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隔絕了夏至炀的視線後，夏滿吐出一大口濁氣，用力拍打胸口。

書中劇情仍舊令他心有餘悸，以前的他不明白夏至炀為什麽會喜歡他，在他的印象裏，夏至炀一直都是讨厭他的。

夏至炀的母親在夏至炀兩歲那年因病去世，隔年，夏父娶了夏滿的母親。

年幼的夏至炀還不明白‘母親過早離世’代表着什麽，夏滿出生後，夏至炀把夏滿當自己的親弟弟，對夏滿還不錯。

夏至炀10歲時，一切都變了。

從那之後，夏至炀不是對夏滿疾言厲色，就是無視。

現在的夏滿明白了，夏至炀之所以這樣對他，都是因為喜歡他，只是現在的夏至炀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到夏至炀開竅後，他的劫難就來了。

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夏至炀敲了幾下門，都沒得到夏滿的回應，他轉身就去找了夏滿房間的備用鑰匙，和家庭醫生一起回到了夏滿房門口。

發呆的夏滿沒有注意到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門被推開，一同響起的還有夏至炀半是憤怒半是擔憂的聲音：“夏滿，你在幹什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

額頭流了那麽多血還不及時接受治療，這家夥是想折騰死自己呢！

任性？

夏至炀讨厭任性的他嗎？！

夏滿擡起頭，眼裏的迷茫消散後，取而代之的是灼灼亮光。

夏至炀一愣，不明白夏滿這是怎麽了？

夏滿眉眼一皺，委屈控訴：“你好兇！”

夏至炀再次怔住，從前的夏滿絕對不會用這副表情和語氣同他說話的，就算心底委屈，也不會吐露出來。

“你……”

同樣，夏至炀說話時，夏滿從來不會打斷夏至炀的話，現在他敢這麽做了。

“我頭好疼，你可以不要說話嗎？”

夏至炀：“……”

眼看着夏至炀的臉色陰沉下來，夏滿心裏瘋狂打鼓，長期以來在夏至炀面前當只鹌鹑，突然讓他對夏至炀大聲說話，他抑制不住地害怕。

可比起日後被夏至炀喜歡的命運，他更願意從現在開始讓夏至炀讨厭他。

夏滿不是英俊那一卦，他是可愛類型，小時候的夏滿像個白瓷娃娃，等比例長大後，除了面部輪廓清晰鋒利，五官更深邃明顯了點，他的面容與小時候沒什麽差別。

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純澈幹淨，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夏滿的眼睛比他的嘴巴更會說話。

嘴上說着讓夏至炀閉嘴，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偷觑着夏至炀，眼裏流露的是小心翼翼與害怕，像是擔心夏至炀會因為他的話生氣一樣。

被夏滿這樣看着，夏至炀的氣一下就散了。

他不自在地扭過頭，惡聲惡氣道：“不說就不說，當我很想跟你說話嗎！”

話一出口，夏至炀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以往他這樣說，夏滿都會很傷心，他下意識看向夏滿。

又令他詫異的是，他沒在夏滿臉上看到難過的神情，那雙藏不住情緒的眼睛裏也沒有任何傷心流露。

夏至炀不明白夏滿怎麽了，他推着身後的家庭醫生，催促道：“陳醫生，你快幫他看看。”

陳醫生聞言快步上前，将夏滿從地上扶起來，帶着夏滿在旁邊的沙發坐下，開始檢查夏滿的傷勢。

第一次撞擊的傷早在夏滿昏迷期間好得差不多了，醒來後連撞了兩次，結痂的傷口又撞出了一道小口子。

夏至炀走到家庭醫生身邊，同樣看到了新傷。

陳醫生恰在此時出聲，對兩人道：“沒事，傷口不嚴重。”

夏滿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滿臉麻木，比從前還要呆幾倍。

夏滿雖然乖巧聽話，但他很怕痛，受傷後會難過地說痛，想要別人的安慰。

可現在，夏滿什麽都沒說，仿佛傷得不是他自己一樣。

這叫沒事嗎？

夏至炀心裏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爬，他不喜歡這副模樣的夏滿。

“陳醫生，你再仔細檢查看看！他的腦子是不是撞壞了？”

陳醫生問了夏滿幾個簡單的算數問題，夏滿都回答正确了，陳醫生又加大了難度，夏滿也都一一回答上來了。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夏滿的腦子沒問題。

陳醫生的水平毋庸置疑，夏至炀卻還保留幾分懷疑。

他總覺得，夏滿這次醒來後，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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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幫夏滿包紮好傷口，又替夏滿做了全身檢查，最後還是得出了同樣的結果：夏滿的智力沒有受影響，等額頭的傷好了，就能完全痊愈了。

夏滿昏迷了有一周，得知夏滿蘇醒了，忙于工作的夏父難得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在午飯前趕回了家裏。

夏滿的母親方若瑜也陪着夏父一同回來。

自從嫁給夏父之後，方若瑜就成了全職太太，但自生下夏滿之後，方若瑜就開始跟着老公到處跑，老公工作她跟着，老公出差她也跟着。

別人都笑說這對夫妻形影不離，非常恩愛。

熟知內情的人才知道，方若瑜是害怕夏父出軌，才會就近監視夏父的。

夏父工作很忙，方若瑜全天都陪在丈夫身邊，将夏滿交給了保姆帶，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夏滿。

好在，夏滿從小就很聽話，只有疼極了的時候才會掉眼淚，除此之外，就算再思念父母，他也不會大吵大鬧，央求父母回來看看他，或者帶他一起出去。

夏滿13歲的時候有了一個弟弟，與他的情況不同，方若瑜走哪都會帶上弟弟夏寶。

都說老大是最辛苦的，但夏滿覺得，最容易被忽視的是老二。

為了彌補從小缺失母愛的夏至炀，夏父對夏至炀有求必應，為了讨好夏父，方若瑜也對夏至炀格外上心。

夏父夏鑫今年55歲，老來得子，三弟夏寶自然成為了他的心頭肉，知道夏鑫喜歡這個兒子，方若瑜對夏寶千寵萬寵。家裏三個孩子，只有夏滿被忽視了18年。

這次夏滿受了重傷，夏鑫和方若瑜才終于想起了這個兒子。

他們回來的正是時候，正巧趕上了午飯。

夏滿額頭纏了幾圈紗布，過長的劉海紮成了小辮，高高豎在頭頂，遮擋面部的頭發全部消失，露出整張白皙幹淨的臉。夏鑫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位置的夏滿，不禁愣住，臉上寫滿了疑惑。

夏鑫不常回家，與這個沉默寡言的二兒子甚少說話，一年見面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夏滿喜歡用頭發遮住自己大半張臉，同人說話時總是喜歡低着頭，就連親生父親夏鑫都忘記了，夏滿到底長什麽模樣。

乍然看到餐桌前白淨可愛的少年，夏鑫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問號。

——這是誰？

——小炀的朋友嗎？

大腦飛速運轉，花了十秒鐘的時間才得出結果——

這是夏滿，他兒子啊！

夏鑫走到夏滿面前，像是從沒見過這個兒子一樣，又仔細打量了夏滿許久，才出聲詢問：“小滿，你身體怎麽樣了？”

方若瑜抱着夏寶墜在身後，緊跟着夏鑫問道：“小滿，聽陳醫生說，你已經沒事了？”

夏滿從盤子中擡起頭，下意識跟從前一樣，乖巧地喊了“爸爸媽媽”，也下意識回答：“我沒事。”

聽他這樣說，夏鑫和方若瑜都松了口氣，兩人異口同聲道：“沒事就好。”

話音落下，只餘一陣沉默，沒了別的安慰話。

今年剛滿五歲的夏寶從方若瑜懷中探出小腦袋，小胖手朝夏滿頭上揮舞。

夏寶的舉動打破了沉默，方若瑜笑着拍拍夏寶的小肉臉，柔聲道：“我們寶寶也關心哥哥是不是？”

方若瑜說着，将夏寶往夏滿面前帶，下一秒，夏寶的小胖手抓住了夏滿頭頂的小揪揪，用力一拔。

小孩的力氣說大不大，說小卻又不小，他們不像大人一樣會懂得收力道，一使力就用得全身的力氣。

頭發連着頭皮，這一拉，牽扯到了額角的傷口，夏滿疼得直抽氣，眼淚霎時就湧了出來，下意識喊道：“痛！”

方若瑜按住夏寶的手，哄道：“寶寶乖，松手。”

夏寶不肯松開，他把夏滿的小揪揪當成了有趣的玩具，一邊咿呀叫着，一邊又拔了好幾次。

方若瑜的哄勸太過溫柔，只知道哄，卻不忍心扯掉夏寶的小手。

夏滿疼得難受，擡手抓住夏寶的手腕，一下用力，将夏寶的手給扯開了。

這一下拉扯，又牽扯到了傷口，剛換的紗布被血滲透。

夏滿還沒委屈，夏寶先委屈上了，玩具沒了，他“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夏鑫原想安慰夏滿幾句，一見小兒子哭，他也顧不上夏滿，本能先安慰起了夏寶來。

方若瑜說：“寶寶不哭。”

夏鑫說：“爸爸給我們寶寶買小玩具好不好？”

夏寶還是哭泣不止，小胖手指着夏滿，嗚咽喊道：“壞、壞！”

方若瑜連聲哄道：“小滿哥哥不是故意的，寶寶原諒小滿哥哥好不好？”

夏滿看着眼前溫馨十足的一家三口，腦中再度閃過一段書中劇情——

書中的夏滿跟現在的夏滿一樣，在18歲之前都不受夏家人重視，夏滿回到傅家之後，夏家人才想起了夏滿的好，痛悔當初怎麽不對夏滿好一點。

他們無視了剛歸家的親生骨肉，想盡辦法聯系夏滿，祈求夏滿能夠再認他們。

夏滿回到傅家後，終于知道了父愛母愛是什麽，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夏家。

不知道自己不是夏家的親生骨肉時，夏滿可以容忍夏家人對他百般無視，願意當一個聽話的孩子。

但知道真相後，夏滿再也沒法心平氣和地接受這樣的被動局面。

夏滿重重扔下筷子，筷子砸在盤子上發出清脆聲響，打斷了對面的氣氛。

夏滿板起臉，冷聲道：“我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