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電話被程岸慌忙地挂斷。
鐘吟的話意味着什麽, 不言而喻。
年哥為什麽沒接電話,稍微細思一下,也能猜到。
他硬着頭皮。
一時都不忍心再去看易忱的表情。
但這樣僵着也不是一回事。
他終是沒忍住:“忱哥…”
像是被什麽驚醒,
易忱猛地松開他, 抹把臉, 轉身回了座位。
但卻忘記該做什麽。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喉嚨像是被什麽攥住,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這已經不是用失态二字能涵蓋的模樣了, 簡直是失魂落魄。
寝室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宋緒和程岸對視一眼,比口型:“怎麽辦?”
但饒是程岸巧舌如簧,這會也沒辦法了,為難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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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瀝瀝, 幾乎下了一夜,到清晨才堪堪停下。
早上六點半, 依照生物鐘,她準時清醒, 盯着天花板發呆。
但怕吵着林弈年, 一時沒從床上起來。
卻不知,林弈年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早半小時,他就已經清醒, 下樓買了早餐。
沒多久,他開門進來。
“醒了?”他看見鐘吟睜開的雙眼。
鐘吟從床上坐起身:“你起這麽早?”
他笑:“我有早八,得早些趕回去,你沒有, 可以多睡會。”
鐘吟搖頭,站起身:“我也不睡了。”
“昨晚沒睡好媽?”他觀察她困頓的神态。
确實沒有睡好。
但鐘吟自然地搖頭:“沒, 挺好的。”
可惜,他聽見她昨夜翻了很多次身。
林弈年笑了下, 沒有戳破,“那就好。”
從這天開始,鐘吟的實習生活,算是正式開始。
第一周,她只需要抽空閑時候去電視臺幫忙,熟悉工作。第二周開始的周一、三、五,都需要在六點趕到電視臺,準備節目的錄制。
第一次直播,鏡頭正對前方,導播比手勢。
三、二、一。
最後一秒,鐘吟不可避免地蜷緊手心,幾不可聞地吐口氣,肌肉記憶讓她迅速調整好表情面向鏡頭。
體育新聞的播報難度最高,時常有拗口的人名和賽事,更需要極度的專注力才能保證不出一絲錯。
下播後,keen指導她:“可以再放松些。”
日複一日。一個月後,鐘吟終于适應了直播的節奏。keen給她比大拇指,誇贊:“不錯,狀态越來越好了。”
“謝謝總監。”道過謝,鐘吟放松地吐口氣,回到化妝室。
“奈姐,你還沒下班嗎?”看到坐在梳妝鏡前的梁奈,她有些訝異。
她和梁奈的主持時間交錯,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下班了。
梁奈下意識揩過眼角。
注意到她的動作,鐘吟噤了聲,忙抽了紙巾遞去。
“讓你見笑了。”梁奈拭去眼淚。
她沒說,鐘吟也就沒有多問,低頭收拾着桌面。
卻聽梁奈主動開口,嗚咽着說:“我女兒,今天…今天确診了白血病。”
“她才四歲,只有四歲啊,為什麽會這麽命苦?”
她竟然有女兒?
鐘吟心中震驚着,臉上露出不忍的神情,輕拍梁奈的後背,安慰的話卻顯得那麽蒼白:“沒事的,奈姐,沒事的,現在醫療這麽發達,積極治療一定能治好...”
梁奈淚流不止。
良久,她擦幹淨眼,愧疚地拍着鐘吟的手:“不好意思,我不該和你說這麽多。”
鐘吟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伸手抱了抱她。
從化妝室出來,她的心情還是十分沉重。她走向茶水間,撥開熱水,忽而聽內間傳來隐隐約約的說話聲。
“聽說了沒?臺裏要做個新綜藝,音綜,據說金主方很看好,恒越直接砸了五千萬投資。”
“五千萬?!恒越大手筆啊。”
“還不是恒越那個馮二公子願意捧咱們柳臺花,五千萬砸着玩似的。”
“你們說這梁奈和柳玫同期進來的,怎麽命就這麽不同呢?一個頂級綜藝上不停,一個到咱們這旮旯角,和個實習大學生一起主持。”
“還不是梁奈自己不會來事兒,還在黃金期生孩子,女人啊,還是有點事業心吧。”
水已經漫出來,有幾滴濺到鐘吟的手背,她回過神。
內間的聲音也停歇下來,她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鐘吟來臺裏一個月,早就深刻領悟到,哪怕她在藝考,在學校是佼佼者,但在檸檬TV衆多經驗豐富,名聲遠揚的主播裏,她還只是個寂寂無名到透明的小人物。
柳玫的專業能力一般,但她人氣最高,拉的投資也最多,所以是整個檸檬tv的的寵兒。
哪怕梁奈臺風更穩,形象氣質也俱佳。但際遇不同,兩人同期進來,境遇早已天差地別。
想到梁奈,鐘吟又輕輕嘆口氣。
電梯在眼前打開,她心不在焉走進去,按了樓層。
這時,她察覺到頭頂落來一道不可忽視的目光。
鐘吟下意識看去。
對上一張年輕的臉,男人穿着一身松垮垮的西裝,襯衫扣子解開兩顆,長相也算上乘,但那種浸淫聲色多年的氣質,早已經在眉宇間揮之不去。
他身後還站着幾個人,鐘吟皺了皺眉,沒多看,轉過臉繼續看樓層數。
“是新來的主播?”誰知,男人突然發問,“哪個節目的?”
鐘吟捏緊包,沒有吭聲。
“廖副臺長,”男人舌尖頂了下腮,興味地打量眼前的少女,皮笑肉不笑道,“最近檸檬的年輕人,都挺內向的啊。”
他身後帶着眼鏡的中年人冷汗都下來了,頓時站不住:“小姑娘,馮總問你話呢,怎麽不回話啊?你領導是誰?”
看來還惹上了麻煩。
“不好意思,副臺長,剛剛沒聽見,”鐘吟裝作一副惶恐的神色,“我是新來的,在檸檬體育做實習生。”
廖副臺長頓時松口氣:“馮總,還是個實習生,不懂事的!您大人有大量,別在意。”
馮世傑沒搭理他,盯着鐘吟不放,“叫什麽名字?”
“鐘吟。”
“哪個yin?”
“吟誦的吟。”
“鐘,吟?好名字。”馮世傑興味的笑,“在哪個節目?”
“鐘吟,馮總問你話呢!哪個節目?”
“聚焦體壇。”她抿緊唇。
這時,電梯叮咚一聲,顯示到達樓層。鐘吟早已經一秒不想再這個密閉空間待下去,邁步出去,“馮總,副臺長,我到了,先走一步。”
馮世傑抽出根煙點着,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像是盯着獵物的鷹,“聚焦體壇是什麽節目?”
這節目實在太小,小到廖副臺長都沒有印象,“應該是個體育新聞節目。”
“體育新聞?”馮世傑視線意有所指地移過來,吐出個煙圈,“屈才了。”
廖副臺長眼珠一轉,“确實,這姑娘形象不錯,馮總您是想——”
馮世傑笑笑,“形象是不錯,但還要再聽話些。”
鐘吟疾步走出大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瞬,胸腔那種不适才将将褪去。
時節已至四月,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風吹過,斜斜打在身上。
下雨天沒有星星,夜幕漆黑,飄着薄薄的霧。
在臺階下,鐘吟看到了撐傘站立的林弈年。他穿着淺色的夾克衫,滿身幹淨清澈的氣質。
鐘吟心中壓着事,話也相應地變少。
林弈年牽着她來到馬路邊,“怎麽了?”
鐘吟想了想,還是沒有将剛剛t的事情說出口。
只是一個插曲罷了。
說了,也只是徒增煩惱。
她搖搖頭:“可能就是太累了。”
但她知道,林弈年也絕不輕松。他很忙,忙得一天只睡幾個小時,還要擠時間來接她。
“小心,有臺階。”林弈年提醒她,邊低頭看手機屏幕,“叫的車還堵在路上,還需要等一下。”
鐘吟把頭靠在他肩膀,“沒關系。”
她話語中透着疲憊,林弈年心情沉下來,有些自責:“下學期,我搬出去,再買輛車送你好不好?”
鐘吟頓時瞪圓了眼睛,“你幹嘛?錢多啊?我不用。”
“但——”
話未說完,面前停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後車窗緩緩搖下,剛剛電梯裏的男人挑着眉,輕飄飄的視線掃過他們二人:“鐘主播,又見面了。”
鐘吟握着林弈年的手頓時收緊,警惕地看着男人,不吭聲。
“去哪兒,”馮世傑像是看不見她的臉色,兀自道,“需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鐘吟抿唇:“不用了,謝謝。”
他摸着下巴笑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下雨天,鐘主播還要陪着男朋友等車,實在有些可憐呢。”
鐘吟的耐心徹底消失殆盡,厭惡地看着男人傲慢的嘴臉,剛要開口,身側的林弈年替她接過話:“這位先生,我們車到了,就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他面無表情地牽着鐘吟往後,上了車。
有點意思。
馮世傑咬着後槽牙阖上車窗,吩咐秘書:“去查查這個鐘吟。”
“是,馮少。”
上車後,林弈年垂頭,骨節分明的手無意識地瀝幹上面的水。
氣氛有些沉悶。
“我都不認識他,”鐘吟胸腔燒着火,“真是莫名其妙的...”
突然,她的手心被林弈年握緊,後者臉色有些嚴肅:“吟吟,你要小心他。”
鐘吟愣了下:“我明白。”她拍他手背,“他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我不理他就好了。”
林弈年卻并沒有因此好轉,握住她的手更緊。
“我要是再年長些,就更好了。”
鐘吟:“為什麽?”
林弈年揉了揉她的後腦,聲音很輕:“我總是覺得,我照顧不好你。”
鐘吟鼻尖一酸,頭靠在他肩膀:“沒有,你很好。”
好到,她都為自己的動搖而感到負罪和可恥。
-
好在電梯裏的這個男人只是個插曲,之後半個月,就再也沒有在她的生活裏出現過。
鐘吟便将其徹底抛在腦後。
她繼續在學校和實習地兩邊跑,忙碌又充實。
再聽到易忱的名字,是從郭陶口中。
從去年冬天到現在,她和顧旻兩人一追一拒,來回拉扯了幾個月,終于在最近,郭陶松了口答應了顧旻的第n次表白。
“到底是誰說,寧願單身一輩子,單身到死,也不會找個弟弟的?”
得知郭陶也叛變組織的那刻,寝室唯一的單身狗鄭寶妮對其報以直擊靈魂的譴責。
“還沒在一起!”郭陶紅着臉嘴硬,“試用期還有三個月!我不滿意要直接退貨的!”
史安安學她語氣:“還沒在一起~”
“靠。”郭陶去掐她臉,“學壞了是吧!”
幾人笑笑鬧鬧地扭打在一起,鐘吟看得彎起眼,繼續看晚上要播報的新聞稿。
郭陶:“顧旻今晚要請咱全寝室吃飯,你們去嗎?”
“去啊!必須得去,狠狠敲他一頓。”
史安安舉手:“介意帶親屬嗎?”
鄭寶妮戳她頭:“靠你也要虐狗是吧!”
“吟吟你呢?”
鐘吟随口問:“有哪些人啊?”
“就顧旻他們寝室。”郭陶不假思索,突然,喉嚨卡了卡,嗓音低下來,“哦,好像還有他哥易忱。”
鐘吟手指微頓,喉間一時艱澀,搖搖頭,“我晚上還有直播,可能去不了。”
郭陶聰明地點點頭,沒有多問,“沒事,下次讓他單獨請你!”
鐘吟垂下眼:“好。”
-
“觀衆朋友晚上好,歡迎收看正在直播的《聚焦體壇》。我是主持人鐘吟。”
“今天啊,從田徑世錦賽賽場上傳來了好消息。我國跳遠選手孫進在最後一跳中跳出8.38米的好成績…”
畫面上,穿着淺粉色正裝外套配一步裙的女人從容面向鏡頭,不疾不徐地播報新聞,嗓音如沐春風般動聽。
她咬字清晰,節奏平緩舒适,聽在耳邊,娓娓道來。
KTV的包廂內,桌上的酒瓶開了七七八八,顧旻對着話筒一頓鬼哭狼嚎。
沙發上,起哄的,聊天的,說笑的,所有聲音嘈雜入耳。
易忱獨自坐在沙發一側,戴着耳機,手機屏幕上,放的就是今晚的直播。
這是個新欄目,還是個插在兩個大節目間的過度,觀看的人數寥寥無幾。
隔着屏幕,他便能再無顧忌地盯着她的面頰看。
她頭發很長而蓬松,稍微靠近,就帶着濃郁的香氣。眼睛大而明亮,總是好脾性地彎着,閃着瑩潤的光。鼻子直而小巧,每次被他惹生氣時,都會氣呼呼地皺起來。最漂亮的,是她的嘴唇,其實有些翹,但飽滿而有弧度,總是吐出很好聽的聲音。
那天她在樓梯撞進他懷裏後。
從此除了她,就再沒人能進入他的眼。
不然為什麽這麽無聊的直播,他也能一秒不落地看下來,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直播結束了。
易忱看着黑下來的屏幕,心中重新歸于空落。
“哥!”顧旻晚上喝了不少,紅着臉,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來。
身側沙發下沉,顧旻看了眼旁邊正在唱歌的郭陶,悄悄抹眼淚:“哥,我好開心。我終于追上桃子了。”
易忱低頭灌酒,很輕地說,“恭喜。”
“嗚嗚嗚,這感情的苦太折磨人了,”顧旻絮絮叨叨,“我這輩子也不要受一遍了。”
易忱手指攥緊易拉罐,頭後仰。
他晚上喝了太多,頭暈目眩,連胃裏也翻湧着,喉間苦得發麻。
折磨人嗎?真的好折磨。
閉上眼,腦子裏也全是她。
哭着的,笑着的,嗔着的,怒着的。
現在還只是鐘吟事業的開始。
他毫不意外,未來她會從這個狹小的直播間,走去更大的舞臺,去更多人的視野裏。
他們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遠到,他只能永遠如這般,隔着屏幕看她的臉。
易忱抹了把臉,突然站起身。
“哥?!”顧旻見他突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你去哪?”
易忱沒回頭,推開ktv的門,大步往外走。
比起被她撇開,被忘記,湮沒在籍籍衆人裏。
別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不被隔絕在外就好。
他要留在她身邊,無論用什麽身份。
-
快十點時,鐘吟在寝室樓下和林弈年告別,身上還穿着直播時的粉色西裝外套。
“回去好好休息。”林弈年揉她後腦。
鐘吟:“那我上去了?”
“等一下。”林弈年拉住她,躬下身,指腹擦過她臉頰,“好了。”
“怎麽了?”
“只是想摸摸你的臉。”
覺察出被他戲弄,鐘吟惱得打他,“好了,快走!”
林弈年笑,沖她揮揮手,“明天見。”
直到看着他離開,鐘吟才轉身,往寝室樓去,正撞上出來倒垃圾的阿姨,“小鐘啊。”
“阿姨~”她甜甜喊一聲。
阿姨笑呵呵地擺手,正要繼續走,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表哥來找你,等你半天了,也不知道什麽事,你見到他了沒?”
鐘吟腦中嗡一下,“…他來了?在哪?”
“你沒看到呀?”阿姨朝着斜對面梧桐樹下擡了擡下巴,“不就在那嗎?”
鐘吟僵硬着轉身。
和遠處的易忱對上視線。
這瞬間,她品嘗到了恍如隔世的滋味。
他以往也總是會站在那個位置,驕傲地端着副架子,不太願意靠近她樓下。
已經許久沒見了。
林弈年不再提起他,顧清現在也會直接聯系她。
真正想徹底隔絕一個人,原來也沒有想象的那麽難。
鐘吟喉頭哽堵着,狠下心,轉過身,繼續往寝室樓去。
阿姨看她仍要走,熱心腸地問:“怎麽了這是?和你表哥吵架了?”
鐘吟張了張唇,不知該怎麽說。
正沉默着,男聲在背後響起。
“我不是她表哥。”
“啊?”阿姨徹底蒙圈了,“不是表哥是什麽?”
“我想做她男朋友。”
“易忱!”鐘吟猛地回頭看他。
阿姨才剛看着鐘吟将男朋友送走,這會聽到這話,t簡直驚掉了下巴。
“那個,”她表情變幻莫測,幹脆開溜,“你們年輕人自己去聊吧,阿姨老了,先不摻和了。”
她急急忙忙去倒垃圾。
留下他們二人僵持在寝室樓下。
這個點,來往的學生很多。
察覺到看過來的視線,鐘吟當先走下臺階:“換個地方說。”
鐘吟兀自往前走着,步伐很急很快。
其實,她完全不知道該去哪,心情亂如麻。
走到一處僻靜的小路。
她才終于停下,轉過身。到這時,她察覺不對。
“你是不是喝酒了?”
易忱滿身黑色,隐在黑暗裏,像是濃稠的影子。
他定定看着她。
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她。
唇瓣嗡動着,吐出幾個字,“我不介意。”
鐘吟懵了,緩緩看向他,“不介意什麽?”
可她只能看見少年漆黑的眼眸,似乎說出這四個字,已經是他的極限。
但他還是打碎了滿身的傲骨,“我想留在你身邊。”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久到鐘吟沒法再裝作不懂——他是在回應她那句口不擇言的瘋話:“做那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後退一步。
表情荒謬地搖頭,“不,不該這樣。”
嗓音顫動:“易忱,你清醒一點,你是易忱啊。”
“易忱又怎麽樣,”他眸中只能看見她,定定重複,“他只想留在你身邊。”
心中自以為厚重的城牆都在這一瞬間崩塌殆盡。
鐘吟眼眶紅了。
不停搖頭。
哪怕再不想承認,但這一刻,她都沒法再欺騙自己了。
這種揪心到喘不過氣的感覺。
只有他能帶給她。
所以,她該怎麽辦?
林弈年有錯嗎?沒有。
身為男朋友,他溫柔體貼,細致入微,沒有一點錯。
巨大的負罪和愧疚感将她席卷,幾乎将她割裂成兩半。
“不,”她幾乎要落荒而逃,語無倫次,“你別這樣,易忱,你別逼我了,可以嗎?”
她話語中的倉皇和逃避,宣洩着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易忱激動得全身血液都在翻湧,兩步上前,用着不顧一切的瘋勁伸手将她按在胸膛。
心髒像是活過來。
這一刻,他嗓音都忍不住的發抖:“鐘吟,你喜歡我。”
“你就是喜歡我。”
瘋了。
背德感讓鐘吟全身每一寸都叫嚣起來。
不。
這樣不行。
鐘吟用盡全身力氣抗争,但他手臂宛若銅牆鐵壁,按住她後腦,完全無法掙動半分。
她驚叫:“易忱,你別發瘋!”
他卻充耳不聞,冰涼的手指擡起她下巴,眼眸呈現無機質的黑,骨子裏的無法無天展露無遺:“我早就瘋了。”
身體比大腦要誠實得多,被他觸碰的每一處,都如火般将她灼燒。
最後一絲理智,讓她試圖喚醒他:“易忱。”
“你這樣讓我怎麽辦?讓弈年怎麽想?”
“你怕什麽?”易忱歪頭,卡在她下巴的手指甚至因為能觸碰她而顫栗,“讓他來找我。”
“介入你們的是我,不要臉的也是我。”
“你有什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