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準考證标記(4)
第034章 準考證标記(4)
變故來得太突然。
陳時川和祁璟本來就是鄰座,幾乎是一瞬間,陳時川就沖到了祁璟面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嘭——
所有人都愣住了。
教室裏靜默了一秒鐘,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們。
下一秒,劇烈的疼痛從祁璟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祁璟尖叫着,大哭出聲。
他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能大喊:“陳時川!陳時川!”
他試圖用自己的從前馴服陳時川的方式,讓陳時川冷靜下來。
他揮舞着雙手,試圖把陳時川給推開。
可他忘了,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少爺,就連去校醫院也要陳時川背他去。
他怎麽可能推得開陳時川?
陳時川死死拽住他的衣領,按着他的腦袋,把他往課桌上掼。
額頭砸在課桌上,一聲比一聲響!
陳時川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非要打擾我考試?我已經給你做早飯了,我已經給你穿衣服穿鞋了,我已經對你百依百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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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你還不知足?為什麽你還要破壞我的考試?為什麽?你說啊?你非要我去死嗎?說話啊!你非要我去死嗎?”
在一次次的撞擊中,祁璟終于學會了改口。
“陳時川……對不起,我錯了,救命!救命啊!”
旁邊的學生都被吓壞了,也顧不得正在考試,霍然起身,連連後退。
高老師環顧四周,想要找個武器,偏偏這是個“貴族高中”,每天都有保潔負責打掃教室,教室裏連掃把和拖把都沒有。
高老師想了想,直接扛起椅子,逼近陳時川:“這位同學!你冷靜一下!有什麽事情可以跟老師說!冷靜,冷靜!”
陳時川掐着祁璟的脖子,擡起頭來。
他雙眼通紅,看向高老師。
“你讓我怎麽冷靜?我被他欺負了十年,十年,我每天要給他穿襪子、穿鞋子,每天要給他做早飯,他連考試都不放過我!”
“我就這麽賤嗎?我就該死嗎?”
高老師也愣住了。
而現在,陳時川忽然改變了主意。
是,他一開始是和祝老師說好了,要把事情鬧大,給祁璟兩拳就好了。
可是剛剛,當他的拳頭貼在祁璟嬌貴的臉上的時候;當他的拳頭揮出去,帶起風聲的時候;當祁璟像一只待宰的豬崽,打滾、大哭、哀嚎、求饒的時候。
忽然之間,一股無比暢快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原來打人這麽爽快!
原來打一個欺負了自己十年的人,是這樣的舒坦!
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說——
“打死他。他欺負了你十年,你打他一頓,便宜他了。打死他……打死他……”
那個聲音慢慢變大,從蚊子一般的哼哼,到震耳欲聾的怒吼。
“殺了他!殺了他!”
陳時川低下頭,看向祁璟。
祁璟被他按在課桌上,鼻子都被打出了血,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而他的手,還掐在祁璟的脖子上。
只要他稍微收緊手,就可以了結這場長達十年的噩夢。
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陳時川攥緊了手。
祁璟的臉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正當此時——
“陳時川!”
熟悉的聲音傳來,将他耳邊萦繞的惡毒聲音驅散。
祝青臣見情況不對,大喊一聲:“陳時川,你在幹什麽?”
他們說好了,只是把事情鬧大。
祁璟是應該遭受懲罰,但不能由他動手!
“陳時川,你是學生!想想高考!”
是,他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在灰色地帶游走。
但是他們的目标是光明的。
陳時川做這一切,是為了能夠安心學習、參加高考,不是為了去坐牢!
陳時川慢慢地轉過頭,僵硬的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音。
祝青臣定定地看着他。
——說好了,老師半個月前就和你說好了!
——足夠了,現在這樣就足夠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老師!
在對上祝老師的目光的時候,陳時川倏地褪去眼中殺氣,紅了眼眶。
環繞在他耳邊、慫恿他殺人的聲音,徹底消散。
下一秒,陳時川聽見走廊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還有領導老師們焦急的聲音。
“怎麽回事?”
“哪裏的動靜?”
“第二考場!快!”
來了。
陳時川拽着祁璟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拽起來。
他不再看身後的兵荒馬亂,一把推開攔路的桌椅,徑直朝窗戶沖去。
陳時川拉着祁璟,站在了窗臺邊。
教室裏的窗臺不高,只到他的腰,如果他願意,他随時可以帶着祁璟翻下去。
這一刻,仿佛世界都靜止了——
祁璟瘋狂掙紮,大叫起來:“陳時川,你敢!”
“貴族學校”裏矜貴優雅的學生們,像受驚的野獸一般,擠在牆角,尖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年老的高老師扛着凳子,害怕刺激到陳時川,不敢靠近。
沖到門口的老師和領導扶着門,也跟着尖叫起來。
“同學!同學!你先冷靜一下!有什麽事情好好說,千萬不要沖動!”
“同學,你先過來!不要激動!冷靜!”
陳時川卻沒有理會他們,他只是拽着祁璟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對着他的耳朵大聲質問:“祁璟,你說啊!”
“是我不冷靜嗎?是我不夠聽你的話嗎?為什麽不讓我考試?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只想好好考完這場試?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你病得要死了?非要我背你去校醫院是吧?”
“你說話啊!你他媽的說話啊!”
祁璟被他打得鼻青臉腫,整個人都呆呆的,不敢相信陳時川敢這樣對他。
直到又一聲怒吼,讓他回過神來。
“說話!”
祁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
陳時川揪着他的衣領:“說話!你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非要我背你去校醫院?”
“是假病,是假病,是我裝的!我不該裝病打擾你考試,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這句話一出,陳時川原本戾氣十足的表情,慢慢地柔和了下去。
他一把推開祁璟,兩只手撐在窗臺上。
他回過頭,朝所有人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老師,他是裝病,我是清白的。是他欺負我,我沒有欺負他,我再也不想背他去校醫院了。希望這個世界上,不要再有第二個‘仆人’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回頭,一腦袋朝樓下栽去。
領導只來得及喊一聲:“同學!”
千鈞一發之際,祝青臣撲上前,抱着陳時川的腰,用力往後一倒。
“哐當”一聲,師生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世界一片寂靜,領導們一擁而上。
陳時川張開雙臂,躺在地上,轉過頭,看向祝老師。
他滿臉愧疚,用口型對祝青臣說了一句——
“老師,對不起。”
對不起,這不是他們商量好的情節。
對不起,他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
他讓老師擔心了。
*
上午的語文考試,變成了一場打架鬥毆。
祁璟捂着臉,哭得狼狽,被幾個老師帶着,送去校醫院檢查。
這回他是自己走着去的。
再也沒有人會當他的牛馬,駝他去了。
再說了,他之前都是在裝病,現在可是結結實實地被打了一頓,他恨不能馬上就到校醫院,讓醫生幫自己處理傷口,哪裏還有心思裝腔作勢?
而陳時川,則被老師們帶到了遠離考場的辦公室裏,平複心情。
當然了,陳時川牢牢地攥着祝老師的衣角,祝青臣也時時刻刻、寸步不離,陪在學生身邊。
他們心裏都清楚,考場裏把事情鬧大,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該怎麽收場,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所有人都沒注意,師生二人對視一眼,目光堅定。
辦公室裏,陳時川和祝青臣并排坐在沙發上。
幾個外校領導坐在他們面前。
害怕陳時川再發瘋跳樓,他們特意選擇了一樓的辦公室。
動作是刻意的輕柔,聲音是刻意的溫柔,領導們就連坐也不敢坐好,虛虛地挨在沙發上,随時準備跳起來,按住陳時川。
他們給陳時川倒了水。
“陳時川同學是吧?你先喝點水,冷靜一下。”
陳時川聽話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見他神色淡然,幾個領導都稍微放松一些。
他們又問:“陳時川同學,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你放心,老師們都沒有惡意,老師們都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否則你也不會……都要跳下去了,還把另一個同學給推開。”
“你今天在考場裏說的那番話,老師們都聽見了,只是老師們還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能不能跟老師們再說說?說得再清楚一些?”
他們說了好長一番話,陳時川卻始終雙手捧着紙杯,低着頭,一言不發。
領導們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好半晌,他才啞着嗓子開了口:“我經歷了什麽,難道學校不清楚嗎?我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不是學校縱容的嗎?”
“這……”幾個領導對視一眼,目光都落到了他們本校的領導身上。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都幹了些什麽?
本校的領導老師自知理虧,別過頭去,躲開他們的視線。
陳時川把紙杯攥在手心,攥成一團,最後丢進垃圾桶:“我信不過學校的領導,他們要管我,早就管我了,不會等到現在。”
其中一個領導連忙解釋道:“陳時川同學,你誤會了,你看看我們,你認得我們嗎?你應該不認得我們才對,我們都是外校的老師。”
“你看,我是南城一中的副校長,我姓張,我這次是帶外校老師來監考的。”
“這位,這位是南城二中的副校長,姓陳,和你同姓呢,也是帶隊來監考的。”
“還有這位,是我們一中的教務處主任,這次也是過來監考的。這位,負責監考你的高老師,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我們都不是南外的老師,所以我們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對不對?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不會偏心,不會包庇任何一方。”
“你要把事情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讓你們學校的老師都出去,你看怎麽樣?”
一聽這話,“貴族學校”的老師領導自然不願意。
“張副,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這是我們學校,這個學生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讓我們出去?”
“本來就是學生打架鬥毆,你們不去看被打的學生,反倒在這裏對打人的學生噓寒問暖,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更有甚者,壓低聲音警告他們:“被打的那個學生,可是祁家的小少爺,還是快點想想怎麽應付祁家……”
他們迫不及待想掩蓋一切。
可是在場的這些老師,都是在一線教學幾十年的老教師了。
他們什麽事情沒見過?
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處處都是疑點。
陳時川長得瘦弱,一看就是溫吞軟弱的性子。
打人打得毫無章法,打完了還想跳樓,他說的那一句“我是清白的,不是我欺負他,是他欺負我”,更是疑點重重。
是誰讓他端茶倒水?
是誰讓他幫自己穿衣穿鞋?
又是誰在裝病,讓他中斷考試,背自己去校醫院?
再加上剛才這些老師的話,他們心中愈發篤定。
這裏面一定有情況。
一中的張副校長正色道:“這件事情發生在高三質檢、全區統考,那就不是你們學校內部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已經算是惡性事件了。”
“監考第二考場的老師、我們作為機動監考、帶隊領導,全都是要寫報告的。了解事情經過,是必要的流程。”
“祁同學那邊,我們也派了老師過去,先讓校醫幫他檢查一下,确認沒有問題了,我們再詢問他,不會厚此薄彼的。”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張副校長又道:“既然學生怕你們,不信任你們,那你們就先出去吧。”
曾經警告過祝青臣的劉老師反問道:“這怎麽能行?張副,這是我們學校的事情,怎麽可能讓我們學校的人全都出去?萬一他……”
——萬一陳時川胡言亂語,污蔑他們,怎麽辦?
到底是顧忌着這麽多領導在這裏,他沒敢說出後面的話。
還沒開始調查事情,外校老師和本校老師就吵起來了。
祝青臣坐在沙發上,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陳時川的手。
吵起來正好。
誰好誰壞,誰可以幫助他們,誰一直在拖後腿,一目了然。
陳時川同樣給了祝老師一個堅定的目光。
他開了口:“張副校長,沒關系,我們學校的老師想留下,就讓他們留下吧。”
張副校長問:“你确定嗎?”
“沒關系的。”陳時川點點頭,“如果他們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他們。”
“那好。”張副校長正色道,“那你想說什麽就說,不用擔心。
“好。”
陳時川深吸一口氣,他擡起頭,目光清淩淩的,落在每一個他認識的、本校老師的臉上。
他還沒開口,老師們就覺得不好意思,避開他的目光。
“各位老師,我是祁璟祁小少爺的伴讀和仆人。”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才剛第一句,就有人往後退了半步,試圖躲到其他人身後。
“從小學開始,從我第一天來到這個學校開始,全校老師都知道,我是祁小少爺的伴讀和仆人。”
“所有老師都知道,我的父母是祁家的管家和保姆,是祁家資助我上了這個學校,所以,所有老師都默認我要照顧祁璟,默認我是祁璟的仆人,任由祁璟使喚我、欺負我。”
“在學校裏,我要跪下幫祁璟系鞋帶。”
“祁璟一說身體不舒服,我就必須放下手裏的所有事情,背他去校醫院。”
“祁璟請假在家,我也不能上學。”
他認真地看着那些老師:“這些事情,老師們難道要假裝不知道嗎?”
外校老師也猛地回過頭,看向他們。
什麽意思?
如果陳時川說的都是真的,一個學生被另一個學生欺負這麽久,他們做老師的,竟然全都知道?
老師全都知道,竟然從來不管?
陳時川不由地紅了眼眶,斷斷續續地,将自己這些年來的苦楚全部說盡。
“我每天都要哄祁璟起床,要給他準備早餐,要給他穿襪子穿鞋子。”
“他總是說我是他的仆人,他總是趴在我的背上,揪我的頭發,他還讓我寫檢讨,三萬字的檢讨,就因為我走了一會兒神,沒有時時刻刻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我不想來這個學校念書的,是祁家非要我轉學,我不想來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裏。”
陳時川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擦去臉上的淚水,最後道:“我本來不想打他的,可是今天考試,高三的第一次考試,我已經求過他了,能不能讓我好好考試,他也答應了。”
“可是祁璟……還是裝病,讓我背他去校醫院。”
“我想考試,我想把我的卷子寫完,我不想背他了,所以我沒理他。”
“是他不依不饒,他一直在吵我,他還想直接把我拉走,我當時氣壞了,我想讓他閉嘴,于是我就打他了。”
陳時川朝他們伸出雙手:“我不後悔,你們把我帶走吧,我再也不想做祁璟的奴隸了。”
他的話講完了,雖然語無倫次,但是還算清楚。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他常年被祁璟欺負,一直到了今天,祁璟破壞他的考試,他忍無可忍,于是把祁璟給打了。
祝青臣默默地握緊了他的手。
讓陳時川在這麽多人面前,剖開自己鮮血淋漓的傷疤,展示給他們看,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但祝青臣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今天之後,陳時川将會徹底擺脫這個泥潭。
說完這些話,陳時川便閉上了嘴,不再多說。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具體情況如何,當然不能只聽他一個人的。
于是這時,祝青臣也開了口:“我能作證。”
劉老師震驚:“祝老師,你……”
祝青臣面不改色,繼續道:“我來南外工作将近一個月,負責的正是國際(1)班。在入學之初,劉老師就跟我說過,陳時川是祁璟的伴讀。”
“我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可是上課第一天,祁璟便讓陳時川背他去校醫院,我一開始以為祁璟是真病了,去校醫院一看,才知道祁璟是裝病,他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
“接下來三天,祁璟和陳時川都沒再來學校,所有人都不當回事,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經常這樣。”
“祝老師!”劉老師又喊了一聲,試圖制止他,“祝青臣!”
張副校長也問:“祝老師,既然你入職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為什麽不直接上報?”
祝青臣同樣坦蕩地望回去:“因為整個學校都知道,并且默許祁璟對陳時川的行為,我要上報,一定會被學校領導知道,況且,我當時并沒有證據,所以……想要再等一等。”
這确實是他當時的真實想法。
“沒想到今天……祁璟會直接破壞考場,陳時川同學是被欺負久了,才奮起反抗的。這一點我可以證明。”
“我很後悔,沒能及時把事情上報給教育局,這才釀成了今天的事情。”
這些話,其實都是後話。
主要表現一個良好配合的态度。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如果今天沒有把事情鬧大,如果今天陳時川沒有打祁璟,如果祝青臣只是整理了書面材料,進行舉報。
事情不會這麽快就被調查。
祝青臣和陳時川把所有事情都說了,除了他們兩個在肯德基裏的密謀。
師生二人坐在一起,目光坦蕩。
所有領導都神色凝重,他們看向陳時川的目光,卻十分沉重。
“好,陳同學,具體事情我們都清楚了,我們還要問問祁璟那邊。你放心,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老師們一定會幫你主持公道的。”
陳時川站起身來,彎下腰,朝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各位老師。”
祝青臣又一次握住他的手。
第二階段結束了。
外校領導都知道了陳時川的遭遇。
接下來……
祝青臣還沒來得及多想,忽然,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怒吼一聲:“陳時川!”
陳時川擡起頭,看見男人的臉,臉色愈發白了。
“就是你把小少爺給打了?你瘋了不成?快,跟我去道歉!”
男人一個箭步沖上前,就要伸手去拽陳時川。
祝青臣迅速起身,護在陳時川面前:“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外校老師也連忙攔住他。
“祁璟爸爸是嗎?”
“這件事情老師們會處理的,您稍安勿躁,再怎麽說都不能對學生動手。”
“您先冷靜一下!”
吵吵嚷嚷的阻攔聲之中,陳時川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輕輕地喊了一聲——
“爸。”
爸?
爸!
所有老師都震驚地看向這個中年男人。
他到底是誰的父親?
男人卻渾然不覺,厲聲訓斥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怎麽敢對小少爺動手?快點,跟我去道歉!你跪下給小少爺道歉,要是小少爺不肯原諒你,你就一直跪着……”
張副校長打斷了他的話:“這位家長,請問你到底是誰的父親?”
男人大聲宣布:“我是祁家的管家!祁總和夫人還在趕來的路上,讓我先來看看小少爺的情況!”
祁家的管家……
男人說着說着,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聲音低了下去:“我也是陳時川的父親。”
陳時川的父親……
所有人都呆住了。
陳時川的父親,讓自己的兒子,給一個疑似欺負他的學生,下跪道歉。
哈!世界上竟然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就連外校老師,都覺得離譜。
他們不自覺往陳時川身邊靠攏,将他護在中間,不讓陳父把他帶走。
在他們質問的目光中,陳父軟下态度。
“各位老師,這都是誤會。祁小少爺和我的兒子是好朋友,祁小少爺身體不好,所以拜托我兒子在學校裏多多照顧他。”
“今天也是這樣,祁小少爺心髒有點疼,小少爺……小少爺膽子又小,不敢舉手跟老師說,就想讓我兒子先送他去校醫室,然後再回來考試。”
“确實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陳父一邊說着,一邊又要去拉扯陳時川,只是被老師們擋住了。
“小川,跟老師們解釋一下,都是誤會,快啊,別耽誤時間,跟老師說沒關系……”
一片沉默之中,祝青臣開了口。
——“有關系。”
陳父皺眉,似是沒聽清楚:“這位老師說什麽?”
“有關系。”祝青臣把陳時川護在身後,定定地看着陳父,“我說,有、關、系!”
“祁璟在學校裏對陳時川呼來喝去,把他當做下人使喚,有關系!”
“祁璟故意裝病,讓陳時川背自己去校醫院,惡意破壞他的考試,有關系!”
“你身為陳時川的父親,卻黑白不分,處處向着祁璟,委屈自己的兒子,有關系!”
“基于你和祁璟的表現,我現在完全有理由懷疑,陳時川在家裏、在祁家,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壓迫和霸淩,需要教育局的介入!”
從始至終,祝青臣都牢牢地握着學生的手,沒有松開。
“你不管他,我來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