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此,我永遠不會背叛您

從此,我永遠不會背叛您

他們在接吻。

什麽叫接吻?只是嘴唇貼在一起嗎?

洛焉慢慢閉上眼睛, 顫抖着舔了舔段飲冰的唇縫,然後就感受到那條閉合的縫隙微微張開,近乎寬容地接受了她的探索。

來的路上, 她已經打電話問過溫栩。

段飲冰正常的易感期不可能是在今天, 這是被藥物強行刺激出來的。

這種情況, 抑制劑沒有效果,強行忍耐也無濟于事。

所以洛焉其實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是這個由段飲冰開始的吻依舊讓她內心震顫。

人總是貪心, 得到一點就想希求更多。

洛焉貼着段飲冰的嘴唇,手指小心地避開那些滲血的傷口,慢慢撥開濕透的襯衫。

她問:“段老師, 我是誰?”

段飲冰順從地被剝了個幹淨,眼裏露出恍惚的茫然,随後, 變成了低落和悲傷。

“我還……不知道, 您的名字。”段飲冰的呼吸灼燙。他似乎在躲避洛焉的目光, 無力地仰躺下去,擡手遮住雙眼。

“我要死了,但……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洛焉沒有想到這個回答,但她随即意識到什麽,微微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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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這個瞬間, 她終于讀懂了段飲冰的那些改變。

洛焉覺得自己的眼眶又染上了潮濕。她吸吸鼻子忍住眼淚, 按住段飲冰的膝蓋。

宋以寧扔給她的那個盒子裏果然是眼熟的粉色玩具,在現在的場景下顯得幾乎有幾分滑稽,洛焉忍不住挂着眼淚笑了一下,将圓片形的感受器貼在自己的後頸上。

她俯身垂下頭, 長長的頭發落在段飲冰遍布傷痕的胸口。

“段老師。”她輕聲說,“請抱緊我。”

易感期的獸人是滾燙的, 由內而外的燙,仿佛正在發高熱的病人。

但也很柔軟,由內而外的軟。即使緊緊抱着也感受不到什麽壓力,一雙蒼白的腿無力地垂着,尾巴卻痙攣着纏住洛焉的手臂。

他的腹部有一點不明顯的弧度——正如宋以寧介紹的,這一款的輸液功能确實很強大,段飲冰有時甚至想要逃開,但只要洛焉說抱緊她,他又會忍耐着用無力的手臂攀住洛焉的肩膀。

如此溫順。

段飲冰已經說不清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清醒的了。一片混亂的思緒中,他仿佛成了海浪上漂浮的枯木,而那個孩子趴在他的身上,小小的一團,如同蜷縮在枯木上避難的小松鼠。

他不能讓這只松鼠掉下去,下面就是無盡的波濤大海。

從未有過的感覺沖刷着他的神經,讓他慢慢理解了現狀。

而後,他終于無可抑制地流下眼淚。

小松鼠張嘴松開他的胸口,蹭着他的臉頰問:“段老師,哪裏難受嗎?”

段飲冰緩緩搖頭,試圖露出一個微笑,卻終究沒有成功。

小松鼠有點慌了,又問:“那你……你不願意?你讨厭我嗎?”

“怎麽會呢……”他的聲音全啞了,夾雜着深重的情/欲,“我很喜歡。”

“段老師。”小松鼠就露出笑容,“我叫洛焉。”

段飲冰微微一怔:“你……”

“我也叫洛焉。”她打斷他的話,語音重了一些,有一種異常的認真,“段老師,這下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段飲冰喘息一聲,眼淚再次溢出眼角。他想起自己意識不清時說過的話,一時竟覺得,或許真是命運合該如此。

他問了,于是她答了,連帶着那些隐秘的猜想,她全都一并承認。

只是她明明應該遇到更好的。

不應該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方,對着他這樣的人。

但他依舊不合時宜地感到欣喜,為她的坦誠和笑容,為此刻充盈在身體裏的滿足,為某個不該存在在他身上的,獸性的卑賤的念想。

今天之後……她就真正成為他的主人了吧。

**

易感期帶來的熱度暫時退了下去,段飲冰的身體癱軟着,大腦卻終于恢複了清明。

他踉跄着站起來,慢慢穿上剛才被脫下的衣服。

洛焉把頭埋在自己的胳膊間,有點不好意思看他。

一直到段飲冰艱難地挪到她身邊,洛焉才別扭地擡起頭,一張臉仿佛被水洗過,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情/欲之後反而顯得更加幹淨稚嫩。

“段老師。”洛焉仰着臉,目光澄澈堅定,“我會對你負責的。”

段飲冰的手指頓住,尾巴卻在這一瞬的恍惚中歡快地搖了搖。

他露出一點虛弱的笑容,正要開口說話。

“咚”的一生巨響打斷他們的聲音,仿佛有什麽被重重砸在門上,連地面都震顫了一下。

房門被砸開一條縫隙,屋外的聲音終于傳進來,宋以寧震驚的吼聲異常清晰。

“你敢在我面前動槍?裁判庭瘋了嗎?”

她的聲音很快被消失,像是被什麽堵住。随後房門被拉開,一個陌生女人走進來,反手關上門。

洛焉心頭一跳,伸手将段飲冰攔在身後。

那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人,身形修長結實,短發,眼睛深黑,皮膚呈現出微微的蜜色。

她雖然只是面無表情地站着,卻讓人輕易地聯想到正準備狩獵的豹子。

女人野獸一般的目光落在洛焉身上。

“洛小姐。”她的聲音比大部分女性低沉一些,渾厚冰冷,“我是教會下屬裁判庭執行官,編號十三。”

她頓了頓,擡起左手,持槍對準了洛焉……或者說,被洛焉擋在身後的段飲冰。

“裁判庭接到舉報,這裏有未登記在冊,未挂寵物牌的獸人違規闖入人類聚會地,并且傷人,按照律法,需要當場處決。”十三寡薄的最準一張一合,十足的無情和冷漠,“洛小姐,請不要妨礙公務。”

在這個世界,未挂牌的寵物,裁判庭有直接撲殺的權利。

而原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将段飲冰囚在身邊,卻甚至沒有給過他一個“寵物”的身份。

因此,段飲冰只是一只野狗。

雖然這對段飲冰而言,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洛焉嘴唇慘白,她兩輩子第一次面對這種被槍瞄準的情況。

她深吸了口氣,頂着槍口,忍住顫抖問道:“誰的舉報?宋以寧怎麽樣了?她和這件事沒關系。”

“舉報者涉嫌保密條款,不能透露。”十三的手很穩,聲音平穩卻坦誠,“宋小姐妨礙執行,但她身份特殊,我無權處置。我讓人送她回去,自有宋老先生管教。”

洛焉咽了口唾沫,感覺眼前這人似乎可以溝通。

但下一刻,十三拉開了搶的保險栓:“洛小姐,請讓開。”

洛焉劇烈顫抖了一下。

但她死死擋在段飲冰身前,緊握着他潮熱的手,沒有退讓。

十三慢慢皺起眉頭,最後一次警告:“洛小姐,妨礙裁判庭公務者,如果意外因此死亡,裁判庭不負責任。”

這是屬于教會的權威,裁判庭是教會的鷹犬。

洛焉:“可是舉報人說謊了,根本沒有人受傷,你們可以檢查在場的所有人,受傷了的明明只有段……”

她突然停住話語。

她眼前,十三的目光冰冷平靜,鑿不出一絲裂縫。

他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受傷,也不在乎有沒有人t說謊。

他們只是要處理掉一只沒有主人的野獸罷了。

洛焉覺得幾乎窒息,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太多的恐懼悲傷和發洩已經幾乎将她的大腦都榨幹了。

她想自己應該再機靈一點,找到什麽漏洞,或者什麽可以改變現狀的辦法。

他們剛剛做了那樣的事,她好不容易把段飲冰從他給自己設下的死局裏拉出來,怎麽可能允許他再死在自己面前?

洛焉:“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

十三:“這個獸人沒有挂上洛小姐的寵物牌,也沒有被登記為洛小姐的寵物。”

洛焉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我現在挂”。

但是……不可以。

洛焉的嘴唇顫抖起來。

段飲冰不是寵物。

他不是寵物,他是人。

這該是個寧願站着死也不願跪着生的人,他們已經打折了他的腿骨逼他跪在地上,難道還要由她來抽掉他的脊梁,再将真正的項圈扣死在他的脖子上嗎?

她做不到,也不願意做。

洛焉幾乎有點破罐子破摔地梗着脖子,寸步不讓。

十三微微皺起眉頭,目光中含上了某種複雜的東西,但很快歸于冰冷。

近乎凝滞的寂靜中,段飲冰的聲音很輕緩地響起來。

那是一個笑聲。

洛焉微怔,感覺到段飲冰松開了她的手,跨步走到她的身前。她下意識要去阻攔,段飲冰卻擋住她的動作,微微低頭,朝她溫和地笑了。

兩個人的位置對調,十三的槍口瞬間對準段飲冰的後腦。

段飲冰視若無物,只是目光恍然地看了一眼紅白薔薇簇擁的花牆,今日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布置其實非常美麗。

也算是……恰合時宜。

他執起洛焉的一只手,單膝跪了下去。

“洛焉小姐。”段飲冰的眉眼都彎着,墨玉般的眼睛溫柔親順。

他跪在地上,仰頭看着洛焉略微慌亂的面孔,笑容中甚至帶着一絲謙和的羞赧,這樣的神情看得洛焉心尖一顫。

如果忽略對準他的槍口,忽略物種滿地淩亂的痕跡,這個場景幾乎像是……

洛焉不敢去想。

段飲冰卻注視着她,柔聲笑了。

“主人。”他叫出這個已經許久沒有叫過的稱呼,将一個小小的,已經沾染上他體溫的金屬制品放在洛焉的掌心,又牽引着她的手,觸碰自己黑色的犬耳。

他問:“您願意将寵物牌釘在我的身上嗎?從此,我永遠不會背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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