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還有點得意

還有點得意

薛滿城最是好熱鬧的一個人，知道他結契靈寵，按理說一定是第一個跑過來跟他賀喜的人。

也許是西河鎮的案子，讓薛滿城無暇分身過來？

想到那樁慘案，褚白略一沉吟，一道靈力沖向他的傳音石。

薛滿城沒有回應。

褚白心裏一沉。但他身上沒有薛滿城常用的東西，沒有辦法察探薛滿城的命火。

“薛莊主是你的什麽人？”

殷墨天見褚白不回應他的問題，又見褚白透出擔憂關切的神色，沒忍住又問了一句，“老相好？”

他反正見不得褚白對別人多一點關切。

他視線一寸一寸從褚白身上掃過，這個人他永遠都看不夠，恨不得藏起來的人，竟然對一個外人這麽關切？

這個什麽薛莊主，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薛莊主，乃是雪岚山莊的莊主薛滿城，”

褚白皺眉解釋道，“怎麽，殷妖王沒聽說過？”

這殷墨天一代妖王，壽元都遠超仙宗各門的太尊長老了，竟然連仙宗的七宗二莊之一的雪岚山莊的莊主都不知道？

“你跟他很好？”

殷墨天只抓重點，“為什麽對他如此關切？”

至于什麽雪岚山莊之類的……他對人界修士一直都不曾在意過，各宗各門愛誰誰，跟他有個毛的關系。

“他是我的道友，”

褚白耐着性子解釋，“又有西河鎮的案子在先，牽扯到雪岚山莊，我自然會關切一些。”

他不太清楚殷墨天為什麽問這些，但殷墨天才剛答應了幫他掩飾身為靈寵的事，他也不好冷臉對人。

“師尊？”

這時，褚白的大弟子葉楓從山下傳音向褚白請示。葉楓說話有點口吃，很少說長句，連請示也都直接省略了許多，只叫了一聲師尊。

“迎他們進來罷，”

褚白命道，“只請到千雲閣落座。”

說着，不動聲色将手裏那只葉子編的胖兔子收進了袖中。

千雲閣算是青葉宗的待客之處，位于山腰一處，終年靈霧缭繞，閣外寒松森森，也是一景。

至于青葉峰的峰頂他的劍臺靜閣，以及這裏的幾處日常起居的木屋，他是從不讓外人踏足一步的。就連三個弟子，沒有他的允許，也不會踏入。

“我與你一起過去？”

殷墨天一挑眉。

褚白靜靜看向他。

“放心，”殷墨天一笑，“之前的約定，我說到做到，希望到了晚上，褚仙尊也一樣能說到做到。”

說着，又挑挑眉，“我渴了，要喝酒。你這裏最好的酒給我解解渴？”

褚白默了默，一翻手，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潔白如骨的酒瓶。這是青葉宗有名的松雪釀靈酒。

“好酒，”

殷墨天喝了一口，眼眶有點酸熱，“還是那個味道。”

上輩子的褚白清心寡欲，但他知道，褚白有一個愛好，就是偶爾閑暇時，喜歡釀酒。

那時每到暑假，買很多的水果，褚白會釀成各種果酒。除此外還有米酒等等，都格外好喝。

他那時候心裏一直奇怪，他跟着褚白一起弄，明明原料步驟什麽一模一樣，但他弄出來的酒，就和褚白弄出來的味道天差地別。

只是那時，褚白管他管的嚴，覺得他年紀小，弄出來的酒一向不肯給他多喝一點。

此時的褚白雖然已經不記得他，酒味也和上輩子喝到的并不完全相同，畢竟這修真界靈材天寶也是常見，褚白又是元嬰境，釀出的酒，甘冽香酣早非前世能比。

但他卻越發肯定，褚白還是他的褚白，酒裏透着一種似曾相識的滋味。

褚白明顯沒聽懂，只微微一颔首，身形已翩然而起，驚鴻般掠過山間林木，飛落在了千雲閣前。

一片紅雲緊跟在他身後，在他落地的瞬間，紅雲化成了殷墨天的身形。

此時，幾位仙宗的道友已經被葉楓帶到了這裏，看到站在千雲閣前的褚白和殷墨天時，都是大吃一驚：

妖王？

殷墨天？竟是早已身隕輪回眼的一代妖王殷墨天？！

仙盟三位長老，以及赤淵宗宗主楚河、丹宗宗主丹玉竹等人，都是在符宗盛典後，還未開始返程的幾人，在玄鶴山莊帶走薛滿城後，他們幾人便察覺到了來自昆邪山的八十一道天道靈華。

知道一定是褚白結契成功，都是萬分驚詫欣喜之下，急着過來一看究竟。

只千猜萬猜都不曾猜到，褚白身邊，竟然出現了早年身隕輪回眼的妖王殷墨天。

殷墨天随随便便往身旁石欄上一坐，翹起二郎腿，靠着千雲閣廊下的石柱抓着酒瓶瓶嘴朝下，酒液汩汩倒流下來。

他就那麽直接仰臉飒然飲下，一身紅衣在山風中烈烈翻卷，自始至終，他看都沒看這邊仙宗諸人一眼。

“褚宗主？”

仙盟的金垚長老率先開了口，眼底都是疑惑。

“褚宗主，”丹宗宗主丹玉竹卻透出幾分欣喜，“你該不會是和妖王結契了吧？”

“正是如此，”

褚白頓了頓道，“諸位道友進閣一敘吧——”

“等等，”

金垚長老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繼而又忙道，“褚宗主，你，你真将妖王契成了靈寵？”

褚白一時沒有回應。他不太善于說謊，面對仙宗道友，當面說謊實在難以啓齒。

“老頭——”

就在這時，靠在欄杆上的殷墨天晃了晃手裏的酒瓶，邪邪一笑大聲沖金垚長老道，“怎麽，我做褚仙尊的靈寵，有什麽不配麽？”

金垚長老一怔，但殷墨天這人一向不羁放蕩，比一般的妖修更為無恥，無視仙宗各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成了別人的靈寵，這妖王竟然沒有絲毫慚怍的意思，甚至……

還有點得意？

褚白靜靜回頭看了殷墨天一眼，殷墨天沖他挑眉一笑。

“這是……”

褚白負在身後的手不由一攥，手心竟有一點涼汗，他頓一頓後轉向仙宗各人道，“我新契的靈寵，妖王殷墨天。”

“啊，”

丹宗宗主脫口輕呼一聲，繼而連忙笑着恭賀，“恭賀褚宗主，先前說好的，褚宗主要請我們喝上一杯松雪釀吧？”

她只替褚白感到萬分欣喜：妖王的修為可非一般妖修可比。

除了仙宗那幾位閉關只等渡劫的老長老外，褚白實力本就是仙宗第一人。又契了妖王，那真可謂是如虎添翼。

金垚長老瞳孔微微一縮，飛快掩飾了一下，臉上堆起笑意幹幹道：“恭喜褚宗主，恭喜妖王——”

這時，赤淵宗宗主等人也都從震驚中回過神，确認了褚白結契殷墨天之後，都是又驚又喜，過來也和丹玉竹一起，向褚白讨酒喝。

“葉楓，取酒來。”

褚白将衆人帶進千雲閣落座後，向弟子葉楓傳音道。

很快，葉楓傳音過來：“師、師、師——”

褚白微微一蹙眉，既答應了是，為何遲遲不來？

“師、師尊——”

葉楓結巴了幾下忙忙道，“妖，妖、妖王說他、他、他喜歡我、我——”

褚白一怔：“什麽？”

“妖王說、說他喜、喜歡我取來、來的、酒，”

葉楓費力想要解釋，“被，被他——搶走了——”

褚白默了默。

他大徒弟的口吃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褚白和弟子的傳音沒有刻意屏蔽衆人，衆人聽到也都是一笑。褚白無奈，沖衆人一禮致歉。

“褚宗主，”

金垚長老幹笑道，“你這靈寵可是有些肆意了，怕是要好好管教。你身為靈主，可不能容一個靈寵沒有規矩地胡來。”

褚白臉色微微一寒。

金垚長老像是察覺不到似的，呵呵幹笑又道：“褚宗主大約是沒調養教訓過靈寵，怕是不清楚用什麽手段更有效吧？”

“咳，”

仙盟為首的明業真人皺了皺眉，“金垚長老，結契靈寵本就是并肩對敵，增益互補，何用管教一詞？況且靈主與靈寵如何相處，自有個人的道理。”

金垚長老的話，有點過了，身為仙盟長老，怎麽能幹涉別人結契的私事？

“我也是為仙宗、為天下蒼生着想，”

金垚長老眼底一狠，立刻反駁道，“褚宗主不是一般人，且妖王也非一般妖修，一旦出了什麽岔子，豈不是仙宗的損失？”

褚白依舊靜靜坐在那裏，沒有開口。

“褚宗主，”

金垚長老堆起有些生硬的笑意，又道，“這調馴靈寵呢，一是要狠，狠下心管教，一旦哪裏做的不規矩，褚宗主可以靈主印的霹靂之威，狠狠抽他神識，必然會令他痛不欲生，再不敢犯。”

“二是要壓，壓他的心氣，壓他的氣勢，令他明白主奴之分，”

金垚長老一句接着一句，“初始馴教時，就要讓靈寵行為又矩，你坐他只能伺立你身後，你命他，他必得跪下領命。實在不行，拿他用作人凳，踩踏幾天，心氣自然就低了——”

“金垚長老，這怕過了吧？”

丹宗宗主丹玉竹連忙打斷他，又忙分出神識察探了一下閣外殷墨天的動靜。

那妖王性子跋扈，聽了這話還了得？妖修自然肯與褚白結契，自然是仰慕褚白品格清朗，又怎麽甘心忍下這等折辱？

好在外面的殷墨天，似乎并沒什麽動靜，丹玉竹暗暗松了一口氣。

“葉楓，”

就在這時，褚白淡淡開口，“送客。”

說着，端起了桌上的茶盞，慢慢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