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一人一蛇上了船，蛇妖長這麽大還沒坐過船，上來之後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新奇得很。
走完一圈又折回來，躺在遮陽棚下的墊子上，将手伸出船外，輕輕撥弄水花。
船身随着水面上下起伏，湖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老樹，船便停在那裏。鐵姬關掉引擎，轉頭見她舒服的尾巴都翹起來，忍不住笑，“雖然你是npc，但也要适當放松休息，不然每次出場只會打打殺殺，太沒意思了。”
蛇妖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打不過我。”
“沒打過你怎麽知道。”鐵姬不服，走完這個秘境他就200級了，興澄問世這麽多年，能升到200級以上的玩家寥寥無幾——倒不是玩家能力變弱了，版本更新至今，經驗已經沒有開始那麽重要了，大部分高級秘境只要達到了120級的入境要求，就都能進。
蛇妖搖搖頭，自信道：“十個你，也打不過我。”
鐵姬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沒說話。
兩人在船上待了一會兒，剛準備啓動引擎原路返回，能源箱突然發出叮一聲，提示能源不夠了。
儲存的能源之前用空了，還沒來得及補充，鐵姬剛打算手動劃船，蛇妖撐着胳膊坐起來，擡手一揮，就見原本已經見底的能源又滿了上來。
——是繪夢術。
這是一種能讓人心想事成的法術，新來的玩家或許不清楚，但鐵姬是印象深刻的，當年繪夢術盛行，方便了不少玩家，他身上許多寶貝，就是那時候得來的。
可繪夢術已經下線很多年了，現在突然在這蛇妖身上出現……
鐵姬覺出了點兒東西，鑽進遮陽棚，坐到蛇妖身邊，“美女姐姐，咱倆聊了這麽久，還沒問你的名字？”
“勻婕。”蛇妖道，“你等級這麽高，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鐵姬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搖頭：“耳熟，但想不起來。”
勻婕笑笑，也沒多說，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着，便不再動彈了。就在鐵姬以為她睡着時，勻婕突然開口，“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麽不高興？”
鐵姬驚訝她對情緒感知這麽敏銳，又有些感動——這場單戀雖然烏龍收尾，但确實是他第一次動心，他表面裝作滿不在乎，實際情緒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兩手抱膝，一掃方才的激昂情緒，蔫蔫地縮成一團，“……遇到點感情糾紛，不對，這特麽算詐騙了。等我緩一陣就好了。”
勻婕擡眸，漂亮的綠色瞳孔定定望着他，裏面沒什麽情緒，“那人騙了你，你不恨嗎？”
“談不上恨，生氣肯定是有的。”鐵姬沒有那種遇事責怪別人的壞毛病，他說，“現在回想起來，他其實暗示過很多次，沒有直接告訴我，也許是有苦衷，怪只怪我自己眼戳沒有發現，還做了那麽多讓他為難的事情……”
勻婕看得出他心情一般，說話都有些颠三倒四。縱然此刻她有再多問題想問，也沒有打斷，只默默聽着。
鐵姬說起自己和海晴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高級秘境，當時在打一只接近200級的大怪，隊友們已經被絞殺幹淨，只剩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當時甚至已經放棄治療，就等着大怪補最後一擊送他回複活點。
結果攻擊落下來那一刻，斜裏突然沖出來一人，揮刀擋下了那一擊。一人一怪在半空打得難舍難分，速度快成兩道光影，幾乎看不清招式。
等鐵姬吞下複活丹恢複過來，海晴已經結束戰鬥。
她踏光走來，将大怪的腦袋丢到鐵姬腳邊，淡淡說了句，“這怪不難打，它的弱點有三處，仔細觀察就能發現。”
鐵姬坐在地上，自下而上仰頭看她，皎潔的月光澆在她的戰甲上，微風輕拂她的長發，他沒辦法用語言形容那個場景，只記得她帶着睥睨的眼神裏，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而他也因為那抹溫柔淪陷，胸腔的心髒劇烈跳動，撲通撲通的，幾乎震耳欲聾。
——那是臣服的信號。
勻婕聽到這裏，提出小小疑問：“你說的那只怪我見過，我小時候還把它帶回去養過一段時間，就它那小體格，你打不過？”
鐵姬從回憶殺中出來，有些無語，不是，這蛇怎麽聽不出重點啊，打的什麽怪、打不打得過是重點嘛！
他剛要開口，勻婕感受到結界的波動，卷着蛇尾立起來，“有人來了，去看看。”擡手一揮。
眼前場景瞬間變化，清澈的湖水和碧綠的叢林消失，轉而被富麗堂皇的殿堂替代，他和那艘小船從半空跌下來，鐵姬都摔蒙了，看見小船摔稀碎後，崩潰哭出聲——快到手的妞沒了，現在花了票子買的船也沒了，這是什麽人間大慘劇！
他邊哭邊罵，半天沒得到回應，睜眼一看，才發現面前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大批人，正錯愕地看着他。
麟鷹唔了一聲，警惕的環視一圈，皺眉道：“能讓鐵兄哭成這樣，這裏的幻術不容小觑。”
鐵姬正不知要怎麽下臺呢，聽他這麽說，立馬接下話茬，嘆道：“你們終于來了，這地方我剛才走了一遍，确實有些詭異，可能是觸到了什麽機關，突然想起我那八十歲的老母，一時沒控制好情緒……”
簾後的勻婕沒忍住，噗一下笑出聲。
團長神色一凜，迅速按住腰側裝備，“警戒！有動靜！”
勻婕撥開珠簾走出來，手裏搖着一把黑色折扇，她似乎并不害怕周圍武器，目不斜視走到鐵姬面前，輕聲問，“所以你剛才那些話，也是編出來騙我的？”
衆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再看向鐵姬時，目光隐含指責。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鐵姬臉有些僵硬，連忙對勻婕說，“沒有騙你，但這事兒能不能不要在這麽多人面前問。”
勻婕眨眨眼，學着他們剛才打量自己那樣，将他們也打量一遍，然後問，“謊話說多了，是不是就能變成真的？”說這話時，她的聲音放得很低，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看你怎麽定義謊話。如果是善意的，說出來的效果遠比真話更令人滿意，又沒有給人造成傷害，那麽沒人會計較它是不是謊話。”麟鷹聽見了，抻着腦袋湊上前。
勻婕笑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後，才慢慢道：“原來是這樣。”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再動聽也是假的。”化鏡嗓音幹淨清澈，語速不快不慢，讓人聽着舒服，“你留在這裏這麽多年，是想等一個真相，還是善意的謊言？”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等一個人回來。”勻婕迷茫了一瞬，很快收起來，“白衣，黑發，唇下一顆小痣，手腕系着紅繩，請問你們見過嗎？”
有新手玩家在後面小聲問：“我們為什麽不動手啊，是在等什麽？”
老玩家看那人一眼，淡淡道：“武力解決不了所有關卡，她出場時沒有第一時間攻擊我們，就證明這一關重點不在于打架。如果貿然動手，我們勝算不大。”
化境提了一嘴後，麟鷹一拍腦門，恍然道：“我剛才就說她怎麽長得有點眼熟，這不是那個蛇女勻婕嘛！”
衆人頓時不淡定了，站位靠前的老玩家甚至已經激動地打開截屏功能，湊上前和她合影。
站在原地迷茫的都是些新人，團長合完影走回來，提了一句：“前段時間有個up主做了興澄角色錦集視頻，裏面有提到勻婕的背景故事，感興趣可以搜搜。”
“可是，阿澤不是死了嘛……”有人看過那個視頻，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話一出，原本還算輕松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整個殿堂一時間靜的有些詭異，沒有人敢開口，但都不動聲色地打開了背包界面，戰火一觸即發。
其實大家都有點怵她，勻婕的戰鬥力是官方都承認的強大，在當時高等級強者遍地的時代，她已經可以一挑十個大怪了，實力簡直到了單方面碾壓的程度。
現在過去這麽多年，指不定武力值又更上一層樓了。
大家默默在心裏祈禱她沒聽見，可惜勻婕還是聽見了，她原形蛇身，感官本就比旁人敏銳，加上這裏是她的地盤，四面有她留下的法術結界，想聽一句話不難。
勻婕慢慢放下手裏的折扇，視線穿過人群鎖定在剛才說話的玩家身上，也是這一刻，腦中倏地跳出幾個畫面，陌生又真實，讓她怔在原地。
那玩家被盯得直冒冷汗，剛要出聲，就見她眼睛轉成豎瞳，下一秒身上便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力量。
衆人下意識往後退，可四周石壁卻經不住這磅礴的力量，碎裂成一塊塊，地面的裂縫也随着力量壓迫越開越大，呼嘯的風聲從下面傳上來，能站立的地面越來越少，最終大家都沒撐住，紛紛墜下裂縫。
場面過于混亂，葉清一時沒找到化鏡，她甩出長繩挂到凸出的石壁上，剛低眼，就見化鏡站着的上方掉下一塊巨石，她神色一冷，飛快掏出炮筒将石頭擊碎。
兩人視線在半空對上，化鏡一躍而起，将她緊緊攬進懷裏，啓動引擎，緩速往下俯沖。
防禦罩很軟，葉清幾乎半個身子都陷在裏面，側臉輕輕貼在化鏡胸膛，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以後別脫了，我抱着喜歡。”
化鏡才不信她會喜歡這種穿上之後身材膨脹一圈的醜東西，抿唇問：“你是不是知道了？”
葉清沒否認，但也沒打算在這兒跟他談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