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幾年前,老爺爺老奶奶在這裏收留受傷的皇帝陛下和小皇後殿下時,曾為只有山雀大小的鳳凰奶啾做了只秋千。

後來皇帝恢複了,帶着皇後離開,這只小秋千也被老兩口一直珍藏起來。

沒想到幾年後的今天,居然又有機會拿出來,給另一只小幼崽用。

現在的小兔兔比那時候的奶啾大不了多少,體型很合适,爪爪扒拉上秋千座,弗拉夏從後面用手指輕輕一推,秋千便晃了起來。

小於一開始還有點兒害怕,不過fufu哥哥的外套都墊在下面,就算掉下來也不會摔着。

況且,秋千是真的很好玩——在“黑缪斯號”上的兔兔游樂園裏,他已經玩過很多次了哦!

很快,适應了搖晃的崽崽開心地蕩起來,耳朵翹得高高的。

小於的花色是霜白色,人形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變回小兔兔之後明顯得多。

離遠看,像是一團會動的雪球。

兔耳朵泛着點兒淺灰和暈開的斑點,像是潔白雪地上被什麽小動物踩出一串爪印。

弗拉夏本來就喜歡抱着這個小弟弟,尤其現在變成小兔子之後,比原來還要小巧綿軟。

他把小於放在自己肩膀上歪着腦袋蹭啊蹭,盡情表達喜愛,小於也會回以貼貼。

每每孩子們歡樂地互動,總會叫其他人看得捏一把汗,生怕弗拉夏一個失手把小兔子摔下來。

一個個虎視眈眈,等着随時随地以百米運動員的速度出手拯救。

好在,弗拉夏雖然平日裏看着大大咧咧粗神經,在有關小於的事情上還是很靠譜的。

他抱着小兔子貼貼的動作幅度雖大,其實力道非常輕柔。

鐵不鐵漢的不一定,總之還挺柔情。

盡管幼兔記得每一個人,卻無法與監護人以外的其他人順暢溝通。

小於也覺得很奇怪,他想跟mama講話的時候也沒有使什麽很厲害的本領,就只是像以前那樣想說話,mama就聽見了。

為什麽對別人就不可以呢?

難道只有mama是特別的嗎?

(不過mama确實是特別的!)

對于這一點,結合此前小於可以安撫岑尋枝的精神力,休斯初步分析,小家夥應當是同監護人之間建立了某種特殊的通道,類似于帝國人類與他們的靈寵,比如皇帝和皇後之間的精神鏈接。

理論上賽瑟納林人的精神力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建立鏈接的地步,而垂耳兔族也沒有能夠如此穩定舒緩他族精神力的先例,是不該存在“鏈接”這種東西的。

只不過,小於和岑尋枝之間早就展示出了許多不可思議,許多「特別」。

也許這次也是同樣。

休斯只能醫治外傷,對于精神力的問題束手無策,必須得等專業的來。

他們一時半會聯系不上鳳凰,也不知道同聖樹的“談判”怎麽樣了。

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大人們看向趴在桌子上繼續推小秋千的弗拉夏,和早就掌握了玩耍節奏的小兔子,都相信這個給別人帶來福氣的小寶貝,自己也一定會好運的。

*

邊臨松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拉斐爾星的船塢,在一衆老舊掉漆的星艦中找到華貴得鶴立雞群的“黑缪斯號”。

會客廳裏,看到了幾天前裴桉所言要見他的那個人。

一雙銀灰色的眼瞳,浩瀚如星河。

右耳戴着長長的翡翠耳墜,顏色與小皇後的鳳凰瞳很是相似。

和裴導是同樣的黑長直,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不怒自威,高貴卻并不倨傲。

——謝恺塵,第一帝國現任皇帝,金字塔尖上的掌權者,號稱“手握阿爾法象限的男人”。

邊臨松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了。

可每一次見到都會想,這樣于人類帝國、于整個宇宙的頂點出生的上位者,畢竟和自己這樣從最底層苦心孤詣向上爬的野心家,是不一樣的。

太多不同了。

幾年前的賽瑟納林仍處于混亂的內戰時期,若不是謝恺塵和帝國的支持,他不可能在群狼環伺中脫穎而出,成為最後的贏家。

因此,謝恺塵不僅是邊臨松于聯邦立場上的外交夥伴,更是他私人立場上的恩人。

他面對謝恺塵總是很恭敬:“陛下。”

皇帝颔首:“邊議長。”

全宇宙都知道,和對誰都挂着溫和笑容的聯邦議長不同,帝國這位皇帝陛下是從來不笑的,哪怕在年幼的太子時期。

當然,對皇後除外。

他也曾遭受冷遇,一生矜貴薄情。

唯獨将溫柔與深情留給了皇後。

謝恺塵有意無意地摩挲着婚戒,那是個很特別的、小鳥枕着星星的造型。

邊臨松很懂得察言觀色:“陛下是來接皇後殿下回家的嗎?”

“……是的,離開家好些天了。”謝恺塵嘆了口氣。

他不喜歡離開鳳凰。非常不喜歡。

這麽些年了,還是無法習慣。

小鳥還是要用婚戒拴在身邊,不然一不小心就飛走了。

邊臨松不知道該不該把森林裏的事告知謝恺塵,倒是後者看向他:“邊議長不問問我找您做什麽?”

邊臨松笑笑:“您覺得需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謝恺塵喜歡跟聰明人談話,也欣賞邊臨松直白的野心。

“那我也不跟您兜圈子。兩件事。”他道,“第一件,星聯希望賽瑟納林可以重新考慮接納垂耳兔族群。”

邊臨松有些詫異:“星聯怎麽突然說到這個——我的意思是,這種事怎麽會需要陛下親自參與?”

謝恺塵:“如果你的問題是兩個,那麽,起因也的确是兩個。星聯那邊也不是第一次有這個想法了,有成員國認為賽瑟納林這種行為違反了星聯種族文明和諧的條例,并且遞交了相關議案。邊議長恐怕最近在忙,沒有分出時間讨論這件事。”

邊臨松心中一凜。

他的确在忙,忙着和工作無關的事。

算上出發時間,他已經離開聯邦一周多了,這一周多裏發生什麽都有可能。

謝恺塵将他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至于我個人,您知道的,我有一個妹妹。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看直播,前些天她告訴我在星網上看到了一只垂耳兔幼崽,非常可愛。她也曾在貴國生活過許久,我想平日裏也會留心相關信息,所以她問我,為什麽賽瑟納林禁止垂耳兔的進入。邊議長,如果您是家長,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

此刻的邊臨松還不曉得,那只被帝國小公主所關注的、星網上突然爆火的垂耳兔,就是小於。

然而他已經有過類似于當家長的心情了。

如果小於仰着天真無辜的小臉,怯生生地問他,papa,為什麽我不可以住在這裏,不可以和mama住在一起——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辦法回答。

皇帝的視線落回到自己的無名指上,婚戒閃爍着淡淡的金色光輝,那是無時無刻不伴随着他、祥佑着他的鳳凰靈力。

“第二件事。”謝恺塵道,“其實這件事本質上與邊議長沒什麽關系,不過,我想您會有興趣知道。”

邊臨松預感到了什麽,猛地擡頭。

皇帝語調淡淡:“小叽——我愛人希望能将岑少将和他收養的孩子接到帝國來生活。

“也不是第一次提出了。之前每一次都被岑少将所拒絕,我想,那些‘之前’基于他還沒有遇到那個孩子,也基于,他對賽瑟納林還有所留戀。

“但這一次,他沒有。”

——他有了新的牽挂。

而對過去,不再留戀了。

*

小兔兔在小鳥以前留下來的窩窩裏睡了個好覺,醒來時,身上蓋着fufu哥哥的外套,也蓋着暖融融、紅彤彤的夕陽。

小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洗臉。

舔舔小爪爪,扒拉下兩邊的耳朵使勁兒磨蹭。

簡單的動作卻需要精細的把控,還得重複很多遍才行。

一定要把自己打理得幹幹淨淨香噴噴,才能去見mama呀~

……咦?

小兔兔忽然怔住了。

他立起上身,揣着小爪爪,耳朵警惕地翹起來。

這個感覺是——

Mama的精神力波動!

垂耳兔幼崽的耳朵幾乎要直立起來了。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不光觸碰到皮膚的時候能感知到mama的情緒,隔空、哪怕是隔了一段距離,也可以了。

也許就像醫生叔叔猜測的那樣,他和mama之間已經有了一種名為「鏈接」的東西。

這種波動已經強烈到了直接傳遞到小兔子心底,連幼崽都被感染得難受了起來。

Mama現在很不高興,很不舒服。

Mama怎麽了?

他要去保護mama!

下了決心後,小兔子立刻從窩窩裏跳出來。

然後怔住了。

他不在地上,而是被抱到了桌子上。

還是人形幼崽的時候,這種高高的桌子他都不一定能爬下去,更別說他現在是個只有巴掌大的小小小兔子了。

他要……怎麽下去?

小朋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要求助大人才行。

兔兔還保持着那個“站”着的姿勢,皺了皺粉色的小鼻子,細弱地呼喚。

“嘤嘤?”

Fufu哥哥?

“嘤!”

姐姐!

“嘤,嘤?”

Cici?

“嘤……”

醫生叔叔……

連老爺爺老奶奶和應該沒有回來的小鳥朋友都喊了個遍。

這些一向圍着他的哥哥姐姐、大人們,也不知今天哪兒去了,沒有一個回應小兔兔的呼喚。

難道都去看mama了嗎?

Mama到底發生了什麽?

兔兔幼崽越想越害怕,着急地在桌上跳來跳去。

不行。

既然不能靠別人,那就靠崽崽自己想辦法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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