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比賽馬上開始

不用顧況吩咐,十來個年輕力壯的社員主動出列,往竹筐裏填糞料。怕不瓷實,還上去踩了幾腳。

很快,三十來框冒尖的糞料便堆在衆人跟前。

女知青們面面相觑,她們一天也裝不了這麽多哎,鄉親們幹活确實厲害。

桃花溝這邊,顧況指了虎頭,柱子,長壽三人參賽。

知青這邊卻半天選不出人來。

“文凱,不如算了吧。”劉劍鋒拼命勸道,“一半工分真不少了,人桃花溝鄉親們仁義,咱也不能落後啊。”

國家給他們的商品糧停了,人家都不等他們張口,便主動借口糧給他們。他們要領鄉親們的情,否則就太不識好歹了。

還知識分子呢,覺悟還沒農民高。

“一碼歸一碼,劍鋒,是好兄弟就別給我拖後腿。大不了等秋收後咱再把糧食還他們,兩清。該給咱們的工分,半個不能少,今兒天王老子來我也得争到底。”呂文凱卻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道。

工分是糧,工分是錢,工分是他親娘。

闫思晴冷笑,“人家在沙漠裏贈你一杯水,你返了城,還人家一杯,便算兩清?呂文凱,你算盤托生的吧?真能算計。”

哈哈。

不說桃花溝的鄉親,連知青們也跟着大笑起來,他們對呂文凱此刻的行為也很不贊成。

尤其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竟然是編出來的,更是看不起他。

Advertisement

“闫思晴,你個吃裏扒外的臭女人。等爺爺要回工分,看怎麽收拾你。”呂文凱聲色俱厲道。

“喂,嘴巴放幹淨點兒。”羅家寶聽他罵的那麽難聽,皺眉道。

闫思晴眯了眯眼,正要罵回去......

“虎頭,柱子,長壽你們仨回來。高秀紅,張槐花,王淑芬,你們仨出列。”顧況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寒意。

額?知青們面面相觑。

“顧況,你啥意思?”呂文凱氣得臉紅脖子粗。拿幾個女人羞辱他們?斷定他們這些正值壯年的小夥子還沒幾個女人能幹?

如此,他們最後就是贏了比賽也不光彩。至于輸了?他不敢想。

“就你心裏想的那個意思,就是要羞辱你。”顧況從容不迫的回道。

“你......”呂文凱氣急敗壞,心裏琢磨起要如何教訓這土包子。土包子今天表現太不尋常了,以往他可不這樣。

在呂文凱印象中,這位桃花溝生産隊的大隊長向來寡言少語,對他們知青說不上言聽計從,但吃喝住宿都給安排的妥妥的。

受了啥刺激,突然開始怼他們?他們可是知識分子啊,鄉巴佬自己小學畢業平時最崇拜的不就是讀書人?

“好了,別你娘的磨叽了。姓呂的,你上不上?”高秀紅不耐煩的催促道。

“我,我當然上。”呂文凱咬咬牙。

最終,知青這邊出戰的是包括呂文凱在內的劉劍鋒,李強勝三人。

高秀紅挺直胸膛,輕蔑的打量了對手們一眼,小聲嘀咕道,“三只弱雞。”嘲諷完,率先往糞筐走去。

“慢着。”呂文凱從後邊叫住她。

“他娘的小白臉,你又怎麽了。”高秀紅不滿道。天快黑了,趕緊比完好回家吃飯,她肚子都咕咕叫了。

“我們要先選。”呂文凱梗着脖子道。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作弊。

劉劍鋒覺得他今天算是把前二十五年的臉都丢盡了,低着頭不說話。

李三盛也尴尬的臉紅脖子粗。回頭事傳出去,人家還不知道怎麽笑話他們這群城裏來的年輕人呢。

“行,你們先選吧。”于槐花笑着對劉劍鋒道。她對這個年輕人印象不錯,可惜人家大城市裏來的,不然留着給她當女婿多好。

她家胖丫明年就十八了。

“謝謝嬸子。”劉劍鋒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轉身沒好氣的催促,“呂文凱,你快去選啊。”

老天爺啊,讓這場鬧劇趕緊結束吧。

相處了兩三個月,他怎麽才發現呂文凱這人竟然半點兒禮義廉恥之心都沒有呢。

比賽結果很快出來了。

趙生財拿着手中的本子宣布道,“半個鐘頭之內,高秀紅,王淑芬,張槐花三名女同志一共往半山腰挑了十二筐糞,平均每人四筐。至于三位男知青......”

他頓了頓,舉起手中的本子大聲道,“兩筐半。”

為啥還有半筐呢?快到麥田時,呂文凱摔倒,糞撒出來一半。

呂文凱不服氣,“分明是有人故意把我絆倒的,我不服。”他快到地頭,跟高秀紅那女人擦肩而過時,他明明感覺他半邊身子都被人撞了。

“那算三筐好了。人家女同志每人挑四筐上山,你背一筐,也好意思嚷嚷。”王虎頭吐槽。

“是啊,就讓你半筐,也沒人高秀紅一半多啊。”羅家寶跟着嘲笑。

看大勢已去,呂文凱像只戰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低頭不說話。

闫思晴卻不準備放過他,淡淡道,“你之前說你幹多少活,就要給你多少對應的工分。呂文凱我現在問你,工分給你記多少合适?四分之一?多給你的工分,是不是要還回來?”

聞言,呂文凱急得一身冷汗,分辨道,“我不是那意思。之前給記一半,我覺得挺好,繼續保持就行。”

“那不去公社找領導了?”

“不讓你爺爺整我們了?”

鄉親們看他慫樣,忍不住冷嘲熱諷。

知青們羞愧難當,低頭不語。

其實要不是呂文凱鼓動,大部分知青對給他們記一半工分沒多大意見。

茶壺煮餃子,心裏有數。

尤其女知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能裝裝樣子填填糞。每次所填,糞料剛剛沒過筐底,松松軟軟沒多少分量。

這也是為什麽呂文凱比賽前信心十足。他只看到了大家往來山上的次數,沒注意到人家社員筐裏的分量。

“好了,天都快黑了,都趕緊回去吧。”李寶國站住來總結道,“大家都是好樣的,從今往後要和平相處。”

一場風波終于結束,無人受傷。

闫思晴默默瞪了呂文凱等人一眼,這幾個害群之馬要早日清除啊。

*

比賽結束,闫思晴随着知青回了宿舍。

知青之家坐落在隊部辦公室的隔壁,聽說是知道他們要來,特意修建的。

房子由土坯蓋成,黃泥白瓦。土坯的外牆上寫着:到農村落戶,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

上輩子每次經過看到這兩行字,她都覺得無比刺眼,這一世卻覺得異常親切。

對着兩行大字,闫思晴暗暗發誓,一定要帶領鄉親們脫離貧困才算回報了上輩子的救命之恩。

推開木制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院子,三間正房,東西各兩間廂房。

院子的西南角是廁所,分了男女。平心而論,對他們這群人,鄉親們顯然是用了心的。

只是他們這批知青從小生長在祖國最繁華的大都市,哪裏住的慣土坯房。

沒少挑三揀四。

上輩子闫思晴跟他們一樣,眼睛長在頭頂,對鄉親們的好意滿不在乎。

上一世,呂文凱靠着恐吓脅讓隊部把工分補足後,在知青小團體裏威望日益高漲。

衆人對他言聽計從,跟着他整日磨洋工。

社員們有怨言,知青們便動辄以去找領導作為威脅,讓生産隊吃夠了苦頭。

知青們出工不出力,相當于生産隊白養着這些人。為了不讓社員餓肚子,那人只得帶大家夥上山開荒。

山上野豬毒蛇不少,有社員還因此差點兒送了命。

幸好,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所有的事情還來得及改變。

~~~

時間晃晃悠悠來到了五月,自從上次風波後,知青們總算肯老老實實參加春耕了。別管是往山上背糞,還是跟着社員一起赤腳拉管子澆地,再苦再累都毫無怨言。

同時随着對桃花溝的深入了解,知青們對淳樸勤勞的鄉親很是喜愛,再也不像剛來時那般目中無人。

尤其顧況,更是讓知青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按照國家的政策,生産隊大隊長是可以脫産的,平時只需要安排一年四季的春耕秋收,定期去公社裏開會,按勞給社員們分糧分錢。

但他不一樣。

處理完日常瑣碎工作後,他會和社員們一起下地幹活。人家也不是裝裝樣子,重活累活都是他帶頭。

這一日下工吃過晚飯後,知青團體聚在大隊部外面的場壩上休息。

好幾個人輪流上前挑戰和顧況掰手腕,不出意料全都敗下陣來。

“況哥,你怎麽這麽厲害。”劉劍鋒甩甩手腕子,真誠的說道。

知青們如今都随着村裏小年輕稱顧況一聲況哥。

以前劉劍鋒暗地裏沒少跟着呂文凱嘲笑這位山溝溝裏的生産隊隊長只是小學畢業,熟悉了後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狂妄自大。

這位顧大隊長,力氣大種莊稼是一把好手不說,對外面世界也很了解。大到國家大政方針,小到阡陌交通,都能說上一二。

聽社員們說他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石井鎮啊,為何這樣見多識廣。

顧況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看過幾份舊報紙罷了。”公社會把淘汰的舊報紙定期下發給各個生産隊。

羅家寶從旁插嘴,“況哥,你說你長得俊,個子又高,還是生産隊隊長,咋24了還沒結婚呢。”

這歲數在大都市還好,在農村實在屬于大齡光棍了。

顧況聞言,沒有說話。

一旁的陳春利急忙岔開話題,“那個,我給大家唱首歌吧。”

“好,好。”大家夥紛紛鼓起掌來。

“唱支山歌給黨聽......”随着優美的嗓音想起,衆人沉浸在美妙的歌聲裏,無暇再關心顧大隊長的婚姻問題。

闫思晴一個人坐在場壩後方,像沒聽到剛才的對話一樣。

陳招娣趁人不注意悄悄來到她身邊,挨着她盤腿坐下,小聲道,“阿晴,你最近是咋了?怎麽都不搭理我呢。”

闫思晴扭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重生回來,她最大的心願便是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

那麽,眼前這位在來大西北的知青專列上給了她半張餅的女人,是恩人還是仇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