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呂文凱走了,天不亮悄悄離開的,也不知道一個人能不能找到去石井鎮的路。
到了淮西縣,又能不能适應上山挖石頭的苦。
沒人關心。自私自利無事生非的無賴一個,他的真面目早已被人看清。
不過,與他串通一氣的李勝利呢?他這次的行為可不同于以往小偷小摸。
為了幾個錢便敢在社員們最看重,認定最公平公正的抓阄方式上動手腳,真的是大大傷害了鄉親們感情。
雖然這次禍害的不是他們社員。但下次呢?難保不會因為別人許點兒好處再搞小動作。
生産大隊全體社員不想放過他。可礙于李保國的身份,不敢多言。
村裏氣氛格外壓抑。
“況哥,你說句話啊?”半山腰的農田裏,微風佛過,翠油油的麥苗随風起舞,豐收在即,讓人看了心情大好。
虎頭卻煩躁的很,鋤頭一扔,蹲地上不肯起來了。
顧況挑眉勸道,“急什麽,什麽是急來的?好好幹活,過幾天麥子開割,給大家夥打牙祭。”
虎頭不信,嗤笑道,“隊裏不是也沒餘糧了嗎?難不成去借債。那種事你不是不讓咱們幹嘛。”利滾利,壓死人。
顧況微微一笑,“不用。”
相信老書記會做出正确選擇,他願意再給他點兒時間。李勝利絕對不能再留在村裏了,收受的賄賂也必須充公。
到時候讓鄉親們好好吃上一頓。自從村裏來了這批知青,委屈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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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一時也沒有想到好辦法可以帶着大家夥致富。況且,麥收在即,一切只能等夏收後再說。
“隊長,你倆聊什麽呢?”趙生財拿着鐮刀快步走了過來,擦了擦滿頭大汗好奇的問道。
顧況把手中的軍綠色水壺遞給他,慢慢說道,“好事,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鄭重問道,“木屋那裏,你有沒有排表?”
趙生財初中畢業,打的一手好算盤。除了管着隊裏的賬,村裏幾處關鍵地點的防守也是他負責安排人。
他撓撓頭嘿嘿一笑,“木屋那裏的警戒,按照你之前的交代,都托付給了那群女知青。”馬上六月,小麥要熟了。
人知道,山上那夥成了精的野豬竟然也曉得。他們村子地處山谷,每年這個時候,都有成群結隊的野山豬下山來禍害莊稼。
糧食就那麽點兒,自己都不夠吃,哪兒還能分給這些畜生。因此,他們桃花溝每年都要進行一場糧食保衛戰。
往年,他都會安排倆機靈點兒的孩子在山上木屋裏時刻盯着。
只要看到山頂野豬冒頭,孩子們就立刻敲鑼。鄉親們便會趕緊聚到一起,拿着鐮刀鐵鍁迎戰。
不給它們糟蹋莊稼的機會。
這活兒輕省,只要坐在木屋裏一直盯着就好。今年隊裏把它交給女知青,也是體諒她們辛苦工作了兩個月,有意讓她們輪流休息休息。
攢足體力,好迎接半個月後的搶收。
不過......
“排啥表啊,我給許燕子說了一聲,讓她們內部自己安排。”趙生財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他已經結婚了,知道每個月女孩子們都有個身體不方便的時候。讓她們自己安排,錯開特殊日子。
趙生財不由得感嘆自己是多麽善解人意的一個人啊。說完沖顧況暧昧的眨眨眼,你沒結婚,不懂。
顧況莫名其秒。
*
傍晚,知青們一起坐在場壩上等着開飯。隊裏雖然借了糧食給他們,但這群年輕人有的不會做飯,有的用不慣柴火竈。
顧況便安排了個大娘幫着做,等麥收後知青每人拿一斤小麥給人家。
村裏鄉親們都有家有業,下工後便各回各家了,不跟他們一起吃。知青們跟往常一樣,一邊等着吃晚飯,一邊趁着這難得的休息時間聊天唱歌。
闫思晴有幾分心神不寧,獨自坐在最遠處發呆。
“阿晴阿晴,你為啥坐那麽遠啊,坐過來點兒啊。”陳招娣突然過來拉她。
陳招娣想和羅家寶陳春利她們一起玩兒,可要沒闫思晴帶着,她們都不愛搭理她。那許燕子每回看到她靠近,都冷嘲熱諷,非說她有口臭。
明明不愛幹淨的是她,被子到現在都沒洗呢。陳招娣也許燕子又讨厭又畏懼。
“你自己去玩兒吧,我想自己靜一靜。”闫思晴不冷不淡的邊說邊抽回自己的胳膊。
陳招娣沒看出她的不對勁,像往常一樣跟她撒嬌,“不嘛不嘛,咱倆一起,我怎麽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裏呢。”說着又開始大力拉扯她胳膊。
“放開。”闫思晴終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擡頭目不轉睛的冷冷盯着陳招娣。上輩子為什麽要背叛她,到底是她哪裏對不住她?
她記着半餅之恩對她掏心掏肺對她不設防,為的就是讓她在關鍵時刻陷害她?
闫思晴努力忍着眼裏的淚水,不去看遠處場壩臺子上正跟隊委會探讨農事安排的男人。上輩子被污蔑擅離職守給村裏造成巨大損失,是那個男人自掏腰包替她補上的。
聽說那是他全部的積蓄。
她掏空了男人的錢包,讓他遭到家人的怨怼,讓他多年來好不容易在村裏樹立的化為灰燼。
而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人所賜。
此刻,闫思晴生吃了她的心思都有。許是她剛才聲音太大,人群很快被吸引過來。
羅家寶來回瞅了瞅二人,有幾分不解,幹笑道,“怎麽,你倆吵架了?”
不會吧。
闫思晴這女人一直跟護眼珠子似的把陳招娣護在身後,她倆怎麽可能發生矛盾。陳招娣腳下那雙綠色解放鞋還是闫思晴送的呢。
她性子軟弱的,又怎麽會惹怒闫思晴呢。羅家寶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
陳招娣被推倒在地,心中不禁冷笑,看吧,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吧。這女人仗着自己學歷好,長相好,眼睛向來長在頭頂上。
對別人向來不假辭色,為啥單單跟她好?不過跟她那虛僞的表姐一樣,踩着她塑造自己好形象罷了。
想到這裏,陳招娣也不準備再忍了。
她見人來慢慢站起來,故意擦擦不存在的淚水佯裝歡笑道,“沒有啊,怎麽會。阿晴她只是,只是心情不好,我沒事的。”
此時,許燕子聽到這邊動靜也趕了過來。她雙臂環抱面帶譏諷的望着一坐一站的二人組,嗤笑道,“陳招娣,說實話,是不是闫思晴欺負你了?是的話就大膽說出來,姐替你讨回公道,以後跟着姐混。”
她才看不上陳招娣呢,不過此舉要能讓闫思晴不舒服,想想就開心。
她身後的丁慶友也急忙附和,“是啊是啊,咱們桃花溝可不是沒王法的地方,容不得闫思晴你嚣張。”
說完轉頭對着許燕子讨好的笑笑,“燕子姐,我說的對吧?”自從呂文凱走後,他一直跟着許燕子混。
許燕子點點頭,輕蔑的看着闫思晴,昂着下巴道,“當然。”其實她跟闫思晴沒啥深仇大恨,就是看不慣這女人比她漂亮算了,還比她傲氣。
怎麽看闫思晴,怎麽覺得她讨厭。個頭比她高讨厭,在社員中人緣比她好,讨厭。男知青們偷看她次數更多,讨厭。
羅家寶厭惡的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尤其丁慶友,“你比許燕子還小一歲呢,叫她姐?”
丁慶友得意一笑,“我樂意,你管得着?”他現在是許燕子的狗腿,許燕子讨厭的他肯定要站出來反對。
在這十來個女知青裏,許燕子第一讨厭的是闫思晴,長得比她好。第二讨厭的是羅家寶,家境比她好。
一山可不容二虎,許燕子不喜歡別的女人搶她風頭。丁慶友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許燕子也願意帶着他玩兒。
陳招娣見衆人注意力被轉移,心中不忿。她低頭捏住衣角,小聲道,“大家別吵了,都是我不好。我見阿晴一個人在這裏坐着,怕她孤單,想陪陪她,沒想到......”
聽她這樣說,果然衆人的視線立刻又回到闫思晴身上。
額,這樣嗎?是闫思晴不對?
“你怎麽能這樣做,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別人撒氣?”羅家寶自認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就算她更欣賞闫思晴,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欺負人不管,那跟許燕子有啥區別。
闫思晴之前不是一直護着陳招娣,不讓她被許燕子欺負了去麽。怎麽如今也變得跟姓許的一樣讨厭。
看着眼前的鬧劇,闫思晴心中有幾分恍惚。
以往她覺得陳招娣父母早逝,她小小年紀寄人籬下無人教導,說話辦事才一副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害怕。
沒關系,她可以護着她。
今天才明白,是她大錯特錯,人家會的多着呢。兩三句模糊不清的話,幾個小表情,就已經讓這些尚且有幾分腦子的知青們認定,是她欺負了她。
闫思晴慢慢起身,來到陳招娣跟前,直勾勾盯着她眼睛,輕聲道,“上次你說我對你親如姐妹,那我就當已經還了你的半餅之恩。”接下來就不要怪她大開殺戒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離開了。
“喂.....”羅家寶伸手。望着闫思晴落寞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她心裏有幾分不是滋味。
他們是不是冤枉她了。闫思晴雖然有幾分驕傲,卻不是個會胡亂發脾氣遷怒別人的人啊。
想到這裏,她轉身狠狠瞪了陳招娣一眼,“都怪你。她心情不好,你幹嘛打擾她。”說完也帶着陳春利離開了。
原地,只留下許燕子和丁慶友。許燕子似笑非笑的瞪着臉色漲得通紅的陳招娣,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就走了。
“我剛才的話算數哦。”
*
老槐樹下,闫思晴坐在樹下望着天空發呆。想着接下來這段時間可能發生的事,必須做好的準備,絕對不能讓上輩子的糟心事重演。
只是-
咕咕的叫聲猛的打斷了她的沉思。
壞了,沒吃飯,好餓,她雙頭抱頭蹲下,試圖讓肚子不要再亂叫。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的草地。緊接着一個油紙包落下,露出裏面的包子。
闫思晴不用擡頭都知道是誰。又是包子,就不能換個花樣,鎮上多少好吃的。
男人沉默的站了一會兒,轉身就要離開。
闫思晴擰眉,伸手從油紙包裏拿出幾個包子,剩下的裝好,用盡吃乃的力氣砸了過去。
*
顧況回到家時還不到八點,顧家人正好吃完晚飯。
“大伯,大伯,你吃過了嗎?”顧家最小的娃看到他回來,熱情的沖過來抱着他的大腿問道。
顧況誠實的搖搖頭。
他娘餘春平有幾分尴尬,“你看這也沒給你留,以為你在隊裏吃呢。晚飯做的本來就少了,你幾個侄子正在長身體,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是一點兒沒剩啊。這樣吧,娘去在給你做點兒?”
嘴上這樣說,卻半點兒沒起身的意思。
顧況深深看了她娘一眼,摸了摸懷裏的油紙包,半晌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