣對我家指手畫腳的——”他說着還要上前，但昊辰師兄攔下了他道，“……我們會盡力救下他的。”
但看昊辰如此有誠意，男子又退回原地道，“救不了他也沒關系，你救救我老婆子，讓她再給我生個兒子也成！”
當着三個女兒的面，他毫不避諱，而他的妻子也毫不介懷，仍舊跪着道，“……可以嗎？幫幫我也行的，大不了這個兒子我們不要了，我們重新要一個！”
這下連昊辰師兄也有所動怒，“不要了？你們要如何處置他？”
男子理直氣壯道，“你管我！他是我們的兒子！”
「難怪你師兄不讓大家一起來，不然就怕大家你一拳我一腳的送這對夫妻上西天了。」
「執迷不悟。」
慕容楓道，“所以……你們究竟要救哪個？”
男子道，“你們不是神仙嗎？就不能兩個都救嗎？”
慕容楓道，“好。”
昊辰呆住，“你就這樣答應他了？”
慕容楓道，“我來救，給我三日時間，便能完成你們的心願。”
「你要幹什麽？你別動怒抽了他們的心魂啊！」
「你把我當什麽了？我又不是魔鬼。」
昊辰還擋在男子跟慕容楓中間，可慕容楓撇開他道，“師兄你讓一下，我給這位夫人把個脈。”
昊辰被她推着側退一步，不可思議的看她就這樣上前扣住了女子的手腕，“……她會把脈？”
慕容楓鄭重其事道，“不知二位最近是否有過同房？”
男子點點頭，“有啊有啊，為了孩子我們一直在努力啊！”
昊辰扶額。
慕容楓随手掏出一顆丹藥，交予他們，開始了胡說八道，“此乃我昆侖墟煉制的仙丹，你給你夫人服下，不出三日，便可懷上。”
男子接過丹藥，驚喜道，“真的？真那麽神奇？看來我們這回遇到真的神仙了！”
慕容楓面帶微笑，随後又道，“服下仙丹之後三日，你們去鎮上随便找個大夫去把把脈，看有沒有喜訊。”
女子二話不說便服下了，慕容楓轉眼又來到男孩兒身邊，撫摸了下他的頭發，問道，“他為何不是一頭白發？”
男子道，“不明白！不過他一出生頭發長了以後就是黑的了。黑的好啊，至少鄰裏鄉親就都不會說他是怪胎了！”
男孩雖然怕人，但直覺告訴他慕容楓可能是個可以拯救他的人，便自行伸出了手，交給她。
慕容楓亦是一愣，扣上他的脈象，一切真相即刻彰顯——
「……他沒有心魂。」
慕容楓渾身一涼，又确認了一遍，「不可能……他不過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怎會沒有心魂？」
可她再三确認，事實不容她拒絕，“怎麽會……”
昊辰道，“你發現什麽了？”
慕容楓這才意識到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神力，回頭道，“這個孩子……脈象的确正常，可能有先天的……失智……”
慕容楓轉移視線問道，“這孩子出生時有發生什麽怪異的事嗎？”
男子道，“他出生那會兒我老婆子難産，他一出來渾身都紫了，也不哭。後來我們以為他沒了就給扔了，誰知第二天鄉親又把他給抱回來了，說聽到河邊有嬰兒哭，原來他沒死，又活了過來。”
女子亦是淚流滿面，“當時我們開心了好久，以為他能這樣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了，誰也沒有想到……”
慕容楓并不為這種情緒所幹擾，“所以，他出生的時候也是黑發嗎？”
女子沒有印象，畢竟當時鬼門關走了一遭，男子道，“這孩子出生時十有八九都是沒頭發沒眉毛的，你們是不是不知道啊！”
慕容楓一愣，“……是這樣啊。”
女子道，“看兩位這麽年輕，應該是還沒有過孩子，這也是難免的。”
慕容楓又是一愣，昊辰師兄咳嗽了下，“……既然了解清楚狀況了，那我們就先回去想想對策了，等三日後再來。”
“哦哦，多謝仙人多謝仙人！招娣盼娣來娣，還不送送這兩位恩人！”
慕容楓回頭阻止道，“不必了，讓她們歇歇吧，我們可以自行離開。”
等走遠了，慕容楓還回頭瞧了幾眼，她原本就貌比天仙，這下帶着點悲憫的眼神，更是讓昊辰覺得她十分與衆不同。
“你方才給那婦人吃的什麽藥？”
慕容楓淡淡道，“不過是靳師姐給我準備的一些強身健體的藥，于她而言，也是有益處的。”
昊辰又道，“那、三日後，你要如何給他們變出一個身孕來？”
慕容楓不語。
昊辰道，“你又不是送子觀音，為何答應得如此幹脆？其實我們對此并無辦法，即便治好了她的身體，也未必能讓她得償所願。”
慕容楓道，“我不是想讓他們如願以償，而是要他們注重眼前的這四個孩子。”
昊辰無奈搖頭，“凡人的執念與不幸，有太多太多，你改變不了他們。”
慕容楓停下腳步道，“那師兄帶我來這兒做什麽呢？”她眼裏盛滿了輕易可見的悲哀，“難道只是為了見證下這世人的可悲可惡嗎？”
昊辰有所動容，不再打擊她道，“罷了，這回就按照你的法子來做吧。”
慕容楓道，“那師兄得幫我兩個忙。”
昊辰大致也猜到了，“是找人假扮郎中然後告訴他們懷孕的假消息嗎？”
慕容楓點點頭，“正好意宗的人來了不少，這事兒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還有是哪件事？要我如何去做。”
“我想要肖師兄假扮一下這望京城最負盛名的蔔算天機之相士。”
昊辰恍然大悟，“好，我回頭便教肖師弟去找那人，相信以他的法力，定能做得天衣無縫。”
計劃差不多都詳盡了，走出田野之後，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好在遠處有間道觀，昊辰随即攬住慕容楓的腰際，飛身快速躲進了觀中。
這道觀還算幹淨，只是年代久遠，有些陳舊而已，看燃着的香火應該是有附近百姓常來參拜的。
兩個人撣了撣身上的一點雨水，坐到蒲團上，靜靜的等待雨停。
“對了，那個孩子，你要如何處置？”
慕容楓亦是回想起那個失了心魂的幼子，“他……”
“他似是先天失智，我想意宗應當也沒有治療此病的方法。”
的确，後天的傷痛好治，先天的病症卻很難拯救，不過慕容楓心中已有了對策，“……交給我，師兄。”
昊辰對她有所存疑，但想着帶她下山總不能讓她一直袖手旁觀，也得讓她稍微練練手，免得回去了紫陽峰，什麽都沒學到。
而且這山下疾苦的生活，或許也該叫她看看，讓她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被昆侖墟保護得很好。
可現在即便她坐在這不算整潔的道觀中，看她面容身姿，仍然散發着那股纖塵不染的氣質。
察覺到身邊人的視線，慕容楓也側過頭瞧了瞧他，她的師兄原本就一身正氣，英俊凜然，如今凡間的打扮倒讓他看起來有了一絲塵欲。
深邃的眼眸，倒影着她的面容，慕容楓道，“師兄……？”
昊辰反應過來，但并未尴尬窘迫，轉移話題道，“……你身上傷好點了嗎？”
慕容楓道，“好得差不多了，應當也可以動用氣海了。”
“手給我。”
慕容楓伸出手給他，給他觸脈。
她脈象微浮，可能是剛剛動了點情緒，不過整體來說修養得很好，現下她面若桃花，氣色顯然不錯。再次感受到他的直視，慕容楓不禁垂下了眼眸，心裏卻琢磨着，「他怎麽總在看我……我是哪裏不對勁麽？」
小蝴蝶道，「愛心之美人皆有之，你長得好看，就連上天庭的帝君也忍不住多看兩眼，很正常的。」
慕容楓等了有一會兒，再擡眸時正好跟他對上，這樣的對視真叫人忍受不了，于是她又默默的偏轉了視線。
「你把手縮回來，別給他摸了。」
慕容楓就要照做，忽而門口傳來聲音，二人随即站起身來，昊辰師兄亦是将她的那只手握緊。
門外走來一位錦衣華服之人，他進來之際，先有兩個侍從給他開路，整頓了一下觀內坐席，以便來人随時入座。
進來的青年看似不過二十上下，待他坐下之後，觀外更是整齊排列了一隊人馬，應當是來保護他的。
慕容楓與昊辰師兄對看一眼，再看向這位不速之客，誰知青年率先開口道，“您二位……應當就是昆侖墟來的修仙之人吧？”
昊辰道，“不知閣下哪位？”
男子尚未開口，身邊的侍從便已大聲傲慢道，“這位乃是當朝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看了看昊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楓，慕容楓這一天到晚的總是被人盯着看也吃不消，便不動聲色的朝師兄身側躲了一步，昊辰亦是與她十指緊握，鎮定無比，“原來是二皇子殿下。”
他沒有跪下參見的意思，侍從又要呵斥，可二皇子攔住他道，“好了，就屬你嗓門大，退下。別吓着我的貴客了，我可是在這望京城找了數日——”他說着微笑面向昊辰道，“才找到先生您的呢！”
“不知殿下找我何事？若我沒記錯的話，我昆侖墟并未接到過任何殿下的請托。”
“哎！”二皇子擺擺手道，“一紙書信的請托哪有我專程登門來得有誠意，我自然是想請先生幫忙才特意來找您的。”
昊辰默默聆聽，二皇子道，“我想請先生做我的謀士，為我取得那近在咫尺的寶座。”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吻雖溫和，但眼裏的野心一覽無餘，可昊辰二話不說便拒絕了，“我們修道之人，只負責拯救蒼生黎民，并不想插手廟堂之争。”
“哎，先生先別急着拒絕我，我還沒說給先生的好處呢！”
昊辰淡然笑道，“好處？”
“是啊，先生此行是否帶了一個小師妹，名叫梁筝，乃是南梁的梁孝王之女？”
慕容楓一愣，看向昊辰，可昊辰沒有絲毫顧忌，“是帶着她的，那又如何？”
二皇子道，“那梁筝原本是要送來我陳朝跟我大哥和親的，不過我聽聞梁孝王他嫌我大哥縱情聲色不忍将女兒交給他那樣花心的人，所以才将她送去了昆侖墟避避風頭。”
昊辰師兄表情平平，并無太大反應。
“若是先生能成為我的幕僚，那本殿下、願意娶那梁筝為妻。若我能入駐東宮，有朝一日登上大寶，我保證——先生的師妹，便是我陳朝最為尊貴的母儀天下的皇後！”
他一番慷慨呈辭，昊辰卻不為所動，“你若要娶我師妹，應當去問她本人，而不是來找我。”
“可先生不是她的師兄麽？長兄如父，您若是答應了，她又豈敢不從？”
昊辰笑道，“她父親尚在人世，我又怎麽能替她做主？而且據我所知，梁筝來昆侖墟只是因為心中并無情愛之念，想要靜心修道才做出的選擇。想來做不做太子妃，或者皇後，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二皇子剛要反駁，昊辰卻斷了他的退路，“而我對殿下所言也無半分興趣，可能要讓殿下白跑一趟了。”
二皇子不屑道，“若你們昆侖墟真是一心向道，無欲無求也就罷了，可我方才在觀外分明見你們二人郎情妾意，現在亦是難舍難分……怎麽？你這個師兄可以談情說愛，卻要梁筝青燈一盞，孤獨終老麽？”
昊辰師兄的眉目冷峻下來，“……你說什麽。”
他不曾放開慕容楓的手，但看向對面的眼神明顯變了味。
二皇子身後的護衛亦是拔刀相向，“你這是什麽态度！要做什麽？”
昊辰道，“殿下請回吧，我已修道成仙，所求皆已得手，你給不了我什麽了。”
二皇子還是不放棄，起身道，“你是不求任何了，那你身邊這位呢？先生确定她亦無所求？”
昊辰看向慕容楓一眼，二皇子又道，“她既是你心儀之人，先生要不要試着成全一下她的心意呢？或許這一點我可以滿足。”
這時昊辰的腦海裏不合時宜的閃過曾經的畫面來——
“可我沒有錢哪。”
她當時很是天真自然的說出了這個事實，也讓昊辰印象深刻。
待在昆侖墟十年多，居然出門連一文錢也沒有，他真是驚訝之餘還有點兒想笑。
慕容楓不明白昊辰看她的原因，難道真要聽信這二皇子的話問她——
“你想要什麽，楓兒。”
慕容楓一愣。
二皇子亦是催促道，“姑娘盡管開口，我定能滿足你！”
慕容楓直截道，“我不想回紫陽峰……還有別把我關在房裏不讓我出門。”
此言一出，昊辰一頓，連二皇子也是對後半句話開始浮想聯翩，“……？”
她目前所求就這些簡簡單單的事情而已，所以就脫口而出了，可昊辰師兄卻沒個反應，慕容楓又問道，“不行嗎？師兄。”
昊辰卻躲開她追問的視線，“……自然可以。”
他再看向二皇子，二皇子那邊也有些尴尬，“……那既然如此，要不先生再考慮考慮，若還有別的需求盡管來找我……我府上随時歡迎。”
雨停了，昊辰也不想在此處浪費時間，便執起慕容楓的手道，“我們還有事，恕先告辭了。”
他不過才帶人走出道觀門，眨眼之間便靈閃消失了。
二皇子沮喪坐回位置，“難道就真沒辦法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道觀門口又閃現了另一道人影，看背影他還以為是昊辰回來了，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來人轉過身，讓他差點退後倒地，“你是——”
闵延大步流星走進來，坐到二皇子先前的位置上，但周圍侍從并沒有一個敢阻擋的，全都扶着二皇子在往後退。
闵延打開折扇，漫不經心道，“二殿下如此焦急的想要招賢納士，怎地沒有想到我呢？”
二皇子道，“你不已經是我大哥的人了麽！”
闵延合上扇子又緩緩打開，慢條斯理，“你都不來主動找我，怎知我是不是不想為你效力？”
“你什麽意思……”
闵延笑道，“不如我們來談個交易吧！”
他突然站起，吓得侍從趕緊招呼門外的守衛列陣在前，結果退出門一看，門外的人早已悄無聲息的全部倒地不起了。
“你要幹什麽！”
闵延道，“怕什麽？我若要你家主子的命，随時可以取，何必追來這荒郊野外。”
二皇子鎮定道，“闵公子你究竟意欲何為，我大哥應當待你不薄吧？我能給你的，他自然也都能給你。”
“可是他給我的，我已厭倦。我想看看，你能給到我什麽，讨我歡欣。”
闵延大言不慚，可周圍侍從愣是沒有一個敢于反駁的，二皇子站直身軀道，“那先生是要看下我的誠意嗎？”
闵延點點頭，“在下很欣賞你敢去找昆侖墟弟子的決心，所以想看看你真正的誠意，興許會有我感興趣的呢？”
二皇子道，“希望先生能提點一二，我必定全力以赴。”
闵延也不拐彎抹角，“方才離開的兩個人，你都看清楚了嗎？”
二皇子及其所有手下都點了點頭。
“那個男人你們對付不了，所以……我要那個女人的命。”
他說得如此平淡，吓得二皇子再次确認，“……要她的命？”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道，“難道不是……要她的人嗎？”
闵延笑着看他，“我要她的人作甚，你看她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留她的人供着觀賞嗎？”
此人思路極其詭異，二皇子也甚難琢磨，“可她若并無太多修為，先生親自動手豈不是更容易？”
闵延搖了搖扇子，情緒穩定的笑了起來，“她那般美貌……我舍不得下手，就交給你們了。讓我瞧瞧，你想與我合作的決心。”
二皇子咽了下口水，“那……先生不妨等我的好消息。”
既然他已滿口答應，闵延這才心滿意足的笑着離去。
而二皇子的手下道，“我們當真要殺了那個姑娘嗎？可她畢竟是昆侖墟的人——”
二皇子伸手制止他的多話，“讓我好好想想，你先去派人跟着那姑娘即可，先不要動手，等我吩咐。”
侍從點頭聽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