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變故
變故
江元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盯着帳篷不知道在想什麽。
季平生喊她一聲:“江姑娘?”
“嗯。”江元月應聲,偏了偏頭,問他, “你說, 他們倆在聊什麽?”
季平生一怔:“啊?”
江元月煞有介事分析:“這是在北境,小師弟又不熟, 肯定不知道洗澡水在哪打。”
“所以, 這只是個借口, 只是為了把咱們支開。”
季平生表情古怪,還是誇她:“江姑娘聰明。”
“但他們能聊什麽呢。”江元月嘀咕,“總不能是看出來了吧……”
季平生好奇:“看出來什麽?”
“沒、沒什麽。”江元月心虛嘀咕,幹笑兩聲, “我正亂想呢。”
季平生體貼地問:“江姑娘是擔心前輩為難你師弟?”
“這倒不是。”江元月随口說, “我爹脾氣挺好的, 不會随便為難誰。”
季平生:“……”
江元月沒注意到他的臉色, 還盯着帳篷。
她是擔心, 她爹看出來她喜歡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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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聰明, 而且擅長用藥, 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像是把下了藥的樂時景五花大綁送給她之類的。
江元月操心地嘀咕:“他不會胡來吧。”
她擔心, 帳篷門簾被撩開,樂時景率先走了出來, 表情有些不自在, 對她說:“水放好了, 去吧。”
“哦。”江元月應了一聲, 撓了撓頭, “知道了,又泡一回。”
“喂。”兩人錯身而過, 樂時景喊她一聲,“你爹讓我告訴你。”
“昆侖宮秘方能保你根骨不壞,但從前也沒人見過魔血到底是什麽樣的,并非萬無一失。”
他用力抿了下唇,“若是痛得受不了了……從浴桶裏跳出來總會吧?”
“知道,我又不傻。”江元月笑起來,“不過也不用擔心,我能扛痛。”
“……就是這樣才讓人操心。”樂時景嘆了口氣,“你爹從另一邊走了,他說看不得你樂呵呵去吃苦的傻臉。”
“啊?”江元月懷疑地看他,“真是我爹說的嗎?我怎麽覺得這話像是你說的。”
“我才不說。”樂時景翻了個白眼,“我就在帳篷外面,你要是有餘力,可以跟我說話。”
江元月進了帳篷,樂時景就在門外等着。
季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樂兄,我去找把椅子。”
“不用。”樂時景雙手抱胸,擰起眉頭,“坐不下。”
江寒樹忽然去而複返,樂時景一怔:“師爹,你怎麽……”
“我想來想去,這帳篷輕飄飄一層布,怎麽看也不夠安全。”江寒樹一把拉住樂時景,“你在她門前等着她洗澡算怎麽回事?跟我走。”
他走出兩步,把季平生也拎上,“你也走。”
“我又不偷看!”樂時景試圖掙紮,“誰會看她啊!”
“怎麽。”江寒樹面上帶笑,“你還看不上?”
“也、也不是……”樂時景莫名覺得臉上臊得慌,嘀咕,“就是不會偷看。”
“那你臉紅什麽。”江寒樹眯起眼,“不許瞎想。”
樂時景梗着脖子反抗:“我沒想!”
……
江元月這次的藥浴比想象中時間更長。
要不是江寒樹讓其他人先行離開,衆人應當還打算在這兒等一等。
白淩意秘密啓程回了北境王都,雪煞将軍為了掩人耳目,并未與她一起行走,反倒經常出去練兵,似乎就是為了給其他人瞧着的。
“啊——”一聲慘叫響徹天邊,樂時景淡然收劍,看着雪煞将軍大步前邁,一把攥住來襲敵人的腦袋拎起來,扔給部下。
她回過身,目光有些許贊許:“不錯。”
“不用客氣,要不是他們沖着帳篷來,我也不會多管閑事。”樂時景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又回過來問她,“你說白淩意這時候走,你們還把我師姐的帳篷圍成了鐵桶,是不是故意用她當誘餌吸引視線,讓別人以為,這裏面的是白淩意啊?”
雪煞将軍目光閃了閃,沒有回答。
“我說呢——”樂時景翻了個白眼,“怪不得之前态度那麽好,原來是利用我們呢。”
“這位将軍你也不幫忙掩飾一下?”
“不會。”雪煞将軍誠實地說,“殿下說了,你遲早看得出來。”
“要不是這會兒心神不寧,一心在浴桶裏的人身上,應該她走的時候就會想到。”
樂時景“啧”了一聲:“什麽叫‘浴桶裏的人’,你……”
“算了。”
他嘆了口氣,看向帳篷,“第三天了。”
要不是裏面靈力波動正常,他都要闖進去了。
“我讓人送進去的食物她沒吃。”雪煞将軍也看向帳篷,頓了頓強調,“讓女人送的。”
“我知道,修者三天不吃飯倒沒什麽。”樂時景擰起眉頭,“我是擔心,一直這麽僵持下去……”
帳篷中忽然靈氣外擴,營地的軍旗同一時間朝外飛揚而起,樂時景連忙沖過去喊道:“江元月!”
他手已經拉到了簾子,裏面傳來江元月的聲音:“等會兒,衣服還沒穿呢!”
樂時景聽見她的聲音,心下一定,松了口氣,總算露出笑臉:“誰要掀了。”
雪煞将軍正要撩簾子進去,樂時景趕緊攔她:“喂,你沒聽她說……”
雪煞将軍表情古怪:“可我是女人。”
樂時景一怔,嘀咕:“那、那也不行。”
“她沒說女人就能進,你也等着。”
也不過幾個呼吸,江元月已經換好衣服出來,她掀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探頭問:“多久了?我感覺好像熬了許久。”
“三天了。”樂時景這才回頭看她,“我都怕你在裏面泡發了。”
江元月給了他一拳,樂時景擡手接住,還笑,“還有力氣打人,說明狀态不錯,吃點東西?”
“好。”江元月點頭答應,“不過總算是成功了,之後就是去找傳說中,自有辦法從人界魔界往來的‘離民’一族。”
“我找紙筆給天機閣寫一封……”
“不用。”季平生笑着走來,“這一步,師父也算到了。”
樂時景看他一眼,江元月忽然說:“那前輩有沒有沒算到浮影?他也能打開通道。”
“你有沒有發現,他不見蹤影。”樂時景看她一眼,“昆侖宮出來以後,還沒見過他。”
“你這麽一說……”江元月一怔,“他去哪了?”
“花家出了點事。”樂時景回答,“他怕花錦死了阿垣要生氣,跑出去了。”
“當時我給白淩意寫了信,天劍門弟子要往昆侖宮來,廖無晴就自告奮勇,替他們跟着浮影去了。”
“玄明也跟着廖無晴,兩人一塊去浔陽了。”
江元月覺得奇怪:“可是花錦不是在土靈宗?”
“花家出事,她趕回去了。”樂時景簡短說,“也還不知道是自己偷跑的,還是土靈宗的人送她去的,總之浔陽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其實……”季平生左看右看,撓了撓下巴,“找浮影,或是找離民一族,也算是……殊途同歸。”
他笑起來,“閣中秘聞,土靈宗就是離民一族,而且……那位宗主,如今也在浔陽。”
“所以,無論找誰,咱們都得去浔陽。”
江元月和樂時景對視一眼:“怪不得。”
她嘀咕,“土靈宗跟魔族怎麽看都有點關系,原來他們就是……”
“那我們這就去浔陽?也不知道花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
浔陽,花家。
花錦縮在床上角落裏,蒙着被子瑟瑟發抖。
她收到了花家的消息,說家裏出事了。
本來她根本沒想着回來,畢竟阿垣離開的時候,千叮咛萬囑咐,說她好不容易離開花家那趟渾水,之後無論花家來什麽消息,她都不該回去。
花錦本來也覺得,她在花家根本沒什麽牽挂了,花家跟她說什麽,她也都不會回來了。
可她們說起她娘。
她娘的墓被人挖了,連棺材都給打開了。
棺椁裏空無一人,只有一灘血跡,然後花家又出了事,十二花神裏那位“芙蓉仙”花見春遭人襲擊,至今昏迷不醒,人人都說,是他們将她一人丢在土靈宗,所以她娘的冤魂跑出來作亂了。
花錦當然是不信這些的,但他們說要給她娘遷新墳,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回去。
但後元澤說,這肯定是陷阱,他們定是有目的,才會想方設法,将她叫回去。他還說,花家想與土靈宗聯姻,看上的不是別的,就是他們在內部供奉的那幾尊神像。
他們想從土靈宗內部,請一尊神像回去供奉,很有可能,是自己也供着類似的東西。
花錦在花家從未見過這些,多少有些不信,倒是土靈宗裏的那些神像确實駭人又可怖,而且後元澤雖然答應阿垣要照顧她,但對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動不動就冷嘲熱諷。
……說不定是嫌她麻煩,不想讓她亂跑,才不讓她回去。
花錦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家。
後元澤也沒攔着,将茶杯一甩,扔了兩個護衛給她,就把她趕出了土靈宗。
花錦把身上的被子拉緊了一點,她回到花家才發覺不對。
花見春真的病了,但不是尋常生病,她形同槁木,不說往日美貌,簡直就像被人吸幹了血一樣,幾乎只剩下骨頭上挂着一層皮,要不是用那些天材地寶吊住了命,恐怕早就死了。
花錦一回來就被送去見了她,往日她們沒多少交情,但也絕不想見到她這樣。
花見春幾乎說不出話來,但神情惶恐,怎麽看都像是……在求饒。
再加上,花錦回來以後聽見家中仆人說的那些話,她忍不住想,難道真是娘……
可就算是,若是成了厲鬼,能不能分得清人還難說。
花錦扁了扁嘴,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一點——她回來知道事情不對,第一時間就給後元澤寫了信,就是、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救人……
門忽然哐當一聲動了一下。
花錦吓得大腦一片空白,當即趴在床上,假裝自己睡着了。
她偷偷掀開一點眼皮,透過床紗下擺看過去,門口有一個人影。
不,也不一定,說不定是鬼影。
總之,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一步步朝她床邊走來,花錦的心也一點點涼了下去。
那東西走得近了,花錦就看清了他的腳。
赤足,踩着屋外的泥水,腳腕纖細,但腳掌寬大……
根本不是女人的腳!
不是她娘!
就算是鬼也不是她娘!
花錦尖叫一聲,将棉被兜頭扔在那東西頭上,然後翻身下床,拔足狂奔,放聲尖叫起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