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世界
第一個世界
薛澤眼皮一掀，語氣隐隐帶着警告的意味，“媽——”
薛夫人看他一眼，溫柔的開口，“你急什麽，我不過是先問問小霜的意見而已。”
說完，轉頭看向顧挽霜，用着商量的語氣，“小霜，阿姨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我也是打心眼裏喜歡你，但是這聯姻說到底還是和桃桃結的，現在桃桃回來了，你——”
顧挽霜手指動了動，輕輕掙開薛澤的手，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薛夫人一怔，下意識看向丈夫，薛父端着茶，小幅度搖了下頭。
洗手間在大廳後面，隔着一扇碩大的玉屏。顧挽霜來過薛家很多次，對這裏十分熟悉，她熟門熟路走進去，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她現在腦袋有點空，空到想了半天，還是沒搞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明明上周，薛夫人還特意托人從國外帶了串手鏈回來送給她，說是給未來兒媳的訂婚禮物。
如果說之前不願意相信薛夫人會這樣說，那後半句就讓她徹底明白了，薛家根本無意結親，而且薛澤一早就知道了。
她掬捧水又洗了一遍臉，才堪堪把那股怒意壓下去——說句實話，這要不是薛澤的父母，她早就掀桌罵娘了。
結果沒多久，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心情，在收到一封匿名郵件後，徹底炸了。
因為工作需要，顧挽霜一直都有閱讀郵件的習慣，雖然郵件是匿名發來的，文件又壓縮過，但并不妨礙她及時打開看兩眼。
不看還好，一看那股火氣就像被人澆了油，一發不可收拾了。
照片加載出來一共有十幾張，每一張的時間地點不同，但主角都是薛澤——和他旁邊的女人。
很好，薛澤好得很。
上面說過，顧挽霜不服管教，從小就叛逆。同樣，她也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比起家裏鋪好的路，她更喜歡自己操控人生，所以聯姻這事兒，當初沒有她點頭，還真不一定成得了。
原本還慶幸自己得到了雙向奔赴的戀愛，現在她只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對狗男女——薛澤和薛家的所作所為，簡直是把顧家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顧挽霜越想越覺得可笑，便也真的笑了。
——區區一個薛家，産業遠不及她家三分之一，到底哪來的底氣在她面前挑三揀四。
從洗手間出來時，客廳的幾人正在交談，大概是顧挽霜在裏面待得時間長，薛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壓低嗓音問丈夫：“老薛，我看這顧家大小姐是打心裏喜歡我們阿澤，怎麽會輕易放手……”
薛父瞥她一眼：“不放也得放，沒看顧正明已經慢慢放權給二小姐了嗎。”
薛夫人：“要是她願意去争呢？她是個機靈人，我看也不像會忤逆長輩的樣子。”
“機靈人？我看是愚蠢至極！放着家族産業不要，跑去做什麽珠寶設計，真要和她聯姻，以後咱們半點好處都讨不着！”
薛夫人轉頭看向自家兒子，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便道：“阿澤，婚是你爺爺訂下的，原本訂的就是桃桃，雖然知道你在中間很為難，但現在——”
話沒說完，被一聲冷笑打斷了。
薛夫人驚訝地回過頭。
顧挽霜從玉屏後緩步走出，居高臨下睨着三人，全然沒有剛才進門時的局促：“嗤，真以為自己誰呢，不要給臉不要臉！就你們這種家庭水平也配我妹妹下嫁？洗洗睡吧，夢裏什麽都有！”
她這話說的十分自然，仿佛只是議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整的薛夫婦完全沒反應過來，倒是薛澤站了起來，往她這走。
顧挽霜一眼沒看她，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走去廚房叫薛婷：“婷婷，不麻煩了，這頓飯我是沒福氣吃了，留着給你未來嫂子做吧。”
薛澤臉色一變，低低喊了聲，“霜霜——”
“可別這麽喊我，受不起。”顧挽霜笑盈盈打斷他，眼底卻沒有笑意，“麻煩開一下車鎖，我的東西還在你車裏。”
薛澤知道她這樣是氣狠了，妥協嘆道：“我送你回去。”
顧挽霜笑着搖頭，“不必，有這精力，還是留着給那位小姐吧。”
這話一出，薛父和薛夫人瞬間臉色大變。薛澤卻沒給他們問話的機會，不由分說地捉住她的手腕一路往外走，在車庫門外站定，“我和林婉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顧挽霜挑了下眉：“哦？看來是我誤會你們了。”
薛澤解釋道：“林婉是柳超的助理，柳超跳槽後就去跟唐鑫了，唐鑫又是我表弟，偶爾遇到事情就會讓她過來找我，一來二去就留了電話，這很正常。”
“可拉倒吧。”顧挽霜嗤一聲，點開手機砸到他臉上，“別逼我在你家門口扇你耳巴子！”
薛澤猝不及防被砸了正着，顴骨瞬間紅了一片，他也不惱，撿起手機看一眼，目光頓住，“你派人跟蹤我？”
“我至于麽。”顧挽霜氣笑了，“薛澤，我和你認識這麽多年，你的為人品性我很清楚。如果她見得了人，你早就大大方方介紹給我了。聯姻的事就算了吧，你們薛家不方便去說，我就來做這個惡人。”
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拿回自己的袋子，“胸針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薛澤見她無波無瀾，知道她是真的心死了，急急牽住她，“霜霜，我從沒想過要換人，也不會換人！”
顧挽霜輕輕撥開他的手，扯唇笑道，“薛澤，有些事情我不擺上臺面說，也是給你面子。放手吧，對誰都好。”
她沒把話點破，薛澤卻聽明白了。
顧家這兩年雖然運轉艱難，但家底到底在那，薛家在中間做了多少事情，他們其實心知肚明——盡管很多事情并非薛澤本意，但終究是要他點頭同意才可以做的。
以前顧挽霜不信薛家會做出這些對顧家有害無益的事，但妹妹前些天把海灣項目的資料擺到自己面前，條條都指向薛澤時，她就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跳出方寸之間，顧挽霜才看清，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竹馬，竟然對顧家産業虎視眈眈了這麽久。
原本今天想跟薛澤好好聊聊，沒想到那封匿名郵件，讓她對這個男人，連話都懶得說了。
再細想，被戴綠帽子這事兒也不是無跡可尋的——
就比如顧挽桃前些日子還特意問起他們倆什麽時候訂婚，春天還沒到，草地已經綠了一片，讓她再考慮一下。
再比如顧嘉辰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來到她房間，給她看了一堆男人的照片，還讓她把看上的圈出來，他讓人送過來。
顧挽霜：“……”這兩個死孩子，原來擱這兒等着看笑話呢。
她閉了閉眼，決定回去之後先收拾顧嘉辰這個死孩子——至于桃桃，看她柔柔弱弱的，暫且先放一放。
還有林婉，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回去路上，顧挽霜翻了一遍手機，最後定在顧嘉辰的聊天框上，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前幾天，她把發帖人查出來發給顧嘉辰的時候。
她眯眼點進去，資料裏很快跳出林婉的照片，她長得好看，笑容也甜美，難怪能這麽快走進薛澤眼裏。
被戴了這麽大一頂綠帽子，顧挽霜自然不會乖乖受着。
她曲着手指輕輕叩着手機屏幕，思忖着該怎麽給薛家回禮比較好。
……
周六是顧嘉辰的18歲生日，他這天特意起了個大早，穿上高定西裝，打了發蠟，敲開二姐的門。
葉清開了一夜的會，這會還有點迷糊，她撐着門懶懶打了個哈欠：“有何指教？”
顧嘉辰攤開手，“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要不是聽譚助理說她今天要去參加開機宴，他也不至于這麽早就爬起來攔人。
葉清歪着腦袋看他，故作不解：“忘記什麽？”
顧嘉辰神色頓時幽怨起來：“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你剛回顧家時，還說過全家我和你最像，你和我第一好，原來都是假的！”
葉清聽了忍不住想笑，她是說過那樣的話，只不過原話好像是：沒想到你也這麽愛吃，跟我一樣，以後姐買吃的一定少不了你那份。
雖然一次沒給他買過，但顧嘉辰還是感動得淚眼汪汪，把這話記在了心裏。
可想這個少年雖然從未提及，但內心還是極度渴望得到關懷的。
葉清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笑着将禮物拿出來。她買了兩份禮物，一份是香水，另一份是她早早就定好的限量款跑車。
她錢不夠，用的是顧正明的卡，算是借花獻佛了。
顧嘉辰面色稍霁，哼哼唧唧地接過禮物盒子：“這麽輕，裝的什麽啊——”
葉清沖他眨眨眼，像是怕被隔壁聽見，湊上去小聲說，“你肯定會喜歡的。本來想等你畢業再送的，但我這人心急，買了就想趕緊送給你，反正你答應我會好好高考的，我也不怕你反悔。”
她說完這話的同時，顧嘉辰看見了盒子正中躺着的車鑰匙，心中酸酸澀澀，一時有些失語。
很少人知道顧嘉辰的愛好是賽車，這輛車算是他夢想車中最喜歡的一款，他曾在家人面前提過很多次，但沒人記得住，又或者說根本沒人對他上過心。他們只在意他的成績。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只在二姐面前随意提過一次，就被她記在了心裏。
雖然他們相處時間很短，但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都讓他以為自己很珍貴。大概是她給人的感覺太安心了，那些曾經受過的委屈，現在像洪水決堤全往外湧，他難以抑制，只想讓姐姐給自己一一撫平。
這種明目張膽的偏愛令他打心裏感到滿足，他忍不住親近她，甚至想撒嬌。
“十八歲生日快樂，我回來的還不算太遲吧。”葉清擡手捏了捏他臉頰，沒想到手感這麽好，她忍不住又捏了兩下，“行了，回去吧，我收拾收拾一會兒還得出門呢。”
說完，又大大打了個哈欠。
轉身剛走幾步，就被顧嘉辰扯住了衣角，他神情有些別扭，“……給我抱一下。”
葉清停在原地，狀似為難地說：“給你抱也不是不行，就怕你未來姐夫——”話沒說完，已經被人緊緊拽進懷裏。
她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沒說，決定給在一刻給他留點溫情。
他抱得很緊，兩手環過她的雙臂将她摁在自己懷裏，像在抱一個大娃娃，然後微微低頭，幾不可聞地說，“謝謝……你回來。”
“不用謝。”葉清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張了嘴：“本來我不是想送這個的，是大姐看上了，讓我買，說回頭她找你拿鑰匙，開到你拿到駕照再還你。我本來不答應，但她說出一半錢，我尋思還挺劃算，就點頭了。”
她沒說的是，顧挽霜給了一半的錢全數進了她口袋，而這車是她用顧正明的錢，全款提回來的。
她捂緊鼓鼓囊囊的錢包，樂呵呵地想，這種生日最好多來幾個。
“……”顧嘉辰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反而笑了：“你們算盤打得這麽好，現在給我知道了，小心以後不給你們碰。”
葉清剛要從他懷裏掙出來，就聽見提示音說：【恭喜宿主，獲得來自顧嘉辰的30點好感值。】
她瞬間不動了，尋思再給他抱會兒還能不能多掙點好感值回來。
等了一會兒，見系統不再跳出提示音，她才慢慢悠悠推開顧嘉辰。
顧嘉辰想起她剛才沒說完的話，“你剛才說，未來姐夫什麽來着？”
葉清笑眯眯：“就是有這麽一個人，以後帶回來給你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