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是她的“狗”

這是她的“狗”

懲戒室中一夜無眠。

洛焉靠在窗邊,莫名覺得現在的自己很适合來一根事後煙,然後對着窗外憂郁地吐一口煙圈……咳,雖然沒真的發生什麽該抽煙的事就是了。

段飲冰在一地玩具中勉強撐起身體,他身上還綁着紅繩,挂着細小的銀鈴——段飲冰自己綁的。洛焉正如她所說,全程都沒有動,只在最後象征性地搭了把手。

然後就天賦異禀地把繩結都卡在了要命的地方。

雖然并非她本意就是了。

“祝禱的時間是上午八點。”洛焉望着窗外升起的朝陽,忽然開口,“七點必須出發。”

段飲冰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繩結在他的脖子上繞了一個圈,有些緊,磨紅了脖子也逼得他難以說話和呼吸,只能小口地吸氣,發出幾不可聞的氣音:“是。”

洛焉:“繩結和銀鈴不能摘掉,這是獸人進入教會的規定。”

段飲冰:“嗯。”

洛焉:“你……”

她本想問,都這樣了,你真的還要一起去嗎。

但她終究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說:“你這次做得很好,有什麽想要的,我可以滿足你一點不過分的要求。”

一整晚,段飲冰幾乎算是把原主那些玩具都用上了,滿身的痕跡雖不致命,可終歸他是個人,他是會疼的。

雖然好不容易才勉強降到四十七的異常值,不能因為一句話再升回去,但洛焉還是想盡量給予他一些安慰。

段飲冰于是微笑了一下,啞聲道:“那麽,主人,可以讓我在出發前打一個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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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焉:“打給誰?“

段飲冰并無隐瞞:“我母親。“

他的家庭情況,洛焉在決定囚禁他的時候就一清二楚。

段飲冰微笑着,目光卻一錯不錯地盯着洛焉臉上的神情,像是要從琢磨出一些東西來認定些什麽。

洛焉只是一愣,随即嘴角很微妙地抿了一下,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苦笑。

她随意地擺擺手:“趁我換衣服化妝的時候,給你十分鐘。”

段飲冰收回目光,眼角是隐約的笑紋。

“謝謝您,……小姐。“

由一圈智能機器人服侍着梳洗整理後,洛焉和段飲冰在莊園門口碰頭。

段飲冰穿的很端莊,內搭的襯衫将綁縛滿身的紅繩遮得嚴嚴實實,犬尾被及小腿的黑色風衣蓋住,垂落的黑色犬耳隐沒在偏長的黑發裏,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果真如洛焉想象的那樣,是個很适合走在校園落葉小道上的學者。

如果忽略他脖子上的項圈,和襯衫下擺延伸出來的細細的銀鏈。

洛焉走過去,團子就自然地将那根鏈子扣在洛焉的手腕上。

因為這是她的“狗”。

有主的狗,在外必須牽繩,這也是教會的規定。

洛焉:“打完電話了嗎?說了什麽?”

段飲冰只是微笑:“告訴母親我過得很好,只是有些忙不能回去看她,請她不要擔心。”

“你和你媽媽……”洛焉似乎想問什麽,但話說到一半咽了回去,最終只是點點頭道:“算了,我們走吧。”

段飲冰和順地應答,看向緩緩打開的正門,眼中慢慢浮現出無法克制的恐懼。

真是神奇,昨晚翻出莊園的時候,沖進醫院的時候,面對人群的時候,他幾乎都把這刻入骨髓的恐懼給遺忘了。

但這恐懼卻在朝陽升起後卷土重來。

段飲冰用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一遍遍無聲地安撫自己。

沒關系,這次是你自己選擇的。

冷靜點,這次不是作為一只狗被牽去黎城大學。

你的學生不會看見你,你也不會玷污本該神聖的地方。

你終究要跨出這一步,你不可能一生都活在這座莊園,所以別發抖了,擡起頭來。

一只柔軟的手突然按在段飲冰的手背上。

指尖很冷,滲出細密的冷汗。

段飲冰微怔,擡頭看見洛焉挺直脊背的背影。她的手被他們的身體遮擋着,先是輕輕碰了碰,随後慢慢握住了他的兩根手指。

她的手似乎也有一些顫抖。

她也在緊張着什麽,仿佛也在尋求着某種後盾和安慰,又好像是即使害怕,也依舊想要告訴身後這個人,沒關系,還有我在。

于是段飲冰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

洛焉的手很快松開了,她牽着段飲冰走出門。

二樓的樓道上,安翊從洛焉房間沖出來,一身零碎的裝飾品。他抓着欄杆想要叫住t洛焉,他不明白為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昨晚,洛焉沒有回房間。

段飲冰似乎感覺到什麽。他輕輕一個跨步嚴嚴實實地擋在洛焉身後,回頭望着安翊瞬間變得憤怒的臉,伸手輕輕抵在唇邊。

噓。

安翊一瞬間說不出話來,而只是這猶豫的一瞬間,沉重的大門已經關上。

他輸了,又一次。

他再次輸掉了跪在主人身邊的權力。

安翊緊緊咬着手指,嫉妒得雙眼發紅。

**

莊園正門口,夏煊正在車外等,目光微妙地在二人間相連的銀鏈上頓了頓,正準備收回時,意外看到了洛焉小腿上一個不明顯的紅印。

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抓住後留下的指痕。

夏煊的面容扭曲了一下,迅速恢複正常,露出燦爛的笑容:“早安,大小姐身上的傷沒事吧?”

洛焉擺擺手,不想跟他說話。

夏煊目光陰沉了幾分,他為洛焉打開車門:“委屈大小姐暫時和段……和狗同乘了。”

洛焉沒理他,低頭往後座一看,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中年男子,一身考究的衣服,即使上了年紀依舊能看出面容清俊,眉眼間和原主有幾分相似。

洛焉垂下眼睛,有些僵硬地坐進去,往裏挪了一點,給段飲冰空出座椅。

一個面對親生女兒的車禍還能不聞不問的男人。

一個婚內出軌,還妄圖吃亡妻絕戶的男人。

洛焉對他的印象,只剩下了這兩條。

段飲冰正要坐進去,那男人先發話了:“狗跪在下面。”

這種過于熟悉的高高在上的語态讓洛焉有點惡心。

不太美好的記憶讓洛焉面色發寒。她瞥了這便宜爹一眼,忽然露出微笑,緊随其後:“段老師,坐好,系上安全帶。”

段飲冰一向很明白這種時候應該聽誰的,立刻坐在後座上,和洛焉靠得很近。

便宜爹夏卓成的臉色青了一下,他有些厭惡地看向洛焉和段飲冰,但居然強忍着沒有再發難。

洛焉不想靠近夏卓成,她怕自己吐出來,所以只好努力往段飲冰身邊靠。兩個人的腿貼在一起,洛焉的手也無意識地搭在段飲冰大腿上,按下去能隐約隔着褲子摸到綁在腿上的紅繩。

段飲冰很急促地吸了一小口氣,忍着沒發出任何聲音。

一路無話,直到車子快到教會,夏卓成才僵硬地開口:“你年紀也不小了,畢業後既然要繼承家業,也該考慮終生大事,別天天跟一只狗鬼混在一起。我這裏有幾個人選……”

洛焉開口打斷他的話:“行啊,那就麻煩父親給我找個家世頂尖又天真的富家公子,然後我就去勾引他結婚,騙他給我生孩子再弄死他,然後拿着他的家産跟我們段老師做真愛,是不是就完美了?”

說完,洛焉爽了。

某些現實中始終沒有沒能發洩出來過的情緒,仿佛借着這個缺口,從胸腔裏直接沖了出來。

段飲冰睫毛顫動一下,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洛焉放在他大腿上的那只手。

不是像之前那樣只虛虛捏住指尖,而是将整只手都握進掌心。

夏卓成聽着洛焉連珠炮似的話,先是一愣,大腦運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洛焉到底是什麽意思,頓時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扇她。

洛焉下意識擡手擋住臉,動作幾乎稱得上熟練。

但巴掌沒有落下來,只有一陣鈴铛的響聲。

夏卓成的手在半空中被抓住,段飲冰前傾身體護住洛焉的頭臉,渾身綁縛的紅繩因為動作摩擦着皮膚,深深勒了進去,逼得他緊繃起身體,也就沒有心思去攔夏卓成的另一只手。

于是第二個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無框眼鏡本就只是松松搭在犬耳根部,一下子被打飛出去,落在洛焉懷裏。

夏卓成:“洛焉,你養的條好狗!”

“夏先生。”段飲冰嘶啞着開口,因為呼吸受阻,聲音艱澀,“教會已經到了。”

夏卓成粗重地呼吸了幾下,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先放過你。”

他抽出濕巾仔細擦幹淨每一根手指,捋順外套上的褶皺。

段飲冰一直盯着,直到他下車關上車門,才退回原本的位置,輕輕說道:“我自作主張了。”

洛焉的情緒似乎有些低沉,她沉默着搖搖頭,伸手碰了一下段飲冰紅腫的臉。

“您是洛家的繼承人,不能帶着掌印出現在衆人面前。”段飲冰垂眸,目光溫和地輕聲解釋,“但……狗沒關系的。”

洛焉定定地看着段飲冰,最後只是低頭把眼鏡拿起來,細細的鏡腿已經扭曲,沒法戴上了。

段飲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拿出什麽态度,他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語氣不像是狗對着主人,仿佛是老師在安撫受驚的學生。

老師和學生……這兩個瞬間冒出的詞語讓他的思緒飄開一些,想到了曾經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洛焉小姐,我曾經見過一次夏先生。在我……出現獸化症狀之前,黎城中心大學的辦公室裏。”段飲冰很輕地講述起了過去的事情,“那時候我挂了您的期末考,夏先生來拜托我網開一面,看上去……對您非常慈愛。”

洛焉愣了一下,這種原著裏沒寫的小事她是不知道的,只是她瞬間就明白了前因後果,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

她有些不想聽段飲冰繼續說下去了,要是從段飲冰嘴裏聽到什麽“他只是剛剛被您冒犯了太生氣”,“夏先生其實是很愛您的”之類的話,洛焉甚至覺得她會忍不住連段飲冰也一起惡心起來。

但是段飲冰卻說:“您從小受了很多委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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