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愛情?

愛情?

平地一聲驚雷, 洛焉瞬間萎了,急忙從段飲冰腿上跳下來。

甚至忘記自己腳扭傷了,落地時一個趔趄, 差點摔倒屁股着地。好在段飲冰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卻又導致她整個人改為往前撲去。

于是, 洛焉就這麽在溫栩微妙的目光下,光天白日明晃晃地把段飲冰撲倒在了窄小的沙發上。

洛焉:……

洛焉:“溫醫生, 其實我們剛才就是……呃,坐在身上純聊天,你信嗎?”

溫栩遞給她一個“我傻嗎”的眼神, 但也沒興趣對這種事多加探究,只是一邊撤下口罩,一邊疲憊地擰着眉心說道:“那個人救回來了, 不過她失血過多, 至少得昏迷到明天才會醒。說實話, 我很少見到對活着這件事欲望這麽強的人,上次還是……”

她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靜靜地閉上嘴,給自己倒了杯水, 又朝洛焉伸出手。

洛焉福至心靈, 恭恭敬敬地把溫栩的終端雙手奉上,惹得溫栩又朝她看了兩眼。

洛焉特別傻白甜地朝溫栩笑了一下,溫栩瞬間別過臉,低頭翻着終端掩飾。

她的動作突然頓了頓, 很輕地吸了口冷氣,将終端翻轉過來, 把屏幕對着洛焉。

“剛剛發布的新聞,洛氏集團決定在明天召開記者會,全網直播,解釋繼承人被教會帶走這一事實。”

溫栩那張總是很平淡的臉上露出一絲隐晦的擔憂,看得洛焉心裏一暖。

不愧是善良的女主角,雖然看着冷冰冰的吧……

正當洛焉這麽想時,溫栩真心實意地說道:“洛小姐,事先說好,五十萬,我最多寬限到記者會當天。如果我确認您真的拿不出來,我可能會把您拆了送去黑市上賣掉。”

洛焉差點不小心罵出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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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飲冰靠在旁邊,已經擦掉了眼淚,整個人又恢複了一貫溫順柔和,游刃有餘的樣子,帶着點不明顯的鼻音緩聲說道:“溫醫生,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還是拆我吧。”

溫栩:……

她剛要開口,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瘋狂的犬吠,仿佛是剛從噩夢中被驚醒,聲音裏恐懼和憤怒夾雜在一起,伴随着有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

洛焉吓了一跳,溫栩臉色也頓時變了,甚至顧不上和洛焉他們解釋什麽,直接從隐在後門處的樓梯爬上去。

開關門的聲音後,樓上的犬吠聲很快弱了下來,只隐約聽到撒嬌一般嘤嘤的哼聲。

洛焉嘆了口氣,雙手捧臉,一種極其複雜的甜蜜蕩漾在她的眼睛裏,看得段飲冰有些莫名。

段飲冰:“剛才那是……”

“是愛情。”

洛焉滿臉粉紅泡泡地打斷他,斬釘截鐵,又略帶憐憫地看了段飲冰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沒事沒事,這次你不是他們play的一環了。”

段飲冰不明所以,洛焉樂不可支。

短暫的插曲後,夜色很快降臨。

下城的夜晚嘈雜而漆黑,路燈幾乎都是黑的,只有零星的幾盞還在閃爍,路燈下聚集着渾渾噩噩的人,爛醉如泥的栽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裏,嗑/藥發瘋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亂喊亂叫。

肮髒,下作,令人作嘔的一個地方,就連教會都不願意将目光停駐在這裏。

也正因此,這裏成為洛焉最完美的隐藏地點。

溫栩到底還是沒把他們從診所趕出去,除了執行官十三留在手術室之外,溫栩幫洛焉處理了一下腳上的扭傷後,從樓上抱了一床被子下來,在候診廳打了個地鋪。

嗯,一床被子。

而且是一床不大的被子。

一半墊在地上一半蓋在身上,那她和段飲冰就必須面對面,手抱着背腿纏着腿才能勉強蓋得過來。

真是……幹得漂亮啊。

洛焉悄咪咪給溫栩豎了個拇指,收獲溫栩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等真到了要睡下的時候,洛焉率先鑽進半墊半蓋的被子裏,露出一張微微發紅的臉,掀起被子的一角。

“段老師,來睡覺吧。”

段飲冰失笑,最終只是坐在旁邊,幫洛焉掖好被角。

“教會估計也該往下城來了,那個執行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段飲冰撥弄着洛焉的頭發,将她一縷縷理順,鋪在自己的大腿上,好讓洛焉能舒服地把自己的腿當枕頭,“你睡吧,我在這裏守着你。”

“好吧。”洛焉有點失望地撇撇嘴,舒服地抱住他的大腿,“那等後半夜,你要把我叫醒,我們輪換……”

洛焉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慢慢沉靜在淺淺的呼吸裏。

段飲冰柔軟地拍着洛焉的脊背,恍然間想到自己年幼時,父親剛因為救助一個自殺的學生而去世的那段時間,他母親也是這樣讓他枕着自己的腿,輕輕拍着他的脊背,柔聲細語地說着對與錯,生與死。

那時候的他,想必比現在的洛焉要幼稚且不成熟得多,甚至即使是現在,洛焉在某些地方,依舊遠比他更加曠達。

直到現在,段飲冰才終于感受到無可辯駁的後怕。

他差點把洛焉抛下了。

不過好在,洛焉一路狂奔,硬生生抓住了這t個本該墜落向悲劇的結局。

“一起做那件對的事吧。”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這次,絕不會再抛下你了,我的……主人。”

他的主人,他理應為之付出一切的……主人。

原來,他真的會有這樣的想法。

洛焉的呼吸平穩安靜,顯然已經陷入了深眠。段飲冰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擡頭看向正勉強倚靠牆壁站立的女人。

“我以為執行官會一直裝睡到我們所有人都睡着為止。”段飲冰怕吵醒洛焉,只是用氣聲說話,語氣平穩溫和,“還是說我醒着沒有關系,因為您并沒有将我看作是人?”

十三眯起野獸一般的眼睛,即使蒼白虛弱,目光依舊如同伺機而動的捕食者:“教會不會允許背叛神的人。”

“嗯,獸人是背叛神的人,異常值超過百分之八十,也是背叛神的人。”段飲冰含着不明顯的微笑,一貫溫潤的眼睛也寫上了冷漠的意味,“但是執行官,你的命是兩個背叛神的人救回來的,你的神,可沒有救你。”

十三冰冷地盯着他,段飲冰笑意更深了一些。

“你的教義裏,恩将仇報不是罪嗎?”段飲冰不再看她,目光柔軟地落在洛焉沉睡的面孔上,“溫醫生說,你的求生欲很強……你要活着去見什麽人,對嗎?是你在昏迷時喊的,那個名字的主人嗎?”

随着這句話落下,空氣幾乎凝固了。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

“……”許久之後,十三終于緊緊咬着牙,最終從唇齒間逼出一句話來,“異常值判定系統有誤。”

段飲冰呼吸一滞,随即整個人幾乎都癱軟下來,在這一瞬間幾乎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樣,無論他最終怎樣,至少洛焉……

像洛焉這樣的孩子,怎麽能冒任何一點,可能與他共墜地獄的風險呢?

診所外,混亂的下城漸漸響起一些混亂之外的,異常的聲音——大概是教會的人已經找到了這裏,正在一寸一寸地搜查這個地方。

段飲冰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他們能一直扣着這位執行官,也并不覺得,他們有力量在這個世界明目張膽地與教會為敵。這場突如其來的槍/擊案是一個機會,但如何把握需要分寸,絕不能逼得對方魚死網破。

段飲冰:“既然有誤,修正就好。感謝執行官仗義執言。”

十三的目光逐漸複雜,她靜默地注視着眼前的一人一狗……不,兩個人,忽然緩緩開口:“判定系統的确有誤,忽略了一種情況。愛情刺激的激素分泌會引發性格變化,但這與獸化無關。洛小姐是典型的案例,我會向裁判庭及教會提出。”

段飲冰沉默一瞬:“……我并不配作為愛人……”

“這是唯一的可能性。”十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目光如刀,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點點剖開,好看清皮肉之下究竟包裹着什麽。

但段飲冰滴水不漏,十三也就漠然地收回目光。

“不過你應該明白,愛慕有罪之人,也是罪。”她冰冷地說道,“除非你能夠證明,否則,洛小姐依舊逃不掉審判。”

如果要在教會的教化和體系下證明他的獸化是無罪的,那就只能是莫林實驗室的藥物。

但他們說這些的時候,這個執行官明明在手術室裏。哪怕她其實沒有昏迷,清醒着生抗手術和縫合,又是怎麽在連溫栩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探聽到他們所說的話?

段飲冰忽然有些慶幸,洛焉已經睡着了。

他不想放她面對這個危險的人,即使會被洛焉嘲笑保護過度,也絕對不想。

“執行官十三,或許您已經不記得,但在此之前,我雖然沒有見過您,卻知道您。”段飲冰緩緩吐出一口氣,“三年前,我曾經遞交過獸人人權法案的草案,當時草案被教會和裁判庭駁回,駁回文件上簽署的,就是十三這個編號。”

十三身形不動,只是很不明顯地挑了下眉毛,流露出一絲意外。

段飲冰帶着真心實意的困惑問:“您的立場究竟在哪邊?”

診室外,裁判庭的搜查隊漸漸近了,有燈光閃過,穿透診所狹窄的窗戶,照在十三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段飲冰微微俯身,盡量遮擋住洛焉的眼睛,好叫她不被光線驚醒。

“我的立場是神。”十三的臉浸在鋒利的白光下,如同從黑暗中被切割出去一般,“我是神的鷹犬。只要聖子,只要教會還是神的代言,我就永不會背叛。”

段飲冰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淺笑着低下頭。

段飲冰:“執行官離開的時候麻煩走窗戶,不要開門讓人進來,也不要被人發現這裏。我相信執行官能夠打發掉那些教會的人。”

十三:……

她冰冷的臉上終于裂開了一條縫隙,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蠢的那個分明是自己。

搜查隊的燈光更亮了,已經隐約能聽到一些流浪漢被瞬間捂住的叫罵聲。十三深吸了一口氣,拖着重傷殘血剛剛從死亡線上救回來的身體——

真的從窗戶翻出去了。

段飲冰環抱着洛焉,一直等到屋外的光線漸漸滅了。他有些疲憊地彎下腰,身體已經昏昏欲睡,大腦卻依舊亢奮着,不願意陷入休眠。

他還在本能地警惕着可能到來的危險。

夜色深沉如水,搜查隊離開後,更是只留下一片萬籁俱寂,仿佛整個天地間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

而洛焉的聲音,就在這一下又一下的搏動中,平靜安然地響起。

“段老師,她走了對嗎?”

段飲冰微微一驚,但洛焉什麽都沒有問,只是稍微支起上半身,再次掀開已經溫熱的被子,朝他露出幹淨的笑容。

“那段老師,現在要進來睡嗎?”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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