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一瞬間, 鐘吟心髒酸澀地掐緊。快速撇過頭,掩飾臉上的神色。

“你就沒點自己的事嗎?”

“有啊,這不是帶着嗎。”易忱手一拍電腦包, 顯然是有備而來, 滿臉“我在哪不能幹”的雲淡風輕。

鐘吟無可奈何, 脫口就道:“你這樣做沒意義,你能看我一輩子嗎?”

“噗。”

易忱突然顫着胸腔笑, 揚揚眉梢,滿臉混不吝的惡劣:“成啊。你給我做老婆,這不就成了。”

鐘吟氣得一把将他腦袋推開,叱出聲:“你要不要臉!”

正巧到了目的地, 前面司機師傅笑着停下車,“四十七。”

鐘吟剛要掃錢, “滴”一聲,易忱已經先一秒把錢付了。

他打開門, 長腿邁下, 插兜瞥向她:“還不下車,又要我抱你下來?”

鐘吟懶得搭理他,邁步從車上下來, “錢我們AA。”

易忱頓時炸毛:“你瞧不起誰呢?這點錢誰和你A。”

鐘吟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你有幾個錢你不清楚啊?到時候窮到吃不起飯別來找我。”

說完頭也不回,大步就往裏走。

易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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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氣到頭暈,“誰窮到吃不起飯了,鐘吟, 我告訴你,我養你的錢還是——”

說話間, 他被什麽攔住。低頭一看,是大廈樓下的刷卡機。

鐘吟刷卡進了大廈。

而易忱就進不來了。

鐘吟抱臂看着他, 歪頭眨眨眼,滿臉“我看你還能怎麽辦”的意味。

易忱舌尖頂了下上颚,手一撐,就這麽當着保安的面,嚣張地擡腿躍進來。

“诶!”被人直接挑釁到臉上,保安簡直看傻了,“你幹什麽的?”

易忱朝鐘吟擡了擡下巴,滿眼“事不關己”的無賴:“我是她家屬,你找她。”

“……”一次次被他的不要臉震驚,鐘吟倒吸一口氣。

保安對鐘吟是面熟的,也知道晚上總有個年輕男生在門口等她。

但...也不是這位啊!

看不見的地方,鐘吟狠狠瞪他一眼。

忍耐着朝保安露出一個微笑:“他啊,是我遠房一個表弟。”她欲言又止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方面呢,有點問題。”

“沒辦法,只能帶在身邊了。”

易忱荒謬地看向鐘吟。

又在看她漂亮的小臉後,火散了大半。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算了。

保安也不是傻,看得出小年輕正鬧着別扭,忍着笑附和鐘吟:“這樣啊,那帶你表弟進去吧。”

整個辦公樓人多眼雜,這種大廈的刷卡進出,大多時候都是個擺設,他也沒必要為難。

兩人一前一後進電梯。

鐘吟按了樓層,抱臂站在一邊。

察覺易忱幽幽盯着她看,鐘吟沒搭理,別過腦袋,高高揚起下巴。

她憋着壞時,五官也會格外靈動,眼睛彎着,長長的睫毛撲簌,飽滿的嘴唇也會向上翹起。

這瞬間,易忱全身過電一樣,竟一點也不覺得氣了。

鐘吟心中盤旋着事,完全不知他的心理活動。等電梯一到樓層,便擡步出去。

易忱緊随其後,跟上。

各組一如既往地忙碌,鐘吟邁步進來時,一如往常,客套打過招呼。

氣氛有瞬間的凝滞。

但下一刻,所有人臉上挂起笑容,如常道:

“來了。”

“晚上好。”

“嗨~小鐘”

他們的視線也随之落在她身後的易忱身上,鐘吟硬着頭皮解釋:“是我同學,陪我過來看看。”

“可以嗎?”

“當然可以。”keen的聲音傳來,笑眯眯地說,“這有什麽不行的。”

所有人都在營造若無其事的氛圍,态度也比之前慎重得多,鐘吟心中有數,點點頭:“那我先去準備了。”

易忱落後她一步。

雙手插兜,視線很淡,居高臨下地從所有人面上一一掃過。

最後看向keen。

一句話沒說,狂妄到轉身就走。

但keen脊背僵硬着,幾乎瞬間就确定,這少年就是把馮世傑打進醫院,對方還毫無辦法的那位。

現在還跟着鐘吟過來示威。

那眼神,簡直比看門的警犬還兇。

keen擦擦汗,轉身示意所有人繼續幹自己的事。

推開梳妝室門,看到裏面的人,鐘吟腳步一頓,唇線微微抿緊。

梁奈同樣沉默地朝她看來。

鐘吟把包裏的水杯遞給易忱,“你去幫我打杯水,要熱的。”

“你還使喚起我——”

鐘吟一眼看過去,易忱後面的話卡在喉間,繃着臉拿走水杯,“等着。”

門被關上,室內重新安靜。

鐘吟淡淡看向對面:“你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對不起。”梁奈顫t着聲,“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鐘吟眼中平靜,并無動容,靜靜等她說下去。

梁奈起身朝她走來。

想要去拉她的手,鐘吟直接避開,“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那晚之前,馮世傑曾找到我,說可以給我女兒找到配型骨髓,還包攬所有醫藥費。”梁奈啞着聲,“我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對不起,小鐘,我去年離了婚,女兒只有我帶,只有我能救她,”梁奈再次試圖去夠她的衣角,“你原諒我吧,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鐘吟沒有看她,扯扯唇,有些好笑地說:“我的原諒對你來說,又有什麽意義?”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這份工作了,”梁奈淚眼婆娑地看着她,“實在不行,我給你跪下...”

“你這是幹什麽?”鐘吟皺眉,一把将她拉起來。

梁奈:“你不同意,我就不——”

“咔噠”的一聲,門猛得從外被人推開。易忱漠然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還道德綁架上了是吧?”

梁奈被他身上兇戾的氣質所攝,瑟縮了一下。

他關上門,“砰”得放下保溫杯:“你起不起來?”

鐘吟:“奈姐,你起來吧。”

“那你原諒我了嗎?”梁奈猶豫着站起身。

鐘吟:“我沒法原諒你。”

梁奈臉色煞白:“那我還能繼續幹下去嗎?”

“你想多了,我哪有那個本事封殺你。”鐘吟自嘲。

“那你背後的人...”她仍是不敢放松警惕,欲言又止,“他會放過我嗎?”

聽着她的話,鐘吟心緩緩沉下,一時感到荒謬和可笑。

原來梁奈的忏悔和道歉,也只是怕“背後的人”對她出手。

一片安靜中,易忱開口:

“你說你女兒生了病,走投無路是麽。”

梁奈點頭。

易忱面無表情地靠近一步,微微躬身,冰冷的眼神投向她:“你有女兒,那鐘吟就不是別人的女兒了?”

“你為了你女兒,把她推給馮世傑那個人渣,現在還來道德綁架,你憑什麽求她原諒?”

梁奈被吓得渾身抖了下,淚流不止。

易忱卻看都看沒她:“趁我現在還沒主意,快滾。”

“不然我真讓你嘗嘗走投無路的感受。”

梁奈咬着看下唇,看向易忱。

他雖看着年少,但眉眼間桀骜不馴,頗有種無法無天的瘋勁。

梁奈毫不懷疑,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就是可以把事情做絕。

她臉色更白,最後愧疚地看了眼鐘吟,點點頭,緩緩開門離開。

梁奈走後,室內的凝滞氛圍消散。

易忱岔開腿,吊兒郎當地靠着小沙發坐下,察覺鐘吟看她的視線,指尖敲敲大腿:“看我的眼神能收斂點嗎?”

頂着他滿臉自我感覺良好嘚瑟表情,鐘吟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下次好好說話,別裝逼了。”

易忱笑容僵住,瞬間就炸了:“喂,誰裝逼了?!”

鐘吟敷衍地嗯啊兩聲,“啊是是是。”

她對易忱的家庭弟位還是很清楚的。

哪怕他家世很好,但這種話經由他嘴說出來,也大概率是恐吓。畢竟易家連錢都不給他,更不可能縱着他胡來了。

但她也很給面子,沒戳破他。

畢竟,他怼起人來,确實還挺爽的。

鐘吟來前簡單化了妝,但上鏡還需要再補幾筆。

她便一邊聽稿,一邊用刷子在臉頰劃劃掃掃。

最後,她用眼線筆在眼尾勾出幾筆,整個眼睛的形狀變長,更為眉眼添色。

未曾發現,後背小沙發上的易忱,指尖不自覺從鍵盤停頓,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鏡子裏的她。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鐘吟起身。

“我去錄播室了。”她喝了口熱水,潤了潤嗓子。

一轉頭,對上易忱發愣的視線,看起來不太聰明。

鐘吟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補一句:“我去直播了,你在這待着,別亂跑。”

“不是,”這話易忱怎麽聽怎麽不順耳,“你把我當孫子訓啊?”

“我哪來的孫子。”

“?”

“我把你當小狗訓。”

說着,她眨眨眼,啪嗒一下關上門。

草。

易忱:“……”

鐘吟怎麽也沒想到,易忱不止來一次,之後的一周,每天她下樓,都能正正在樓下被他堵住。

她直播的時候,易忱大多都在寫代碼。

的确符合他口中的“不礙什麽事兒。”

但哪有這樣的?別說他們現在關系微妙,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沒他這樣的吧?

鐘吟嘆口氣,上前和他商量:“現在的我很安全,沒人打我主意。”

別說打她主意,就易忱這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态度,連和她說話的人都少了。

“所以你——”但不等她往下說,已經被易忱冷笑着打斷,“用完了就丢是吧。”

“?”

易忱雙手插兜,壓着眼皮,滿臉譴責地看着她。

又開始強詞奪理了。

鐘吟無言以對,深吸一口氣,“那随便你。”

“喂。”

鐘吟腳步一頓。

正是傍晚,宿舍區的林蔭道上,來來往往都是學生。

易忱兩步上前,兩人距離拉近。

感覺到林林總總投來的視線,鐘吟渾身不自在,擡步就走,“先換個地方說。”

她回避的态度很明顯。

易忱瞳孔緩緩動一下,擡步,很慢地跟在身後。

一直到校門外,鐘吟才停下腳步,看着街道川流不息的車流,沒說話。

“鐘吟,”易忱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我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明白。”

鐘吟握緊手提包,垂眸不語。

“給我個期限。”

“我不知道。”她實話實說,“我現在還沒法過去心裏那個坎。”

換個地點,會好些。

但在校內,哪怕和易忱在一起多站片刻,她都會下意識避嫌。

她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你已經和他分手了。”易忱喉結滾動,固執地看着她,“我們在一起,有什麽不可以?”

“抱歉。”鐘吟長吸一口氣,低低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多久。”他勢必要問出個結果。

鐘吟:“三個月。”

易忱猛地擡起頭,漆眸一瞬間亮如燈盞,胸膛起伏着靠近,“三個月?三個月就可以?”

“我的意思是,我會用三個月克服心理障礙。”鐘吟提醒他,“如果我沒法——”

她的嘴唇已經被易忱用掌心捂住。

“沒有如果。”

他早已經克制不住地将她往懷裏抱,垂下頭,聞她發間的香氣,“沒有這個如果。”

他身上滾燙的溫度緊緊将她包圍,屬于少年人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響徹耳畔。

鐘吟耳根發燙,伸手就推開他。

但完全推不開。

她還受不住他這麽孟浪的行為:“誰允許你抱我了!”

易忱非但不放,無賴勁上來,還用下巴在她發頂亂蹭,“我提前行使男朋友的權利,不行?”

下一秒。

鐘吟的高跟鞋鞋跟,毫不留情地踩上他鞋面。

易忱吃痛地悶哼一聲,退開一步,不可思議地看她。

鐘吟整理完自己外套被他揉出的褶皺,“你再這樣,我們就沒得談了,現在就結束。”

這話一出,易忱剛剛還喜形于色的表情,慢慢耷拉下來。

但又覺得特沒面子,撓撓臉:“你敢。”

鐘吟用“你看我敢不敢”的眼神瞥他一眼。

轉身去招車。

易忱:“……”

易忱站在原地,在心中算着日子。

四、五、六。

最遲七月。

全身的血液都翻湧起來,他長吐口氣。

耐不住興奮地跳起來,大步跟上去。

在心中給自己和易忱設了這樣一個緩沖的期限後,鐘吟腦中緊繃的弦總算微微放松,重新投身于繁忙的校園生活。

但拜曾可在論壇發的那條帖子所賜,她恢複單身的消息傳播開後,某些方面的麻煩又多了起來,甚至比以往還泛濫。

微信好友申請就沒消停過,每天總有各式各樣的人加她,用着各種蹩腳可笑的理由,又或者連裝也不裝,上來就直達目的。

鐘吟直接禁止了除了掃碼外的所有加好友方式。

“這群人,就沒一個好東西,我呸!”郭陶唾棄地說,“我和你分析,這群男的真的特自以為是。”

“在所有人印象裏,你上上任易忱,上任林弈年,都是那種又帥又牛逼的。”

“現在這群傻逼現在為了證明自己多有魅力,能和前幾任平起平坐,才想盡辦法勾搭你,真是狗屎。”

鐘吟聽過就罷,“那他們腦回路也挺奇特的。”

“果然,給你算了一卦。”郭陶說,“這幾個月,你又犯桃花呢。”

想起之前的數次算卦經歷,鐘吟額角一跳,“我真的求求你,別算了別算了。”

一旁聽她們聊天的鄭寶妮則雙眼放t光地起身,搖了搖郭陶的肩膀,“桃子你也給我算算,看看我的桃花在哪!”

“我看看,”郭陶掐着手咕哝一大通,“你的桃花在,下——”

鄭寶妮驚喜:“下個月?!”

“是下下下下…年。”

最終她總結,“十年內吧。”

鄭寶妮才不願相信,直接怒起:“好你個江湖騙子!”

郭陶也暴怒:“不信算了!”

鐘吟全然沒把郭陶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周三晚上,她從電臺直播回來,才陡然發現,可能玄學也有它一定的道理。

彼時,易忱不緊不慢地走在她身側,閑閑說着:

“鐘吟,我嚴肅提醒你,今天已經是第八天。我的建議是,你不要太克制自己,如果實在抑制不住內心的欲.望,不如就——”

話說一半,他的聲音被一段嘈雜的吉他聲蓋住,男聲缱绻動聽,正唱着一首脍炙人口的情歌。

易忱煩躁地啧了聲,眯眼朝着鐘吟寝室樓下看去,“孔雀開屏啊。”

那裏已經圍了許許多多看熱鬧的學生。

就在這時。

零散的視線朝着他們的方向看來。

“是鐘吟。”

“鐘吟回來了!”

“翟燼,你女神來啦!”

人群中間,這個叫翟燼的抱着吉他站起,穿過人群走過來。

起哄聲漸盛,從七零八落的聲音中,易忱拼湊出整個事件,臉色沉下來,緊抿着唇看向身側的鐘吟。

“解釋一下,”易忱面無表情地按了下指節,“這花孔雀誰。”

但鐘吟已經沒空回答他,因為翟燼已經抱着吉他走近,“鐘吟,好久不見。”

翟燼是音樂學院的,去年迎新晚會,巧合下,他們加了聯系方式。

一開始他有些那方面的意思,但鐘吟反應淡淡,他也是個游遍花叢的,見她沒意思,便不再熱絡,沒多久就失了聯系。

最近他重新動些心思,微信時不時發來消息,都被鐘吟搪塞了回去。

怎麽也沒想到,今天會來這一出。

鐘吟最讨厭這樣嘩衆取寵,對翟燼的反應便也顯得冷淡。

翟燼倒也灑脫,“真不給個機會?”

鐘吟:“抱歉。”

翟燼聳聳肩,“好吧。”他視線悠悠從旁邊臉色黑如鍋底的易忱面上掃過,沖鐘吟笑得興味:“我是真沒想到,你還會吃回頭草啊。”

察覺出易忱要發火,鐘吟伸手按住他手臂,用力掐了下,和翟燼道:“這和你沒關系。”

翟燼意興闌珊地走了。人群也漸漸散開。

鐘吟吐口氣,朝易忱看一眼。

他幽幽盯着她,滿臉不爽的表情。

鐘吟覺得莫名。

她對翟燼的拒絕還不夠明顯嗎?他還在置什麽氣?

心中輕哼一聲,沒搭理他的臭脾性:“我走了。”

下一秒,手腕被拉住。

他使了力,一把将她拽回身側。

“你就這麽走了?”他咬牙。

“不然?”鐘吟擡眼,“你還要說什麽?”

要說什麽?要說的太多了!

想她删掉所有亂七八糟的人,想她立刻和他在一起,想她眼裏以後只有他。

但按他的身份,沒一句能有立場說出口,簡直快憋到吐血。

易忱臉色變幻莫測,最終生硬地憋出幾個字。

“我給你個機會哄我。”

“?”

“要麽立刻做我女朋友。”

但這個可能性有些小。

“要麽,”易忱漫無邊際地想着其他能借題發揮的事。

冷不丁的,視線瞥過她飽滿的唇瓣。

腦子一抽,張嘴說出心裏話:“你現在親我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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