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t?章
第 8t2 章
樂鐢站在禦廚時, 感覺還有些不太真實。
未出她所料,皇帝昭她入宮果然是為了做飯;但也出她所料,皇帝讓她準備的不是什麽皇家家宴, 而是與瀛國等使者的國宴。
瀛國所在之處是樂鐢現代生活中母親的故鄉, 這讓她有點想念自己的母親了,不知道母親過的還好嗎?那裏的自己,醒過來了嗎。
她早早的來到禦廚, 盛了碗高湯,時不時淺酌一口;禦廚裏其他人都已經為了國宴開始忙碌了,見樂鐢好似發呆的樣子, 欲言又止。
“鐢兒怎得來的這般早?”魏景行人未至, 聲先到。
“肩負重任, 怎敢怠慢啊。”樂鐢看了魏景行一眼, 但仍未有什麽動作。
“怎麽才算怠慢, ”禦廚裏的小李子嘟囔道, “這都坐了快一個時辰了,還不夠怠慢?”
陳思月是禦廚的總管, 見小李子出言無狀,出聲提醒, “不得無禮。”
“師傅,你廚藝高超, 怎的還需一個街頭丫頭來湊這國宴, ”小李子為陳思月打抱不平, “這可是國宴啊!”
“不可妄做評斷,”陳思月看了眼樂鐢, “那是魏侯舉薦、皇帝欽點之人。”
魏景行只需一瞥,便知道這禦廚裏的人都在想些什麽, 他徑直接了她手裏的碗,直接便喝了一口,“嗯!好仙。”
樂鐢濃重的思緒被魏景行這一突兀的行為打斷,她愣了一下,“你,你怎的……”
魏景行一笑,“我喝不得啊?”
他說着話,也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朵黃色的小花,“喏,還你的,”他将花別在樂鐢腰腹處的,“正合适。”
這下樂鐢徹底從思母情緒中脫了出來,她斜睨一眼,“渣男。”
“什麽?渣男?”魏景行沒聽過這詞,“渣男是什麽意思?”
樂鐢沒再理他,徑直走向煲好的高湯處給自己盛了一碗,擡眼時正對上陳思月的眼神。
“樂姑娘,我可否讨一碗嘗嘗?”
樂鐢笑了笑,“是我思慮不周,應當先給陳總管盛一碗的,”她将手裏那碗遞過去,“您試試味道可還需要再調整?”
陳思月淺嘗一口,随即叫了小李子等人過來,“都嘗嘗吧。”
小李子那絲毫未掩飾不服氣的樣子在喝過湯後尴尬的定在了臉上,他看了陳思月一眼,小聲道,“略淡了些。”
陳思月未答小李子的話,轉而看向樂鐢,“樂姑娘這高湯是有大用的吧。”
樂鐢點頭一笑,看了看陳思月,又看了看小李子,解釋道,“這湯是要配貝肉的,且還要一直溫着,現下鹹味足了,影響貝肉鮮味。”
陳思月贊許的點了點頭,“樂姑娘年紀雖小,但廚藝高超,更難得的,處事有道,”她眼神掃過衆人,“大家都接着忙去吧。”
樂鐢走近陳思月小聲道謝,她看得出其他人的不服氣,更看得出陳思月對她暗暗的幫襯。
陳思月微微搖頭,看了看她腰間的小花,“人人都道魏侯頑劣,其實他心中有數,且心細的很呢。”
見魏景行遲遲不走,樂鐢将蒸好的貝肉遞給魏景行,“幫我擀成小薄餅吧。”
魏景行眉頭微挑,“樂意之至!”
魏景行雖在遇到樂鐢之後不再是兩手不沾陽春水了,但到底也不是個幹活的熟練工,該手上使的力氣全用在眉頭和唇齒上,樂鐢看着好笑,“再使勁,牙都該咬碎了。”
“你坐在那裏兩手一攤,還笑我。”
魏景行從窗子往外看過去,微微的逆光使得樂鐢的眉眼越發清晰,他看的有些出神。
“別看了!”
突然轉身、傾身過來的樂鐢把魏景行下了一跳,那麽靈動的眼神和鮮活的笑容打了魏景行一個措手不及。
他愣了兩秒,嘴角向上又向兩邊,帶了一個大大的笑,“你後腦勺也長眼睛呢啊!”
樂鐢撇了撇嘴,當你也關注一個人的時候,怎麽會注意不到他對你的關注呢?
她又不是是什麽心盲眼瞎的,一個有學識、有教養、門第高、嘴巴甜還長得好的人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想忽視都難。
唯一的不好就是家世太好,以他的身份地位,由不得自己的事情太多,她可不想進什麽大宅院跟一群小娘打擂臺,更不想将自己埋于庭院瑣事少了張揚自在。
保不齊,皇上太後的,還得下一道聖旨,來一場古代版的“離開我‘兒子’”!
想到這裏,樂鐢兩手托腮,歪了歪頭,又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魏景行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覺得好不容易逗開心的人突然又不開心了,他誇張的轉了轉脖頸,“累死我了,脖子都要掉了。”
樂鐢果然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明明是胳膊使勁,你怎麽除了胳膊不疼,其他地方都疼。”
魏景行示意她看看案板上一張張薄薄的扇貝肉,“你說我辛苦不辛苦。”
“辛苦啦!我們侯爺。”
這句話,魏景行受用的很,心裏默默跟念:嗯~你侯爺。
樂鐢終于站在了案板前,她拿起魏景行擀好的扇貝肉,又拿了一把小刀,只見她穩穩劃過的指尖突然翻了一下,一片……
小李子好奇這般繁瑣是在做些什麽,本來還在偷偷的看,但不知怎麽偷偷的偷偷的,就移到人臉前去了,還沒忍住開口,“這是花瓣?”
樂鐢還沒說話,魏景行倒是答應的快,“對。”
一片片白嫩花瓣頃刻而出,在樂鐢的手下又成了一朵朵生動的花。
之前還嗤之以鼻的小李子這下是真的按捺不住了,“再怎麽做?”
“放去一旁的冰室吧,上菜時再拿出來。”
剛剛生出崇拜之情的秋丫這會兒心猛地就沉了下來,“那不得冰倒他們大牙?”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樂鐢沒解釋,只道,“等着嘗吧你!”
秋丫聽了這話又來了勁頭,“我們也可以嘗?”
樂鐢小聲道,“忙忙碌碌一番,我們可不能虧待自己啊。”
瀛國使者紛紛落坐,嘗了美食、飲了美酒,嘴上紛紛感慨這富饒之地、能匠之鄉,但難免會有幾句酸話。
瀛國的大皇子看了看随行來的傅宣:“這裏的到到菜都新穎別致,我們瀛國到底是在文人雅致上差了一些。”
他話音剛落,只見不知何時離席的魏景行正帶了人上新菜,“暗香浮動。”
“哦?”瀛國大皇子一頓,“果然,這道菜的菜名也不一般。”
傅宣笑了笑,“臣以為,這些名字什麽的不過是附庸風雅,味道才是最根本的。”
微黃的高湯随着侍女們的步子輕微搖晃,使得湯中的白色花朵若隐若現,大皇子見狀微微搖頭,“原來是這般,暗香浮動。”
他與傅宣對視一笑,“這道菜比剛剛的菜式要更精致些,想必味道也必得更勝一籌。”
“臣以為,吃食嘛,味道第一,健康次之,色澤和名稱最不重要,”魏景行迎上大皇子的目光,“本國的吃食也是以此為原則,只是确如大皇子所言,本國可能在吃食上确實全面領先一些。”
皇帝看到魏景行時便知曉是樂鐢的菜上了,他早聽煩了瀛國來使那些酸溜溜的話,魏景行這話回的有些直接,但是魏景行本就是個頑劣不羁、不守規矩的形象,故而也不至于太難收場。
皇帝幹笑兩聲,“魏侯何時離的席,總是這般不守規矩,”語罷又看向瀛國大皇子,“快嘗嘗吧,想必不會辱了你‘新穎別致’的評價的。”
大皇子撇了撇嘴,斜睨那“暗香浮動”一眼,“花裏胡哨。”
他懶懶的動了筷子,沒有喝湯,直接夾了一片“梅花瓣”,正要入嘴,被一旁樂鐢打斷。
“大皇子不如先喝湯吧!”
樂鐢跟這上菜的丫鬟一道進殿,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這魏景行到了桌案前,扮作了他的小丫鬟。
大皇子和魏景行離得近,樂鐢無需大聲他便聽得到。只是他轉頭一看,是此前未曾注意到的小丫頭,有些不悅。
“大皇子莫急,”樂鐢笑道,“幹吃有什麽意思,不如您先品嘗一下這湯,猜一猜這道菜是什麽做的。”
樂鐢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這般猖狂,還是基于她的菜對她猖狂;可她一個小小平民,又不敢過多的說什麽以免壞了兩國關系,便想私下裏挫一挫他的銳氣;t誰成想,剛剛還歌舞熱鬧,她這話剛出口卻突然安靜了。
一時間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一方桌案前。
大皇子冷笑一聲,“我大瀛國物産豐富、生活富足,有什麽是本皇子沒嘗過、未見過的。”
魏景行在桌子下面晃了晃樂鐢的裙角,在對上樂鐢因為歌舞停了而有些心虛的眼神時,挑眉點了點頭,并做了個“放心”的口型。
那湯汁微微泛黃,卻一點油花都沒有,入口絲滑,鮮中略帶一絲甜。
大皇子眉頭微皺,他一時竟真的說不準。
他看向樂鐢之前,先看了看傅宣,那傅宣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眉頭皺的像是包子褶,顯然也是沒嘗出來的樣子。
他抿了抿唇,道,“是貝肉吧。”
魏景山看了看樂鐢,“是貝肉嘛?這個鮮味不像是海産啊?”
瀛國沿海,貝肉是很常見的美食,所以大皇子斷定,裏面的鮮甜味道肯定來自與貝肉。
只是……顯然不只有貝肉,正如魏景所說,貝肉的鮮甜只是其中最隐約的一味,其他的鮮味,他難以确認。
看着湯的色澤,他腦海裏閃過一些東西,但随機被他否掉了。
他轉頭看向傅宣,傅宣已然開始吃那梅花瓣了,感受到大皇子的眼神投射過來,他的手尴尬一頓,那片“梅花瓣”“免于一死”,重新掉回碗裏,又因為那湯已經被基本喝光了,竟連一點湯花都沒濺出來。
大皇子幹笑一聲,恨不得當場給那傅宣一拳,怎得這般沒有骨氣!
大皇子頓了頓,“還有姜。”
樂鐢一笑,這道菜的姜味确實比較濃一些。
她向皇帝行了禮,道,“大皇子說的沒錯,這高湯是由貝肉熬制,只是還有土雞、菌類。”
“土雞?”傅宣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
大皇子也愣了,“不可能。”他最讨厭土雞的味道了,所以怎麽可能土雞熬的湯他嘗不出來呢?
“偶然聽得,大皇子您不愛土雞烹饪得一切食物,我本想要不換到菜,”樂鐢直着身子看向大皇子,頗有些居高臨下得意味,“可又一想,食材本身有什麽錯,錯的是做的那人廚藝不精罷了;又一想,大皇子吃不到好吃得土雞,也怪可……”憐自到了嘴邊,樂鐢急急剎了那麽兩秒才接着道,“遺憾得,便做了請您嘗嘗。”
大皇子忍不住又喝了兩口,“真是土雞熬的?”
大皇子和母親自小不愛土雞得味道,覺得有股子雞屎味道,起初衆人以為是他們味覺敏感,那雞摘得不幹淨,結果發現那雞不管清洗多少次都不行;後來又覺得是廚子得問題,可沒想到宮裏宮外都沒找到個能做出沒有雞屎味的雞來的人。
大皇子端起碗來喝,都沒嘗出雞屎味。
他打賭一般夾起一片“梅花瓣”,“貝肉?”
他看向樂鐢,“有雞肉嘛?”
魏景行探過頭來搶答,“沒有。”這可是他擀出來的貝肉片做出來的。
大皇子執意看着樂鐢,樂鐢點了點頭,“雞肉要提鮮,但也不能掩了貝肉的鮮味。”
大皇子點了點頭,不甘心又問道,“這高湯裏,土雞熬了多久?”
“三個時辰。”
皇帝此時笑着打了圓場,“我們樂姑娘的廚藝,那是沒得說的,既然大皇子很少喝到能入口的雞湯,那邊多喝幾口吧。”
大皇子心不在焉,忍不住嘟囔,“難道是這雞還未有屎便被炖了?”
樂鐢被這話逗笑了,覺得大皇子也是個愛吃的性情中人,此時歌舞又起,沒人關注他們了。
她小聲對大皇子道,“而且确如大皇子所言,還有姜。”
大皇子擡頭瞪了她一眼,“你在取笑本皇子嘛?”
“小女不敢,”她笑了笑,“貝肉濕寒,配些姜是好的。”
“諒你也不敢,”大皇子努努嘴,“你是不是頓的那剛出生的小雞?”
樂鐢搖了搖頭,“那土雞都是一樣的,就是我廚藝強呗。”
魏景行看他倆竟說起了小話,那還了得?
“別說了,你趕緊多喝兩口吧,”魏景行拽了拽樂鐢,又探頭看向大皇子,“你走了可就喝不着了。”
他這話一說,反倒提醒了大皇子。
對啊,他走了就喝不到了。
于是,大皇子也拽了拽樂鐢的衣角,“這是你做的對吧?”
樂鐢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走吧?”
“什麽?!”魏景行心想這人怎得這般厚臉皮,“她為何要背井離鄉跟你走?”
但大皇子并不搭理他,只堅持跟樂鐢說,“我母後還沒嘗過沒有雞屎味的雞湯呢!”
樂鐢聽了這話,咧了一半的嘴角僵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