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此時的俞旸正在街上晃蕩。

雖說有錢人向來不缺朋友, 但俞旸時時刻刻将俞姨母的話記在心上,京城的達官顯貴多的很,到了京城一定要低調。

所以這些日子, 閑來無事的他整日就是吃吃喝喝。

但吃喝玩樂這等事吧, 若是做多了也沒意思。

更別說京城酒樓雖多, 卻沒一個及得上食鼎軒的,可食鼎軒本就是俞家的産業, 裏頭的東西他早就吃膩了。

俞旸騎着馬,在京城四處閑逛, 竟生出了無家可歸的感覺。

他逛着逛着, 卻看到了一個極熱鬧的地方,他擡頭,看着上面鍍金的牌匾,道:“四美樓?這是什麽地方,酒樓嗎?”

他只聽見裏頭傳來樂曲聲, 更是餘音袅袅不斷, 面上一喜:“京城什麽時候有這樣高檔的酒樓呢?裏面的酒菜味道定是不錯, 我得進去瞧瞧!”

他是毫不猶豫走了進去。

裏頭很快有個妙齡女子迎了過來:“公子來了!”

俞旸仔細一看,這女子樣貌雖不算十分出衆,但五官秀麗, 笑容甜美,無端叫人生出幾分親近之意,便點頭道:“對啊!”

他再環顧周遭一圈, 發現這四美樓裏竟別有洞天, 裏頭坐滿了人, 一個個是翹首企盼等着上菜的樣子。

他只覺自己來對了,道:“有什麽好吃的, 都給我上上來!”

殊不知,這四美樓根本不是什麽酒樓,而是青樓。

給俞旸帶路的婢子只當他說的是行話,是笑容可掬:“公子真是識貨,來的正是好時候……不如我帶公子去雅間?”

俞旸頭點的宛如小雞啄米一般。

很快。

俞旸就被引去了二樓。

可他等啊等,除了幾碟小菜,根本沒見上什麽硬菜,反倒是彈琴跳舞的女子一個接一個進來,一個個是衣不蔽體,看的他直皺眉:“等等,你們這是做什麽?你們彈琴跳舞做什麽?我要的飯菜了?”

“你們四美樓的招牌菜了?”

方才帶路的婢子一直守在門口,聽聞這話連忙進來道:“公子可是對這些姑娘們不滿意?您稍安勿躁,今日大家都是沖着蘭煙兒姑娘來的。”

“這是咱們四美樓最後一絕色女子,價高者得,若誰的出價高,今日初次露面的煙兒姑娘就能陪着您一塊用飯。”

俞旸看了看身側這些女子,狐疑道:“這位蘭煙兒姑娘就是你口中的硬菜?敢情……敢情你們這裏不是酒樓啊!”

他很是失望,揮手道:“走!你們都走!我這幾日本就煩,沒想到你們還搞這一出,我還以為你們這裏是酒樓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

他剛走到門口,卻瞧見一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不是宋曕還能是誰?

俞旸愈發來氣,沒好氣到:“好啊,我聽素迎說你家人入獄,你正是缺銀子的時候,你倒好,竟來這等煙花之地?”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宋曕就已将門關上,走了過來,一拳砸到他臉上。

毫無防備的俞旸被揍得眼前發黑,捂住自己的臉到:“你,你瘋了不成!”

“好端端的,揍我做什麽!”

宋曕擡手又是一拳。

俞旸想要反擊,可他哪裏是宋曕的對手,只有抱頭的份兒,更聽見宋曕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心悅林嘉月,要娶她為妻的嗎?為何還會來這等煙花之地?”

“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套做一套,我不打你打誰!”

俞旸從宋曕的只言片語中,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敢情這人以為自己是來尋歡作樂的?

他說他是來找美食的,會有人信嗎?

宋曕出手向來是快、狠、準,有道是打人不打臉,可他是打人專打臉,打完之後還不忘道:“若下次你再來這等煙花之地,做些對不起林嘉月之事,我就不是揍你幾拳這樣簡單了!”

俞旸瞧見他轉身離去t的背影,沒好氣嚷嚷道:“你,你這人怪有意思的,你能在這裏,我為何不能在這裏?”

“難不成這四美樓就你一個人能來?”

“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就你這樣的人,若要與嘉月表妹成親,除非我死了……”

用俞姨母的話來說,他這人全身上下就是嘴巴最硬,從小到大與林嘉月吵嘴是吵一次輸一次,卻是樂此不疲。

如今他就連對上宋曕也是毫不示弱。

可惜啊可惜。

人家壓根沒将他放在眼裏,轉身就走了。

宋曕速度很快,蒙臉,去三樓雅間拿上自己要的東西後從窗戶一躍上了房頂。

初一早在此等候多時。

主仆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直到行至一個破廟,宋曕這才停了下來,看着手中小小一個瑞獸紐葫蘆白玉印章,臉色沉沉:“這枚印章乃先太子私印,乃皇上所賜,先太子替父出征,所有文件皆要這枚印章蓋章後方能生效。”

“可如今這枚印章卻出現在沈國舅家中,答案已是呼之欲出,當年只怕就是沈國舅等人害的先太子。”

其實一開始他懷疑的就是沈皇後與沈國舅等人。

只是皇上徹查此事後,卻說先太子罪證如山,甚因此大病一場。

從此之後,先太子的名諱成為朝中禁忌,無人敢提。

宋曕也未曾提起過。

可沒有提起,不代表忘記。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等待機會——一個與匈奴交手的機會。

初一低聲道:“難怪當年先太子于牢中自缢身亡後,卻沒能找到這枚私印。”

“當年朝中不少人借此說此案疑點重重,可沈國舅等人卻說是因先太子自知罪孽深重,臨死之前毀了這枚私印……”

宋曕已緊緊将這枚印章攥在手心:“如此一來,那就什麽都說的通了。”

“當年那封有着先太子私印的販賣糧草的書信也是有人僞造而成,連私印都能作假,更別說區區字跡,若有心之人,自然能夠臨摹先太子的字跡的。”

事已至此,已是真相大白。

五年前,滿都營地糧草丢失,數以萬石糧草不翼而飛,變成了土塊。

并非先太子貪污販賣糧草,而是有人事先用染料塗抹于泥塊,猛地一看,與糧食有幾分相似,幾場大雨一下,那些泥塊是原形畢露。

到了營地,将士們拆開一看,就會發現不對勁。

至于皇上查到先太子販賣糧草的罪證,糧草易得,再有先太子親手所書,蓋有私印的印章……可謂是人證物證俱在。

現在唯一要查的就是背後是誰人搗鬼。

宋曕知道,光憑着這一方私印,就說是沈國舅等人謀害先太子,是站不住腳的。

初一是欲言又止。

宋曕掃眼看向他:“你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初一這才開口:“主子因先太子之事,籌劃許久,您時常說沈國舅比狐貍還狡猾,得小心行事。”

“為了能夠從沈國舅手上拿到先太子私印,這些日子您費了不少心思……可今晚您從沈國舅長子沈騰飛手上搶走先太子私印,又與俞家公子動手……”

“屬下以為,若此事傳到沈國舅耳朵裏,本就察覺不對的沈國舅定會懷疑到您身上去的。”

先前在西北一帶找尋宋曕屍首的人遠不止一支隊伍,除去鎮遠侯與宋六太爺派出去的人,還有沈國舅的人。

甚至三日之前,沈國舅聽說懸崖下找到一具被猛獸啃食過的枯骨,只淡淡一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可不信宋曕就這樣輕而易舉就死了,若他真只有這點本事,那就不叫宋曕了!”

宋曕也知今日自己過于冒進。

直至這時,連他都想不明白,為何看到俞旸出現在四美樓會那樣激動,激動到控制不住自己。

這等事,他活了二十二年,還是第一次發生:“雖沈國舅膝下有兩子,卻獨愛姨娘所出的長子沈騰飛,偏偏他将沈騰飛保護的太好,以至于沈騰飛無他半點影子。”

“我想,今日發生這樣大的事,按沈騰飛的性子定不敢将這件事告訴沈國舅的。”

“但先太子私印一事非同小可,只願沈國舅能晚些時候發現東西不見了……”

頓了頓,他更是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不對。”

他的性子與故去的外祖父平西大将軍有幾分相似,錯了就是錯了,并不羞于認錯。

初一沒敢接話,心裏只覺得惋惜。

為了拿到先太子的私印,他先是派了擅易容的初九僞裝成富商,接近了沈騰飛,初九與沈騰飛成為密友後,更是激的沈騰飛潛入沈國舅書房暗間,拿出了先太子私印——其過程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滿盤皆屬。

在他們的設想中,是打算初九将沈騰飛灌醉,然後讓沈騰飛誤以為自己丢失了私印。

但沈騰飛乃沈國舅最看重的長子,身邊也是有些護衛在的。

為保萬無一失,宋曕藏在暗處,若初九失手後,則将沈騰飛手中的私印搶過來……

今日所有的事情皆在計劃之中,初一萬萬沒想到竟是宋曕出了纰漏。

他偷偷看了眼臉色陰沉到可怕的宋曕,忍不住想。

也不知主子是因俞家公子流連煙花之地臉色難看,還是因今日過于沖動臉色難看。

他怎麽看都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想到這兒。

他只覺有幾分欣慰——多年的鐵樹終于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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