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世界
第一個世界
和顧挽霜逛完街後，葉清回了趟公司，路上她已經把攝制組發來的策劃看了一遍，進門見到周制片，便挑了重點說，“籌備周期過長，內容毫無創新，預算也超的離譜，回去重改。”
周制片為難道：“網游劇是需要這個數目的成本，這已經是最低預算了。”
“人力、後期成本不動，想辦法在其他地方把價格壓下來。”葉清摁鈴叫秘書送咖啡，偏頭問，“周制片，喝點什麽？”
葉清雖說不是內行人，但助理譚旭在影視行業有豐富經驗，稍微查一下，也知道這個數目對攝制組而言綽綽有餘了。
財報顯示，榮旭娛樂近年入不敷出，雖說手頭資金還算寬裕，但她還是想用最少的錢把事辦成，然後拿省下的資金去做其他事。
“不用了，組裏還有事。”周制片苦着臉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問，“後天有試鏡，您要過來看看嗎？”
“有空就去。”葉清笑眯眯将人送走，回頭看譚旭，“進門前你要跟我說什麽來着？”
譚旭打開ipad遞過去，“這裏找到一位形象氣質還不錯的素人，叫孟争，29歲，目前無業。問過他意向，對方并不是很想演戲。”
葉清粗略掃了一眼資料，将視線移到右上角照片上，男人長相俊朗，眉骨有條半指長的疤，輪廓冷硬，透着涼薄的味道。
還挺帥。
她忍不住多看幾眼。
昨天聽盧琴介紹完她的愛豆們之後，葉清心中就有了想定人選，因此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工作上，現在看了孟争的照片後，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畢竟是素人，有點抵觸很正常。他之前不想，不代表以後不想嘛。”她将照片存進手機，一邊問，“他住哪兒？”
“廉西街，離這兒不遠。”
“喊劉叔備車，我過去看看。”葉清拎包往外走，見譚旭跟過來，停下來看他，“你替我去見見宋導，讓他把試鏡時間往後延一延。”
譚旭點頭，把孟争的電話地址發給她，這才回去處理手頭上的事。
天色漸暗，空氣中透着窒悶的潮濕氣味，眼看就要下雨。
葉清坐在後排，将孟争的資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他的生活很簡單，每天就在家和網吧兩點一線跑，偶爾接幾單游戲代練，掙點生活費。
劉叔開的快又穩，很快停在小區門外，因為小區老舊，為數不多的車位只供業主使用，外來車輛不給入內。
葉清讓劉叔靠邊等會，自己拎包往裏走。
進小區要登記，保安遞來一本冊子，讓她把要拜訪的門牌號和棟數寫上。葉清記憶力不錯，下筆唰唰就寫了孟争的地址。
保安收回來時看了一眼，樂了，“嘿，小姑娘，你和這家人是什麽關系啊？”他來這兒上班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來找這家業主的呢。
葉清想了想，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現在沒什麽關系，以後就有了。”
保安恍然，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種莫名意味。
葉清假裝沒看見，順着指引來到小區網吧，裏面比想象中幹淨，中間兩排散座，兩邊是包間。
工作日人不多，客人分散坐着，她粗略環顧一圈，沒有找到孟争。
正要出去，就聽見隔壁包廂發出滾輪椅滑動地面的聲響，接着走出來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
葉清順勢看去，兩人的視線在半空對上。
孟争今天穿了身黑色休閑裝，頭上壓着一頂同色鴨舌帽，他的眉骨比照片看着深刻，只是神情太淡，整個人透着若有似無的距離感。
沒等葉清開口打招呼，孟争已經收回視線，越過她走進旁邊洗手間。
葉清跟了兩步，覺得在這等人不太妥當，又默默挪遠了些。
……
孟争洗了把臉出來，回到包間繼續開游戲，正準備戴耳麥，旁邊突然坐下個人。
是剛才在過道遇見的女孩。
葉清見游戲開始，也不好意思耽誤他太多時間，遞給他一張名片，“你好，我是榮旭娛樂的副總經理顧挽桃，之前有聯系過你的。”
孟争微微轉頭，目光落在她細白的指尖，須臾，他騰出一只手接下名片，擱置一邊，“有事？”
“關于上次的提議，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葉清說，“我覺得你的顏值和氣質特別符合我們的劇本角色，如果你願意簽約進組，片酬待遇什麽都好商量。”
“什麽氣質？”孟争短促地笑了下，骨節分明的手操控着鼠标，“每天只知道打游戲的屌絲氣質？”
葉清輕咳一聲，假裝沒聽見，“我知道你做過游戲主播，拍戲不過是換一種方式出現在觀衆面前，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很難。”
孟争聞言挑了下眉，眼睛看着屏幕，沒分給她一個眼神。
“娛樂圈是沒人了？怎麽偏偏找我？”
葉清坦然道：“我挑了一圈，覺得你最合适了。”說完，從包裏拿出一摞厚重的人物劇本，放到他手邊。
“我們可以簽一份短期合約，如果你拍完後還是不想走這條路，就找我結束合同即可。其他會影響到你生活的情況，我會負責處理好。”
孟争正在打團，一個分神被敵方斬殺，畫面瞬間變成黑白，他抽空看一眼桌面，皺眉道：“……好厚。”
“不難的，你可以先看看。”葉清見他沒有馬上拒絕，小心翼翼地補充，“這個角色臺詞不多，大部分是武打戲。”
孟争随手翻了幾頁，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葉清知道他考慮需要時間，不好纏的太緊，友好一笑：“那我先走了，你想好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孟争應了聲，看着她起身離開包間後，才收回視線，過一會兒，耳麥裏傳來隊友暧昧的笑聲，“這妹子誰啊，聲音怪好聽的，漂不漂亮？”
孟争嗤了聲：“關你屁事。”
“搞這麽神秘幹嘛，快快招來！”隊友好奇得不行，一個勁嚷嚷道，“咱們認識這麽多年，就沒見你身邊有過女人，現在好不容易來一個，你滿足一下我好奇心不行啊？”
“你是不是很閑？”孟争看一眼地圖，淡道，“上路野區給個視野。”
隊友哪裏還有打游戲的心思，晃晃悠悠過去插了個眼，又繼續問，“說說嘛，你們怎麽認識的，她追你？”
“不認識。”
隊友信他才有鬼，“喲，不認識的你會給這麽多耐心？你要不要搜一下回放，看看你剛才打的都是啥！”
孟争瞥一眼慘不忍睹的戰績，神色依然淡定，“星探而已，想找我進圈拍戲。”
“你？拍戲？！”
“我怎麽？”
“……沒，就感覺你不是吃這口飯的，她要是請你去做打手保镖，我還覺得說得過去。”
孟争呵笑一聲，正要說什麽，餘光瞥見葉清去而複返，又把話頭止住了，“怎麽？”
葉清站在門邊，指了指窗外，“外面下雨了，我回來坐會兒，會不會打擾到你？”
耳麥裏方才還絮絮叨叨的隊友瞬間安靜如雞，試圖聽出點什麽。孟争把麥關掉摘下來，“不會，喝點什麽？”
“我請你吧。”葉清聽見這話，轉身就往前臺跑，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孟争扯唇，視線轉向屏幕，對話框已經被隊友刷爆了，這幾人連游戲也不打了，一個勁喊他開麥。
隊友一：卧槽還說不認識！不認識你關麥幹什麽！擺明就是要講我們聽不了的東西！
隊友二：說好這輩子我們五個一起過的！為什麽你背着我們脫單了？！
隊友三：請吃飯！必須請吃飯！！！
孟争随便掃了兩眼，打了一行字：今天先到這了，明天再帶你們上分，先下了。
看着匆匆下線的孟争，隊友們瞪圓了眼，簡直不敢相信——排位說退就退，尼瑪還說跟她沒什麽？？？
葉清回來的很快，手裏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就都買了點兒。”
孟争視線落在袋子上，随口說，“用這個賄賂不到我的。”
聽這語氣，是有戲的意思？
她雙眸倏地一亮，走前兩步，“那你喜歡什麽？”
“這種東西說出來有什麽意思。”孟争挑了瓶檸檬茶，擰開喝兩口，慢吞吞說，“提出要求，和主動送，意義是不同的，你們女人不是最懂這些？”
好像是這個道理。
葉清受教的點點頭，不過她目前對孟争了解還太少，只能從最基本的開始，“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飯吧。”
孟争揉揉脖頸，“改天吧。”
吃飯怎麽能改天，葉清看一眼桌上吃剩的泡面，當即摸出手機，叫了頓豐盛的外賣。
叫外賣的餐廳就在附近，因此送的很快，葉清将一個個餐盒打開，包間內頓時香氣四溢，“這家味道不錯，我吃過幾次，你如果不喜歡辣，可以嘗嘗這個紅燒獅子頭。”
孟争不為所動，看着她忙前忙後，誠意十足的模樣，反而輕哂一聲，“你對別人還挺好。”
“看人的。”葉清正在擺弄餐具，聞聲趕緊吹了波彩虹屁，“像你這種又帥又有男人味的，我就會積極點。”
也不知哪句話說錯了，孟争臉色當即黑下來，“那你的職位還挺舒服，娛樂圈這麽多男人，你能行不少方便。”
葉清一想到那些在飯桌上裝醉往她懷裏倒的男藝人，就頭皮發麻，“可別這麽說，我無福消受那些！”
怕他誤會，又趕緊補充：“我們公司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潛規則，你盡管放心好了。”
“那你呢？”孟争沉默看她半晌，冷不丁問了句。
“我？”葉清有些莫名，還是好脾氣地答了，“我對那些風花雪月沒興趣，我只想掙錢。”然後轉到數據賬號存起來！
孟争沒說話，慢騰騰往後靠，臉色總算沒那麽難看了。
葉清趁熱打鐵道，“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将軍，當然要拿出點誠意來哄你。這不，我看了照片後，飯都沒吃就跑來找你了。”
說完，給他夾了一筷子牛肉，“快嘗嘗，冷了就不好吃了。”
沉默片刻，孟争妥協了，他繃着臉把那塊牛肉扔掉，重新夾了一塊。
葉清猜測他有潔癖，暗暗記住，下次一起吃飯就知道注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