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顧大隊長,咱們這群人是響應黨的號召來你們桃花溝幫助你們發展經濟,提高生活水平的。幹同樣的活,只給我們一半工分,你們良心過得去?
我警告你,不要覺得我們人生地不熟,就當我們好欺負。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封信寄回海城便能讓你們桃花溝吃不了兜着走。在公糧稅上給你們做做手腳,不過我爺爺一句話的事。”呂文凱得意洋洋的說道。
好不容易抓住顧況的把柄,他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明面上是會計克扣他們工分,背後還不是顧況默許甚至指使的?
這個把柄若能利用好,不怕顧況以後不對他言聽計從。想到這裏,呂文凱目光閃了閃,接下來能不能吃香喝辣在此一舉。
搞得好還能逼顧況把他運作回城。
“顧隊長你雖然只是小學畢業,算盤卻打得真好。給我們兩把拉嗓子的高粱米就扣去我們一半工分,這生意劃算啊。只不過你這種放高利貸的行為得到公社許可了嗎?”許燕子憤憤不平的指責道。
“對啊,太黑心了。”丁慶友跳腳道,“我要去公社揭發你們。”
羅家寶等不少知青聞言,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劉劍鋒更是使勁拽了拽許燕子胳膊。
啥高利貸。
剛才人家不是說了,商品糧已經暫停,高粱米也是人家牙縫裏省出來的口糧。
連孩子們都跟着受罪。
他們應該知足,感恩。幹嘛非揪着工分的事不放,扣了也應該。
闫思晴悄悄觀察知青群體的表情,發現多半對呂文凱許燕子等人的行為很反感,不由得松了口氣。
知青們傲慢歸傲慢,無禮歸無禮,但不都是狼心狗肺的。
還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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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羅家寶,忍不住站出來痛罵道,“許燕子,你吃着鄉親們牙縫裏擠出來的糧食,好意思大言不慚不?呂文凱你也不要老拿你爺爺出來吓唬人,真給我們知青丢人。”
呂文凱卻不為所動,不痛不癢道,“沒仙女你善良,行了吧。”
“你,你......”羅家寶氣得淚水在眼裏打轉。她長得不好看,最讨厭別人拿她外貌開玩笑。
看自己一句話便把人弄哭,呂文凱氣勢更加嚣張,輕蔑的看了對面的社員一眼。看到沒,多讀幾天書就是了不起。
闫思晴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上輩子這狗東西就是靠着虛張聲勢把顧況拿捏得死死的,占盡了好處。
桃花溝生産大隊的隊長當然不是孬種,可是他身後還站着一群要吃飯要活命的鄉親。
他不敢輕易得罪這群大城市裏來的知識分子,怕他們真的有三頭六臂。
只是......
別人不曉得知青群體的底細,她還不知道?
除了羅家寶,有哪個在家裏真受寵?
真受寵,能被下放到大西北?爸媽跑斷了腿,也得給孩子找個好地。
真有門路的,去的不是離家近的江浙便是富庶的大東北。
又有哪個是背景強悍到手能伸到幾千公裏之外的小鄉村,幹涉人家的稅收?
笑死個人。
呂文凱敢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賭的無非是桃花溝的鄉親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是石井公社所在的石井鎮。
對外界了解不多,對官場更是一無所知。只以為他們從海城來,便無從不能。
“最後問你們一次,被你們克扣掉的工分,你們怎麽處理?”呂文凱給鄉親們下了最後通牒,“從這裏寄信到海城不過個把星期的事。”
果然,社員們被吓住了。大家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趙生財縮了縮脖子湊近顧況,嘀咕道,“隊長,要不......”要不我給他們把工分補上吧。別回頭這幫孫子真把他們村給禍害了。
闫思晴不等他說完,便打斷。
她注視着對面厚顏無恥的男人,揚聲道,“呂文凱,你爺爺是叫呂利民吧。不過在糧管所看個大門,竟能管得了幾千公裏之外一個生産隊的糧食稅?我倒想寄封信給吳建仁,問問他,怎麽他們糧管所一個保安權利都這樣大。”
別說呂利民一個保安,就是吳建仁這個糧管所所長,也沒辦法插手其它省份的稅收啊。
管轄範圍僅僅海城市內一個區而已。
瞎寄呗吓唬誰呢,張口就來,大言不慚的狗東西。
“你,你......”呂文凱愣住,這女人怎麽知道他家底細的,又怎麽知道吳建仁。
來桃花溝插隊時,他只跟人介紹他爺爺在糧管所上班,吃商品糧的。知青根據他爺爺的年齡斷定他老人家肯定是國家幹部。
呂文凱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笑而不語。如此一來,衆人反而更加相信他出身不凡。
雖然奇怪他家庭背景那麽硬,為何還要下鄉插隊。但還是有不少知青私底下沒少讨好他,希望将來他能拉他們一把。
由此,呂文凱迅速在知青團體裏建立了威望。
沒想到今天被這女人揭了老底。
“哥,咱家爺爺到底幹啥的呀?”丁慶友小心翼翼問道。
許燕子也皺起了眉頭,臉色很不好看。其餘知青們更是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向他投去懷疑的眼神。
人闫思晴都指名道姓了,連糧管所所長是誰她都知道,實在不像在撒謊。
呂文凱惱羞成怒,沖上去就要打闫思晴,他們呂家可沒有不打女人的傳統。
只是......
剛邁出兩步,便被人不動聲色的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看着他狼狽的模樣樣,知青和鄉親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終于淡去。
“是不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偏不告訴你。”闫思晴聳聳肩道,努力不去看剛才出手教訓了呂文凱的人。
重生一回,也不是沒好處。
最起碼這群人的家庭背景人品秉性,她上輩子回城與繼母鬥法的空隙,順便了解個透。
此刻就派上了用場。
呂文凱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瞪了闫思晴一眼,望着她身後呈守護之勢的男人,終究不敢再上前挑釁。
原來這家夥的爺爺只是條看門狗啊,并不能拿他們怎麽樣,桃花溝的鄉親又雄赳赳氣昂昂起來。
不過他們不解的望着眼前水靈靈的女娃。
小姑娘,為啥肯幫他們?剛才她要不吱聲,他們恐懼之下說不定真把工分給這群知情補上。
她也跟着沾光不是?
至于如此以來,是不是被占了大便宜,他們會不會更加吃不飽肚子?
算了,官不與民鬥。
無論小姑娘為啥願幫他們,他們都感激。鄉親們樂呵呵的瞧着闫思晴,紛紛對她舉起大拇指。
闫思晴微笑回應。
上輩子對面這群鄉親為了保住她的命,差點兒傾家蕩産。
對他們的回報這才是個開始。
顧況卻像沒看到眼前一切般,沖着趙生財淡淡道,“把村裏情況給知青們彙報一遍。”總要讓他們心服口服,不要三天兩頭鬧事。
趙生財不屑的瞪了呂文凱一眼,扭頭望着其他知青朗聲道,“咱們桃花溝生産大隊共125名社員,小作坊倆,一個榨油,一個磨粉。一匹馬,兩匹牛,三頭小毛驢。
農田260畝。聽着不少,只是部分在半山腰,不好澆水,糧食産量很低。
咱們村一年種兩季莊稼,分別是小麥和玉米,也種些高粱花生紅薯。每年夏天交完公糧後,每個社員大概能分到25斤小麥。白面金貴,要留着過年吃,鄉親們平常的主食是玉米和高粱紅薯。”
并不是故意只給你們吃拉嗓子的高粱餅,實在沒別的東西了。
花生那玩意兒要留着榨油。
三月,青黃不接,大家日子本來就難,知青們來後是難上加難。
25斤小麥夠幹啥啊,知青們略帶憐憫的望着對面的鄉親。
怪不得他們中好多人都面黃肌瘦,原來是吃不飽。
“不好意思啊,是我們不了解情況。”劉劍鋒主動站出來代表知青給社員們道歉。
老書記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孩子們到底是心善的。
他接過趙生財的話茬繼續說道,“你們的糧食國家就給發了兩個月,這個月沒了。本來前天大會時我要通知你們的,沒想到出門前摔了一跤,就此耽誤了。”
顧況這兩天去了公社學習,臨走前特意囑咐了他早點通知。是他老子不中用,想着晚兩天也沒關系。
沒想到就出了岔子。
“您老人家沒事吧?前兩天下雨了,雨天路滑,您少出門。”羅家寶也暖心的說道。
“是啊是啊,人老了走路要慢點兒。”陳春利緊跟着道。
鄉親們愕然,趙有福更是愣住,這還是剛才詛咒他半只腳踏進棺材的那群孩子嗎?變化咋這麽快呢。
“謝謝孩子們了,我會注意的,說回正事哈。你們初來乍到沒有積存,前兩個月國家發的糧食吃得一粒沒剩。到麥收最少還三個月呢,咋過啊。
我跟你們大隊長商量了商量,讓每家每戶給你們勻了點兒糧,省着點兒能吃到麥收。”
是不多,孩子們勉強混個水飽。可現在青黃不接,幾家有餘糧。
大家都過的緊巴巴。
聞言,知青們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表示理解和感激。
“至于工分,你們來之前,桃花溝125名社員平分260畝地産出。你們來之後,土地沒有變得更多,畝産量沒有變得更高,産出的糧食卻要分給更多人吃。”顧況冷冷道,“公平,你們要公平?可誰又給桃花溝公平。關于幹活,你們來之前,桃花溝哪一年的田地荒蕪?哪一年的農活落在其它大隊後邊?”
呵~都學會一個人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了?
闫思晴覺得有幾分好笑。
知青們默默低下頭掰着手指頭算。
是啊,糧食總量沒變,吃它的人更多了,到手的便更少了呗。養活125名社員的糧食,如今要額外分給他們這20多名知青。
去年每人還能分25斤小麥,今年恐怕只能15斤了吧。知青們欲哭無淚,心中無比慚愧。
不該跟人家争工分的,人家肯分一半給他們,已經仁至義盡。
他們不該鬧事的。
眼看這場風波就要過去......
“那是我們的錯?當我們願來你們這窮山溝溝?別跟我說那些大道理,我不聽。你們桃花溝多少糧食多少土地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幹了活,就要給我對應的工分。幾斤破高粱米,麥收後還你們就是。”呂文凱突然又站出來叫嚣道。
聽話聽音。
剛才那糟老頭的意思不就是只白養活他們這群人到麥收。将來他們怎麽填飽肚子?還不是靠眼下積攢的工分。
說來說去,饒不開工分倆字呗。這年代,工分就是錢,工分就是糧食,工分就是命,誰也別想少給他一厘。
呂文凱已經想好了。
要麽顧況想辦法送他回海城。他可是知道,國家每年下放到各個村子的招工名額,都攥在隊部手裏呢。
要不能,必須讓他在此地吃飽喝好。別人死活,跟他有個屁的關系。
闫思晴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都被氣樂了,冷笑道,“你幹了活,就要給你對應的工分?”說到對應二字時,她故意加重了語氣。
“當然。”呂文凱挺直胸膛道。
顧況眯了眯眼,随手沖人群指了指,“虎頭,長壽,柱子,你們仨站出來。”
說完他轉頭望着呂文凱,沉聲道,“那雙方現在就來比比,看你們到底幹了多少活,要給你們多少對應的工分。
我先把話放在這裏,你們知青任意一人的産出有我桃花溝鄉親的一半,之前工分補上,之後工分我給你們記雙倍。”
“你,這可是你說的。”呂文凱瞪大眼睛。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就算比不上這群常年土裏找食的大老粗,難不成連他們一半都沒有?
不可能。
比就比,誰怕誰。
羅家寶卻有幾分心不在焉,她瞅了瞅闫思晴,又瞧了眼顧大隊長,總覺得這倆人今天不太對勁。
一唱一和,配合的好默契,不知道的還當他們是夫妻呢。
明明這二人不熟啊,彼此連個眼神對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