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易忱的診斷結果出來後, 才終于讓所有人松了口氣。

意識清晰,神經方面也沒問題,只是輕微腦震蕩, 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連白帆和鐘正欽都趕來了京市一趟, 帶着厚厚的補品來到醫院, 拉住顧清的手,好一番感謝。

她眼眶紅紅, “真的是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小忱,我們吟吟哪裏受得住這麽一下。”

白帆說話時,鐘吟就站在旁邊, 脊背如灌了鉛般沉重。

易忱的感情,她沒法回應。

現在還有重如山般的恩情, 沉甸甸地壓在心上。

送白帆離開時,鐘吟被她握着手, 上下打量。最後她後怕地将女兒抱在懷裏, “還好你沒事。”

“囡囡。”她撫她臉頰,“對小忱,你打算怎麽辦?”

鐘吟看向母親。

她眼中清明, 俨然,易忱的心意,誰都瞞不住。

鐘吟摳着早已經不成型的指甲。腦中亂得像是纏繞在一團毛線。

“我不知道。”

白帆沒再說什麽,只提點她:“感情的事, 不能優柔寡斷。”

“小忱是個好孩子,不要耽誤他。”

Advertisement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 我來還。”

送走父母後,鐘吟的手機叮咚一聲, 是林弈年發來的消息。

他在問她:[我該來看阿忱嗎?]

林弈年作為她的男朋友,為表感謝,當然要來。

但來了,無疑又是讓易忱難受。

鐘吟頭疼欲裂地靠在牆壁。

良久還是回複:[不用了]

林弈年沒說什麽,回了句:[好]

易忱今天辦理出院,一身簡單的沖鋒衣,面容清瘦了不少。

他壓了壓眼皮,安靜地看着她。

那天之後,兩人還沒單獨說過話。

他看穿的那件事,她不願意承認。

也不敢承認。

鐘吟:“恭喜出院。”

她疏離的态度,也能說明一切。

易忱眼中的光緩緩熄滅,直至靜止。

“你不必有什麽負擔。”他扯扯唇,“我不是為了逼你做什麽選擇。”

他嗓音輕如羽毛,卻重重砸在鐘吟心尖。

鐘吟垂下頭:“我知道。”

鐘吟望着他:“謝謝。”

後面的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對不起。”

——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

情緒早已經稀巴爛,易忱脫了力,自嘲地說,“我又沒讓你以身相許,急着對不起什麽?嗯?”

他靠近一步,眼皮壓着,盯住獵物般攝住她,“你在怕什麽?”

“還是我說對了,你真和我說的那樣,喜——”

“易忱!”鐘吟猛地打斷他。

她被逼到退無可退,幾乎崩潰地盯向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弈年是你室友,是和你一起做游戲的兄弟,而我,是他女朋友。”

易忱一口氣悶在胸腔,“你不用提醒我這些。”

兩人較着勁般,僵持着。

鐘吟盯向他,終于做了某種決定。

她突然靠近,一把扯下他衣領,咬牙切齒:“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會和他分手。”

兩人面頰靠近,她一字一頓:“你呢?還打算怎麽辦?”

“介入我們之間,做我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她一定是發了瘋,才會對易忱說出這樣寡廉鮮恥的話,鐘吟想。

果然,她說完,易忱的表情就變了,眼中碎成一片一片。

眼睑難堪地垂落,唇抿成一條線。

這時,繳完費的顧清從走廊靠近。

鐘吟松開手,平複失态的情緒。

“就這樣吧。”她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依照易忱的性格,他們也該徹底結束了。

-

晚上,鐘吟見了林弈年,兩人面對面吃飯,都有些沉默。

鐘吟努力想表現得自然,但有些話題,也到了沒法不挑明的時候。

“易忱他——”

“我知道。”林弈年安撫的眼神看向她,“我都知道。”

“你也看出來了。”鐘吟無意識地攪着碗裏的菜。

林弈年放下筷子,終沒法再自欺欺人地粉飾太平,“我很早就知道。在我們在一起之前。”

鐘吟倏地擡起眼,“那你為什麽不告訴...”

林弈年第一次打斷她說的話,“你是我喜歡的女生。我沒有将你拱手相讓的理由。”

他看過來的眼神很自然,只是在平鋪直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看得鐘吟垂下頭,突然,臉上火辣辣的發燙。

在感情裏,誰都比她坦蕩。

“對不起。”鐘吟羞愧地捂住臉。

手指被一雙冰涼的手指拿下,林弈年直視她:“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鐘吟卻說不出口。

“吟吟,”他停頓着,終是艱澀地問出,“你還喜歡我嗎?”

這句話,幾乎将她架在火上t烤。

鐘吟表情驟變,慌忙地拉住他衣袖,脫口就道:“我當然喜歡你。”

“那易忱呢?”他單刀直入,“你對他是什麽——”

鐘吟打斷:“我已經和他絕交,永遠不會再聯系了!”

她握住他的手,堅定地說,“弈年,我們繼續在一起。”

林弈年安靜地看着她,卻并沒有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感到放松。

反倒是酸澀,落寞,不甘,多種滋味,齊齊湧現。

明明不該是這樣。

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他太自負,自負地認為,哪怕她在意他又怎麽樣?她已經是他的。

如今,也算是品嘗到了苦果。

她已經快連自己也騙不了了。

她就是在乎易忱。

在乎到慌不擇路地要與他劃開界限。

萬千思緒劃過,林弈年伸手将她抱在懷裏。

“吟吟,我會對你更好。”他說。

他擁有的從來不多。

不管怎樣,她都是他的女朋友,他會好好照顧她。

從來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

S大教學樓出事故的事,網上傳出了視頻,但很快就被校方給壓了下來。

但這事兒在學校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S大還收到了幾百封家長送來的舉報信。

出院沒多久,易忱便回了寝室。

這期間,校方各種補品是不停地送來,吃得程岸都胖了一圈。

但易忱這次回來,寝室的氛圍已經朝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方向而去。

他這次英雄救美的舉動可是全校聞名。

但關鍵是——

這個美不是別人,是鐘吟。

林弈年的女朋友。

硬把這個往朋友情上扯也行,但別人不清楚內情,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課都是易忱幫搶的。

刻意把人男女朋友隔開,自己巴巴和人選一節課。

這已經不是朋友情能解釋的了。

最關鍵的是,程岸覺得,最近這兩尊大神的關系也有些微妙。

除了開發方面的必要交談的話,都很少說話。

林弈年更是在寝室都絕口不提鐘吟一個字。

看得程岸都捏了把汗,生怕電視上那種兄弟阋牆反目的事情發生在他們寝室。

好在目前,還算正常。

-

在鐘吟準備将周四那節選修課退掉時,林弈年發來消息,說是找到了和她換課的人選。

還是同一節選修課,但時間不一樣,換到了周二下午,和他一起上。

當晚,挑了個夜深人靜的時段,和人換了課。

和易忱的最後一絲聯系也斬斷。

換完課,鐘吟看着電腦屏幕,那種讓她幾乎緩不過氣的壓力,才堪堪有所消失。

三月,春回大地,氣溫回暖。

很快到了鐘吟去檸檬TV報道的那天。在此之前,她特意去商場買了職業裝,當天便換上衣服,重整精神,去了檸檬TV總部。

她去的那天是周三下午,林弈年有課,但他特意請了假,送她去總部。

另一頭的計信學院機房。

“年哥不在啊?”有人湊到程岸身側,是隔壁寝室的,他視線環視一圈,“怎麽沒看到?”

“請假了,怎麽了?”

“請假了?”那人眉頭一皺,“年哥還會請假啊。”

這時,易忱從後門進來,他側身讓過位置。

程岸:“你找年哥有什麽事兒啊?”

“我室友逃了課,想讓年哥通融通融,一會點名別點他。”

程岸轉着書,聳聳肩:“不巧,年哥自己都不在,今天學委點。”

“幹啥去了?”那人随口一問。

程岸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陪對象。”

“哦~”那人拖長聲音,比了個“我懂”的眼色,“行,我去找學委。”

“年哥陪鐘吟幹嘛去了?”宋緒中午不在寝室,還不知道這回事。

一旁敲擊的鍵盤聲也停下。

易忱指尖停頓,也看過來。

同樣,他中午也不在。

“……”

驟然被兩道視線注視着,程岸有些傻眼了。

張着嘴,懵逼地回視易忱。

不是哥。

你都不遮掩一下嗎!?

“鐘吟她被檸檬體育簽去實習了,”程岸硬着頭皮說,“年哥陪她去報道。”

“哦,原來是這件事,”宋緒說,“我之前就聽安安說了。這可是檸檬TV啊,好厲害。”

易忱手徹底停下,不說話了。

他盯着屏幕出神。

原來,全世界也只有他不知道而已。就這樣,被徹底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此時,鐘吟正站在檸檬總部,和林弈年揮手道別。

“晚上我再來接你。”林弈年替她整理好鬓角的碎發,“加油,鐘主播。”

鐘吟笑得眉眼彎彎。

“走了。”她揮揮手,小跑着進了大樓。

林弈年站在原地,看着她跑遠。

檸檬TV旗下,分為很多個板塊。

鐘吟循着指示牌,半晌,才找到檸檬體育辦公的地點。

檸檬財大氣粗,辦公地的環境也非常好,明亮寬敞,設施齊全。

體育組不算熱門欄目,人也不多,人群來往,各自都在工作做自己的事。

看到她,也只是多看幾眼,沒多打招呼。

鐘吟左顧右盼着,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來了。”

她倏地轉身。

來人帶着黑框眼鏡,中等身量,笑起來很是藹可親:“我是和你們趙老師是朋友,叫我keen就ok。”

“keen總監。”鐘吟打招呼。

keen拍拍手,和衆人道:“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實習主播,鐘吟,即将進我們聚焦體壇節目做主播,現在還在S大讀大一,大家平時多照顧。”

鐘吟鞠躬,和衆人打過招呼。

入職程序走得很快,大家都很忙,剪輯寫稿後期,沒有多寒暄的時間。

簡單介紹後,keen帶她進了另一間辦公室,進門前和她說:“這裏面是梁奈梁主播,以後你負責一三五,她二四六日,你剛來,便由她帶你上手。”

鐘吟點頭。

梁奈正在化妝,聽到聲響,她擡起頭,朝鐘吟笑了笑,“keen和我說過你,叫我奈姐就好。”

她眉眼舒展着,聲音不疾不徐,很是溫柔随和。

鐘吟颔首:“謝謝奈姐。”

這一周主要是熟悉工作,還不用上鏡。

鐘吟被分配了寫稿的工作。等一切都安定,她坐在桌前,終于放松地吐口氣。

看到鐘吟發來的[小貓敲鍵盤]表情包,林弈年忍俊不禁,到此時,才終于準備回學校。

下午還有一節大課,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上。

他站在路邊,正要招車,手機屏幕亮起,有人來電。

林弈年掃了眼,突然,視線緩緩停頓,染上些許陰霾。

唇線抿緊。

良久,終是僵硬地按了接聽,“喂。”

那頭聲音有些小心翼翼,“小年啊,我是爸爸。”

林弈年沒吭聲。

“你現在有時間嗎?”

“什麽事。”

“我在京市。”

林弈年沒走遠,就将地點定在了檸總部不遠的茶館。

半小時後,那個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見的男人,出現在視線。

行色匆匆,面容滄桑,目光閃爍不定,早已沒了年輕時的倜傥之姿。

“小年啊,”林睿明看着對面的兒子,搓着手,“你好像比高中時瘦了點。”

林弈年:“喝點什麽?”

“随便,随便,”他說,“我什麽都行。”

林弈年便随手點了單。

點完單,他也沒主動開口,服務員上來茶壺,林睿明舉着茶杯,時不時看向他一眼。

無論他怎麽看,林弈年仍是沒有主動開口。

林睿明終于沉不過氣,“小年,我這次來,其實是有點事要和你說。”

“你能不能,借爸爸一點錢?”

林弈年表情沒什麽意外,“要錢做什麽。”

似是有些開不了口,林睿明嗫嚅半晌。

林弈年也不催,抿了口茶,等他繼續說。

“小昊最近生了病,治療價格實在太貴,我手頭有些緊,錢全砸手頭那個游戲裏了,暫時拿不出...”他說着話,聲音越來越低,“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小昊——他在外面生的孩子。

林弈年沒什麽反應:“什麽病。”

“再生障礙性貧血。”

很折磨人的病。

“我媽知道嗎?”

林睿明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

此情此景,林弈年竟還能分出神,打量這個生他的男人。

做了一輩子游戲,人至中年,卻拿不出孩子的醫藥費。

“我手上能支配的現金不多。”他淡淡道,“大多是不動産和基金,但都在媽那裏,我動不了。”

林睿明表情一僵,局促問:“那你能拿出多少。”

“最多三萬。”

全是他這些年的獎學金。

“三萬...”他喃喃自語,“三萬也行。”

林弈年:“我現在轉給你。”

等待他轉錢的時間,似乎連空氣也凝滞了,林睿明試圖緩和氣氛:“小年,你現在還要做游戲嗎?”

林弈年指尖一頓,很輕地,從鼻尖嗯了聲。

“別幹了。”林睿明搖頭,“現在各大游戲商搞壟斷,沒t有人脈資源,根本入不了圍。”

“我不就是勢單力薄,被大公司擠壓,剽竊走了成果,”說起這件事,林睿明死氣沉沉的語氣都有了起伏,“不然哪裏會有今天!”

“做游戲根本沒有前途!做個狗屁的游戲!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當初選了這條路!”

似乎要将所有的不得志,全都發洩進去。

他在對面歇斯底裏,林弈年始終沒有擡頭。

“錢已經轉給你了,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媽。”

“我沒錢了。以後你自己好自為之。”

林睿明後面的話卡在喉間。

面色染上羞愧。

他垂下頭,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林弈年:“還有事嗎?”

林睿明搖頭。

林弈年站起身,轉身前,他停頓了下,漠然道:“早點和我媽離婚吧。”

街道上車流不止。

林弈年看了眼時間,不值得再回學校跑一趟。

他轉身,朝着茶館的方向最後看一眼。

隔着一道玻璃,林睿明仍坐在剛剛的位置上,雙手抱着頭,看起來無助而滄桑。

他收回視線。

突然回憶起很多年前的孩提年代。

林睿明抱他坐在腿上,巨大的電腦屏幕上,林睿明操控着游戲人物,做出炫酷的特技。

“這是爸爸做的,”林睿明舉起他的手,眉眼中意氣風發,“爸爸厲不厲害?”

他眼珠被電腦屏幕的畫面渲染得流光溢彩:“厲害。”

計算機怎麽能如此玄妙?只要一串串代碼,就可以達到想要完成的任何一個指令。

就像他能創造出這樣一個游戲世界的父親一樣。

無所不能。

但什麽時候發現林睿明并不是無所不能的呢。

林弈年想。

大概是在他們的無數次争吵中。

母親一聲聲罵他“窩囊廢。”

他沉默地抽着一煙灰缸的煙。

再然後,是他越來越少出現在家裏的身影。

“我實在沒法和你媽過下去了,她眼裏只有錢權,根本不懂我。”這是林睿明給他的答複。

林弈年無意識地往前走,卻也沒地方去。

天上烏雲翻滾,像是在醞釀一場大雨。

他站在原地駐立了會。

手機響起,他按下接聽,屬于鐘吟的動聽的嗓音傳來:“弈年,我下班啦!你來了嗎?”

“來了。”他往檸檬TV的位置跑,所幸位置不算遠,幾分鐘就能到。

聽出他在跑,鐘吟噗嗤笑出聲,“你別急啦,我等會也沒事的。”

“我不想讓你等。”他說。

因為他知道,等人的滋味很不好,就像他小時候,總等着林睿明回家。

“到了。”

跑到大廈樓下,林弈年看到了剛剛從大門出來的鐘吟。

兩步邁上臺階,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他的懷抱還帶着凜冽的寒。

鐘吟愣了下,察覺他情緒有些不對,“怎麽了?”

只有她在懷裏,這種感覺才如有實質。

林弈年下巴在她發頂輕蹭一下,手掌捧住她後腦,“沒什麽,就是有點冷。”

鐘吟順勢把手放進他口袋,“那我給你捂捂。”

“晚上吃什麽呢?”她挽着他往外走,又開始問他。

兩人在一起後,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吃飯,簡直不像情侶,像飯搭子。

“聽說這片有一家不錯的椰子雞,”林弈年說,“想吃嗎?”

鐘吟:“好呀。”

店面不遠,林弈年便牽着她走過去。

一路上,鐘吟就在喋喋不休地分享着她的實習經歷,“感覺電視臺好忙呀,今天一下午都在寫稿,都沒空摸魚。”

林弈年安靜聽着,時不時垂眼笑。

“下周就要上鏡了,”鐘吟悶悶地說,“我還有點緊張呢。”

“運動會開幕式那次,下面有幾千人,你那時緊張嗎?”

“不緊張。”鐘吟搖頭,“我把他們當蘿蔔。”

“那這次就把鏡頭也當蘿蔔。”

“噗。”鐘吟忍俊不禁,“那萬一節目沒人看怎麽辦?”

“我看。”

“你看又不算。”

林弈年想了想,“那我朋友圈幫你宣傳一下,說這是我女朋友的節目,大家多多支持。”

“丢不丢人!”鐘吟伸手打他。

“不過,”鐘吟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說,“無論有沒有人看,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現在只是開始,我以後一定會站在更大的舞臺。”

“你信不信我?”

她眼中堅定有力,光芒萬丈。

林弈年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

哪怕不想承認。

但這種自信,他只在一個人臉上看過。不是別人,只有易忱。

從未有過的酸澀感,讓他下意識握緊鐘吟的手。

再一次将她抱在懷裏,輕聲道:“我信。”

這家椰子雞确實如網上宣傳的那樣,鮮甜滑嫩,無比可口。

但光是等位就等了近一小時,等吃完,時間已經逼近九點。

而天公不作美,這時,店外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春雷悶悶作響,行人紛紛躲進就近的商場躲雨。

“這麽大的雨,我們先等等再回去吧。”鐘吟說。

但這場雨似乎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雨水落在街面,砸出一個個水坑。

鐘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寝室十一點門禁,從這裏打車回去都要四十分鐘。

她頓時有些焦急地拉了拉林弈年的衣袖,“我們現在走嗎?”

林弈年看了眼門外,搖頭:“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路面積水,司機看不清路況,不安全。”

“那怎麽辦?”

“我去對面酒店給你開個房間,”林弈年說,“今晚不回去了,可以嗎?”

鐘吟心頭猛地跳了下,半晌,才遲緩地嗯了聲。

林弈年去隔壁便利店買了一把傘,牽她去了對面的酒店。

這期間,鐘吟有些心不在焉。

來到前臺,她看了眼房價。

這酒店不便宜,一個單間住一晚都要八百多。

鐘吟手指糾結地握緊包。

前臺:“要定幾間房?”

林弈年正要開口,鐘吟搶先一步說:“一間。”

“一間,”她故作鎮定地複述一遍,“雙床的。”

林弈年壓低聲音,“你确定嗎?”

鐘吟反問:“難道你想開兩間?”

他倏地笑,“那當我沒說。”

但強是逞出去了,心理準備是一點都沒做好。

一直到刷房卡進門,她還在走神,不斷做着心理建設。

好在酒店設施很好,寬敞明亮。兩張一米五的床,足足能躺下四個人。

鐘吟心中稍微放松了些,挑了靠窗的那邊,坐下。

“有沒有什麽需要的?”他細致地問她,“我出去給你買。”

…需要的東西。

除了內衣,也沒有別的了。

鐘吟摸手機,“我自己線上下單吧。”

林弈年應得自然,“好。”

“那我出去買點東西。”他說。

鐘吟點頭。

這場雨下得很大,林弈年這一趟出去了很久。

久到鐘吟收到快遞送來的一次性內衣,洗完澡出來,他才堪堪回來。

他沒買什麽,大多都是一些零食。

鐘吟這才後知後覺,他原來只是為了讓她先洗完澡才回避的。

“累了就先睡。”林弈年彎腰,看她素面朝天的臉頰,“我去洗澡。”

“好。”鐘吟點頭。

只是林弈年一時卻沒有走,反而看着她,手捧在她後腦,緩慢湊近。

鐘吟眼睫顫着,感覺到他氣息愈發變近,視線凝在她唇瓣上。

空氣一瞬間變得更加稀薄。

鐘吟全身僵硬着,心尖也揪起來,強自鎮定地等他吻上來。

胸腔的焦躁放大。

她只是因為初吻而緊張。

一定是這樣。

但林弈年只是做了靠近的動作,在離她臉頰還有幾寸時突然停下。

“吟吟,”他笑了下,說,“我等你準備好。”

林弈年去洗澡了,水流聲隐隐約約。

鐘吟靠在床邊,定定對面牆壁的壁畫,她不安又焦躁。

而這種焦躁,她甚至不敢細思其中原因。

就在這時,一道手機鈴聲響起。鐘吟環顧一圈,才看到林弈年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

她掀被下床,看清屏幕上,顯示程岸來電。

“弈年,”她喊了聲。

水流聲停止,“怎麽了?”

“你手機響了,是程岸。”

“可能是問我怎麽沒回去,你幫我接了吧。”

鐘吟哦了聲,眼看着電話要終止,忙按了接通。

-

“不是,這都十點半了,年哥怎麽還沒回來?”程岸看了眼窗外的瓢潑大雨,撓了撓臉。

“你在群裏問問試試。”宋緒說。

“行。”程岸說,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他做這一切時,易忱敲鍵盤的手指也停下來。

垂着眼皮,盯着屏幕出神。

又過了二十幾分鐘。

“诶,怎麽還沒回消息?這都快門禁了,”程岸點亮屏幕,“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可別烏鴉嘴。”宋緒接話,“你打個電話問問。”

這麽久也沒回應,确實讓人心裏毛毛的,程岸道:“我現在就打。”

屋外雷聲t陣陣,伴随着時不時的閃電。

易忱心中莫名焦躁起來,徹底不動作了,一把按下筆記本,側頭朝後看去。

看他心神不寧的模樣,程岸索性按了免提。

那頭響起沉悶的嘟嘟聲,顯得尤其漫長。

“沒人接...诶接了!”

下一秒。

一道婉轉動聽的女聲響起,“喂?”

這聲音一出,整個寝室都死機了幾秒。

程岸下意識看向易忱,忙不疊就要關掉免提,易忱兩步上前,面無表情地按住他的手,比口型:“繼續。”

他只能繼續硬着頭皮,結結巴巴地說:“年,年哥呢?”

鐘吟有瞬間的沉默。

“他現在不方便接。有什麽事嗎?”

“啊,”程岸撓頭,“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們到哪了?得快點了,馬上門禁了。”

話音剛落,就聽對面道:“勞你挂心了。”

“今晚雨太大,我們住外面,就不回來了。”

程岸傻了眼,還沒說話。

突然感覺手腕一緊,掐得他生疼無比,他猛地收音——

擡目一看。

對上易忱緊繃的下颌,和那張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