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李寶國雖是桃花溝生産大隊支部書記,妥妥的一把手。但年紀大了,精力不濟,這些年隊裏的事情大部分由顧況做主。
顧況是個豁達的,事事都會問過他的意見。出頭露臉的更是讓他來主持,比如給村裏分豬肉分糧食分柴火......
又比如這次抓阄。
此時,他站在場壩中央的高臺上,猛然聽到從呂文凱嘴裏蹦出小兒子的大名,心中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場壩邊,李勝利被幾個手快的鄉親攔住了。他尴尬的撓撓頭讨好的請求道,“大家快讓開,我急着回城上班。”
“呦呵,勝利啊,你叔我從小看着你小子長大,你啥時候這麽勤快了?”領頭的趙生財語帶諷刺的說道。
這小子從小在村裏偷雞摸狗,鄉親們礙着書記的面子不好拿他怎麽樣。後來去了城裏上班,鄉親們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省日子,他這是又要回來給村裏搗亂?
以前他年紀小,大家夥還能睜只眼閉只眼。但他今年已經24了,再禍害村裏,他首先不答應。
趙生財不等顧況吩咐,對虎頭等幾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把李勝利帶到臺上去。
“況哥......”虎頭有幾分不确定的看着身旁的顧況和隊委會的其他人。
顧況沉思片刻,深深望了李寶國一眼。見老書記沒有反對,轉身沖虎頭點點頭。
“好嘞。”虎頭招呼了幾個人便沖李勝利走過去。
李勝利急得滿頭大汗,求爺爺告奶奶讓大家把路讓開。回家後到時往他娘身後一躲,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拿他如何。
路卻被人堵了個水洩不通。他換了方向,正好投進了虎頭的羅網。
“想往哪裏跑?走,上臺去,跟大家說說,你做了啥虧心事這麽心虛。”呂文凱那狗東西為啥指名道姓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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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勝利逃跑失敗,只能低頭耷腦的随着虎頭走上了場壩中間的簡易臺子。
“況哥,我把人給你帶上來了。”虎頭興奮的說道。
顧況點點頭,轉身望着面如死灰的呂文凱冷冷道,“你還有什麽話想說,人已經給你帶來。”
呂文凱擡起頭恨恨的瞪了李勝利一眼,沖着臺下大喊道,“剛才抓阄我作弊了,幫我的就是他。”
啊,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
就說咋就那麽巧呢,帶字的紙團偏偏出現在最後。到不是不可能,只是機會不大。
李勝利梗着脖子狡辯道,“我沒有,我都不認識他,幹嘛幫他作弊?有什麽好處呢。”
有什麽好處?呂文凱想想給出的全部家當,心疼的在流血。
他殺氣騰騰的怒視着李勝利,惡聲惡氣道,“趕緊把我東西還回來,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勝利繼續裝傻充愣,“什麽東西,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剛從城裏回來沒兩天,跟你真不熟。”
呂文凱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從裏面掏出一根金黃色項鏈,冷嘲熱諷道,“這也是你的?”
李勝利瞅了身旁不遠處親爹李寶國一眼,厚着臉皮道,“這是我爹在我滿周歲那年特意跑縣裏給我打的。”
呂文凱一把将項鏈舉起,指着接口處的“呂”字道,“你跟着爺爺我姓?”說完輕蔑的看了李寶國一眼。
李勝利見沒辦法繼續撒謊,只能求助道,“爹......”你老人家快說話啊,随便說點兒啥都好。
隊委會的人憤怒的看完這場跟前的鬧劇,要不是礙于書記面子早上去抽這混賬了。
真給他們桃花溝丢人。
半晌後,李寶國終于開口。他黯然的看着不遠處的兒子道,哀聲道,“家門不幸啊。”
“爹......”李勝利此時才是真的慌了,他爹這是啥意思。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李寶國面無表情道,“說吧,你是怎麽和呂文凱串通一氣的?”
李勝利見他爹鐵了心不幫他,只得不情不願把始末說了出來,重點強調呂文凱是如何對他“威逼利誘”,他是如何堅貞不屈,為了鄉親們利益才答應同流合污的。
“你們相信我,呂文凱那些東西我沒想着獨吞,還有那三個月的工資,我都打算給隊裏的。過去那麽多年是我不懂事,多虧了鄉親們包含。我這也是想着回饋回饋大家。”李勝利滿臉懇切的說道。
臺下的鄉親們聽完無語的很,“哎呦,勝利啊,叔以前咋沒發現你還有這本事呢。當初真該讓你爹送你去唱戲。”
哈哈,衆人大笑起來。
羅家寶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摔倒。來鄉下插隊似乎也不全是壞事,還有免費的好戲看呢。
沒想到偏遠的小鄉村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
呂文凱卻顧不上這些,一心想着趕緊從李勝利那裏要回家當,再把自己從招工事件裏摘出來。
“你們不要聽李勝利胡說八道,是他拿招工名額誘惑我,我才上當的。今日抓阄有作弊行為,所以不算數要重來。另外,李勝利也必須把我錢都還給我,不然我就去公社找領導,讓領導們看看你們是如何。”呂文凱厲色道。
見他故伎重演,闫思晴忍不住皺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死到臨頭還在威脅別人。
只是這個法子顯然不好使了。
虎頭嘲笑道,“去啊,趕緊的啊。你知道公社門往哪邊開嗎?就你今日所作所為,有臉跟領導告狀?笑死個人嘞。”
呂文凱見威脅不了衆人,便繼續厚顏無恥為自己辯解道,“抓阄之前李勝利已經把24張紙團中帶字挑出來給了我,今天抓阄的24個紙團全是空白。這張帶字的是從我袖子裏掉出來的,不算。阄,必須重抓。”
“不抓,就不抓,氣死你。”羅家寶嗤笑道,“憑啥你造孽,要大家陪你來玩啊,耽誤多少時間,多少農活。”
“對,不要搭理他,時間不早了,咱們該繼續下地幹活了。”虎頭也跟着附和道。
“不許走,你們誰都不許走。”呂文凱攔住衆人,狀似癫狂。他真的不想去礦廠上班,想想也知道條件有多艱苦,工作有多麽艱辛。
闫思晴冷笑,走到他跟前道,“按你所說,此時缸裏應該還有張空白紙團?”
“對,本來是24個空白紙,已經被取走23個,還剩下一個,那張才是我的。我手中帶字的是李勝利的。”呂文凱一臉希冀的望着闫思晴。
呵呵,是嘛。
闫思晴穿過衆人走到陶瓷缸邊,手輕輕伸了進去,摸出最後一張紙條。随即,當着所有人面打開。
只見紙團中央,又是一個整整齊齊的“工”字。
“你瞧,就算不作弊,要去淮西縣挖礦的也是你啊。”闫思晴把紙團遞給呂文凱。
呂文凱不敢置信,把兩張紙條放在一起比對,字跡不但一模一樣,連大小都想等。
“李勝利,你小子害我。不,還有你們,你們全都害我。”說什麽軍工廠招工,為什麽不說清楚軍工廠是給所屬礦廠招人。
呂文凱握着兩張一模一樣的字條,跪在地上崩潰大哭起來,“天要亡我啊。”
闫思晴厭惡的皺眉,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上輩子呂文凱整天帶頭鬧事,顧況不堪其擾,為了鄉親們着想,只能把軍工廠的名額給了他。
結果呢,他去了後胡說八道,徹底斷了其他知青的後路算了,讓公社對桃花溝生産隊都産生了不滿的情緒。
只是上一世明明是軍工廠對外招工,這一世變成了軍工廠為名下企業招工?
闫思晴低頭凝思。
“好了好了,大家快回山上幹活吧。”會計趙生財看這場鬧劇終于結束了,松了口氣。
大瘟神送走了,開心。
倒不是他們對知青團體不喜,只是這家夥,幹的少吃得多算了,整天陰陽怪氣找他們隊部的茬。
鄉親們見沒熱鬧看了,也在各自小組組長帶領下,往地裏走去。
等場壩上的人都走光,顧況慢慢走到陶瓷缸邊,手伸了進去摸出一張紙團來。
打開,果然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