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猝不及防, 天降驚喜。

鐘吟怔愣着,一時忘了反應。直到林弈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歪頭笑問她:“是太久沒見, 不認識我了嗎?”

他今天穿了件駝色大衣, 身上有種木質的清香, 更顯溫潤俊逸。

鐘吟臉熱起來,別了下頭發, “當然沒有。”

“我可以坐這嗎?”林弈年問他。

“當然。”鐘吟忙道,“你要喝點什麽?”

“你呢,”林弈年說,“我來點吧。”

鐘吟便不再推辭, “熱可可就可以了。”

林弈年用手機點單的間隙,鐘吟便低頭回複史安安的消息:[我剛剛見到他了, 你那邊怎麽樣]

史安安:[我沒事了,宋緒人很好, 都是熟人, 我就不緊張了!]

鐘吟放下心,彎唇:[那你和他好好聊吧]

發完,她擡眼看林弈年, “你也是陪室友來的嗎?”

林弈年愣了下:“我只是看到了你在這裏。”

他看起來還不知道這件事,反應了片刻,驚訝道:“原來阿緒要見的網友是你的室友?”

鐘吟點頭。

Advertisement

他倏而輕笑,“那我們真有緣分。”

他也覺得他們有緣分嗎?

鐘吟心中怦然, 垂眼看向桌面,彎唇嗯了一聲。

這時, 服務員端上來飲品,林弈t年接過, 問她:“要加糖嗎?”

鐘吟:“一點點就行。”

“好。”他似乎天生就會照顧人,周到地替她加好,把可可推到面前,“注意燙。”

鐘吟:“謝謝。”

鐘吟用勺子緩慢地攪動着可可,有不少想說的話,一時都不知怎麽開口。

就在這時,林弈年善解人意地打開話題:“上次籃球賽還沒正式認識你室友,今天來的是…?”

“是安安,籃球賽時就坐在宋緒旁邊,她還是你們專業的呢。”

林弈年想了想,“有印象了。”他搖頭笑,“原來他們上次就見過了,卻見面不相識。”

見面不相識。

鐘吟笑了笑,心緒有些複雜。林弈年對她…應該也是見面不相識吧。

一時有些安靜。

直到林弈年喚她:“鐘吟。”

“嗯?”

他溫柔地看向她:“我記得你。”

“啪。”

鐘吟手一松,鐵勺碰到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什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林弈年輕聲問:“前年附中的匿名信箱,你給我投過稿,對嗎。”

“我…”鐘吟手指有些抖,強自鎮定地說,”你怎麽知道?”

林弈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了你是J大附中的。”

“但當時投稿的人那麽多,”鐘吟垂下眼,纖長的眼睫擋住瞳眸,幾乎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你怎麽知道我也…”

林弈年認真地看着她:“因為只有你,我寫了明信片回複。那句話,我只和你說過。”

鐘吟一愣,久久忘了動作。

回憶起前年春天。

林弈年放棄保送A大法學院的事轟動了整個學校,沒人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直到他作為高三代表講話時說,他一定會做出全世界最好的游戲。保送不行,他就高考考進S大計算機。

那天萬裏無雲,空氣帶着初春的清新。少年白色校服,站在主席臺上,眉眼清隽,嗓音溫和卻有力量。

那時鐘吟已經連續兩月沒法正常發出聲音參加集訓,文化課也倒退了幾十名,腦中的弦一觸及斷。

她站在附中萬千學生中仰望他。

後來,林弈年果真如他所說,以七百分的成績考進S大計算機。

暑假,學校邀請優秀畢業生回校分享學習經驗。

當天學校還臨時起意開設了一個匿名信箱活動,讓學弟學妹寫下煩惱,每個信封都有編碼,交上去後,學長學姐會随機回信。

看起來就是形式大于內容的活動。

鐘吟嘗試着寫了一封,但她從未想過會有回音。

沒想到幾天後學校反饋的回信編碼中,就有她的一份。

到那時,鐘吟都不曾奢想會是林弈年給她回信。

直到她打開信封,林弈年的名字映入眼簾。

那瞬間,鐘吟像是中了五百萬的彩票。

也是從那時開始。

她少女期的悸動從發芽長成了蔥郁的蒼天大樹,考進S大也成了她的夢想。

而現在他說,他只回了她一個人。

“鐘吟。”他溫和的聲音将她從記憶中拉出。

一擡眼,他的面容近在咫尺,不再如月亮高懸。

鐘吟眨了下眼,神色湧上層霧氣般的怔松,她心中百感交集,真心道:“謝謝你,你一直是我的榜樣,不是你,我也沒法堅定地走下去。”

林弈年望着她,神色中幾分惘然,“可我已經…”

鐘吟:“嗯?”

林弈年輕輕搖頭,沒說下去,看着她的琥珀色眼眸如水般溫和。

鐘吟被他看得垂下眼。

一種沒法多言的微妙氛圍橫亘在兩人間,她心跳加快了幾分。

突然,鐘吟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鈴聲徹底打破了那點似有若無的暧昧——是易忱打來的微信電話。

她面色一頓,朝林弈年看去。後者神色如常,“不接嗎?”

“是易忱,”鐘吟主動解釋,“顧阿姨邀請我這周末去他家,他找我應該就是這件事。”

林弈年搖頭:“好像沒聽他說過。”

“正常,”鐘吟習慣地說,“他嫌棄我還來不及。”

林弈年笑了下,沒說話。

鐘吟指了指手機:“那我先接一下電話。”

甫一接通,易忱拖腔帶調的聲音就傳來,“人呢?到了嗎?”

鐘吟看了眼時間,“這不是才十點半嗎?”

“你也知道十點半了。”易忱推開咖啡店的門,漫不經心地往裏走,“還不趕緊出發?遲到我可不等你。”

“你放心,我不會遲到的。”鐘吟說,“倒是你,先別打電話了,動作快點吧。”

那頭傳來一聲哼笑,“你還命令我?“

不知道他怎麽把善意的提醒扭曲成命令,鐘吟緘默一秒,實話道:“我其實已經在校門口的咖啡廳了,所以你現在就可以——”

“鐘、吟。”

對面突然打斷她。

鐘吟一愣,奇怪地拿下手機看了眼。

現在的通話設計得這麽逼真了嗎?怎麽感覺就和在耳邊喊一樣?

她又将手機放在耳邊。

聲音似乎更近了,冷冷地問她:“你對面那男的是誰?”

!!!

鐘吟一驚,猛地擡起頭,往四周打量。

終于,隔着兩扇镂空木窗,對面影影綽綽站着一個身影。

下一秒。身影動了,他掐斷電話,從右側朝她的方向繞過來。

鐘吟驚得站起身。

對面的林弈年擡目看她,“怎麽了?”

又一側頭,正和靠在镂空圍欄的易忱對上視線。他居高臨下站着,漆眸壓下,安靜地打量他們二人。

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着,鐘吟心中竟湧起一陣陣心虛,手扶住桌子:“你怎麽來這麽早?”

易忱沒理她,視線一轉,平靜地問:“你不是陪宋緒嗎?”

“阿緒就在那邊。”林弈年從容起身,給他留出個位置。

“只是沒想到這麽巧,阿緒要見的網友就是鐘吟的室友。剛好鐘吟陪她室友過來,我們就遇上了。”

易忱沉默着,像是在消化這個信息,幾秒後,他才舒展眉眼,吊兒郎當地看向鐘吟:“宋緒那個網友是你室友?”

“雖然很離譜,”鐘吟點頭,“但真是這樣。”

“只能是這樣。”易忱扯扯唇,擡步一屁股坐下,卻沒有去林弈年身側,轉而坐到他對面,目光掃過他們二人,“不然你倆還想背着我幹什麽?”

鐘吟心髒猛跳兩下,轉移了話題:“易忱…你把我位置坐了。”

易忱懶洋洋往小沙發旁邊挪了些,一拍身側,輕描淡寫地說:“這麽大地兒你坐不了?”

林弈年明明讓了位置,他還非要來搶她的。

鐘吟忍氣吞聲地坐過去。

“打電話給我媽,”咖啡廳暖氣開得足,易忱困倦地後仰,指尖敲了敲桌面,“讓陳叔現在過來。”

就知道大爺一樣吩咐她。

鐘吟不想理,抱臂道:“你自己打。”

易忱看向她,啧了一聲,“你以為我有專車接送這待遇?”

“還有,”他看起來還沒完,繼續和她算賬,“我給你當牛做馬這麽多次,讓你打個電話你就不幹了?”

一個電話也能掰扯這麽多。

鐘吟認輸:“停,我打,你別念叨。”

易忱從鼻尖哼一聲,鐘吟則撥通號碼打電話。

那邊還沒接。

到此時,鐘吟才敢擡眼看向林弈年。好像從易忱過來後,他就沒再說話。

倒是自己,旁若無人地和易忱拌嘴,實在太不禮貌了,鐘吟心中後悔不已。

而等她和顧清通完電話,林弈年便站起身,看向他們:“既然你們還有事,阿緒那邊也沒什麽問題,我就先走了。”

聽到他要走,鐘吟連忙站起身,話在口中繞了一圈,“…這就走了嗎?”

林弈年目光溫和,“我在這也打擾你們了。”

鐘吟想都沒想就說:“哪有,不打擾的。”

她沒注意,背後易忱已經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林弈年還是搖頭,“我還有點事,這次就算了。”

鐘吟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他端詳着,不動聲色地說,“下次再見。”

林弈年走了,鐘吟在原地站了會。

背後冷不丁傳來淡淡的一聲,“你看起來很不舍得我室友。”

——“我室友。”

鐘吟心中亂跳一下,清醒過來,鎮定地坐下,“你亂說什麽。”

易忱視線凝在她面上。

察覺到他在觀察她,鐘吟神色不變地喝了口可可,“他請我喝了可可,人家要走,我開口挽留幾句也是禮貌吧?”

“多少錢?”

鐘吟眨眨眼,半晌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手上這杯可可。

“我不知道,你也要嗎?可以掃碼看一下價格。”

她只是随t口一說,沒想到易忱還真拿手機掃了碼。

鐘吟忍不住提醒他:“陳叔馬上就要來了,你現在點喝的完嗎?”

易忱沒搭理她,垂着眉眼看手機。

鐘吟索性也不再自讨沒趣,将杯中的可可一飲而盡。

易忱找到林弈年的微信,發去轉賬,做完這些,他睨向鐘吟,“喂。”

又怎麽了?

鐘吟放下杯子,看向他。

他冷不丁道:“你和我室友很熟嗎,請你你就喝?”

鐘吟莫名其妙,“就一杯咖啡,能有什麽關系。”

“這杯咖啡三十五塊。”

“是啊,”鐘吟點點頭,“三十五,也不是三萬五。”

易忱表情更臭了。

鐘吟懵圈地看着他,心中念頭轉了好幾圈,靈光一閃,才終于明白過來什麽。

易忱不會是覺得,林弈年請她喝咖啡,是看在他的面子,是消耗他的人情,所以才一口一個“我室友”,一臉不爽地說咖啡要三十五塊。

這也太小氣了吧!

鐘吟表情變換莫測,賭氣道:“你要實在在意,我下次自己請回來,也就不耗費你的人情了。”

易忱反應了幾秒。

表情荒唐地看向她:“你覺得我是在意這個?”

鐘吟實在懶得猜了,撇過頭,“那是因為什麽?你就不能直說嗎?”

易忱暴躁地橫向她:“無功不受祿,我是讓你別随随便便就吃外人給的東西。你知道他們是不是別有用心?”

鐘吟被他震了一震,雖然覺得他很誇張,但氣焰也沒剛剛盛了。

“雖然,但是,”她張了張唇,“林弈年也不是這樣的人吧。”

易忱言之鑿鑿:“我這叫未雨綢缪,給你樹立這樣的意識,懂嗎?”

鐘吟沒話說了,一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

易忱站起身,歪頭睨她:“還冥頑不靈?”

歪理一大堆。

鐘吟有氣無力:“聽到了聽到了。”

易忱看起來總算滿意,眉頭一挑,手掌一拍她後腦,“時間差不多了,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