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春天

等春天

早上是英語早讀，英語老師說：“我們現在先點下名。點完名，背誦單詞。”

過了一分鐘後，“栾樹柳。”等了十幾秒，英語老師卻沒有聽到有人答“到”。

老師擡頭看了看講臺下，“栾樹柳，栾樹柳有沒有到教室？”

栾樹柳同桌舉手回答老師：“老師，栾樹柳不在。”

“栾樹柳和哪些同學一個宿舍？我記得好像有秋璐吧。”

英語老師瞅了一眼秋璐，問她：“秋璐，你和栾樹柳一個宿舍的。她今天怎麽沒來上早讀啊？”

秋璐站了起來，她心裏很沒底，“老師，我不太清楚。她可能是睡過頭了吧。”

英語老師拿出手機打了宿管阿姨的電話，然後走出教室，電話撥通後，“蘭姐，我們班上的栾樹柳沒有過來上早讀，你能不能去宿舍看看是個什麽情況啊。”

宿管阿姨參加完侄女的葬禮，今天早上剛來上班，臉色十分憔悴。聽到英語老師的話時，她右眼皮莫名地跳了一下，“我這就過去看看。”

她跑得飛快，用鑰匙開了宿舍的門，她看到栾樹柳躺在床上。

宿管阿姨腳踢到了一個東西，是個藥瓶，她撿起一看，一瞬間大驚失色，她急忙打了120，說明情況。然後又給英語老師和班主任打電話。

“什麽？自殺了。我馬上過去。”英語老師臉色一變，回教室交待了幾句，就慌張地趕往宿舍樓。

看到英語老師來了，宿管阿姨跟她說了說情況，“已經打120了，救護車等下就到了。”

看着床上雙眼緊閉的栾樹柳，英語老師詢問宿管阿姨：“這，昨天上課還好好的。怎麽到宿舍就變成這樣了？”

宿管阿姨一臉愁容，“我也不知道啊。我這剛參加完我侄女的葬禮。”說到這裏，阿姨的眼睛紅了。

英語老師聽到她的話，拍拍宿管阿姨的背，安慰她。

栾樹柳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中，無所适從。突然，一個人拉住了她的手往有光的地方走。

正當她想看清那個人的長相時，那人卻轉頭對她微笑着說：“小柳，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活着。”

栾樹柳抓着她的手，“梁合。”

只是那人掙開了她的手，越走越遠，也沒有理會栾樹柳的呼喊。

當栾樹柳醒來時，就是一片入目的白。她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發現是在醫院。

“難道我被人發現，然後送進醫院了？”

正思索之際，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英語老師手裏提着買來的小米粥，看到栾樹柳醒來時，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将小米粥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說道：“你醒了。我給你買了小米粥，現在還有點燙，等稍微涼一些你記得喝了。醫生給你洗了胃，說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就真的後果不堪設想了。”

英語老師坐在床上，問她：“你怎麽會想不開呢？”

栾樹柳聽到英語老師的話，頭轉到一邊，抿緊了嘴唇。

老師可能是看出了她有顧慮，說道：“有什麽話你都可以跟老師說說的。”

栾樹柳想到了梁合，想到了她的信，眼淚瞬間落下來，“她們撕掉了我朋友寫給我的信，給扔到了垃圾桶，我朋友剛剛去世，那是我和她之間唯一的寄托。她才16歲，人就那麽沒了。我真的受不了，我身邊唯一關于她的信物就這麽被宿舍裏的那些人毀掉了。”

“大冬天的，她們劃破我的棉衣，在我的棉鞋裏倒涼水，在我的被子裏潑冷水，趁我睡着把我的長發剪掉，這些我都忍了。只是為什麽，要把我放在枕頭下的信件給毀掉。”

栾樹柳痛苦地雙手抓着頭發，滿臉自責：“我對不起我朋友，我對不起梁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做，我連她給我的東西我都看不住。”

英語老師眼睛一紅，她不知道她教的班級竟然會發生霸淩事件，也不知道她們會那麽過分，過分到毀了別人朋友留給她的遺物。

她心疼地抱着栾樹柳，卻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栾樹柳哭累了，便躺下來睡着了。

英語老師輕輕地關上房門，等在門外的宿管阿姨急忙上前問她：“小姑娘睡着了？”

英語老師點點頭，“嗯。”

宿管阿姨嘆口氣，想到自己去世的侄女，說道：“我覺得這孩子得心理幹預一下，我的侄女也是被校園霸淩，什麽都一個人悶在心裏，也不跟家裏人說，年輕輕的一個小姑娘就那麽沒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明明那麽懂事的一個孩子。”阿姨抹着眼淚。

過了一星期，栾樹柳回到了學校。

班裏已經知道了栾樹柳自殺的事情，都在傳是她宿舍的另外三人逼死她的。

學校方面也知道了這個事，為了不影響學校的聲譽，要求班級同學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然後讓栾樹柳宿舍的三個人給她道歉，并且寫了檢讨書。又讓心理老師開導她。

英語老師全程都在跟這件事，她現在就坐在心理老師辦公室，向她詢問情況。

心理老師把報告資料給她看了下，“這個孩子已經是重度抑郁症了，她需要吃藥。我剛才問她問題的時候，她的情緒一直都很崩潰，需要靠藥物來穩定情緒。”

宿管阿姨給栾樹柳換了宿舍，正好她的房間裏還有一張床，就直接讓栾樹柳跟她一起住了，地方還比她原來的宿舍大。

英語老師進來的時候，栾樹柳正在鋪床單，她将報告給她看，“小栾，你的情況我去張老師那裏了解清楚了，你應該知道的吧。”

栾樹柳點點頭，“我知道自己的情況，謝謝老師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英語老師點點頭，“那好。等下你跟我出去，我們去給你買藥。”

栾樹柳急忙擺擺手，拒絕道：“不用了，老師。我可以自己去買藥的。”

英語老師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小栾，你就別逞強了，學校的補助也沒多少，你哪有錢買藥啊。就別跟老師客氣了，啊。”

她點點頭，“謝謝老師。”

英語老師說道：“謝啥，你是我的學生，我幫你是應該的。”

從醫院出來時，栾樹柳手裏提着藥袋，英語老師對她說道：“小栾，你一定要記得按時吃藥，只有這樣你才能好起來，知道嗎？”

栾樹柳輕輕地點點頭，“我知道的，謝謝李老師。”

英語老師将擋住栾樹柳眼睛的一縷頭發別在她耳後，“你看你頭發亂的。”

栾樹柳眼圈微紅，“謝謝李老師。”

“你看你這孩子，幹嘛一直說謝謝。我不是說了嘛，你是我的學生，我幫你是應該的。”

聽到老師的話，栾樹柳再也忍不住，眼睛哭得通紅。

這是她除了院長媽媽以外第一次有長輩這麽關心她。

“別哭啊。眼睛哭花了就不漂亮了。”英語老師從包包裏拿出紙巾給栾樹柳擦眼淚。

這一刻，栾樹柳覺得自己現在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