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甜蜜浪漫沒有維持多久, 第二天早晨為謙腰疼，腿僵的像是一段木頭，又硬又涼起不了床, 他蒼白了臉說沒事，年年還開玩笑說年紀大是要好好休息幾天。
嘴巴裏逗他，其實年年把為謙照顧的特別細致。他說起不了床不洗澡了, 年年默不作聲把水桶、水盆都搬到床邊, 幫他擦身子、洗頭發, 吹幹頭發後還不忘給做了護膚，為謙依靠床頭勉強能坐起, 卻被年年整理的好似羞澀男大學生, 幹淨清爽。
在床上吃了早餐後，年年又搬來氣壓治療儀, 給他雙腿加壓理療，電腦、手機、咖啡杯備齊, 連眼鏡也負責給擦的清透明亮。
第三天, 為謙的腰依舊疼的渾身直冒冷汗，不能再騙自己，他抱着年年親了許久, 艱難說出擺在眼前的困境。
“年年, 我可能必須去做手術了, 原來想拖到生日之後呢，看來等不了了。”
一點也不意外, 年年雙手抱着為謙的腰, 在護腰之外還在給他默默的支撐, 她還擠出一個微笑來，擡頭看他的眼睛平靜說道, “不怕，我一直陪你看病，給你做飯，照顧你。”
搖搖頭，為謙擡起手來撫摸她的頭，長長的發絲，軟乎乎的臉蛋，這一雙純淨的大眼睛，他永遠也不想放手。望着他深愛的人，為謙目光缱绻，聲音有些低啞的對她講，“不用你操心，我已經找好了醫院和醫生，還請了專家來主刀，等兩天就可以手術了，我爸媽，也會來，手術後會請護工照顧我，髒活、累活不需要你做，你好好看店，乖乖回家休息，不用辛苦做別的事。”
“我，我不一定比專業護工做的好，但我會學，你不要瞞着我、回避我，我，可以接受的。”她心急，想表白自己什麽都能做，她也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手術，最壞的後果她全不在意，只要他沒有生命危險，她便有希望。
立刻點點頭，為謙肯定的回答年年，“嗯，不會騙你的，別怕，手術不會死人。”
“為謙……”她咬着唇，有擔憂，更是不舍。
怕她多思亂想，為謙繼續給女友解釋，“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已經讓你辛苦太多太多了。手術的事，我自己可以安排，家人、朋友也一定會幫忙。我不是不信任你，是舍不得，你又不是超人，沒必要什麽都懂什麽都做，你也會累啊，必須要休息的。”抱着比自己小七歲的愛人，為謙真的覺得自己太壞，沒有保護好她，細長的手指轉為捧着年年的下巴，他目光向下，意有所指的問她，“還在疼吧？是我不好，總是連累你，卻從來沒有好好照顧你。”
明白他在問什麽後，年年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小臉上精彩的表情變換讓為謙覺得，這一個才是真實的她，只是個小女孩而已。
果然，為謙即将手術的時候，年年更像個小女生，她被擠到了一旁，可為謙即使沒戴眼鏡，躺在移動床上被推到手術室門口，眼睛依然一直在追尋她的身影，回答爸媽的關心，只會應付的“嗯”幾聲。
真正的親人懂得親人的眷戀，孟媽媽拉住年年的手，把她拖到兒子面前。
千言萬語化為指尖的溫柔，年年小心撫摸為謙埋了針的手背，又撫摸他的臉，低頭親親他冰涼的臉，柔聲安慰，“你別怕，睡一會兒手術就做好了，我在這裏等你，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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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我沒事，年年，你別怕。”他的小女孩，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景吧？顧不得自己身體，為謙心疼年年，大手不斷磨蹭她的小手，好想把她抱在懷裏啊。
小情侶戀戀不舍分開，看的身邊家人朋友鼻子酸酸的，又絕對羨慕感動。
手術做了快五個小時，期間家瑞買來飲品年年不喝，該吃飯了年年也說沒胃口，她擔心害怕又孤單，孟媽媽看在眼裏，坐到年年身邊，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孟媽媽心疼的說，“我的小閨女，為謙那麽喜歡你，阿姨感謝你。做手術的人是他爸爸請來的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成功，你不要害怕，都會好的。”
是啊，孟爸爸是神經內科醫生，在裏面動手術的是全省乃至全國神經外科最優秀的醫生，年年明白孟家人的能力和認知，擔心的情緒平複了大半。
手術結束後，年年看到主治醫生全程陪伴，醫生出來還和孟爸爸擁抱，說“很成功，放心吧。”
還有醫生說，“要做病理，已經送去了。”
為謙仿佛被五花大綁t，年年不敢碰他，她手指緊緊抓住移動床，眼睛緊緊盯住他的臉看。那張她無比熟悉的臉，比紙還蒼白，真的跟一尊雕像一摸一樣了，像捏出來的人偶，被固定的一動不動，各種管子和電線多到眼花缭亂。
家瑞和幾個朋友把為謙推回病房，孟媽媽已請好了兩位護工，輪班照顧病人。
孟媽媽勸年年回家休息，年年坐在床邊不肯走，緊緊拉住為謙的手。十指相握，直到年年手心感覺到了為謙手指動了，她更緊了緊牽住他手心的手指，“為謙，為謙，你醒了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氧氣面罩罩的嚴實，為謙嘴巴張了張，發不出聲音來，只透出層層白霧來，為謙以為自己脖子動了動，其實沒有轉動分毫，他被側卧姿勢，固定的太好了。兩個小時，專業的護工會幫他翻身，年年只能看着各種醫療物品，無從下手。
兩雙眼睛看呀看呀，年年能感覺到為謙的手指在自己手心輕輕蹭動，她心裏是雀躍的，說明他的手沒有被手術影響到吧，她不懂醫，全部是在網絡查來的知識，只能默默為他祈禱。
看到了年年，跟她十指糾纏一會兒，為謙又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孟媽媽哄年年，說為謙太累了，今晚應該不會醒，麻醉也沒有完全過去，讓年年回家休息，不要讓為謙知道把他的寶貝年年累壞了。得知可以随時通過手機看到為謙，年年才勉強同意回家。
走出醫院，星光月色下是一個晴朗幹燥的冬夜，身體疲勞反應在身體上，年年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早晨的時候，年年就是開為謙的車來的醫院，月光石灰色車身綻放優雅深沉的光華，在手術之前，為謙請人把手控駕駛裝置給拆除掉，他心裏是怕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開這臺車了吧。
豪華內飾，動力澎湃的駕駛感，在氛圍燈和城市燈光交織移動的車流裏，年年哭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也抵不過她心裏的酸楚。
第二天清晨，為謙疼的醒了過來，知道疼，他自己在暗暗高興，被告知病理結果要一周才會出來，為謙頓時覺得背上又疼了幾分，真的無奈。
“我的小閨女來啦，你看看這小子不肯吃飯呀，你快替我收拾他。”孟媽媽看到年年來了，放棄勸為謙吃飯，起身去迎年年。
“為謙，”年年小跑到他面前，看到為謙已經又被翻動了一個方向，他的身子還是被各種固定，無法自主，也還不能自己側卧。
“年年來了，”為謙又對母親不滿意的小聲嘟囔，“什麽時候變成你的小閨女了？明明是我老婆。”
“不矛盾啊，你的老婆，不就是我閨女麽？沒錯啦。”孟媽媽溫柔看着年年，充滿了期待，“我做的飯他不愛吃，說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小閨女，等他病好了，你受累，找時間讓阿姨嘗嘗你的手藝，給我個學習的機會，好不好？”
“可以，阿姨，明天我給你做。”年年覺得做一餐飯給為謙家人，真的不算什麽。
“不用不用，你每天上班，還要擔心他，哪裏有時間做飯？過幾個月再約吧。”孟媽媽擺擺手，拉着孟爸爸走出了病房。
“特別疼麽？”老人離開後，年年心裏又輕松了些，看為謙神色恹恹，講話聲音小的勉強可以聽清，年年心裏特別擔心他。
“還好，還……你，這一下不怕了吧？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麻藥完全過去，為謙傷口疼得厲害，主治醫生說手術很成功，這麽快知道疼太好啦，他自己便也不再說什麽，硬抗着吧。馬上可以鋪的厚厚的讓為謙趴着養傷口，至于食物，他是一口東西也吃不下，真的難受。
“我很好，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看她乖巧孤單的樣子，為謙覺得年年分明在強打精神，可他連手指也碰不到她，只能深深的看。
“讓大家別來，我現在，太狼狽了。”知道傷口疼，可他不知道自己腿在哪裏，跟18歲那年手術後一樣，為謙現在甚至不知道大小便，除了後背疼的如被刀割，其他完全沒有感覺，真的太可怕了。
冰雪聰明的董悅早想到了，她送了花藍，送了很多吃的和飲品、補品到為謙病房，唯獨沒有帶嚴丞軒現身病房去探望。電話裏董悅告訴年年，“店裏有什麽事，你只管跟我說我都能幫你，你專心照顧好你家為謙。手術剛剛完，病人身體、心情都需要恢複，我們先不去醫院，過幾天，為謙大好了我們再過去。”
“這個好有趣，給你看，巧克力做的大花籃，漂不漂亮？”為了讓為謙分散些注意力，年年守在病床前給他讀新聞。
“浪費。”為謙看了一眼，懶得評論。
她不放棄，非要跟他聊天，“說到吃，我覺得我在歐洲的同學真的，她太喜歡甜食了，尤其巧克力，超愛。”
他抓住機會反問，“你不愛麽？”
“愛，可我怕會變胖。”
“你不胖，還有，誰跟你說吃巧克力會胖的？”他的寶貝是最漂亮的，為謙無論什麽時候，提起年年皆是一臉的驕傲。
攢了一夜的那一點精力，為謙都用來和年年說話了，半身無感覺，挂着尿袋還不是最令為謙難受的，最難的是這三四天裏，他手術刀口疼得厲害，自己無感肯定是無法排便，但真實有的話又不得不處理，太難熬了。
兩位護工做事倒是有板有眼，交班間隙，做好了準備工作，輪換進行溫熱有序的腹部按揉，注入靈魂液體，又慢慢給為謙按揉沒有知覺的下腹，直至排除後很長一段時間，為謙仍不讓年年出現在病房，鼓搗了幾個小時後，完全力竭的人，被折騰的只剩下喘息的力氣。
刀口在後背，為謙自己不能翻身，只能趴着和由護工幫助側卧，手臂力量明顯小了，他自己有感覺，努力擡也擡不起來，心中很是慌亂，只好寄希望于後期恢複和複健理療。
左側卧的時候，為謙右腿被墊着軟枕癱在床上，隔着薄被看起來也是細骨嶙峋的樣子，年年來給他送午餐，看時間還早，放下餐盒便去摸他的癱腿。本已瘦的沒什麽肉，被皮膚包裹的癱腿，無力耷拉着，微微屈起垂在床上，伶仃可憐。
學護工的樣子，年年坐在床上捧起為謙右腿給他按摩，為謙發覺後很抗拒，猶豫的拒絕她，“年年，不用，沒什麽感覺，你別碰它。”
“你昨天還說疼啊，護工大叔說疼是好事，還幫你揉腳和腿。怎麽不讓我動？別怕，我不會弄疼你的。”
懷裏抱着的癱瘓肢體，是綿軟無骨的手感，為謙小腿到腳尖是瘦瘦長長的，癱瘓多年，早已經沒什麽肌肉，嫩嫩的皮膚包裹不能動的肢體，只讓年年覺得冰涼柔軟、無力無助，一點功能也沒有。
“你這條腿瘦了，等你回家，要多吃一點補回來。”
“你坐着休息吧，我感覺不到，何必受累擺弄它。”
“不會累啊，要多按摩活動的，我以前常常給姐姐按摩，疼得厲害的話，按摩一會兒，會舒服一些的。”第一次，她打開心結随意談起家人。
聽年年這樣說，原本是她的日常，突然為謙覺得有些別扭，年年接受他，也是因為從小看姐姐，所以不覺得他變形的癱腿惡心吧。
來不及過多自怨自艾，董悅丞軒來看望為謙了，這個時候為謙別說翻身起床，他連下腹基本還沒有感覺，身體非常虛弱。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由于壓迫損傷的是神經，所以需要時間慢慢恢複。”認真聽年年講話，丞軒坐在病床邊摸索為謙的臉，為謙一臉的嫌棄；兩個女孩子坐在一旁，年年在跟董悅聊天。
“堅持住，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會好的。”大大咧咧的董悅，第一次這樣明确支持和鼓勵年年，為謙聽到也在床上低低的跟董悅道謝，董悅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沒再說什麽。
不适合溫情氣氛，董悅走出病房溜達到公共區域用洗手間，洗手間緊挨護士站，她還在廁所裏，已經聽到外面有年輕女生的聲音，“新來的28床也太兇了，紮壞了一針說要投訴我。”“快去16床逛逛吧，多看看那個慘絕人寰的帥哥，平複一下心情。”
不一會兒，董悅嘴t巴撅的老高回到病房，發現孟為謙正是16床，她小聲問年年，“什麽時候出院？這醫院不是什麽好地方，快點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