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區別于京市鵝毛般的大雪, 滬市天氣濕冷,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絲絲扣扣冷入骨。
下飛機時, 鐘吟一時還不能适應, 打了個寒噤。
林弈年替鐘吟拉緊外套, 戴上衣領的帽子,另只手撐起傘。
鐘正欽的電話正好打過來, 鐘吟接通,聽他說已經到了接機口。
“我爸爸已經來了,”鐘吟牽了牽林弈年的衣袖,眸中有些愧疚, “對不起啊,我不能陪你一起了。”
林弈年揉她腦袋, 彎腰平視她,“我都多大人了, 還需要女朋友送回家嗎?”
“那你呢, ”鐘吟忍不住問,“機場這麽遠,叔叔阿姨有來接你嗎?”
“先進去吧, 別站外面。”林弈年牽着她手往前。
鐘吟哦了聲。
直到出口前,林弈年和她分開,“從這出去,再左拐, 叔叔應該就在那裏等你。”
鐘吟還想回頭說什麽,但林弈年已經将她往前推, 揮手告別:“下次見,吟吟。”
直到被眼眶通紅的白帆一把抱在懷裏, 鐘吟才反應過來,她已經走出出口,被父親接進了車裏。
她不想這麽早讓父母知道,林弈年便連一面也未曾露。
鐘吟複雜的思緒被白帆帶着鼻音的聲音打斷:“囡囡,你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我怎麽會,”鐘吟回神,握住母親的手,心中同樣酸酸澀澀的,“我怎麽可能生你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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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帆吸了吸鼻子:“那你怎麽這麽狠心,這麽久都不和媽媽說一句話?”
鐘吟将頭靠在她的肩膀,哄她:“我其實可想媽媽了,每天做夢都在想呢,我不是怕媽媽不理我嘛。”
說着,她将話題抛向前面開車的鐘正欽,“不信你問爸爸,我是不是每次都在電話裏問了你。”
“是,女兒每次都要問你,”鐘正欽打方向盤,笑着說,“我和你說了你還不信。”
白帆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被父女倆這樣一前一後地哄着,很快便陰雲轉晴,眉梢露出笑意來。
轎車平穩行駛着,熟悉的陳設街道,是她高中時經常踏過的方寸土地。
突然,白帆摸着她的頭發問,“你第一次自己坐飛機回來,我特意和清姐說了,她是不是還送你去機場了?”
鐘吟點點頭。
“清姐是我的好姐姐,這學期,得虧有她照顧你,我才放心。”白帆感慨着,“她兒子呢,對你怎麽樣?”
鐘吟:“…挺好的。”
說話間,鐘正欽将車停在了車庫,給她們打開門。
一路來到家門口,他打開門,揉了揉鐘吟的發梢,“歡迎回家,囡囡。”
話音剛落。
一個白色的小家夥撲進鐘吟的腿上,興奮地“汪”了一聲。
鐘吟被吓了一跳,半晌反應過來,這是白女士養的那只博美。
國慶時候帶回的家,那時候不過巴掌大小,現在已經全然長大了,全身的毛蓬松着,像是一團蒲公英。
“晨晨,別吓着姐姐。”白帆伸手去驅趕。
鐘吟将小狗抱起來,噗嗤笑出聲,“晨晨?這是什麽名字?”
“你忘啦?這不是你取的嗎?”白帆嗔怪着戳她腦袋,“當初我問你叫什麽名字,你說叫忱忱,後來和你顧阿姨吃飯,結果人兒子叫易忱。”
“我喊又喊習慣了,改不過來,索性換個字了。”
小博美伸舌頭舔鐘吟的臉頰,她終于想起這麽回事,轉過頭看這只狗臉,也不知被戳到那根神經,突然就笑得停不下來。
鐘正欽關上門,朝鐘吟看了好幾眼,冷不丁問:“看來你和這個易忱關系不錯?”
鐘吟逗着狗,随口道:“挺好的,他幫了我很多。”
“等年後,清姐他們一家會來咱家拜訪,”白帆伸手,示意鐘正欽給她倒杯水,“到時候你就見着了,小夥子可帥了。”
鐘正欽将水杯“砰”得放在她面前。
白帆沒搭理他,轉頭就喝起了水,另只手撥通顧清的電話。
姐妹倆又聊了起來。
注意到父母都沒往這邊看,鐘吟悄悄拿起手機,給林弈年發消息:[你到家了嗎?]
那頭很快回:[剛到,你呢]
鐘吟:[我也是]
那頭顯示正在輸入,半晌,跳出消息。
[所以什麽時候能約你出來?]
[鐘特務?]
林弈年的幽默感總是出其不意。
鐘吟沒忍住,彎起眼睛,噗嗤一聲笑出來。
沒有發現。
她發出這聲笑後,客廳另外兩人都愣了下,互相交換一個眼神。
察覺空氣安靜下來。
鐘吟下意識摁滅屏幕,看向父母:“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顧清喚了幾聲:“小帆?”
白帆回過神,“哦,沒事,咱們繼續聊。”
回來後,鐘吟的寒假生活便正式開始了。
她惦念着林弈年的那句話,見縫插針般想找時間和他出門。
一連幾天,竟都沒找到。
自她回來後,白帆連她的設計室都不去了,逛街,購物,美容,甚至是遛狗,也得讓她陪着。
好不容易停歇,就在鐘吟以為她終于能喘口氣,能和林弈年見面時,白帆又喊住她:“囡囡,下午媽媽有個姐妹聚會,你和我一起去。”
鐘吟消息發了一半,緩緩地“啊”了一聲,踟蹰道:“我就不去了吧。”
她知道白帆平時會有很多姐妹局,但以往她還在上高中,便沒有帶上她。
“起來,”白帆上前把她拉起來,雙手捧住她的臉,笑眯眯地說:“我女兒這麽漂亮,就該帶出去給她們見見。”
“如果各家有合适的孩子,也好給你相看相看。”
“……?”
鐘吟睜大眼睛,怎麽也沒想到,母親竟然已經開始謀劃這些。
“媽,你怎麽就——”
“我知道,”白帆按下她的肩膀,“誰說現在就要你相看,只是你已經這麽大了,也該出去交際交際了。”
鐘吟還是不想動彈,幾番想拒絕,白帆已經整理着衣領,試探地說:“你以為我介紹易忱給你認識,就真是看上他了?”
“且不說京市離咱們太遠,我根本不會讓你遠嫁,就算不遠,易忱那孩子我還要繼續考量呢。”
“家世長相是不錯,性格嘛,浮了點,還配不上你。但你要真喜歡,我也能給他個及格分。”
鐘吟聽笑了,搖頭說:“我和他沒可能,人家看不上我。”
“他還看不上你?”白帆愣了下,美目瞬時嗔起。
心中更懸起來。那上次聊天的是誰?
鐘吟嗯聲:“所以你和顧阿姨別撮合了。”
以前就算了,現在不合适。
“诶,”一聽這話,白帆看她:“我可沒撮合啊,只是現在你在S大,有這麽個相熟的男孩子在,總要好點兒。”
她撩了撩頭發,語氣理所當然:“男人,該用用,用不着就扔,就是這個道理。我女兒,本就有挑選的資本,有更好的,當然就選更好的。”
她對着易忱一番挑挑揀揀,鐘吟抱着枕頭坐在沙發上,簡直呆若木雞。
——白女士是不是對她的魅力過于自信了點?!
“你也去換個衣服,打扮一下,”白帆看了眼時間,“待會和我一起出去。”
鐘吟被推回房間,無可奈何地發消息給林弈年,[我又沒法出來了,媽媽要帶我出門]
手機嗡動着,林弈年放下看了一半的書,回了個安撫的表情包。
[沒關系,回家了就多陪陪阿姨]
剛回完消息,卧室外傳來女聲,“小年,我現在要出門,一會可能要小酌幾杯,到時你去接我。”
說着,鄭雪雁推開他卧室門,“你聽見了嗎?”
林弈年放下手機,轉頭溫聲道:“好。”
“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和這群人聚。”她抱怨。
“不喜歡就不去了。”林弈年繼續翻書。
鄭雪雁整理着衣袖,置若罔聞地往下說:“這群人都是勢利眼,誰讓我嫁給你爸那個沒用的,在她們面前都擡不起頭。”
“你那個爸,我看他是被外面的女人勾得魂都飄了。”鄭雪雁開始冷笑,“你回來這麽久,也沒見他一個影兒。”
林弈年沒吭聲,盯着書頁出神。
“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鄭雪雁挎包,走出他卧室。
她走後,林弈年才起身,把門重新關上。
“就t這件,”白帆指着鐘吟右手邊的黑色修身針織裙,又順手拿了件紅色大衣給她搭配。
待她換完衣服,白帆又上手,給她卷起了頭發。
鐘吟笑着,任由母親打扮芭比娃娃般裝飾她。
出門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情。
白帆親自開車,帶着她去了市中心CBD一家的休閑會所。
服務生一路引導,帶着她們進了一間私密性不錯的包廂。
鐘吟跟在白帆身後,看着她一人走出千軍萬馬的氣勢,壓住唇角的笑意。
推開包廂門,內裏坐着一衆珠光寶氣的女人,讓鐘吟晃了晃眼。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鐘吟。”白帆讓出位置。
“呦呦呦,不得了,今兒是什麽好日子,小帆終于舍得帶你家這個大美人兒出來瞧瞧啦?”
白帆揚着下巴,氣定神閑地拉着鐘吟坐下,一個個給她介紹。
迎着她們有意無意的打量,鐘吟微笑着打過招呼。
“侬這姑娘老好看老有腔調噢。”
“贊了伐得了。”
“……”
白帆的目的達到了,脊背驕傲地挺直,像只戰勝的天鵝。
鐘吟縱着母親的小心思,有些忍俊不禁。
也有別的阿姨帶了孩子,鐘吟沒再摻和白帆的牌局,很快和同齡人坐在一起,吃着甜點,聊了聊天。
就在這時,包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有人踩着高跟鞋邁步進來,操着一口流利的滬市話,當先便朝牌局的主位走去,熱情地打過招呼。
聊了幾句,另一桌朝她招呼:“正好三缺一,雪雁,快過來。”
摸牌的間隙,白帆擡起眼睫,問向相熟的姐妹,低語:“這是哪位?怎麽以前沒見過。”
她問的女人姓盧,今兒這個場就是她組的局,家裏是藝術世家,自己也經營着十幾家畫廊,認識的人也多,來來去去。
盧太太打出一張牌,“鄭家那個嫁出去的小女兒。”
白帆略一思索,有了些印象。
旁邊的王太壓低聲音:“她也是個傻的,當初全家都不同意,她還非要下嫁,結果嫁的老公一事無成,還在外面彩旗飄飄的。”
“現在又想着回來靠娘家了,”盧太搖頭唏噓,“但她那幾個哥嫂,哪個好相處?”
“所以說這女人啊,嫁人就是第二次擇命,嫁得不好,一輩子都毀了。”王太碰了碰白帆的手,使眼色,“你可要給你家吟吟好好把關,其實我家那個…”
眼瞧王太又要推銷自己那個侄子,白帆笑意不達眼底,打斷:“那是自然。”
“好在她還有個頂優秀的兒子,她現在就指望那個兒子能給她争口氣了,”對面的盧太摸着牌,“好像還和吟吟一個大學的,是S大吧?說不定兩孩子還認識呢。”
白帆沒多在意,漫不經心地看牌:“S大那麽多人,哪能說認識就認識。”
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沒在考慮範圍內。
在座都是聰明人,盧太笑笑,低聲結束了話題:“也是,家裏情況複雜了些。”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消磨完。
傍晚時,盧太安排了飯局,鐘吟下午吃甜點吃到撐,沒什麽胃口。
趁着白女士吃飯。
低頭悄悄和林弈年聊天。
閑暇時,她無意識刷了圈朋友圈,竟看到易忱發了條動态。
是一張證書。
放大看,上面寫着全國程序設計大賽金獎,旁邊是兩根比V的手指。
就差将“我牛不牛”四個字發在了公屏上。
鐘吟忍不住彎唇笑了下。
她看着這張證書,半晌才想起來,這就是闫晧劃水的那個比賽。
但上面已經沒有他的名字。
不過她也并不關心,指尖動了動,鼓勵般給易忱點了個贊。
幾秒後。
冷不丁的,易忱的聊天框往上跳,[喂]
鐘吟腦中緩緩打出個問號,回他:[怎麽了?]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
好久,他才發來:[你在做什麽]
有點反常。
鐘吟指尖頓了頓,謹慎地問:[我在吃飯,你有事嗎]
過了好半天。
[和誰]
鐘吟愣了愣,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還是老實道:[我媽媽]
屏幕那頭,易忱盯着這行字,眉目放松了些,“然後呢?我再和她聊什麽?”
對面的男人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正是他的五堂哥易恂,剛從國外回來,此刻他姿态閑适地晃着腿,“說你年後就要去滬市找她玩啊。”
易忱指尖敲出一行字:[我年後會來滬市]
他發送。
鐘吟看着這句話,似乎在說“我要出門了爾等還不快來接駕。”
也确實是他的風格。
于是她回:[是,一定招待好您]
“吟吟,咱們和盧阿姨喝一杯。”這邊,白帆碰了碰鐘吟的手臂,她收起手機。
易忱看着鐘吟發來的[有點事不聊了],有些暴躁地看向易恂:“她不理我了。”
易恂正把玩着他的新款游戲機,聞言撩了下眼皮,“我看看你發了什麽。”
他懶懶掃了下屏幕,突然,表情開裂。
“我讓你發個朋友圈僅她可見,你就發這?”
易忱不耐煩:“不是你讓我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嗎?”
“我讓你展示魅力沒讓你裝逼啊,”易恂又翻到他們的聊天記錄,“你叫她什麽?喂!?”
“而且你這問的什麽?你是什麽身份去查崗?還有,什麽叫'我年後要回滬市',你是大領導視察嗎?就這樣還想人家搭理你?”
易恂抓狂地把游戲機丢給他,滿臉“帶不動”的表情,“游戲機我不要了,你自己玩兒去吧。”
“……”
眼看着最後的軍師也要走,易忱坐不住,一把拽住易恂,咬咬牙:“我再送你幾個手辦。”
“行啊,”易恂随手指向櫃子,“那一櫃子我都要。”
易忱忍了忍:“你他媽別得寸進尺。”
“那我走了。”他賤兮兮地攤手,“撬牆角這事兒我可不幫你做,太損陰德。”
“什麽撬牆角,”易忱頓時炸了,“說這麽難聽。”
“是是是,不叫撬牆角,叫做男小三,這樣是不是更好聽?”
“看來你還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見他一聲不吭,易恂拖長聲音,手指輕佻地勾勾他下巴,“你還別說,你用這張臉去做三,也不是沒希望。”
易忱盯着他,臉色紅白相間,連手背都隐隐現出青筋。
看得出在強忍着反感和不适,但哪怕咬碎了一口牙,到底還是沒有反駁。
易恂沒再說話,到此時,漫不經心的神色終于緩緩褪去。
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麽難聽,擱往常早就把他趕出門了,現在卻忍着這樣的羞辱,也沒嗆聲。
“不是,你和我來真的啊?”易恂沒好氣地打他頭,“清醒點兒吧你。”
易忱擡眼,那雙眼直棱棱地盯着他看,倔強至及:“我沒別的辦法。”
一秒,兩秒。
終是不忍心看他這模樣,易恂語重心長:“人家現在還在一起,是熱戀期。你現在介入,既不體面,也沒好結果。”
“你呢,就先做朋友。這情侶間總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你去觀望着,适當時候火上澆個油,勸分不勸和,等人分手了,你再趁虛而入不就好了?”
說完,他瞅着這個弟弟。
後者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不管怎麽樣,當三是沒好下場的,”易恂嘆口氣,說起嚴重性,“你要真幹了,你爸,你那些叔伯,甚至是你哥,都得打死你,到時候我可護不住你。”
-
這一頓飯直接吃到了晚上八點。
快結束時,鐘吟去了趟洗手間。在這個間隙,她給林弈年撥通了語音電話。
“吟吟。”那頭接通。
聽到喇叭聲,鐘吟疑惑,“你在開車嗎?”
“對,但我已經到了。”林弈年打開車門,走向停車場的電梯,“吃完飯了嗎?”
鐘吟也補完口紅,往走廊走,嗯了聲:“明天,明天我争取見面,行不行?”
“當然好,”電梯門打開,林弈年擡步出來,“那我們去看話劇,怎麽樣?”
鐘吟垂眸笑:“好呀。”
她注意力都在電話上,沒看路。
直到下一秒。
清隽的嗓音響在耳邊,屬于林弈年身上的沉木香湧入鼻畔,驟然擡起眼,正在想着的人,就出現在眼前。
鐘吟臉上浮現驚喜,後者比她反應更快,看着她,兩步上前,一只手将她擁在懷裏。
他打量她眉眼,贊美她:“吟吟,你今天真漂亮。”
鐘吟眼睛羞而明亮,“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接我媽,她也在這裏吃飯。”林弈年松開她,“現在還沒吃完。”
鐘吟頓時有些不想回去了,伸手拉住他衣袖,“那我們還能聊一會。”
話音剛落。
背後傳來一聲:“囡囡,t在那做什麽?”
鐘吟全身一僵,下意識松開林弈年的衣袖,轉過身,“媽?”
白帆邊走邊披上大衣,包廂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出,視線零散往這邊看。
白帆走近,替女兒理了理頭發,視線審視般掃過林弈年,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囡囡,這是你同學?”
鐘吟張了張唇,正不知如何開口時,林弈年替她接過話,姿态謙卑地說:“阿姨您好,我是林弈年,是鐘吟的高中和大學同學,比她高一級。”
“你好。”白帆颔首,打量的姿态更甚。
鐘吟拉她袖子,小聲:“媽,我們回——”
就在這時,另一道女聲橫插進來:“小年,你來了。”
鄭雪雁整理着衣襟,擡步過來,“這是在…?”
“雪雁,這個是你兒子?”白帆面色微變,又極快調整好。
“對,”鄭雪雁紅唇勾起,驕傲地說,“小年,喊阿姨了嗎?”
“喊過了。”白帆替他接過話。
這時,後面來的盧太一拍手,笑着說:“小帆,還真被我說中了,兩孩子真的認識啊。”
白帆笑笑,沒接茬,拉過鐘吟:“囡囡,和你同學打過招呼,我們走了。”
鐘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林弈年,後者垂眸,輕輕點頭。
她随着母親離開,沒注意因為母親不冷不熱的語氣,後面一衆人豐富多彩的神色變化。
鄭雪雁對他人的态度變化,一向是最敏銳的,她勉力維持着笑容,挽着兒子的手臂道:“小年,和阿姨們道個別,我們也走了。”
她一直忍着,直到上了車,才猛地丢下包,發洩情緒:“那個白帆,什麽态度?搞笑,她除了有個已經退位的爸還有什麽?老公不也就是個教授麽?真當自己女兒是個香饽饽誰都…”
林弈年垂着眼,側顏冷淡清落。
突然,他按喇叭,喇叭聲尖銳,蓋住了鄭雪雁後面的話。
鄭雪雁被吓一跳,不滿地看過去,“你這孩子,幹什麽呢?”
林弈年壓下胸腔翻滾的情緒,打開車窗,清新空氣湧進來。
“鐘吟是我女朋友。”
副駕的鄭雪雁瞪大眼睛。
她臉色變幻莫測,最終歸為事态脫離掌控的惱怒:“你什麽時候談的戀愛?為什麽不和我說?”
“沒多久。”
“不行,”鄭雪雁反對,“她家能幫你什麽?”
“還有她那個用鼻孔看人的媽,這種人教出來的女兒能好到哪裏…”
“媽。”林弈年打斷,嗓音不帶什麽情緒,“別說她。”
車庫的燈光半明半暗,他看過來的視線莫名發冷,鄭雪雁看着這個兒子,下意識噤聲。
“別說我不同意,”鄭雪雁氣憋在胸腔,潑冷水道,“她那個媽,可指望着這個女兒給她攀個高枝兒呢,眼睛都往天上看,你沒見她對你什麽态度嗎?避之不及的,就差明說讓你離她女兒遠點了!”
林弈年握着方向盤的指骨卻已經用力到發白,垂眸道:“我會努力讓她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