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個世界
第一個世界
夜裏下了場雨，清晨空氣都清冽許多，葉清照例吃完早餐就要出門，剛起身就被盧琴叫住，她從廚房拿出一個保溫瓶，溫聲道：“桃桃，媽媽這邊臨時有事兒，你替我把這個送去給你爸。”
顧嘉辰打着哈欠從樓上下來，“大清早的，你能有什麽事？”
“我愛豆臨時轉場要來這邊開見面會，媽媽悄悄去看一眼！”盧琴臉上興奮難掩，話音落下，人已經走出大門，順便啪一聲把門帶上了。
葉清随手拿了串車鑰匙就要往外走，顧嘉辰叫住她，怕她不停，三步并作兩步攔在她面前，“姐，外面還下雨，你送送我。”
葉清本想拒絕，她一大早還有其他事要忙，但想到在他身上獲得這麽多好感值，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那你快點，我趕時間。”
顧嘉辰點點頭，拎上書包就要走，“好了。”
她看一眼餐桌上一口未動的早餐，動作頓住，“你不餓？”
顧嘉辰狀似無意地往飯廳瞥一眼，淡道：“不餓。”
“吃。”葉清擡手看表，下令道：“我給你十分鐘，吃完再送你去學校。”
“——那你不許跑！”顧嘉辰匆匆忙忙丢下這句話就往飯廳跑。
葉清在旁邊看的忍俊不禁，回到客廳坐下，“不急，慢點兒吃。”
顧嘉辰動作很快，一頓風卷雲殘掃蕩之後，雲淡風輕從飯廳走了出來，一手抄兜神情酷酷地說，“走吧。”
葉清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動，等人不耐煩走到面前了，她才擡手抹掉他沾在唇邊的糕點屑，有點無奈，“這麽急做什麽，又不會真的不等你。”
顧嘉辰臉色一僵，随即又變成原來的臭屁樣，“嗤，我是怕你不等我嗎，我只是餓了！”
“是是是。”葉清攤手，從車庫取來車，将他送去學校。
車在校門外停好後，上課鈴已經打響，顧嘉辰沒有急着下車，反而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如果我考上S大，有什麽獎勵？”
“什麽什麽獎勵？”葉清一臉莫名，“你姐我窮得很，可沒打算要送你什麽。”
顧嘉辰笑了下，心情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那我不管，等我考上了，你必須給我買個禮物——哦對，我生日也快到了，提醒你一下。”說完不等姐姐應聲，迅速開門下車，三兩步就消失在她面前。
葉清木着臉目送他離開，嚴重懷疑顧嘉辰讓自己送他來學校就是為了找機會說這事兒。
雨停了，外面仍是一片霧蒙，狂風肆虐，将兩旁樹梢吹得沙沙作響。
顧嘉辰最煩這種濕漉漉陰沉沉随時要下雨的天氣，但今天，白色運動鞋踩在水窪裏，眉頭都沒皺一下，可見心情是極好的了。只是這好心情沒多久就被打破了。
第一節是自修課，沒有老師。顧嘉辰走進教室，沒一會就察覺到教室裏不同以往的氣氛，同學都在悄悄打量他，見他看過來，又連忙低頭佯裝看書。
剛坐下，前排的張毅就急忙轉過身來，“辰哥，你昨晚看沒看論壇，張瑩瑩被人挂了，帖子堆了好幾頁，還在首頁上面飄着呢。”
顧嘉辰沒有刷論壇的習慣，聽了也懶得去找，只說，“發來看看。”
張毅低頭找鏈接，餘光瞥見顧嘉辰站起身，欸了一聲，“你去哪兒？老師馬上要來了。”
“洗手間。”
正是上課時間，走廊空無一人，他一手抄兜，卻是往開水間的方向走，還沒走近，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道尖銳刺耳的女聲，那聲音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問你話呢，你他媽啞巴啊？”
“……”
“怎麽，這就委屈上了？人家林晴晴被綠了還沒說什麽呢，你這個三有什麽好委屈的？”
“……”
“你可真是林晴晴的‘好姐妹’，人家看你性子軟老是被欺負，主動跟你做朋友，你就這樣報答人家的。”尖銳的女聲說到這裏，又拔高一個聲調，“媽的氣死我了，你們摁住她，把熱水給我拿來！！”
旁邊幾人有點猶豫，“……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這還過分？沒看林晴晴被欺負的今天都不來學校了！”
顧嘉辰走到門邊，忽然聽見潑熱水的字眼，臉色瞬間冷下來，下意識就要踹門。
就在這時，張瑩瑩呵了一聲，完全沒有被圍起來欺負的驚慌，“你們是林晴晴的狗？這麽聽她話，潑熱水這種事都敢做，真潑了然後呢，做好了退學不讀的準備了？”
“馬上要高考了，別的班都團結學習，我們班倒好，一個個像智障一樣，還學那些小太妹幫人出頭，真出事了你們付得起這個責任？”
幾句話把幾人說的啞口無言，喊着要潑熱水毀容的那個，還真下不去手了。
她們跟林晴晴的關系的确沒有要好到幫忙出頭的程度，但林晴晴對她們都不差，尤其談了男朋友後總給她們送東西。
昨天接到林晴晴電話，對面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委屈訴說張瑩瑩兩面三刀搶自己男朋友，一想到過去林晴晴對自己多麽多麽好，她們就有些上頭了。
“就因為她送你們東西了，那些東西值幾個錢，值得你們把自己前途搭進去幫忙了？”
幾人面面相觑，神情遲疑，似乎要被說動了。
為首女生憤懑咬牙：“就你有理！那你自己就問心無愧了？搶閨蜜男朋友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前途？！”
“我就想問——”張瑩瑩無奈嘆息，“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搶她男朋友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見了，還有那天晚自習，顧嘉辰都坐你身邊了，你還怎麽解釋！？”
張瑩瑩：“他是坐我身邊了，但這有什麽好解釋的，我不能交朋友了？”
“你的小姐妹這麽多，就偏偏要跟閨蜜的男朋友交朋友？”
“我的小姐妹是挺多的，一出事什麽也不問，就跟着別人一起編排我，這種好姐妹還是送你們吧。”張瑩瑩又長長嘆口氣，笑了：“本來不喜歡的，你們把他說得這麽好，我倒想試試了。”
“不喜歡？！”女生冷笑，“你可別裝了，整天回到宿舍就捧着手機樂，還說不喜歡！”
“兼職工資到賬，我看多幾眼不行？真是不可理喻。”張瑩瑩不耐煩留在這兒了，甩開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門邊看見倚牆站着的顧嘉辰，忍不住瞪他一眼，踩着他的腳走了過去。
顧嘉辰嗷了一聲，跟上去，“走，請你吃早餐。”
“自己滾，別逼我動手。”張瑩瑩頭也沒回。
“別介啊，怎麽說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你，看你被人欺負我實在過意不去，給我個機會請你吃飯吧。”
“不用，滾。”
“我不滾，我還有好多數學題想找你問問呢。”顧嘉辰笑嘻嘻地說，“不是想試試嗎，那要不咱們試試？”
“再說一句，打爛你的嘴！！！”
兩人拌着嘴走遠，站在開水間裏的女生們眼眶都要瞪出來了，臉色幾經變幻——說好的閨蜜搶男友呢，這這這怎麽跟林晴晴說的不太一樣啊？！
顧嘉辰将張瑩瑩送回教室，沒急着回去，兩手懶洋洋撐着欄杆，給顧挽霜打了電話，“大姐，你這會有空沒，我發個鏈接給你，幫我查個人。”
顧挽霜這會才起床，脾氣有些沖：“又搞什麽鬼！”
顧嘉辰對她的态度習以為常了，放軟語氣撒嬌，“你弟被人欺負了，你就說幫不幫嘛。”
“……知道了，別用那麽惡心的語氣說話。”顧挽霜忍不住起一層雞皮疙瘩。
“哦，那你盡快。”目的達到，顧嘉辰瞬間恢複平常輕慢的語氣。
顧挽霜額角一抽，真想沖出屏幕打死這個弟弟，“麻溜滾去學習，不然下次不會幫你瞞着老爸了。”
挂斷電話，顧嘉辰才去翻看鏈接，主貼內容寫的不多，但字裏行間都在痛斥張瑩瑩的行為，罵得不解氣，最後還放出林晴晴和張瑩瑩的照片，并且标注哪個是原配哪個是三兒。
跟帖也是一片罵聲，還有很多人不理解顧嘉辰為什麽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這怎麽選都是林晴晴好看阿！
顧嘉辰點開照片，險些沒認出那人是張瑩瑩，照片是在宿舍拍的，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偷拍，而張瑩瑩看着鏡頭，目光呆滞，脊背略駝，加上宿舍光線差，整個人看起來無神又土氣。
他看了差點沒笑噴，忍着笑點了保存。
一眼沒看另外一張精致修圖，膚白貌美的林晴晴。
……
葉清到新海集團的時候，顧正明正在開會，陳秘書恭恭敬敬将她請到辦公室，又倒來咖啡，“顧總這邊馬上就出來，您稍坐會。”
葉清端起咖啡品兩口，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問，“我爸最近忙什麽呢？”
陳秘書也不瞞着，老實道：“之前擱置的海灣項目，薛家有意參股投資，目前還在洽談。”
“爸爸想重啓那個項目？”葉清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問。
陳秘書點頭：“顧總是有這個意思，只是之前虧損太大，加上資金鏈斷缺，目前還在考慮。”
海灣項目投資成本大，現在沒了就算了。雖說帶來損失不少，但靠其他産業恢複恢複元氣還是勉強沒問題的。
但現在薛家突然提出想投資參與，這事兒就有點意思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薛家存着什麽心思，葉清作為這個世界的‘外來者’，習慣先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
她隐約能猜出，薛家本是不打算參與進來的，要不是顧正明的合夥人出了問題，項目擱置沒了下文，也不至于親自出馬。
薛家是做建材出身的，産業沒有顧家多，萬事都慎重，若不是前面有天大好處，不會平白無故進來參與一個他們從未涉及過的行業。
顧正明顯然也猜到這一點，才在之間猶疑。
就在這時，顧正明開完會回來了，他拉了拉領帶，一臉疲态地坐到沙發上，“桃桃來了啊，有什麽事兒嗎？”
“媽媽煲了湯，讓我看着你喝完才能走。”葉清利索的擰開保溫瓶蓋，倒出一碗鮮香濃郁的補湯，端到他面前。
顧正明接過來，原本緊繃的神情緩和了許多，“你媽又跑哪兒去了？”
“在家呢。”葉清擡手掩唇輕咳，心虛道。
顧正明笑了：“是不是追星去了。”
葉清也笑了，“原來你都知道啊。”
“很難不知道。你媽平時有多懶你也看見了，只有每次去應援前，會心虛的給我煲湯，然後叫人盯着我喝完，生怕我這段時間跑去揪人。”顧正明說到這裏，無奈嘆口氣，“沒想到的是，十年如一日，次次都是這種大補湯，味道都不帶換一下的。她也真的是懶到骨子裏了。”
葉清聽出了話裏的寵溺，笑着搖搖頭。難怪顧正明這麽拼命掙錢呢——老婆花錢大手大腳就算了，還愛氪金追星，稍不注意就要被刷爆卡，可不就得賺多點嘛。
兩父女聊了一會兒，葉清等他喝完湯，又把保溫瓶收起來，這才進入正題，“爸，我剛聽陳秘書說了海灣項目的情況，策劃書也簡單看了眼，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顧正明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哦？說說看。”
“南海雖然在郊區，離咱們這兒并不遠，地勢風景都不比西海、秦海差，按理說早就該被旅游業那邊盯上的，卻遲遲沒人接手動工。西海秦海那一片都被改造成海景度假村了，南海這邊的項目卻輪到了咱們這個‘外行人’手裏，你不覺得奇怪嗎。”葉清只說了自己知道的，頓了頓，又輕聲補充，“而且薛家來的時機也過于湊巧了，要是他想投，為什麽早不來？”
“你說的對也不對。”顧正明笑着解釋，“項目是我們提前收到風，打點了很多關系才拿來的，你秦叔叔的公司沒出問題前，我們是不需要再多的合夥人的。”
“你思慮的問題很細致，我也想過這個南海這一片的問題，也派人多方位考察過，最大的問題無非是浪高風大，不适合游客下水游玩，但後來項目接二連三出問題，也就沒開始這麽執着了。放下後回頭想想，也許老天都不想讓我參與進去，才在冥冥之中使絆子，所以這個項目我是不會再啓動了。”
“那薛家……”
“我會和他們說清楚，不用你操心。”顧正明笑着揉揉女兒的腦袋，開口趕人，“好了，快回去上班吧。”
葉清不再多留，起身匆匆離去。她待會還要趕飛機去X市出個短差。
陳秘書拿起擱在旁邊的保溫瓶就要去洗，顧正明出聲叫住他，然後說，“我看桃桃來來回回都是穿這幾件衣服，你找人買幾套衣服首飾給她送過去。順便再給她打五百萬。”
系統：【恭喜宿主，獲得來自顧正明的20點好感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