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炙豬肉
炙豬肉
徒步疾行, 魏景山到了胤侯府門前。
躊躇許久，他擦了擦那水壺壺口，又張着嘴拼命哈了半天氣, 這才擡腿進去。
魏璟從內院小跑迎出來, “爹爹，爹爹，可買到煙火食肆的鹵梅水了？”
他有些尴尬, “那是自然，璟兒要的爹爹何曾弄不到？”
魏璟在父親懷裏往前掙了掙，“二叔也等着呢, 他也愛喝。”
魏景山抱着她往魏景行院裏走, 同時疑惑的看向一同來的阿遙, “那食肆哪有什麽小娘子, 我看是個憨厚的愣頭青。”
他一早聽說自家那飯不願多吃一口, 眼皮不願多擡一下的弟弟, 近日好像對個什麽下廚的姑娘感興趣，這才親自去買鹵梅水。
樂鐢個子比較矮, 圍觀的人又多又密，将她“藏”了個嚴嚴實實, 魏景山又是個心眼粗的，自是沒有看到。
“那我明日再看看去。”順便再買兩條炙豬肉。
阿遙不知道還有這一場, 只覺得魏侯爺果真疼胤侯爺。
“爹爹, 你吃炙豬肉了？”
魏景山心虛的趕緊閉了嘴, 一下子化身“嬌羞”的小娘子，唇不敢啓, 牙不敢分，“是嗎？”
魏璟環手抱住他的頭, 小鼻子湊過來使勁聞了聞，“你吃了，你吃了，爹爹你竟背着我和二叔吃好吃的！！！”
魏景山趕緊求饒，“爹爹錯了，我本來要買了帶回來的，但是路上出了糟心事，我明日一定給璟兒買回來。”
魏璟和魏景行将鹵梅水喝成了酒，又是幹杯，又是互敬，将魏景山逗得眼淚都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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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止不住的後悔，不該一疏忽将那炙豬肉給吃了，不然這兩個家夥定會更高興的。
都怪那炙豬肉，香的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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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山第二日早早的遣了阿遙去買炙豬肉。
阿遙去了後以為這食肆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午時飯點已過，怎的還有人排隊？
他穿過人群，也沒賣什麽東西啊？
有個自來熟的，“你也是來排炙豬肉的吧？”
阿遙震驚，“還得排隊？”
“那是自然，昨日都搶瘋了，聽說一共就做了五條，被一個粗漢自己吃了三條！”
“啊？？”
“嘗了味道的，攏共不過十人！”
阿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魏侯爺估計也是搶了塊嘗嘗口，要不是如此，怎麽會不給胤侯爺和合璟公主帶？怎麽會早早叮囑自己過來買？
他心中暗嘆，侯爺不易啊！
阿遙想了想，問，“那今日賣多少啊？怎麽還不賣？”
“說是快做好了，不知道賣多少，所以早早來排。”
不大會，樂鐢出現在了小窗前，“各位客官，小店烤爐不大，每日炙豬肉供應有限，所以每人最多買半條哈。”
“啊？我這買一家子的，半條哪夠？”
排在後面的人自然樂意，“小廚娘說的對！可不能一人包圓了去。”
排在第二位的史老板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他也想吃一整條，輪到他時，他小聲道，“我出雙倍銀錢，買一條，可行？”
樂鐢見他故作神秘，噗嗤一笑，聲音不大不小，“不行哦，史老板吃一整條怕是要吃撐了肚子的。”
史老板作生氣狀，“昨日那男子吃了三條，我還吃不得一條？”
後面排隊的人怕樂鐢被他說動了，壞了限買的規則，紛紛催促。
“史老板可不能這麽耍賴，快拿了走吧！”
“樂姑娘可別被他忽悠了去，他再墨跡，半條也不賣他。”
史老板看了看後面長長的隊伍，作罷，好東西，還是得讓大家都吃到才行啊。
郭三三昨日沒趕上，今日也不知道是排什麽隊，但他覺得，樂姑娘的吃食，有隊就排就是了。
他是頂幸運的，排上了一份。
“我老遠就聞着香了。”
他幹脆将蔥絲和切了小塊的炙豬肉攪拌勻稱了，混着夾了入嘴。
油香混着微辣，肉香墜着回甘。
“這也太香了，”他将油紙往中間折了折，嘴一張便倒了進去，“不該麻煩姑娘切了的，我覺得整條咬着吃肯定特別香。”
“聽說昨日便有這麽吃的！”
阿遙看着郭三三那漫卷殘雲的樣子，後悔怎的就自己一人出來排隊了，應該拉上阿遠的。
不然這不白排一趟？半條，主子自己都不夠吃的！
宰相府的左大拍的位置靠前，捧了炙豬肉正要走，見阿遙也在，便忍不住過來撩騷。
“呦，你小子也得到消息了？”左大說着便将占了料的炙豬肉入了嘴，他特意将嘴長大，讓阿遙将全過程看的清清楚楚。
“嘎吱嘎吱，”左大聽說了這炙豬肉好吃，但也沒想到會這般好吃，“這脆脆的皮肉都崩我的牙，肥肉酥脆、瘦肉多汁，你說這樂姑娘怎麽這麽好的手藝？”
阿遙及周圍的人聽着便咽了口水。
“将腌制好的蔥絲加起來，繞着這炙豬肉纏一圈，”左大點點頭，“嗯，放進嘴裏。”
阿遙眼見着左大的眼睛再一次瞪大，“這蔥絲極好，混着吃既提香，又清口。”
周圍口水吞咽聲一聲疊一聲。
左大一臉陶醉，自顧自的說，“咱們再換一種吃法，混着蒜片吃，白嫩嫩的蒜片放在香呼呼的肉塊上……”
旁邊的人不知道何時，湊左大越來越近，一臉緊張和期待。
“怎麽樣？”
“不要着急，”左大不緊不慢的将疊好的肉塊放進嘴裏，“上膛有蒜片的辛辣，下面是越嚼越香的瘦肉，疊在一起油味微減，肉香猛增，當真是……”
大家看左大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着急道，“你快說、快說啊！”
“當真是，吃肉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啊！”
阿遙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左大，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
左大趕緊護住自己的炙豬肉，“不深。”
“咱們主子這從上一輩就開始的交情……”
“咱別高攀，”左大在自己和阿遙中間指了指，“單論。”
阿遙一臉失望，嘴角都撐不住了，左大這才将油紙湊過來，“要不麻煩你幫我嘗嘗配洋蔥圈的？”
“還是左大哥好！”
阿遙的嘴角這會子能翹上天，“洋蔥沒有蒜片辛辣，又多了一層自帶的清甜，混着吃口感豐富，香極了！”
“是吧？”
後面有人弱弱道，“我能幫你再嘗嘗沾辣椒粉面的嗎？”
左大尴尬一笑，就剩一塊了……
那人信誓旦旦，“我待會排上了，還你兩塊！”
“你要排不上呢？”
“我明天還來排！”
左大眼睛盯着那僅剩的炙豬肉，眼神戀戀不舍，“剩的這塊瘦肉太多了，可能會柴。”
“那我定會還你兩塊肥肉多的。”
“……現在涼了吧，吃起來恐怕得油膩了。”
“我待會正好還你熱的！”
左大是個熱心腸的，“那你嘗嘗吧。”
“太感謝了，我看你吃的，實在忍不住了，”那人将肉塊沾了粉面放進嘴裏，“香辣香辣，香與辣真是絕配啊！”
“這粉面也是一絕，”那人吃的仿佛不是炙豬肉，而是讓人開口t說話的什麽奇特東西，“微微辣，重重香，混着肉吃還有一點鹹鮮。”
他自顧自一笑，“說來也有趣，你說這豬肉怎的會有鮮味兒呢，我頭一回吃到。”
“真是有趣啊，”他又道，“我第一次吃出來，但我就知道那是鮮味。”
左大一心祈禱阿遙能排上，他不知道後面那個絮絮叨叨的男子，要是阿遙能排上，他必是能吃上幾口的！
謝天謝地，好人有好報！
左大眼見着阿遙取了最後一份，“阿遙，咱是好兄弟啊！”
他話是對阿遙說的，可眼睛卻緊盯着阿遙拿着炙豬肉的手。
“你買到的炙豬肉，咱也得一塊吃吧？”
阿遙的手倏然收緊，“這，這是給主子買的，不，不能吃。”
左大的欣喜神色一瞬間便凝固在了臉上，“啊？”
“我後悔死了，”阿遙委屈，“早知道，我就叫阿遠一起來了，排了半天，還是蹭了你的吃上一口。”
“啊？”左大這會子更委屈，他又試探的問道，“你家主子脾氣好，最不在意這上上下下的規矩了，本來也會賞你吃吧？”
“可公子這回還沒賞。”阿遙将炙豬肉牢牢的攥在手裏，一邊說話，一邊疾步向前。
左大緊随其後，“可是吃兩塊，你家公子也看不出來啊！”
“不不不，不行，我們魏侯爺回來了，這些他們都不夠吃的。”
“你真是個頂衷心的，”左大只得閉了嘴，遺憾道，“咱們明天可得早早來。”
阿遙越走越快，“主子待我好，我也待主子好。”
他在心中不住的重複默念那話，甚至那空着的左手狠狠的打了右手一下，冷靜！
沒買上的人不少，紛紛要樂鐢明日多做些。
還有的自告奮勇，“我給你們食肆再做個烤爐吧！”
“還真是，”有人附和，“我願意來幫忙烤！”
排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自嘲也有，自薦也有，好不熱鬧。
誰也沒注意到來了一個背了東西的佝偻老太何時擠了進來，那老太進了食肆便撲通跪下了。
背上的袋子散了口，黃色、綠色的檸檬散落一地。
那老太又磕頭又道歉，涕泗橫流，跪爬着撿那檸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