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這處宅子是武定州知州夫人的娘家, 掌櫃給的消息上說,知州劉同乃原是浙江衢州府治下一農家子,中舉後娶了座師族親的女兒林氏, 那林氏本是商戶女,兩人一個缺錢財一個缺名望,倒也相宜。

劉同幸運, 幾年後考中進士,但沒考中庶吉士,後岳家花銀子叫他選官去江蘇任縣令, 上面有人拉拔,他一路從七品縣令做到了從五品知州,林氏及其家人也一路跟着劉同,劉同做官做到哪裏, 林家做生意就做到哪裏。

林家有劉同當靠山, 除了做正經生意之外, 也會幫劉同經手一些他不适合出面的事,比如貪污受賄, 比如損公肥私等。

年前林家聯合江蘇的糧道官、河道官等把糧倉裏的糧食高價賣掉,待來年年景好, 糧價便宜時再買入屯上, 這種無本的買賣他們都做慣了。

說實在話,以前這般操作的官員也不是沒有, 但是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幹, 糧倉裏一粒糧食都不留着應付查驗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

這次山東之事, 劉同等參與其中的人,都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他們哪裏想到去年山東才鬧過水災,今年剛開年又鬧饑荒,鬧旱災呢?

劉同岳家林老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但看門的小厮卻不是,葉淮敲門,裏頭大罵一通,只叫人滾,葉淮笑了聲,做了兩個手勢,四個彪形大漢踩着身邊人肩膀翻進院子裏。

小厮吓得大叫:“快來人,不好了,有強人闖門了!”

大漢也不搭理他,任憑小厮喊叫,去了個人把大門打開,侍衛隊舉起火把沖進門。

葉淮一把把小厮拽過來:“爺爺問你,你家主子住哪個院子?”

“我我……”

小厮吓得腿軟,葉淮把他淩空提起來:“你想說你不知?”

小厮哭喊道:“大爺饒命,小的,小的給您帶路。”

葉淮把他丢地上:“帶路吧!”

外院一通鬧騰,住在內院的萬家人被吵醒,叫伺候的丫頭點燈。

“不用點燈了,林老爺,你看我們的火把夠不夠亮。”

卧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屋裏的丫頭吓得尖叫逃竄,林夫人也吓得趕忙拉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

林老爺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強闖民宅,知道我姐夫是誰嗎?”

葉淮一腳把小厮踹過去:“跟你家主子說說,我是誰。”

小厮跟條死狗一般趴在地上,顫抖着聲音道:“老爺,這是京裏來的,說是來抓人。”

“混賬,你說抓人就抓人。”

葉淮懶得跟這人打嘴仗,直接掏出懷裏的聖旨丢給王員外郎:“王大人,你是刑部官員,聖旨你來讀。”

王員外郎手裏還捧着一堆紙,葉淮随意把聖旨丢給他,他手忙腳亂地接住,生怕聖旨摔地上了。

王員外郎氣地罵人:“那是聖旨,怎可随意亂扔。”

“王大人,你念不念?你不念我直接砍人你可別怪我。”

王員外郎更氣了,沒用的時候喊他小郎中,用得着的時候喊他王大人。

偏偏,他不得不走這個流程,他到底是科舉出身的正經官員,不是什麽土匪強盜,看不慣葉淮行事。

王員外郎打開聖旨,看林家人都還站着,他怒道:“見到聖旨,還不跪下。”

林家人膝蓋一軟,跪了滿地,林老爺心裏直道:完了,這次他們林家真的完了。

那位面嫩的刑部大人念了什麽林老爺一個字都沒聽到耳朵裏,直到這位大人問他賬本在哪裏,他頓時清醒過來:“大人,冤枉啊,我林家向來是老實本分的人吶。雖然武定的知州是我姐夫,我們林家也沒欺負過誰,您說的什麽賬本,草民真的不知道啊!”

葉淮給王員外郎一個眼神,你不是說要講法嘛,你先給他講吧。

葉淮拍拍王員外郎的肩膀:“給你兩個時辰,好好審問。”

林家人全部被押到主院,林家的下人也一個不少地被關到主院的耳房裏,保準沒有一個人會走漏風聲。

葉淮十分大氣,專門留了六個長相兇惡的大漢給他打下手,王員外郎換了身官服出來,從林家的書桌上拿了塊木制的鎮紙當作驚堂木。

“來人,帶嫌犯。”

王員外郎在主院升堂問罪,前院一間屋裏,嚴真帶着人糧鋪的賬房正在算賬。

一本本攤開的賬本上記着去年密密麻麻的糧食入貨出貨記錄。比起糧食記錄,分賬的賬本記錄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糧食記錄只記載了去年一年的,分賬的記錄從康熙二十八年一直記錄到去年康熙四十二年,橫跨十四年。

這十四年,也是劉同從縣令當上知州的十四年,這一箱箱賬本記錄的,也是劉同的升遷史。

葉氏商行的賬房學的都是同一套記賬法子,葉淮也看得懂,他一言不發地站到嚴真背後,看他用表格統計出來的清晰賬目,也是驚呆了。

怪不得主子爺隔一段時日就會在府裏嚷嚷大清要完,劉同一個知州都能牽連上如此大的貪污網絡,整個大清內裏不知道壞成什麽樣了。

“嚴真,天亮之前能把賬冊統計完嗎?”

嚴真搖頭:“山東糧倉裏丢的糧食賬目能統計出來,這些積年的賬冊,靠我們這些人,只怕要好些時日。”

“不着急,先把山東的差事交了,這舊賬,後面再作安排。”

葉淮給王員外郎兩個時辰審案,王員外郎忙活到天亮,只審問出林老爺借他姐夫的名聲去年跟商戶索賄一千餘兩,還說劉同并不知情。

按照大清律令,官員家人索賄,官員失察,這都不算什麽大罪,就算定罪,還可以花銀子贖罪。

林老爺把這些小事拿出來說,證明林老爺肯定懂些律法,王員外郎心知林老爺在騙他,他使喚兩個壯漢把林老爺打了二十杖,林老爺哀嚎哭喊,只說他冤枉,賬本什麽的他都不知道,還罵王郎中想屈打成招。

剛才客串了一把衙役的大漢還沒過夠瘾:“大人,再打二十大杖?”

王員外郎瞪過去,你們手多重自己沒數?再二十大杖,人都打死了還怎麽審案。

王員外郎雖是刑部官員,他主管律例館,對怎麽審案他也沒有多少手段,就這樣僵着。

充任衙役的大漢們也倦了,其中一個道:“王大人,既然案子審不下去就先歇一歇吧,等四貝勒、九阿哥天亮到了,自有老刑名接手案子。”

這話,幾乎是在打王員外郎這位大人的臉,但是他沒法子,只能如此了。畢竟,四貝勒塞他過來,也只是因為他擅騎馬,能跟得上趟,跑過來給葉淮他們背書,讓葉淮他們的行動更加名正言順。

林老爺都快暈過去了,聽到四貝勒和九阿哥,他渾身一抖,兩個皇子來審問他,他老林哪裏來的活路?

“王大人,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賬本在哪裏放着。”

王員外郎面露喜色:“你且一一道來。”

正在這時,葉淮推門進來,把一張單子拍到桌上:“王大人,山東糧倉糧食丢失的賬冊我們已經統計好了,其中涉及到分錢的官員名單都在這裏,待會兒等主子到了,你去禀報吧。”

林老爺漲紅着臉,試圖掙紮站起來:“你們,你們哪裏來的賬本。”

“你家祠堂祖宗牌位下面的暗道裏,一共二十三箱賬本,你別為我們擔心,我們昨晚上一進門就找到了。”

林老爺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王員外郎顫抖着手:“你,你戲耍我,明明你們已經找到賬本,偏要我來審問,你是何居心?”

揮開他的手指,葉淮微微一笑:“看在你如此可愛的份上,爺教你個乖,你呀,如果只是個會背律法的書呆子,回頭轉去翰林院或者哪個地方,當個寫字抄書的文書也就罷了,刑部不适合你。”

王郎中握緊拳頭:“要想當好刑部官員,必須會背律法,這不代表着我只會背律法,你不要小看人。”

“喲,他生氣了。”

“哈哈,這位小大人小臉蛋可真紅。”

“多大歲數呀?怎麽這麽面嫩?”

“肯定不小了,他是個員外郎,正五品,算上讀書考科舉,他今年至少也三十了吧。”

一群人圍着小員外郎打趣,葉淮把人兇走,笑着對他說:“兄弟們都是糙人,不會說話,王大人別見怪。”

“你憑什麽說我不适合當刑官?”王大人十分在意這個。

葉淮道:“我知你叫王進,你家祖輩從明朝起就在朝為官,不過都是些.清流官,最厲害的好像是個從二品禮部侍郎。到你這輩兒,你過目不忘,極擅讀書,不到二十就考中了一榜進士,三年翰林院後去南書房行走,皇上誇你好記性,後讓你去刑部當員外郎,職掌律例館,你只用了半年就把大清所有律例倒背如流,四貝勒念你年輕多才,這次才把你拎出來歷練,是也不是?”

王進驚道:“你怎會知我如此詳細?”

“你別管我從哪兒知道的,我只告訴你,你無心刑部也就罷了,你要真想在刑部有所作為,叫律例攔住你是不行的。”

“你覺得犯人都懂禮義廉恥?你說他做得不對他就痛哭流涕地認罪?呵呵,有句話怎麽說的,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你自己想想吧。”

葉淮帶着人走了,王進坐在椅子上,他面前還趴着一個暈過去的林老爺。

外面天色将亮,晨間起風了,還沒出正月,冷風吹得人臉疼。

“書生意氣!”

王進感嘆一聲,語氣似嘆似嫌棄,他好像真的想明白了許多。

“王大人,主子爺到了!”

“這就來!”

王進站起身大步往外去,行走之間的虎氣,隐約中似有幾分葉淮的風采。

武定城的城門已開,一行幾十個人都騎着高頭大馬進城,一看就十分不凡,等人走後,守城門的兵一個跟着這行人追去,另外一個撒腿就往衙門跑。

半刻鐘後,胤禛和胤禟都到了林家宅邸,王進上前向兩位主子禀報昨晚上的詳細經過,葉淮等人都在一旁聽着,并不插話。

“九皇子府的侍衛們行事果斷,葉淮等人控制住林宅的人後,很快找到了賬本,并且已經把盜賣朝廷赈災糧的官員羅列在冊,請四貝勒九阿哥明鑒。”

王進每句都在提葉淮他們的功勞,還特意把如何得到線索的過程隐過去,一句都沒提葉氏商行那群土匪,也一句都沒提他自己。

“去年山東赈災我們就得了九弟妹的幫助,沒想到這次又是如此,九弟,等辦完差事回京,我親自上門跟九弟妹道謝。”

胤禛是個明白人,雖然他們到的時候葉氏商行的護衛已經離開,他還是從侍衛那裏得知葉氏商行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道謝就不必了,畢竟我福晉又不是為了幫你,我福晉完全是為了我。”胤禟言語間難掩驕傲得意。

胤禛臉僵了下,實在擠不出笑容,只好默默轉開眼睛,他對王進贊賞道:“你頭一回出京辦事,欠缺經驗很正常,難得你自己能認識到這一點,你是侍衛中唯一的官身體,卻能協助葉淮他們辦好事,甚好。”

“臣不敢當。”

王進背脊冒出一層薄汗,差一點,就差一點點,要不是葉淮強勢,不肯聽他的話,昨晚上這趟差事肯定不會辦得如此漂亮。

胤禛和胤禟兄弟倆看完名單,胤禟不解:“咱們大清,到底有沒有不貪污的官員?”

“有,陳廷敬、李光地他們就不貪污。他們是極個別的少數。”

胤禛的言下之意,大清的大部分官員都貪污。

“為什麽?”

胤禟發出靈魂質問,殺頭、抄家都抵擋不住他們想貪污的心。他們讀的聖賢書呢?考完科舉就都忘了?

“除了當官就是為了撈銀子這部分人,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官員的俸祿不多,再加上朝廷的罰銀子。”

說到罰銀,在場的吏部、刑部官員都在心裏默默點頭。本來朝廷給的俸祿養活一家人就很難,朝廷還三不五時地罰銀子,這哪裏受得住。

根據《欽定大清會典》規定:“凡處分之法三:一曰罰俸,其等七。”

罰銀子分七等,這說得太籠統了,具體到官員們的日常中,給皇上上折子,皇上嫌你字不好要罰你銀子,差事辦得不好要罰你銀子,參拜時禮儀不到位要罰你銀子……總之,罰銀子的理由千百條,總有一條你能撞上。

為了處理官員罰銀之事,刑部專門有個辦事處叫贖罪處,刑部寫條子,戶部收銀子,限官員規定日期內把罰款交上。

胤禟震驚:“這要是我,皇阿瑪看不上我寫的字,那我不是寫一次折子就要給皇阿瑪交一次罰款?這個官當的還有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

胤禟搖頭:“我哪裏知道這些,又沒人跟我說過。”

李德明等人苦笑,皇上對皇子們還是非常寬宥的,瞧瞧,九阿哥自己都說自己的字不好,皇上竟然沒有罰過九阿哥。

“四哥,你得跟皇阿瑪說說,貪官确實不能放過,但是官員們的俸祿也該給人家漲一漲了。”

當官的沒有銀子花,主政一方的外官想盡各種辦法壓榨百姓撈錢,京官則哭窮找戶部借銀子。說到底,搞出來的爛攤子還是要朝廷處理。

胤禛若有所思,随後道:“以後的事以後再提,先把差事辦好吧。”

他們棋高一着,提前進城找到賬本,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嚴真從屋裏出來,把一份還沒統計好的表遞上去,胤禟剛看了個開頭,就被氣的火冒三丈:“高士奇他敢!爺要活劈了他!”

“來不及了,高士奇去年就死了,我記得皇阿瑪還給他賜谥號“文恪”。胤禛也看到了名單,淡淡提醒他。

“我呸,此等蛀蟲,他也配?皇阿瑪真是耳聾眼花,小人爾,居然給他賜“文恪”。”胤禟氣得原地轉圈,高士奇此刻要是在他面前,他非得弄死那個老東西。

高士奇,索額圖家奴,因其擅書法被舉薦給康熙,成了康熙的伴讀,從此平步青雲。

因為他是康熙跟前的紅人,貪污受賄常有的事情,他尤覺不夠,背刺舊主,投靠明珠,偏偏康熙就是喜歡他,即使被內閣大臣幾次彈劾,也能平安歸鄉養老。

胤禛也看不上高士奇這等人奸佞,但是沒曾想到他的手伸得如此之長,江蘇江浙兩省,居然都成了高家的錢袋子。

“死了爺也消不了氣,爺要上奏皇阿瑪,把高士奇挫骨揚灰!”

劉同急忙趕來,剛到門口就聽到挫骨揚灰四個字,他腳下踉跄,被門檻絆了下,摔進門裏。

好大一聲響,所有人都看向他,劉同連忙站起身,又是驚慌又是忐忑:“武定州知州劉同,見過四貝勒,見過各位大人。”

“你知我們是誰?”

“前年臣去京城等調令時,曾遠遠見過四貝勒。”

“呵,見過,知道我們是誰,那就好辦了,抓起來!”胤禟正需要一個出氣筒,劉同自己個兒撞上來了。

劉同慌亂掙紮:“臣所犯何罪?”

“你不知?山東因為饑荒死了多少人了?你武定州算死得少的,但是你看看你的州府裏還有多少人?都逃荒跑了,你一個知州竟然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胤禟聲音拔高到幾乎破音,手裏那張貪污受賄的名單猛然扔出去,輕飄飄落到劉同面前,劉同跟他大舅哥一樣膽小,看到那一排排熟悉的名字,暈死過去。

“呵,這等膽小之輩還敢貪污!”

胤禛拉住九弟:“行了,武定只是個開頭,其他地方肯定不會如此容易,咱們先辦差事吧,這裏善後的工作交給刑部來處理。”

胤禟堅持:“給皇阿瑪上了折子我們再去衮州。”

“聽你的。”

盜賣官倉赈災糧案件中涉及到的官員名單,以及還未統計出來的江浙官場貪污受賄的不完全名單,胤禛、胤禟寫的折子,一起交給胤禛的侍衛送回北京,快馬加鞭,今日應該就能到。

胤禛和胤禟兩人在武定就着水用幹糧當早飯,歇息休整兩個時辰就要出發去衮州,他們還沒動身,渾身是血的侍衛跑回來,他胸前的包裹被劃開,他雙手緊緊護着。

葉淮忙過去扶住他:“兄弟,發生什麽事了?”

“我等三人回京,還未出武定州範圍就遇伏擊,另外兩個兄弟為了掩護我回來報信,已經……沒了。”

王進震驚,為什麽遇伏?難道消息洩漏了?那些貪官要他們的命?

葉淮把侍衛護在身前帶血的包裹取下來,叫人把他擡下去,他親自進去禀報。

王進站在門口,過了會兒,他聽到屋裏哐當被砸的聲音,肯定是九阿哥了。

他今日才下定決心要當個有本事的刑名,還沒一天,難道他王進就要死在武定了?

不知道敵方有多少人,他們這邊,四貝勒和九阿哥帶來的侍衛,再加上葉氏商行的護衛,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的敵手。

就算是他們這裏有兩個皇子,為了活命,那些人定會下死手。要想知道在武定這裏有誰能這麽快得到消息,還能組織人手劫殺侍衛,最可能知道內情的只有一個人。

劉同剛下牢獄一個時辰不到,突然又被提出去,燒紅的鐵烙、割肉的薄刃、沾了鹽水的荊棘鞭,劉同吓得頓時就尿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罪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同如此識相,王進卻沒有絲毫表情,冷聲道:“剛才,四阿哥派去京城送行的侍衛被劫殺,你,劉大人,如果落到你曾經的盟友如今的敵人手裏,你覺得你能活?你的妻小家族能活?”

劉同滿頭大汗,臉黃如金紙,只會機械地念叨:“臣有罪。”

“你是有罪,現在為了贖罪,也是為了你自己的小命,就看你能說出多少有價值的消息。”

牢獄裏憋悶惡臭的氣息讓王進想吐,等他從地牢裏出來,他深吸一口,去跟主子禀報。

“距離武定州三十裏遠處那座筆架山上有一夥土匪,約莫有五百餘人,全都是他們養的殺手,平時主要負責運送銀兩,監視武定府,咱們從筆架山下經過時他們肯定已經猜到我們是誰了。”

筆架山下那條管道是北上唯一一條路,要不從官道走,那就只能翻山越嶺,那麽大的山,一般人進去容易迷路,況且山上還有土匪,不是個好選擇。或者,先走另一條南下,繞過筆架山再北上。

“北上的路他們能堵住,南下的路上沒有他們的人?”

“咱們今兒走不了。”

人手少,隊伍裏還有許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只能固守,以逸待勞。

胤禟對葉淮道:“你們都去睡覺,養足精神,等到天黑後才是你們使力氣的時候。”

葉淮點頭稱是,帶着兄弟們去客棧裏休息。

胤禛和胤禟兩人休息不了,胤禛一個去衙門把衙門的差役組織起來,胤禟去葉氏商行清點人手。

武定州是那些人長期經營的地盤,城裏的動作自然瞞不住他們。

筆架山上的土匪頭子哈哈大笑,當官兒身邊的侍衛能有幾分戰力?他一刀下去把人劈成兩半。

“先叫他們忙着,咱們兄弟吃飽了喝足了睡一覺,等到明早天快亮再進城。”

“老大說得對,他們會算計咱們,咱們也算計他們。”

“哈哈哈,熬了一晚上,我看他們還有幾個能打的。”

這些人做的是腦袋挂在腰上的買賣,粗糙處也有細心,無論是南下還是北上的路都被堵得死死的,他們一行人都被盯着,誰也跑不了。

這時候,葉舟帶着兩個兄弟已經靠步行偷偷翻過筆架山,進入南直隸境內時已經是傍晚了,三人到最近的縣城,走進一家商行,不過一會兒,六匹一看就知腳力極強的駿馬從商行後院奔出。

上官道後,葉舟一直擔心還會有人攔截,好在他們順利進京,即使是半夜,兩封帶着血的折子,兩張官員名單還是送到了康熙手上。

康熙震怒:“他們竟然敢動朕的皇子,朕要夷平他們九族!”

“梁九功。”

“奴婢在。”

“即刻傳旨,叫董鄂齊世帶兵連夜趕去武定,定要快,把朕的兒子安全帶回來。”

“奴婢這就去!”

消息傳到宮裏,還在勇勤公府的葉菁菁也從葉舟那裏聽到消息了,她慌亂了一瞬。

“等皇上消息,半個時辰後宮裏還沒消息出來,辛苦你們帶着人再趕去武定州。”葉菁菁深呼一口氣平複心情。

“主子放心,我過來給您禀報消息時,也傳消息回府叫兄弟們做好準備了。”

董鄂齊世、董鄂嘉年、董鄂增壽進來:“菁菁,發生什麽大事了。”

“阿瑪,胤禟他們被劫殺,現在人困在武定。”葉菁菁眼裏閃過一絲淚光。

“你別擔心,葉淮跟在九阿哥身邊,他肯定會保護好九阿哥。”齊世安慰着女兒。

“希望吧。”

宮裏來旨意了,梁九功親自來的。

“董鄂大人,勇勤公新喪,皇上本來不願點您去武定,只這回實在兇險,叫其他人去,萬一有個耽擱,後果不堪設想。”

齊世道:“煩請梁公公回禀皇上,臣即刻出發,一定以最快速度趕去武定,定不會叫賊人傷了四貝勒、九阿哥!”

這時候不是寒暄的時候,齊世看了女兒一眼,轉身離開。

當了半輩子的鐵血将軍,今兒去救女婿,他不能失手。

阿瑪走後,葉菁菁吩咐慧心:“叫孫全帶人跟着去武定,京城裏的賬房都帶去,我要他們以最快速的幫嚴真把賬冊理出來,有一個算一個,有罪的都別放過,最好全都抓到京城菜市場砍頭!”

“奴婢這就去!”

在一旁的小覺羅氏吓壞了,昨天晚上還在溫柔安慰她的姐姐,今兒怎麽這麽吓人。

嘉年拉着媳婦兒出去,這時候姐姐怒火沖天,還是別往跟前去。

葉菁菁摸着肚子溫柔道:“娘的好乖乖,你阿瑪,定然不會出事。”

他要出事,她要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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