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婚禮現場

婚禮現場

洛焉按着司機一路狂飙到了洪都南府, 下車的時候差點絆了自己一個趔趄。

她甚至顧不上站穩,直接就t着前撲的趨勢往婚宴現場沖過去。

和她一樣匆匆趕到的宋以寧看見洛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焉焉, 焉焉你趕緊回去!不是說了今天別來嗎這兒就等着你甕中捉……”

洛焉擡頭看她, 第一下居然沒發出聲音。

她咳嗆了一聲, 再次張口時才終于說出話,聲音仿佛揉進了一把沙子:“以寧, 你幫幫我……”

宋以寧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最終,她只是輕輕摟了摟洛焉的肩膀:“你去吧,我會幫你。”

洛焉點點頭, 再次朝婚宴廳狂奔。

風聲刮過她的耳朵,無數畫面在她腦海中呼嘯而過,最終緊緊串聯在一起。

原著中, 段飲冰試圖毒殺原主。但并沒有文字寫出, 他是從哪裏, 從誰手中,獲得了毒藥。

但如果推算一下,原著中除了段飲冰,誰最想要原主去死,那一切似乎顯而易見。

夏煊。

如果是這樣, 那就能夠解釋, 為什麽團子會向段飲冰透露自己的異常值。

他們是什麽時候聯系上的?

應該就是原主逼迫段飲冰以狗的形态,被她牽到黎大之後。段飲冰被徹底打碎,仿佛斯德哥爾摩一般,對殘忍傷害自己的人展現出柔順的, 充滿愛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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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或許不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 而是……僞裝。

僞裝成一只深愛主人的寵物,僞裝成和順溫柔,僞裝成原主想要看到的樣子,一步一步削弱原主的警惕,為了在最後一刻完成自己的報複。

原著中寫的,段飲冰最後的報複,是毒殺原主。

但現在的洛焉不相信。

他是教授律法的老師啊。

洛焉大口喘着氣,雙手撐在婚宴大廳的門上,厚重的大門後,仿佛已經能聽到婚禮的樂聲和司儀的祝禱——他們在交換戒指,許下一生的誓言。

荒唐的是,這個誓言卻不是出自真心,只是為了将這裏布置成一個絞殺她未來的陷阱。

可她不能退。

她怕一旦她退了,段飲冰就會讓自己死在這裏。

她曾提出過放段飲冰離開,段飲冰卻說,獸人沒有人權,即使離開這裏,也只不過從一個人的寵物變成另一個人的寵物。

他們永遠無法站在陽光下。

能改變這一切的,從來不是某個壞人的死亡,段飲冰對此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獸人人權法案。

洛焉在寫論文時仔細查過,這個被三次提出,又三次因為各種幹預而駁回的法案,從某種意義上才是現狀唯一的解藥。

段飲冰想要做什麽?

他想用自己掀起一場輿論嗎?

一個清白無辜,本該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無罪”的法學系教授;僅僅因為獸化,就被道貌岸然的所謂上層折磨致死的完美受害者。

他甚至刻意将她摘除在外,一遍遍地提醒她,安心地完成答辯,不要來。

僅僅只是這麽推測,她就感到渾身戰栗而冰涼,仿佛有誰将血液抽離她的身體。

她希望所有一切都只是自己毫無邏輯的猜想罷了。

洛焉推門而入。婚宴大廳中,人聲戛然而止,只剩下靜靜流淌的音樂。

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洛焉身上,林芙青用手抵着嘴唇,炫耀似的展示着手上的婚戒,溫柔笑道:“焉焉來了?來了就快來主桌坐下,一會兒借着今天,還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洛焉面色蒼白地擡起眼睛,話音尖銳:“什麽喜事?白喜?”

林芙青頓時露出委屈難過的樣子,夏卓成安慰地抱住她,仿佛對叛逆女兒無可奈何的慈父:“焉焉,我知道你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但你母親去世已經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你林阿姨一直無名無份地陪着我……”

“只陪了十多年嗎?應該是二十多年吧。”洛焉高聲打斷他,目光在廳內神色不一的衆人臉上滑過。

段飲冰不在這裏,江衍也不在,只有夏煊站在人群中,忍不住露出一點得逞的笑容。

她微微擡起頭,一步一步走向繁花簇擁的高臺。

“我原本說了,今天我不來,随便你們怎麽折騰。一個姓林的一個姓夏的,你們結婚跟我一個姓洛的有什麽關系?但是夏先生,你是非得我來提醒你一下,你是洛氏的贅婿嗎?”

夏卓成當場臉色鐵青,但又逼着自己露出笑容。

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在乎這點丢臉。洛焉越瘋他們就越能證明家庭的破裂是洛焉的錯,奪走她的東西時就越能理直氣壯。

洛焉也明白這點。

眼前花牆靡麗,大片的紅白薔薇如同纏繞她的鬼魂,她已經落入了陷阱,她不得不落入這個陷阱。

因為布下陷阱的人不是眼前這些家夥,而是段飲冰。

因為會在這個陷阱裏粉身碎骨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洛焉忽然笑起來。

“說起來,不是說今天要給我訂婚嗎?”她忍住将眼前這對新婚夫妻全推進身邊一人多高的婚禮蛋糕的欲/望,一字一頓,“我的準·未·婚·夫呢?”

一片寂靜之後,賓客中自有笑着打圓場的人。

洛家究竟由誰繼承還沒有真正的定論,這種時候沒有人想得罪任意一方,洛焉肯給這個臺階,自然有人願意去走。

“原來今天還是洛小姐的訂婚宴,雙喜臨門……”

“洛小姐的未婚夫已經在這兒了嗎?”

“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夏煊終于動了。

他打了個電話,于是婚廳二樓一排包間中的一扇門打開,江衍一邊理着袖口,一邊笑着走出來。

洛焉在衆人讓開的道路中一步步朝江衍走去。

如果忽視前因後果,他們現在倒真像一對正接收着衆人祝福,将要走到一起的未婚夫妻。

兩人面對面站定,江衍笑得邪魅:“洛焉,看來你想通了。也是,畜生哪兒有人好,對吧。”

洛焉也笑:“那也得你是人才行啊。”

江衍一愣,洛焉忽然往前踏了一步,用整個身體的力量撞向江衍,将他撞得向後倒去,後背砸在虛掩的房門上。

兩個人在驚呼聲中一起倒進門內,江怒目而視正要發難,瞳孔卻突然縮緊。

一道寒光貼着他的眼睛插在地上。

是原本放在臺上準備切婚禮蛋糕的長餐刀。

洛焉用膝蓋死死壓着江衍的胸口,一手抓着刀斜壓下去抵住他的脖子。

她擡頭,對上了段飲冰漆黑的,空洞的眼睛。

這雙眼睛和照片中伯恩山的眼睛重疊在一起,輕易逼紅了洛焉的眼眶。

他們的狂歡似乎剛開始,段飲冰的襯衫卻已經沾滿血跡。幾個男男女女拿着各種可怕的刑具,此刻都停下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口。

“滾出去……”洛焉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一開口聲音就啞了,幾乎聽不見。

她不得不再次大喊:“滾出去!”

眼淚随着聲音一起砸在地上,那些人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尖叫着慌不擇路地從洛焉兩側沖出房間。

江衍咬牙:“洛焉,你找死……”

洛焉面無表情地将刀往下壓了一分:“現在是誰找死?”

江衍終于露出恐懼的表情:“你瘋了?你為了一條狗?”

洛焉的手微微顫抖,掌心大片大片的冷汗讓她幾乎握不住刀柄。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流了滿臉的眼淚。

這一刻,她覺得她是真的想殺了江衍。

不只是江衍,還有很多人。

出着軌又道貌岸然結着婚的人,陰謀算計又自稱哥哥的人,拿着刑具對着段飲冰的人,無知又殘忍充作看客的人……

還有……自以為被逼無奈,但實則一步步将別人逼進深淵的人……

他們,還有她,難道不是都該死嗎?!

她聽到宋以寧的叫喊聲,但聲音幾乎進一步刺激了她的情緒。

只要用力按下去,眼前這個人就會死。

只要……

洛焉抓着刀柄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她愣愣地擡起頭,看見段飲冰沾血的面孔。

段飲冰拖着身體爬到她身邊,手指滾燙無力,雖然劇烈顫抖着,卻依舊慢慢将她的痙攣的手指從刀柄上一點點撥開,艱難地握進掌心。

“您……怎麽哭得這麽厲害?”他的聲音幾乎在飄,混亂而溫和,“答辯,被為難了嗎?沒關系,我會教您……”

洛焉在這個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一時甚至顧不上宋以寧将江衍連拖帶拽地扔出房間,又往他們手邊扔下一個未拆封的盒子,最後還貼心的關上了大門拉着一列保镖堵在了門口,皮笑肉不笑地示意婚禮繼續。

洛焉只是慢慢彎下脊背,将段飲冰的手抵在額心,淚水洶湧而下t。

“你不要死。”洛焉的手指痙攣着,聲音幾乎都是混亂的,“我的畢業論文,我寫的是獸人人權法案!我花了好久找了很多資料,又想了很多說法才這件事變得合理,沒影響異常值!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這件事我來做!我會做的!我可以得到權力,我會救你!我會救和你一樣的人,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所以你別逼死你自己……”

“對不起。”洛焉哭着重複,卻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段飲冰的眼睛抓不住焦點,情/熱一波一波,幾乎要蒸幹他所有的想法,甚至讓他無法明了現在的處境。

他只是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恍然想道。

她哭了。

她在哭着道歉,哭得那麽難過,就像……那個晚上。

是……又打雷了嗎?

段飲冰渾渾噩噩地捧起洛焉的臉,用耳朵蹭蹭她的臉頰,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地低頭吻在洛焉的嘴唇上。

洛焉睜大眼睛,一時間連眼淚都止住了。

段飲冰于是笑起來,貼的更深一些。

他渾身滾燙,汗水幾乎将血跡都沖成了淡粉色。他自己仿佛也成了一灘水,眼睛半合着,往日淡色的嘴唇燒得紅透。

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也是這樣,洛焉抱住他,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後,忽然就停止了恐懼和顫抖。

這是有效的,真好。

這樣的話,這個孩子……就不會再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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